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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帝的暖心小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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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次,心酸一次,更提醒自己一次。

现在她是朝炎国皇宫里连宫女都不如的……小奴隶。

母后和两个妹妹被囚,她不能犯错,她还要活着,有朝一日,明谦哥哥一定会亲率大军,把她们都救出去。

一定会的!

想完这些,她再重振心绪,往那好远好远的议政大殿走去。



北国的皇宫,处处尽显粗狂肃穆的大气。

一砖一瓦,一棱一角,没有鲜艳的色彩装饰,远远望去,灰色的高墙,黑得发亮的玄石瓦顶,铁血刚毅,犹如静卧在深雪中的巨人,在晨曦未曾来临前,沉沉安睡着。

置身其中,无忧渺小得无与伦比,她提着轻功,一步步的走着,在身后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恍不知,一直有双淡眸,在某个安静的角落,将她纳入了眼底。

一个如此望着,一个毫无察觉的活着,如此已经许多年了……

她在赤城这几个月的日子不算太难熬。

虽然这儿的宫女不时会刁难她,给她扣上对她们皇帝大不敬罪该万死的罪名,可仗着自身还有些武功,没吃太大的亏。

只可惜那点功夫原先就不济,后来在那日被服下了蚀骨散之后,还不如之前的一半,也就当比这宫里的普通奴婢身骨体魄要好些罢了。

反正哪里的奴才都一样,她夏无忧还不清楚么?

对于而今的所有,她顺应得连自己都惊诧。

竟是那么平静。

只要想到被囚的母后还有夏氏活下来的皇族,她在这宫里,就更是小心翼翼,更是要活。

议政大殿是朝炎皇帝与朝臣商议国事的地方,自她入了这赤城皇宫后,每天雷打不动,必要先独自将那里打扫一遍,务必让太监总管张适悠点了头,便领着她去其他地方帮忙做事。

洗过衣裳,混过御膳房,最惨的时候还刷过粪桶,亡了国的公主,名副其实。

这日的雪实在太大了,走到议政殿时,无忧早已全身冻僵,刚在殿内掌了灯,便听到步声窸窣,她‘咦’了声,转头往偏殿那儿看去,就见张适悠从侧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串宫女,手里都拿着清扫的器具。

“都给我放仔细了,开始吧。”

张适悠不由分说的命她们开始打扫,更让无忧感到莫名其妙。

这议政殿向来是让她自己清理的,不是折磨她的手段之一么?

倒是,这数月来,大臣在外,议政大殿形同虚设,往往是她今日来扫,明日再来擦,来来去去,只得她一个人在此进出。

怎么一下子调来那么多宫女?

“夏无忧。”指挥了那些宫女,张适悠才抱着拂尘走到女子跟前,一双尖利老眼,刻薄的将她望了一番,“你可知今日皇上的圣驾刚入了城。”

她蓦地一怔,眼底有恐慌之色闪过。

北堂烈……回来了?!

精准的将那惧色抓到,张适悠阴嗖嗖的说,“回去歇着吧,待会儿皇上早朝,这儿也用不上你,指不定,这夜会让你侍寝。”

说完,他耐人寻味的诡笑,看无忧的眼色,充满鄙夷。



一个时辰后,又回了破烂的西苑小所。

瑾嬷嬷已经去了浣衣局。

无忧往四方小桌边坐下,双手交叠,望着空空四壁,想起张适悠的话,不免长长叹息了声。

她在这赤城的皇宫中天天有做不完的粗事,那都是那个男人并不在此,所以张公公便随意安排了,总不能让她太好过,可又因为她着实特殊得紧,更不能让她轻易死掉。

以为她身为公主,身骄肉贵,做不来这些,那便是折磨。

没想到她非但没事,还都坚持下来,初时虽做得马虎,总被罚跪,这几个月下来,也和普通的宫婢没什么两样,连为难她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可是现在,北堂烈回来了……

想起夏宫中他说的那些话,她就害怕。

“怎么唉声叹气的?怕今夜被叫去侍寝?你原先不是喜欢他么?现在反悔了?”

