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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帝的暖心小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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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历历在目。
“然后你问我,这年可还再会下雪。”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低首望了被他圈在臂弯中的女子一眼,遂即深眸一弯,柔和之色流露出来。
“我说,北国每年都会下雪,很大很大,若公主喜欢,我定带你去赏。”
而今,她已身在北国寒冬。
“无忧。”他再轻声唤她,同时低头向她靠近,“你可想出去看雪?”
察觉到他气息的流动变幻,女子将臻首抬起,与他四目相接。
仍是那疑惑。
到底眼前的人,是风曜,还是北堂烈……
他望着她期待的神色中有一丝急切,继而再重复的问道,“你想看吗?”
若她想,他什么都给她。
可是她却不说话,就这样静默的注视了他良久,在他眸底的期待近乎灼烧殆尽时,蓦地,女子伸出了一双小手,将他抱住。
与此同时,她也靠近了他,那颗小小的脑袋贴服于他胸前,将自己完全陷进他的臂弯中。
她闭上眼,聆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再轻声的说,“就这样。”
这样已经很好了。
北堂烈无法再动弹,心底一股暖热似在缓缓流动,甚至有些许不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回应?
应该是的吧……
那些恐慌,不安,自他毁了夏宫夺取了天下之后,始终在体内跌宕的忐忑,放佛在这一瞬,全然消失了。
寂寥深宫,谁的潸然轻叹,终是归于平静。
唯那女子心中无比清晰,脑海时时刻刻闪过那一幕幕的血腥,响起一阵阵的哀歌。
这样是错的。
让他宠爱
正月初十,腊梅飘香。
瑾嬷嬷服毒自尽于御书房的事,在两场大雪之后,恍如跟着那雪水化去一般,不再被人提起。
那祸水公主的传闻,倒是越发离奇了。
这日清晨,妃嫔们悉数到永安宫给沈太后请安,约莫到了巳时三刻,沈芸璃才姗姗来迟。
李欣儿方走不久,陈设雍华的宫殿内,沈媚茹斜躺在紫绒软塌上,一只手支着臻首,浅合杏眸,安详的神色,自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泰然气势濡。
身上孔雀蓝的华袍绣着如意云纹,熨贴着她婀娜的身形,恍如她人在仙境。
凌云发髻上,顶簪玲珑点翠,玉珠生辉,随着她睁开双眸,微抬起下颚,那珠宝便晃出刺眼光华,灼灼夺目。
跪在跟前的沈芸璃终于得她正视,便又娇嗔的唤了声,“姑母,璃儿来给您请安了。至”
眼底不加掩饰的露出厌烦,沈媚茹不屑轻哼了声,“皇上这足月未宠幸你,可是终于让你惦记起哀家来了?”
沈芸璃小脸僵了半瞬,再勉强假笑出来,“您说的是什么话,且不说其他,在这宫里,您是璃儿唯一的亲人,这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你知道就好。”
榻上高贵的女人,缓缓启音,自知,就算眼前的人蠢笨如猪,再无本事也好,也是她的至亲。
没有什么比血缘关系更加牢靠了。
想到此,心里即便郁结,也只得再道,“再过十日,芙公主远嫁碧渊海,这些日子宫中尽为此事而忙,你且安心在璃汐宫中老实呆着,别再做出什么丢我们沈家的事来!”
她所指的,便是堂堂昭仪被璞麟殿紫衣女官仗打一事,都传出了宫外,让百姓笑话了去,赫赫沈家,颜面尽失!
“姑母,璃儿知错了,更已虔心悔过,可是……”说起来,沈芸璃自是不甘!
她望璞麟殿那方向看了看,娟妹拧起,“若说皇上宠妃妃嫔都罢了,然这些许日子,宫里谁不知道龙床被一个贱婢霸占!姑母……”
握住那只保养得极好的柔荑,沈芸璃撒娇委屈道,“宫里的规矩不能坏,您可要做主啊……”
凤眸中皎光一绽,柔润的唇上扬起诡谪的笑意,沈媚茹安抚她道,“皇上的宠爱有何意思?稍安勿躁,不久便有场好戏可看了。”
当权的天子不理朝政,为女子所蛊惑,不如此的话,她的政儿何来机会继承大统?
