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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战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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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万万不及在半天内来到。

谢天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十二名高手的二十三条手臂?要杀我谢某人,你们十二人足够了。”

十二名治头大祭酒中,独臂三手拳太岳只有一臂,所以加起来只有二十三条手臂。

杨泰得意洋洋道:“你倒有点自知之明。你既是师君的记名弟子,你死了之后,我会请师君为你做一场盛大法事,超渡亡魂,让你极早登极乐,也算是你的一场造化。”

谢天道:“可借你忘了一件事。”

杨泰愕然道:“什么事?”

谢天道:“我虽不敌你们十二人,但还是足以杀了你!”左掌一拍弓真背部,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同时欺至杨泰身前,身法快如鬼魅。

杨泰眼睛一花,如意已送到面前。

他虽早有防备,可是谢天的出手之快,还是出乎他的预料,如意如此之近,已是挡无可挡,危急间,身形急闪,长剑撩出,己管不着这一闪一撩是否足以挡住杀身之祸了。

却觉得肩头一痛,已被如意敲碎了肩骨。乒乒乓乓之声响起,谢天已和其余十一名治头大祭酒打起来了。

弓真吃了谢天一掌却不觉痛,身躯凌空而起,越上墙头,轻轻巧巧落在瓦片之上,一块瓦片也没压碎,这份巧劲,确实惊人。

适才谢天在他耳畔道:“快逃!如果我有命,明天定然依时找你比剑!”

谢天以一故十一,过不了十招,已然左支右绌,迭遇险招。

太岳独臂一拳劈来,拳至中途,却变了三个拳头,独臂三手拳之名,果然不虚。谢天左手剑诀戳出,三破三拳,震飞了太岳,不及追击,背后三柄长剑又已送至。

谢天身经百战,对战局洞若观火,已知三柄长剑之后,紧随而来的将是一面阎罗伞,一张开锋利盾牌,刚给自己击退的两柄刀和丈八蛇矛枪到时亦已回气攻来,自己或许杀得一,二人,身体却也非得挂彩不可。

这一战,他无路可逃,非杀不可,也非战死不可!

谢天不闪三柄剑,反而和身一捱,三剑洞穿了他的身体。长剑嵌在骨头里,三人未及拔剑,谢天如意一挥,击碎一人头颅,左手剑诀点中第二人的心坎死穴,张口一咬,咬断了第三人的喉管!

众人想不到他竟然以身捱剑,原来拟好的招数也就派不上用场,只有变招再攻。

谢天的本意正是得到这一刹那的迟疑,扬手掷出如意,飞身向杨泰掠去,喜孜孜道:“杨泰,我先要你的命,再杀了你身旁的小师君!”

众人一愕,同时望向杨泰,身法快的,已随着谢天,往杨泰掠去,大家均想:小师君不是约好躲在分坛,听候我们的佳音吗?怎会到了这里?他们虽不关心杨泰的性命,小师君的性命倒是关心得紧,也不得不关心的。

杨泰正在检视肩头伤势,那里避得开这枚飞来的如意?喀喇一声,如意嵌进胸骨,碎开半片心窝,登时毙命。

谁知谢天那一记却是虚扑,身形一折,倒身飞出,已脱出了包围,哈哈笑道:“青山绿水,后会有期,五斗米教今晚这番殷勤招待,谢某必不敢忘,来日定当图报。”他的肩膀,小腹,大腿均被长剑洞穿,伤势非轻,一笑抽动伤口,疼痛难当。

当下八人见到谢天脱逃,大惊失色,均想:走了这名煞星,以后五斗米教和自身的麻烦只怕不断。不说别的,师君怪责下来,已是我们吃不完兜着走!

八人均是人同此心:追到天脚底,绝不能让他逃脱了!

谢天心想:我以一人之力,被你们十二人围攻,格杀了其中四人。便是逃走,江湖中人也会赞我谢十一武功高强,绝不会取笑于我。他天性自负,如果以为逃走使得江湖中人取笑于他,那他可是宁死也不肯逃的。

他正欲施展轻功跳出崔府,却忽地停住身形。

谢天这么一顿,五斗米教众人又包围住他。

却听得“呀”的一声,众人赫然发现,其中一名伙伴咽喉喷出鲜血,慢慢倒下。

谢天叹气造:“我叫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杀死那人的人,自然是弓真。他用的正是少阿剑。

弓真道:“不走是因为你叫我走,我才不走,如果你不叫我走,我便一定走,绝不回头。”

谢天道:“你以为我叫你走,是跟你讲义气?”

弓其道:“难道不是?”

谢天道:“我送你走,只是因为我还想跟你比剑,还想看你的剑法,我不想你死在他们的手里。”

他睥睨着弓真,又道:“我谢天只跟汉人讲义气,可不会跟胡人讲义气的。”

弓真不介意这种侮辱,他惯了。他道:“你真的想看我的剑法?”

谢天缓缓道:“是的。留住你的性命,留住你的剑法,比留住我的性命更重要。因为,我想看你的剑法,更甚于保住自己的性命。”

弓真奇道:“为什么?”