冷不防,头顶上响起个轻松至极的声音,吓得无忧惊弹了起来,仰头看去,那横梁上果真坐着个人,且是个让她熟悉万分的人!!

“你是——玉魅?!”

那飘渺白衣,那手中的玉笛,还有那狰狞的獠牙面具,曾几何时,是夏无忧最恐惧的梦魇。

玉笛在手里转了一转,些许年来,未曾变过,他靠在梁柱上,微微低头望着下面的小人儿,似有欣慰的把眼一弯,“真好,你还没忘记我。”

无忧语塞,要如何忘记他!

听他口气,难不成他还希望自己记着他一辈子?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吞吐不安的问。

论武功,那是肯定打不过,可她思前想后,也实在没什么值得让他可图之处,更别说大老远跑来杀她了。

“我要说是本座只是路过,你可相信?”他好像没怎么变,连说的话也不禁相同。

反正他能在这里来去自如,别说路过,住下来都可以,女子无话可说,只得睁着一双眼睛,茫然又讶异的盯着他看。

“唉……”

起身从横梁上落了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功夫实在了得,玉魅站在无忧面前,弯身凑近她的脸细瞧。

无忧身后是桌子,退不得,只好勉强往后仰,能离他多远算多远,眸子里满是戒备。

“你怕我?”他轻笑了声,又问道,“你怕我多些,还是那北堂烈多些?”

她仍旧不说话,和他对视着。

心下甚感疑惑,以前她怕他怕得要死,今日见了,反倒有些怀念,人真的好生奇怪,为何如此反复呢?

玉魅公子虽带着渗人的面具,彼时无忧却能清楚的看到他澄澈的双眼,就像是深山中的清泉,干净透亮。

这样的人,应该不可怕吧?

无声诡异的对望中,玉魅早已察觉这丫头在打量自己,她看他的目光并不让他讨厌,索性也就随她看了去。

直到外面传来声响……

“夏无忧。”一阵费力的脚步声接近后,来人只站在门外,并没有进来,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几丝颤抖,“张公公让我来告诉你,皇上下朝后,过去璞麟殿伺候。”

伺候?

北堂烈?

无忧整个人又是一颤,惶恐之色立刻被玉魅看在眼中。

“你、你可听见了?”外面的人好像也在害怕,西苑小所一直有闹鬼的传闻,况且夏无忧是个什么人?亡国公主!不详极了!靠近些都会沾染晦气!

隔了小会儿,里面有纤细的声音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来传话的宫女抚着心口的手松了松,走之前,又觉得方才自己太没气势,提了声调再道,“立刻就过去!耽搁了小心要了你的脑袋!”

撂下句自以为的狠话,这才又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离开。

小所内,玉魅摇头对无忧落井下石,“十三公主何其可怜,如今连个小宫婢都敢对你大呼小叫。”

无忧看了他眼,觉得来人没什么危害,便往凳子上坐了下去。

“你要是来奚落我的,随你心情好了。”

她这会儿根本没心思招呼他,只要想到……

蓦地,玉魅伸手钳住她的脸颊,逼迫她张开了小嘴,迅速的往她口中塞进一粒药丸似的东西,再合上,运功内劲一推——

无忧便将它吞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她急得伸手想抠出来。

哪知玉魅又揪起她的衣领,暴力的将她拉过靠近自己,可怖的面具下,笑得恶意的眼睛眨了又眨,“你不是马上要去伺候北堂烈了么?我给你吃的是——毒药!”