凤眸浅合,笑意荡起。
这样,很好……
※
此时的璞麟殿中,西北一众小国的使节才将面圣完毕,尽数退下。
那宽绰的殿内,堆满了进献的奇珍异宝。
过往,朝炎不过只为北方诸国之一,而今当朝天子,不但有最勇猛的军队,更有最锋利的武器和战车,所到之处,战无不胜,连西逻女王也为之所惧。
眼前这些晃花了人眼的宝贝,便是最好的证明。
“皇上,这些都是西北二十一国至宝,按照规矩,乃由您亲自挑选,剩下的,再在正月十五当日的春雪宴上,赏给朝臣,还有各宫娘娘,最后部分便纳入珍宝阁,留作以后用。”
张适悠端站在北堂烈身侧,娓娓的说着。
不时,忍不住望向那堆此生难得一见的珍宝,饶是他跟在先帝身边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珍奇所在。
北堂烈似乎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早朝归来后,换了身轻便的玄黑蟒袍,就一直倚着龙椅假寐,连小国使节来贺,都不难看出心不在焉。
这位年轻俊美的皇帝,好似任何时候,对任何事,都显得漫不经心,兴趣缺缺。
只是偶时,会睁开惺眸,往身侧所立的女子身上望去,见她站在那里,无澜的俊容,恍惚会轻轻浮出一层难以捕捉的笑意,再又浅眯了过去。
这些时日,宫中没有人不知道,夏无忧与皇上同吃同睡,只有少许时候不在一起。
就算是皇上去别的娘娘宫里,也绝不会留宿。
他总会惦记着璞麟殿里小人儿,瑾嬷嬷死了之后,更是连西苑小所也不让她回了。
起先朝中颇有微词,也被北堂烈不以为然的压了下去。
这天下是他的,这后宫是他的,他要宠谁,与那些朝臣有何关系?
“三柄金镂空嵌珍珠如意,一柄送永安宫,一柄赐与芙公主,还有一柄……”男子无澜的吩咐着,稍作思绪,再道,“送到德妃那儿去,剩下的,你且去分配吧。”
玉如意自来是皇恩荣宠的最高象征,如今还剩下两柄,大抵是要在春雪宴上赏给大臣。
张适悠得令,从容的躬了躬身,转向候着的奴婢们,正准备吩咐将东西都暂送珍宝阁安放,又听北堂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了声,“慢着。”
已经抬起些珍珠宝盒的奴才们,又将东西放下。
只见男子懒懒起了身,黑袍随着他的动作滑下冰冷光滑的地砖,他像是只慵懒的黑豹,顺着石阶走了下去,来到那堆珠宝前,轻垂了眼帘,将那些珍奇的闪耀逐一望尽。
张适悠以为自己哪里疏漏了,便凑过去征询,“皇上,您看还有什么要送到别宫去?”
“不必。”只得那干脆的两个字。
不必?
那万岁这会儿看着,心里做的是如何打算呢?
张适悠还在琢磨,但见北堂烈忽而回身望他龙榻一侧看去,对着站在那儿的无忧道,“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深若幽潭的眸底,尽显柔情和宠溺。
这几日小傻子虽不常笑,可却越发乖巧,懂得安静的呆在他身边。
有她陪伴的感觉,让北堂烈舒服极了。
只要有她在,他就自来愉悦,对任何的兴致都要高几分。
而每晚也只有拥她入睡,他才会感到特别安稳。
听北堂烈唤自己,那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空懵的瞳忽闪了几下,总算回神,再看向北堂烈,小脸上满是不解。
那一脸的呆相,非但没惹得圣颜不悦,反倒让北堂烈绽出温淡一笑,“过来。”
见到他站在一堆珍宝之前,不问无忧也猜到些许了。
以往同是每年地方和诸小国上贡时候,她亦会蹭到父皇那儿去,贪心的先选了自己喜欢的,送到暖玉阁去放着。
只要是她看得上眼的,她的父皇都会给。
久而久之,夏宫人所周知,那暖玉阁里尽是好东西,夜里巡逻的侍卫都要比别宫多些。
如今想来,她整日提心吊胆害怕失去皇宠,可父皇定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吧。
料不到的是,换了座深宫,今日她还能站在这里,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恩泽,她来得不费吹灰之力。
却,并不想要。
不得不叹那四个字……福兮祸兮?