谢天没有回答。因为这时七人已像车轮一般,绕着他团团急转,七个人,六般兵刃乱钻乱刺,不住发出凌厉的攻击。

弓真要待援手,可是七人均知他一剑杀人,却完全不懂得任何武功,见他欺近,便远远避开,不与他正面接触。

弓真一来不懂轻功,无法欺近任何一人,二来众人使出兵刃鏖战,只见白光乱舞,看得眼花缭乱,连谁是谁也分不清楚,却那里插得上手?

谢天抽出大腿长剑,使出一招“桂树重生兮山之幽”,剑光迸发,荡开秃发一与李武的两把刀,温家兄弟的矛盾又杀来。

这温家兄弟一个使丈八坚定矛枪,一个使开锋虎面盾,江湖人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向焦不离益,孟不离焦,攻敌时并肩出手,持盾的温甲推盾向前,以为掩护,持矛的温丙躲在盾后,丈八蛇矛枪远处攻敌,这样一来,二人纵不能胜,也已立于不败之地。

谢天叫道:“弓真,你刚才不走,已累得我逃脱不掉,此刻还不走,难道想害我当场战死,方才甘心!”

长剑一挥,截住丈八蛇矛枪,然而盾牌直冲过来,只有提脚去挡。单腿之力怎比得上温甲从三四丈外冲过来的力道?更何况,谢天的右腿已被利剑洞穿,受了重伤!

谢天给温甲一推而倒,跌倒在地,他身上还插着两柄长剑,剑尖撞在地上,撩动伤口,痛得他险些晕倒。

他奋起余力,运劲于腿,发力一蹬,竟将温甲连人带盾蹴上半空。

此时,太岳一掌拍出,谢天虽然躺在地上,剑招不乱,回剑便挡。谁知太岳极是阴毒,这一掌并非拍在谢天的身体,而是拍在插在谢天肚腹的剑柄!

谢天惨号,使出一招“比干忠谏而心兮”。

这一招本该运剑成圈,直剖敌人的心窝,可是谢天反其剑而使之,竟向自身剖去。长剑贴着皮肤而过,两截连在身上的剑应剑而断,剑刃仍然留在体内,但已免却再遭敌人藉此伤害自己。

太岳晃了一晃,身体裂成三片,分由三方落下,谢天以剑断剑之瞬间,顺势割了太岳两记,将这名阴毒之人削成三截。

于此同时,一刀刺来,插入谢天的小腿,直没至柄,硬生生将他钉在地上,再也不能站起来!

弓真听到谢天叫他逃跑,明知自己帮不了他,留在这里,只有碍着他手脚。便欲拔足,但见到谢天失利,眼看便要毕命于此,却那里狠得下心肠单独逃命?

他见到温甲给蹬上半天,不及细想,扬手掷出少阿剑,温甲身在半空,神智未乱,挥盾一挡。这面虎面盾差不多有他的身子般大,偏偏挡不住飞来此剑,心窝一凉,已被少阿剑穿透而出。

秃发一这一惊非同小可:“你,你并不是只懂得一招剑法!”

弓真冷冷道:“谁说过我只懂得一招剑法的?”从腰间拔出竹剑,直穿秃发一的咽喉。

秀发一惊慌之下,居然忘了避开弓真,待他发觉弓真距他不及三尺,咽喉已然中剑,现已后悔也来不及了。

李武心思缜密,叫道:“放暗器射他!”

他们只剩下四人,谁知身怀暗器的只有李武一人,袖箭,飞煌石,铁蒺藜接连飞出,心道:“暗器不需多,只需十件八件,已足以取你的狗命!”

四人均是同一心思:你不懂轻功,看你如何闪过暗器!

谢天道:“万发犹可断,虽万针不能伤。李武,你错了。”

却见弓真竹剑轻点,每一剑均是恰好点在暗器的中间。暗器来势虽劲,弓真的竹剑却是全无内力,只是借势御力,暗器的准头偏了一偏,激射至地,弹起泥沙。

温丙忍耐不住,挺矛而出,吼道:“我杀了你,为哥哥报仇!”

丈八蛇矛枪足足有一丈八尺,弓真的竹剑是不可能刺到他的身上。可是不可能的事偏偏发生了,在丈八蛇矛枪刺进弓真身体的前一刹那,弓真的竹剑已刺进了温丙的咽喉。

李武三人一般的心思:这小子是妖怪,犯不着跟他过招。先杀了谢天,回去交差也就算了,不敢向弓真动手,三般兵刃同时攻向钉在地上的谢天!

弓真一惊,依样画葫芦,掷出竹剑,插进了李武的心窝,心中暗暗祈祷:老天爷,保佑谢十一少的绝世剑法能够挡住这两名凶徒的猛进攻击。

却见得谢天弹起身来,剑光暴发,不知何时,他已把钉在小腿上的刀拔了出来!

弓真只见鲜血四溅,谢天和余下两名治头大祭酒分从三方飞出。弓真赫然见到,谢天的身上多插了两根兵刃。

两名治头大祭酒各翻一个筋斗,稳稳站在地上。

一人道:“好剑法!”