你亦非我,怎知我痛

玉魅留下话说,下给无忧的毒药一时半刻死不了,罢了便一派悠闲的驭着轻功飘然而去。

他武功着实好得过分,那脚尖点在松软如棉絮的白雪上,竟未留下半分痕迹。

无忧追出去时,只见他落在高高的檐角顶端,稍作停驻,回身俯望了她一眼,像是有意看她是否会追来似的,而后面具下的星眸浅浅一弯,真的远去了。

朝炎国都赤城,与夏国千里之遥,他出现在此,哪儿可能真的只是路过。

回想他看自己的眼神,纵使那獠牙兽面依旧狰狞,无忧也不觉得怕了濉。

总觉得……他不会真的害自己。



这一日天光昏暗豹。

雪后不但没有放晴,反而起了薄雾,都卯时了,天色还是灰蒙浑浊一片。

璞麟殿是朝炎皇帝的寝殿,新君登基,一直忙于政事,登基大典后只在此歇了几夜便又去了西逻,那时还在先皇丧期,殿中的一切也没来得及重置,所以今日格外显得不同。

无忧去到璞麟殿时,宫婢们还在紧锣密鼓的往来忙碌着。

许是她那身与寻常宫婢毫无差别的装扮,站定许久,都无人搭理她,她索性站在一旁,打量起这内殿来。

帝王居所,随处可见高贵的龙纹装饰,各种金色为主的饰物,与光滑整洁的黑色云石地砖照相辉映,尽显森冷而威严的气势。

几盏琉璃宫灯将此处照得比外面的天光还明朗,映衬着那些宝石和金漆装饰,极尽奢华繁美。

檀香袅袅,淡香怡人,各个角落摆上了鎏金龙纹火炉,炭火将整个寝殿烘烤得温暖干燥,舒适无比。

张适悠担心火气重,命两个奴婢去御花园结了冰面的荷塘,破冰取水,呈了些放在殿中做缓和之用。

吩咐完之后,他又看了看议政殿的方向,自语道,“快下朝了,也不知道皇上平时喜饮什么茶……”

他是伺候过三代圣君的老人,自然晓得如何讨好主子,可这位新君自幼离宫,更在夏国潜伏整十载,忆起北堂烈儿时,也只有个寡言的映像。

早先特意趁上朝前向苏大人求教取经,那苏璟晨只道了三个字——夏无忧。

夏无忧?

落难的凤凰连野鸡都不如,而今她会在赤宫中,只不过是万岁给天下人看的一个笑话,这个笑话不能死,此生都只能囚在深宫为奴为婢,受尽屈辱苦楚。

张适悠一直如此做想,数月来也只让她做些粗鄙的杂活。

他们万岁孤傲阴郁,十年忍辱负重,如今大业已成,应当是不愿意再见她了,所以一早,他便把她打发回了西苑小所。

想着,若是万岁问的话,再说出来,那这小公主真正的命运,就由北堂烈定夺了,若不问,就依然每日分她些活做,和宫里其他奴婢没什么不同。

可是早朝前,一听苏大人如此回答,张适悠又只好再差人把她叫过来。

这会儿估摸着万岁就快到璞麟殿,连泡什么茶都还没拿定,一筹莫展之际,他刚回身就瞟到了站在殿门那火炉边偷懒的夏无忧。

老眼一沉,好像明白了。

正巧那小人儿也转动着视线,与他对望了上。

“那儿可暖和?”张适悠扯出一笑,阴阳怪气的问。

无忧立马在心里‘咯噔’了下,不是又要罚她跪了吧?

“你过来,来。”他冲她招手,待她到了自己跟前,便抱着拂尘探身倚过去,颇为自傲的寻望了这殿内一圈,问她,“依你之见,这璞麟殿布置得如何?”

无忧只当是炫耀,看也不看便答道,“很好啊。”

“只是‘很好’?”

他话音一提,她意识到关键所在,遂即张口便来,“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尽显君临之气……”

“得了得了。”

不耐的打断,张适悠斜眼没好气的瞅着她,“杂家问你——”他往无忧靠了靠,低声道,“你觉得这儿,万岁会喜欢么?”

小人儿眸光忽闪,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奴才讨好主子,天经地义,可是……

“张公公,恕奴婢直言,您问这话是在找死。”

张适悠闻言想怒,夏无忧却一脸正色,毫无触犯他的意思,他便压了火问道,“何以如此说?”

无忧展颜露出一抹淡笑,“张公公,您今日特地叫我在早朝前回西苑小所去,是因为您也拿不定皇上看到我会作如何反映,怕触怒圣颜,既然您都知道这点,为何还问我呢?”