走到北堂烈身侧去,又听他道,“喜欢什么,自己挑吧。”
若世上没有夏无忧,那这一干人等,兴许就无机会听男子如此温和的话语声了。
即便知道于理不合,在这里,他是主宰,所以她拒绝不得。
走上前去,无忧细细去望箱子中的,还有宫婢们托盘里的所有。
张适悠见状,便也跟了上去,女子行到哪儿,目光看向哪儿,他就心领神会的将那些世人一生难见的稀贵来由,一一道来。
如她秀拳般大小的碧海澜珠,织三千缎才出一尺的锦袍,翡翠玉珊、赤金玛瑙、千年难得一遇的沉木香、做工精细堪称绝品的镂金软枕……无一不价值连城。
这些宝贝,夏无忧也见得多了,张适悠不说,她都能全都认出来。
她步子迈得缓而慢,视线细细掠过每一件至宝,仿是在认真挑选,恬宁的五官中,不自觉流露出一抹疏朗的神色。
就好像是这些五光十色的宝贝取悦了她,让她放松了心情。
而北堂烈见她如此,便也展阔了眉头。
明明,她穿的是紫衣宫婢的服饰,却比赤宫中任何女人都要矜贵,都要受到重视。
这便是皇宠。
步子忽而停下,顺着她的视线,张适悠寻望过去,只见金盘中那串血红欲滴的宝石,粒粒圆润通透,毫无瑕疵。
无需刻意的光亮,便能自然而然的散发出它独特的,犹如烈焰般的光芒。
那便是凤曜宝石。
“这个是……”舌灿如莲的张适悠愣了下,语塞了。
方才只是照着卷轴所记录的念了一遍,并未详说,皇上也必定不愿多听。
看到那宝石的名字时,他粗略带过,自认逃过一劫,心里早就在暗骂了,那蚩尤国竟然送这样忌讳的东西,莫不是想开战么?
这会儿他跟在女子身后逐一细讲,所有的玩意儿他都能道出些许明堂,可这凤曜……
他真不敢讲!
幸而,无忧没有为难他。
她只是转头看向站定在远处的俊美男子,弯出一笑,皓齿尽露,明媚而美好,“皇上,奴婢可以要这个吗?”
纤纤素手,指着那串比任何珠宝都要夺目的红宝石。
她自小就喜欢艳红的颜色,那凤曜更是她的最爱。
所以当年,她一眼望见了他,心生向往,便将‘最爱’赠予他做名。
凤曜……风曜……
世间罕有稀少,耀眼而璀璨,因此珍贵。
北堂烈微有错愕,望着女子略带顽皮之色的脸孔,心上登时欢喜,黑眸中缓缓流淌出一丝温柔,应她一字,“好。”
只要她想要的,只要他能给的。
无忧就拿了一串凤曜血石,心满意足。
将近午时,张适悠领着一众奴才们将大批宝贝移至珍宝阁去,殿中只留下那女子伺候。
方才那宠溺的一幕,所有人如视而不见,自顾埋着脑袋,各尽其责。
若其他宫的谁敢来打听,被发现了,少不得一个死字。
前不久,慕修媛在御花园里同人拿此事嚼舌根,还大放厥词,那夏无忧算个什么东西?亡国的贱婢而已。
这话传入北堂烈的耳中,当日将她赐死了。
铁城慕家,世代为北堂皇族采伐铁矿,劳苦功高,修媛亦是九嫔之一,竟这样轻而易举的被赐死……
于是宫里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都懂了。
那女子在北堂烈的心里,非比寻常。
恐怕已经不是‘祸水’便能够概括完全。
就连在璞麟殿伺候的张适悠都提着心,即便,他同样认为方才皇上让女子自己在那堆珍宝中挑选她喜欢的,于理不合甚至是诡异。
可,没有人敢说。
※
殿中,只剩下那二人。
男子又坐回舒适的榻上,拿起茶盏,饮了一口温热的新茶,黑眸里见无忧还站在那儿,背对着他,心思全然在那窜宝石上,不禁,他笑着问,“就那么喜欢这个东西?”