推敲她人在这里的原因,不过是北堂烈为了折磨她,以平他在夏国屈辱十年的怨气。

那个男人在夏国的所有都是假的,为何喜好不可以伪装?

就算真的喜欢,他也定不愿再想起当日的卑躬屈膝。

若要问无忧的意思,若真的按照她所言去改动,岂不是在提醒他夏国的一切,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半响,张适悠想通,醒悟的‘哎呦’了一声,更伸手拍了下他尽是横纹的额头,罢了使唤就近的一个宫女,“今日的茶,先上先皇最喜的碧螺春。”

如此就不会错了吧?

至于重新归置的璞麟殿……人的喜好,亦是会改变的,尤其那个男人而今尊贵如斯。

见张适悠露出满意的神色,无忧又问道,“既然公公的忧虑已解,是否可容奴婢退下?”

若非必要,她实在不想再见他,更害怕见他。

如果可以的话,就算在这座陌生的皇宫做一辈子的奴婢,只要不用与他相见,她也愿意!

不等张适悠回答,一声‘皇上驾到’已经从殿外传了进来。

所有的宫婢立刻放下手中事务,面朝殿外,俯身跪拜接驾。

无忧根本来不及愕然,张适悠更在那通传声之后顾不上搭理她,走到最当前的位置去迎驾,她只得退入人堆里,也跪了下去,将头深埋。

不时,步声交叠行近,约至殿中,便停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跪了一地的奴才们仿都不自觉的屏息凝神,努力不发出半点声音。

所有人都对这位新君好奇又惧怕。

夜都一战,再回来的储君只是个替身,而真正的北堂烈,只身潜入大夏,十年绸缪。

他们往日在宫中所熟知的殿下,取下面具,成为历代朝臣中最年轻的宰相。

如今夏国大半疆土尽归朝炎所有,不但一雪前尘之耻,更霸主中土。

这是朝炎的盛世,这个盛世乃为年轻睿智,却又嗜血成狂北堂烈所开创,对于朝炎国的子民来说,他犹如天神不可冒犯,而之于诸国和已经亡了的大夏,却是不可置否的噩梦。

殿内鸦雀无声,好似新君在环视周遭,审度他焕然一新的寝殿。

这时,只听张适悠献媚着问道,“皇上,新置的璞麟殿可还满意?”那声音小心翼翼,仿佛连语调高低都经过一番计较。

北堂烈未回答他,片刻后,步声再起,没入了内殿。

整个过程,无忧都把额头贴在冰凉的黑色地砖上,纹丝不动,什么都没想,又好像想了些什么。

曾经的过往?点滴回忆?

她闭上眼睛,不让那些遥远而汹涌的不真实侵袭自己。

直到听见张适悠再有心无力的吩咐所有人退下,她和众人一并起身,才可笑的发现自己和周遭的奴婢们其实并无区别。

“无忧,你过来。”

才转身,连璞麟殿的殿门都未看到,女子又听到自己被点了名字,只得讪讪回身。

张适悠拦住了正欲奉茶进去的宫女,用下巴指了指她,“你去。”

“我?!”无忧瞪大了双眼,方才她的暗示他不是听懂了么?!

“正是你。”亲自把托盘拿起,塞入她的手中,张适悠皮笑肉不笑,“你说得不错,皇上的喜好你并不一定知道,就算知道,也未必能讨得圣颜欢心,但是皇上肯定愿意见到你现在的样子。”

她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一尝当日北堂烈在夏国的屈辱滋味么?

听他所言,无忧恼急,皱着眉头欲为自己辩驳,“可是……”

“错不了了,就是这幅表情。”张适悠更加的笃定,“去吧。”他将她信手一推,“茶要凉了。”



内殿中,男子依在龙榻上,合眸小憩。

除了一干站在各自的位置随时听后差遣的奴婢,还有下朝之后便尾随至此的苏璟晨立于榻旁。

作为百官之首,那身宰相的朝服穿在他身上,与他年轻俊朗的外表实在不相符合。

他好奇拿起就近的紫金色香炉把玩了会儿,就侧头对那男子厚颜道,“皇上,这个香炉能不能送给臣下?”

北堂烈眼皮都未抬,低低沉了一声算是允了。

苏璟晨‘呵’的一笑,颇为欢喜,抬眼寻了个宫女吩咐,“可否为下官找个盒子来装此物?”

那个宫女也是认识他的,当今的宰相,曾经带着面具做了北堂烈十年替身,他在这宫里,可比那谁都来的轻松自在。

见宫女红着脸应声而去,他清俊的面上笑意更浓,不时,始终弯起的眸子就撇向那块隔在内殿与外殿之间的巨大的双面绣屏风。

好像是在盼着什么人来。

方才在外殿时,北堂烈没有注意到,他却留心扫了一周,果真抓到个眼熟的人儿,所以进来时,张适悠跟在后面用眼神巴巴哀求他,他便‘好心’看了那跪在地上的某个女子一眼,不动声色的会了意。

今日他可是专诚来看热闹的。

等待中,合眸而息的男子忽然扬声问他,“漕运一事办得如何了?”

朝炎原有疆土地处北方,地势广茂却稍显贫乏,唯一的优势在于有条宽阔的运河,上通西逻,下入苗疆,支流四通八达。

如今夏国大半河山尽归朝炎所有,只要将部分河道扩宽,就可以从南方将各种所需运送而来。

此事至关重要,乃是亡夏之后,北堂烈放在心上的头等之一。

虽他不知苏璟晨为何会在下朝后借着‘怀念’之名,非要跟到后宫里来游一番,既然他人在这里,便只好和他继续商谈政事。

“想要兴漕运,恐怕得先肃清沈氏一派。”

苏璟晨也不寻地方坐,极其自如的在殿中行来走去。

“可惜天下初定,内政未稳。”他站定,望了北堂烈一眼,见他俊容无澜,才继续道,“沈派盘根错节,深入朝政,动了,只怕会更伤元气。”

“那你的意思是?”北堂烈依旧合眸,缓缓询问的话语声里,自含着一股令人生畏的威严。

他的心思,苏璟晨怎会不明?

最好下旨,抄了沈派一党的家,诛其九族,然后天下大局,他说如何便是如何。

留心着的那块屏风外,终于移进来个人。

苏璟晨心头大喜,连忙抓住机会吐之后快,“皇上若想将漕运一事即刻办下来,恐怕得先放了软禁在潭翊山的沈太后。”

“废话!”

蓦地睁开双眼,那凛光可惧的眸子本该瞪的是苏璟晨,可才是睁眼,北堂烈便和站在跟前正在奉茶的宫女对了上去。

他人一怔,黑瞳霎时僵凝!

而那个宫女,也因他突然的举动和凶神恶煞的眼神,被骇得僵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只手拖着盘子,一只手端着茶盏,同样瞠着杏眸,满目惧怕的看着他。

只是半瞬,女子极快敛了惊愕的神色,俯下眼帘,将茶轻轻放在桌上,抬起身,抱着托盘,往后退了半步。

就在她欲福身告退时,苏璟晨对着北堂烈勾腰一拜,“皇上息怒!”

所有人都屈膝作礼,齐声道,“皇上息怒!”

无忧心里暗叫了一声苦,只好埋头,定在原地。

苏璟晨抬眼偷瞥,见北堂烈的脸色果真变了。

再望那小人儿,自顾埋头,大气不敢喘。

她的娇容淡了许多,玲珑五官,早没了当日在夏宫的飞扬神采,那身平凡无奇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使得她看上去和一般宫婢毫无区别,也难怪北堂烈在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她也跪在其中。

亡国之祸,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尤其她夏无忧。

心想真是难为了人家,苏大人报不了杀父之仇,他都没怒,万岁爷倒先火起,这沈太后一时半刻还死不去,有些实话不能在朝上说,以免助涨了沈派的气焰,可私下里,苏璟晨更不敢照实言明。