近来这傻子心情似乎舒缓了不少,偶尔也会像之前那样对他露出微笑。
因此,他亦觉得甚好。
便再无所求了。
“你不觉得它的颜色很漂亮吗。”握着那宝石,无忧话语晴朗的应声,却,没让他察觉她神色里的木然。
转而,她回身走到他身边去,脸上又是另一种鲜明的色彩,看似愉悦,伪装得滴水不漏。
“真的给我了?”手里的血石在男子眼前晃了晃,她确定的问。
贪心的小模样,纯挚无邪,恍如又回到曾经许久以前,只是这一次,宠溺她的至高无上的男人,从她的父皇,变成了北堂烈。
“朕说过,你喜欢就给你,何时有过戏言?”
探出大掌,连同那握着宝石的小手,一并被北堂烈握住,他也问道,“今日午膳可有特别想吃的?”
“嗯……我想想……”
未曾要去挣开他的掌心,无忧顺从而随意的往他旁边的石阶上坐了下去,随即道出几个菜名。
北堂烈耐心的听着,俊容上的温淡的柔和之色不减,同她一问一答,说待会儿吩咐御膳房做那几个小菜。
他又扫了眼冰凉的黑色云石地砖,就着那只握着女子柔荑的手,将她拉了起来,责备她怎随地坐下的毛病总是不改,这儿不比暖玉阁,寒气太重。
平和的话语中,君威和戾气已被掩藏,剩下的,只有男人对女人的宠爱。
无忧被他拉起,轻而娇小的身子被他卷入怀中。
她坐在他的腿上,便立刻老实了,那羽睫忽扇,望他的眸里,尽是羞涩。
“不好意思?”见她红了双颊,北堂烈却更凑近了她。
这些时日,他对她举止越发亲密,而她唯有顺从。
可不知为何,她的乖巧温顺,越发让他莫名落空。
即便夜夜他都让她在自己臂弯里安睡,但那全然不够,好像,他想要的越来越多了。
从他涟漪荡起的眼中,无忧看出那婉转隐忍的色彩。
她很清楚,只要她不愿意,他定不会强迫自己。
她也更明白,如何去讨好一个帝王,这一点,是北堂烈疏忽了……
“皇上,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北堂烈蕴着温色,绽出一抹舒心的笑意。
“我……想见母后。”
继而,无忧与他对视着,略微闪烁的眼中带着一点胆怯,更多的是想与他在一起的念想。
她只是想见见她的母后,并非离开他,所以他定会准的。
因他想她开心,如此伴在他身旁,永远。
只要是他心里所期望的,被她洞悉,她便会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来。
是佯装还是真心,他不会怀疑的去分辨。
可是夏无忧,却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晓得如何擅用如此。
她是深宫中,最会揣度君心的人。
“好。”
只得北堂烈一个字的应允,她笑靥如花,灿若星辰的眸中,光彩流动,释放出一种女子初长之后娇羞媚惑的气息。
这人儿,已经能迷惑他的心,更让他为之钟爱了。
※
午后小憩之时,从璞麟殿中飞出的鸟儿欢脱着往西宫行去,身后,是素莹寸步不离的跟着。
“无忧,行慢点啊,雪才刚化,地上可滑。”
若她摔着了,保不齐皇上要拿她问罪。
“没事呢。”小人儿头也不回,越行越快,心情霎是飞扬,笑着回道,“早同你过说了,我可是有武功的人,不信我飞给你看。”
说罢她就运气丹田,脚下轻轻一点,那轻盈的身姿,果真如天上的小鸟,眨眼的功夫,便落到一处宫殿的檐角上。
素莹看得眼都直了,反映过来后才跑过去,站在下面仰头看她,慌张的劝说,“我的天,你快下来吧,被皇上知道,我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想我下来?”站在高处,无忧越发顽皮,面带嬉笑之色,逗起下面的人来,“那你喊我‘姐姐’。”
“好姐姐!我求求你了。”素莹想也不想,干脆道。
无忧也觉得这声‘姐姐’来得太容易,扬了眉梢,望西宫方向看,忽而作恶的一笑,“嗯,既然你已经喊了,那姐姐我就破例施展难得一见的绝技给你看,你可千万别眨眼啊。”
言毕,她驭起轻功,欢脱的往西宫飞驰而去,几个起落,均是在高高的宫殿顶端停驻,莫说让素莹追上去,就是眼睛都跟不及!