于是做个小聪明,抓住时机在这刻说了。

他图得轻松,剩下的,就留皇上自个儿定夺吧……

静默——

在看到她的那一刹,北堂烈早忘了苏璟晨说了些什么。

此刻他所有心思都汇聚在眼前的女子身上,望住她一身宫装,手抱托盘,神色沉凝的低着头,就如她真的只是赤宫中无名的小宫女,只为他奉茶而来。

他深眸紧锁着她,想从她过分平静的脸容里看出些什么。

无忧,无忧……

这数月他不是没有想过她。

她的笑声,她的顽皮,她的小任性……而后所有美好均会被脑海里一个残酷的声音逐一击碎。

明明很清楚,她入了这深宫,为奴为婢,却还是在见到时,被她卑微渺小的姿态轻易乱了心智。

想起火烧夏宫那日,她向他刺去的匕首,她怨恨的眼神……

如今,她连看自己的一眼都不愿意了么?

……

无忧分明感觉到一双的意味不明的深眸在看着自己,却没有勇气再抬眼确定,早已因为刚才四目交接的一瞬,心跳如雷,差点窒息过去。

映在脑子里挥散不去的画面,是方才无心一瞬。

仍旧是那张隽邪无匹,洒脱不羁的脸容,不同的是,有了那身明黄龙袍相衬,高高在上的男子,姿容更加倾世,令人心神向往,憧憬万分,却永远都无法靠近企及。

世间总是说北堂皇族,出尽风华绝代之人,以前她不相信,只觉自己的风曜就是最好,而今,那也不过是个痛彻心扉的笑话罢了。

久久不语,苏璟晨的腰都弯得有些酸了,正想借故告退,倏的,内殿里便响起男子深沉而极富磁性的嗓音……

“你为何不敢看朕?”

他在问她?

无忧不语,双手抱紧了托盘,抿咬着双唇,淡淡的纤眉,一点点的拢了起来。

不能看,更不敢看,他不是风曜,他是北堂烈!她不要看!!

可是那男子像是非要与她作对,见她表情越发倔强,额头上丝丝冷汗已然涔出,他想寻出些许不同的希翼就更加强烈!

忽的,他押着愠怒低喝了一声,“抬起头来!”

应他声,无忧双眸一凛,将头抬起,与那坐在榻上的男子直直对视!

那张俊美的脸容还是风曜的脸容,可风曜不再,有的只是屠戮夏国,双手染尽鲜血的北堂烈……

而今你为天子,君临天下,亡我夏国,我入宫做牛做马,你还要我如何?

纯黑的眸,波光粼粼,纠缠着前世因,后世孽,藏了许久的情绪终是翻涌了出来,泪水滚落,无声无息。

谁的心上又是一窒——

……

内殿里,气氛不知何故竟变得有些伤怀,就连始作俑者苏璟晨,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一直躬身在外,留心着里面一举一动的张适悠,在听到北堂烈的怒声之后忙不迭的小碎步行进来,见夏无忧早已满脸泪痕,榻上立坐的男子更一脸复杂,虽怒,却并没有要迁怒她的意思,反而神色里有种难以形容的伤恸。

他当机立断,轻声责难女子,命她赶紧退下,再唤人重新奉茶来,自己也迅速退了出去。

罢了,苏璟晨听到谁在沉声叹息,似在舒缓挤压在胸口的郁结之气,便冒死的浅浅试探的道一句,“皇上可是心疼了?”

贴身侍婢

殿中众宫婢都噤若寒蝉,方才见北堂烈忽的发怒,以为那个奉茶的宫女必定小命不保,可转而,张公公窜出来将人支了走,他竟然什么也没有说。

苏璟晨一句语气偏似幸灾乐祸的问话,更让他脸色发青。

心疼?

早知道会是如此,那夏国他就当真舍不得亡了吗?

不灭夏,他隐没佯装十年有何意义潺?

如今他的心,唯在跳动,所谓‘痛’,早已不知是何滋味了。

饶是苏璟晨这撞死风凉一句,他立刻明白,今日无忧会出现在此,还全赖他暗中牵引安排,否则张适悠根本没那个胆子!