还没喊出让她等一等的话,人已经消失不见。
素莹焦头烂额,四下望遍了,见这幕无人看到,才急匆匆的赶往西宫。
连日,这女子的变化她看在眼中,对皇上更顺从,也更放肆了,这非但没有触怒君威,反而更得喜爱。
无形中,素莹恍似悟出些什么,可,她与张适悠还有其他人一样,看都不敢看一眼,更不敢提!
但她知,方才那人儿站在檐角的笑,并非真心。
预谋逃离你身边
西宫乃是赤城皇宫最偏僻之所在,战祸纷飞的年岁里,一直被用于软禁别国的皇族。
无忧的母后还有两个妹妹,已经囚在那儿已有半年之余。
火烧夏宫,皇族子嗣被斩杀,尤为男儿,上至过了弱冠之年的大皇子,下至新生未满月的二十七皇弟。
剩下的女眷,经过由南至北的跋涉,五个病死途中,剩下来的,加上无忧,也就只有三名公主了。
以前除了夏城壁的宠爱,无忧哪儿会在乎这些灏?
好些姐姐妹妹连模样如何,都记不太清楚,可如今,就显得特别的珍贵。
出璞麟殿,讨巧的暂时摆脱了素莹,女子脚下登云,片刻便来到西宫侧门。
窄门微掩,好似刻意要给谁留下进去的机会施。
平时,西宫就无人把守,皇宫的守卫已够森严,料想住在里面的别国皇后和那两个公主也逃不出去。
就算真的逃了,皇族娇惯的人儿,兴许不出几日就被饿死。
所以这里除了例行打扫,和前来送食的宫婢,几乎无人问津。
无忧四下看看,闪身移了进去,方是入内,里面早已有人等候多时。
窄门内是个败落的小院,里面乱七八糟的对方着些杂物,一个着普通宫婢服饰的女子便站在其中。
见人从门外无声的挪了进来,她上前几步,迎过去,“无忧公主,你来了。”
此人正是德妃——李欣儿!
见到她,无忧先是一愣,被风刮得通红的小脸再露出几分急切,没有多余的话,只道,“素莹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来,德妃娘娘,你为何会有我明谦哥哥之物?”
其实至此,她也不知眼前的人几次三番找自己意欲为何。
足月前在碧莲清池那张纸条,被她当作妃嫔们争宠拉拢的手段,并未理会,且是之后发生太多事,无忧也无暇顾及,慢慢的,都要淡忘了。
可是五日前,两妃伴驾,同北堂烈前往祖庙祈福,无忧亦跟随其中。
祈福过程之间,德妃的贴身侍婢,按照新岁惯例,将红色的香包分发给祖庙外的奴才们,寓意吉祥平安。
而今赤宫暂无皇后,此事便由妃位最高的德妃李欣儿全然做主。
主子有赏,奴才们自然欢天喜地,无忧也听素莹在年前念叨过好几回了,说能跟去祖庙祈福,不但能沾到皇家的贵气,得的赏赐也是最多的。
起初她和平时一样,并未在意,那个叫做小琦的宫婢将香包送到她手上时,却故技重施,握着她的手,看似不经意间,重重的捏了她一下。
无忧当即觉得蹊跷,回璞麟殿后,趁北堂烈在召见大臣,偷偷打开香包来看,这次里面除了有字条,更附有一枚紫金束发头饰,她对那东西太熟悉!!
那是她曾经的太子哥哥,而今早已成为武顺皇帝的男子之物!
字条上依旧是时辰和见面的地方。
——五日后,西宫窄门——
※
见到无忧,李欣儿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与她生疏,时间紧迫,得女子问了,便直言道,“我与明谦乃为旧时,此次亦得他暗中托付,让我助你逃出赤宫。”
“逃出赤宫?!”
这四个字狠狠撞在无忧心上,脸容上的神情,随之而变化,那相同的向往,在瑾嬷嬷死后,一直将她缠绕。
逃出这儿,远离那个男人,他们不该在一起,她要……离开?
再望李欣儿坚定的神情,还有哥哥的发饰为证。
她没有说假话。
“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宫外也自有人接应,如今只等你一句话,你可愿意?”李欣儿谨慎的道。
且不说此事的风险,自她入宫之后,便也同其他人一样,将眼前的女子和皇上之间的牵绊看在眼里。
他要拴她在身边,与那曾经的屈辱无关,而是——爱!
就连此刻,李欣儿也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想离开,况且她的哥哥……
“德妃娘娘。”踟躇了少许,无忧再度抬眸与她相视,担心道,“若我离开,母后和飞情,还有若洵怎么办?”
她心里还是惧怕北堂烈的,他亦不是没有拿她们要挟过她。
听她如此问,李欣儿眸里有几许微芒闪过,“这点你不用担心,你母后乃是明谦的亲母,身份特殊,不会轻易受到伤害,至于你的两个妹妹……”
“她们会怎样?”无忧追问,神色里显出紧张。
公主不比皇子,夏宫被付之一炬,亡国之祸,错责全被她归咎在自己身上。
如果当日她没有救北堂烈,怎会有这些事?
而今夏氏一脉,为数稀薄,她还好好的活着,仅有的两个妹妹,一定要守护好!!
见李欣儿脸色不定,吞吐不言,她更为在意,“德妃娘娘,请你将实话告诉我。”
“实话是——她也不知道!”
这把声音?!!
无忧回头寻去,就见一道端庄的身影从西宫内款款走了出来,那女人虽穿着朴素,身上亦没有多余的珠宝装饰,可她那身自来的凤威浑然天成。
她是前夏国最赋德贤之名的皇后,端木氏。
“母后!!”无忧轻呼,想同从前一样上前飞扑进她怀里,可步子迈出了两步,整个人便生生被端木如意冰冷的眼神逼得僵愣住。
那是不加掩饰的抗拒,厌恶之色流转在她未施粉黛的素颜上,陌生而疏离。
不由,止步的小人儿只好站在原地,怯怯的又唤了她一声,“母后……”
期望的声音,犹如石沉大海,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了。
端木如意来到李欣儿面前,那扮作宫婢的德妃自向她轻轻福了福身,而她未有动摇,很是自然的受了那一拜。
继而,再望向还在怔忡着,一脸茫然心上之色的无忧,决然道,“带她出宫,她没有选择。”
选择?
这样东西夏无忧从来都没有。
端木如意对夏无忧的冷漠,倒是全在李欣儿的意料之中。
这非她第一次偷偷来西宫,而她自己与眼前这位曾经夏国最高贵的女人,亦有复杂的牵扯。
如今,那些都已不足矣再为外人道。
无忧也明白的,莫要说夏氏皇族,就是夏国的百姓都怨恨她吧?
战火烧尽了夏土,死了那么多人,最该死的她却活着。
非但如此,还被朝炎的皇帝锁在深宫,为奴为婢,成为诸国最大的笑话。
暗自里,却是北堂烈对她的好和守护。
这是错的,她早就知道了!
“你的哥哥,已在西南淮江苏灵城定都登基,这场仗还未打完。”端木如意冷冷对无忧开口,话语里已无当日半点情义。
“若洵和飞情,都是先皇的血脉,我自会照顾,但是你……”
她双眸微瞠,眼波黯然涌动,那说不尽的痛恨,全都纠结于其中。
“你必须走!”