倏的,北堂烈坐正起来,微扬着俊削的下巴,残忍一笑,眼底显出抹厉色,“仗才刚打完,苏爱卿莫不是已经觉得日子过得太闲?抬”

苏璟晨忙低下了头,避开他锋利的眸光,臣服的道了句‘微臣冒犯’。

榻上的男子不语,俊容上阴兀浮露,恐是已经在想该如何整治他。

“只不过——”苏璟晨再次抬眼睨视北堂烈,就是方才,对于某事,他已经确定得不能再确定!

“微臣所做一切,是为了替舍妹赎罪补偿,还望圣上明鉴!”

听他提及‘舍妹’二字,北堂烈便意味不明的冷笑了声,俊容里,尽是不着边际的寒意。

“补偿?”深眸眯起,寒光乍现,“朕不记得何时让你自作主张。”

若非要说那件事,那么正好,他确实很想亲自算一算!

苏璟晨勾起的身俯得更低,“微臣自知舍妹在那日自作聪明,设计了万岁的……玩物。”说着,他再度抬眸,去试探北堂烈的脸色反映。

‘那日’,自然是三月十五,火烧夏宫之日!

北堂烈明明都将夏无忧带回暖玉阁安置妥帖,让其服下沉香蚀骨散,更命汐派人暗中看护,早就打算将那人儿带在身边,就算她醒来后得知亡国之祸,恨他也好,也不容她有任何闪失。

那‘玩物’之说,不过是他为保她性命的下策之法。

试想将来北堂烈君临天下,一统中土,那十年就是他帝王一生中无可磨灭的耻辱。

夏无忧活不得……

若没有这可笑可悲又可怜的借口,他要如何护她?

可璟玉偏偏要将她置于死地,施计支开了暗人,编了一处以身犯险救夏无忧于水火的好戏,实则只为引她去宝宣殿,看北堂烈如何的嗜血。

在得知此事后,苏璟晨除了震惊,更恍然大悟,原来妹妹早已对将来必定君临天下的男人动了真情……

再过五日便要行后宫众妃册封之礼,虽后位暂且从缺,当今宰相大人的妹妹却已是当仁不让的四妃之一。

再想起昨日璟玉那席话——

“你且如何说都好,我心意已决,这后宫就是龙潭虎穴,今后也必有我苏璟玉一席之地!”

唯恐她这次入宫,必定会为了皇后的宝座争得头破血流。

哪里会知道,她的哥哥在朝堂上无所不用其极,只想让她免于被选为妃的命运,那的名字却还是被北堂烈钦点了出来。

苏璟晨心知肚明,璟玉一旦为妃,怕定是曜景初年朝炎后宫第一缕亡魂。

纵是同父异母,自幼分离,经过夜都一战,苏家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了……

“皇上!”蓦地,他向那穿着明黄龙袍的男子跪了下去,脸上再无嬉笑的颜色。

北堂烈并未因他突然之举显出丝毫讶异之色,像是早有所预料,等的就是他这一跪。

只见他将头上乌纱取下,深深臣服的将额头按在冰冷的地砖上,字句恳切道,“微臣自知舍妹犯下欺君死罪,我苏家上下为朝炎鞠躬尽瘁,恳请皇上念在如今微臣家道稀薄的份上,且留舍妹一命……”

他在求他。

以他朝炎第一人,百官之首,更是他十年替身的身份恳求!

殿中,轻烟浮香,袅袅飘散。

男子默然望了跪在地上的人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今日爱卿,用心良苦,设计慎密如斯,朕当真佩服。”

金袍坠尾款款落地,北堂烈向苏璟晨走了过去,嘴角勾着一抹兴味,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欣赏得很!

苏璟晨跪得纹丝不动,话音依旧坚决,“还请吾皇开恩!”

低眸冷冷扫他一眼,北堂烈鼻息里都是不屑,弯身探手将他扶起,再启音,知根知底。

“趁而今朕还用得上你,你妹妹的命就暂且留下了,若她入了宫还不安份……”

不等他说完,苏璟晨眸光一聚,断然道,“微臣定先自理门户!”

很好。

男子又露出个意味非常的笑,“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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