苍白的唇启启合合,往日那和善温柔的端木皇后不再,有的,只是饱受战祸摧残,失去国家还有丈夫,且是也许今生都无法再与亲生孩儿相见的女人。
她唯能做的,便是为她的儿子,绝以后患。
夏无忧不能留在赤宫,夏国不允许有如此笑话存在,所以她要走,然后,让她们的新君,武顺皇帝,将这祸国的妖星亲手斩杀!!
※
未多时,李欣儿的贴身侍婢小琦从西宫里跑来报,“娘娘,璞麟殿的素莹已经来了,守卫说没有见到夏姑娘,便将她拦在了外面。”
闻言,不等李欣儿多言,端木如意便昂首做主道,“此事如此定下,劳德妃娘娘为她操持了。”
她说完,都不看那僵杵在眼前的女子,转过了身,缓步回了破漏的宫内。
纵然已失去了她的夏宫,她的凤冠,那与生俱来的威仪丝毫不曾减退。
不,或者该说,正因为她身在敌国皇宫,更应该有夏国前皇后的风范。
至于那夏无忧,她与她的母妃一样,只是彻头彻尾,该死的祸水……
不舍的目送那孑然的身影消失在宫墙之中,无忧只有无尽的怅然。
端木如意虽不是她的生母,她却跟在她身边长大,可是如今,母后再也不会对她慈爱的笑了吧……
无法给她更多的时间让她久久难过,李欣儿叹息了一声,便开口道,“芙公主大婚当日,便是你出宫之时,你放心,我自会安排妥帖,此地不宜久留,你且原路返回,绕至西宫正门与素莹相会。”
至于借口,她想这女子是能圆得完好的。
“德妃娘娘,为何你要如此帮我?”或者说,是帮他们夏国。
难道端木如意的心思,无忧会猜不到吗?
夏无忧不死,夏国难抬其首!
别说她和北堂烈那段情是错,就是她活着,也是错!!
闻她话语声淡了下去,神色表情心如死灰,李欣儿颇感错愕,“你……”
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出了赤宫,会是何种结果?
“我可以相信你吗?”不等她多问,无忧又再道。
纯黑的眼眸中,粼粼波光,荡漾着那些说不尽的苦涩,命运……
福兮,祸兮?
同是身为女子,同是身不由己,李欣儿被她绝望的目光感染,心中竟也泛起一丝凄凉。
“无忧。”她清丽的面容上露出温软之色,羽睫遮住了乍泄璀璨的眸光,淡语笑说,“我时长听明谦提起你,对你并不陌生,只不过今日相见,与想象总有些不同,毕竟你我,所有的人,都错过了最美的时年,所以……”
有些话无需说完,因为说出来,只会成为难以弥补的痛。
所以,她和夏之谦,那位风采卓然,丰神俊朗的明谦君子,如今的武顺皇帝,早已失之交臂,错过了彼此。
身为朝炎德妃的我,也只能帮你至此了。
※
西宫外,素莹正急得来回踱步,几欲想闯进去,却被侍卫阻拦。
入内的令牌在无忧的身上,那女子竟不在?
想回璞麟殿去禀报,这一来一回,又要废个把时辰,况且她也不敢贸贸然惊动皇上。
头一回见无忧施展那飞檐走壁的功夫,素莹漫天乱想,莫不是飞出宫去了?
可再一思索,又觉不可能,要跑的话,她早就跑得没影了,还会等今天?
况且她还有母后与两个妹妹在此,哪里舍得?
那人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心急火燎之时,余光中忽而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左侧高耸的宫墙掠燕般飞驰了下来,转瞬便落至她跟前。
那突然的猝不及防,愣是让西宫外的侍卫以为是刺客,紧张了一把。
“无忧!你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
急急呵斥了那群比自己还惊乍的侍卫,素莹抓住女子的手,心里暗暗发誓,死都不能放开了。
见她紧张得跳脚,无忧露出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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