另一人道:“受了重伤,居然还有这样好的剑法,谢天果然不愧为谢天。”

谢天跌势未止,飞向墙壁,撞穿了一个大洞,砖块纷纷落下。

弓真见到鲜血自墙洞喷回来,叫道:“谢十一!”奔到墙洞察看,却那里见到谢天了?

谢天的声音远远传来:“袁公神剑你只学了四招半,我已见识过三招,余下的一招半,我是无论如何也要一见的!”

弓真想到要面对两名治头大祭酒,心中一怯:我无剑在手,却要对付两人,糟不可言!

正速速走到温甲身前,找回少阿剑,却见两名治头大祭酒的身体突然爆出鲜血,数不清多少伤口,弓真这才发现,原来这两人早已断气多时。

适才谢天和两人一刹交锋,谢天中了两记兵刃,却以快剑把两名治头大祭酒合共伤了七十八处。两人中了这么多剑,自然是活不成了。

弓真看见满地尸体,又是呕心,又是难过,心头感到一片迷惆,仿似做了一场噩梦。

他想:我学的剑法,叫作袁公神剑?

谢天为什么知道我只懂得四招半?心中有千百个疑问想询问谢天,可是只能留得以后再问了。

第二卷 琅琊狂人

第一章 丐帮的怪人

招婿馆外,芳草绿树,早雨歇后,空气更爽,黄鹤一、二鸣声,夹杂于嫣红翠绿之间,令人酣畅如醉。

东方岳问道:“哥哥,这里好玩的东西甚多,樗蒲、弹棋、握槊、藏钩、戏射、投壶、围棋、象戏、四维、应有尽有,为何快快便走?”

东方山叹道:“好玩的东西虽多,可是要命的东西更多!先是田麒麟、卢播,跟着是杀胡世家、石虎、王璞、谢天、小师君,来者个个均是杀人不眨眼之辈,天天死人,你难道嗅不出杀机四伏的味道?”

东方岳摇头道:“嗅不到。”

东方山道:“这也难怪,从小你的鼻子一向不灵。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玩儿虽然有趣,怎及得上命儿重要,速走为上!”

东方岳问道:“难道我们真的不娶崔三小姐,滚回蒲州孵鸭蛋去?”

东方山道:“老二,你说了两句话,倒犯上三个错误。第一,来比武招亲、想要天下无双的崔三小姐当老婆,是我,而不是我们,你只是我的跟屁虫,趁此机会扯着哥哥的衫角出来见见世面而且。”

东方岳问道:“第二个错误呢?”

东方山道:“我不是不娶崔三小姐,而是没有这个本事。王璞、谢天、小师君,还有那个突然大出风头的弓真,哪个是省吃的果子?如果我胜得了他们,老早就名扬江湖,与石勒争雄中原了,崔桓还不把漂亮女儿乖乖奉上……甚至出嫁了的大女儿、二女儿,及年岁尚稚的小女儿一并奉上,也说不定。”

东方岳大点其头道:“明白了。哥哥不娶崔三小姐,非不为,实不能也。”

东方山道:“第三,滚回蒲州孵鸭蛋的是你,不是我。难得离开了猗顿坞这个闷蛋十八年的鬼地方,爹和叔伯们也嘱咐我多见世面,多开眼界,岂有不大玩一顿,才回家乡的道理?”

东方岳道:“我也想跟你一起多见世面,多开眼界,大玩一顿。”

东方山道:“你也不想回乡?”

东方岳道:“那还用说?出来到这花花世界,方知猗顿坞的生活是多么的闷,我现地不想回去了。哥哥,我要跟着你闯荡江湖。”

东方山眼珠子一转,佯装为难道:“这个嘛……你年纪还小,我带着你到处走,出了什么岔子,只怕爹会怪责于我。”

东方岳央求道:“哥哥,你想一想办法,我再也不想回到那花不香、鸟不叫的猗顿坞,我要……”

顿了一顿,说了下去:“我要闯荡江湖,像石勒、祖逖一般,闯上一番大事业来!”

东方山踌躇道:“这个……这个嘛,……我答应过爹平平安安的送你回坞,如果带你闯荡江湖,中途出了岔子,怎么向爹娘交代?”

东方岳道:“有什么岔子,我自己承担,绝不用哥哥你劳心。”

东方山还在犹疑,心中暗忖:为啥我这样聪明的哥哥,居然有个笨得要死的弟弟?兜了这许久圈子,还不懂得说出该说的话来?

东方岳终于道:“哥哥,假如你带我到江湖见识,我便把三伯送我的龙渊剑送给你!”

东方山想起离坞之前,父亲在书房对他的叮嘱:“山儿,这番你离坞出清河,我也不指望你能娶到崔三小姐当媳妇,只盼望你能带着岳儿,在江湖多加磨练,多结识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几年后回来,光大猗顿坞,为父便心满意足了。”

其实,他根本没想过送弟弟回坞,这番大敲其竹杠,不免心里偷笑,继续假装为难,说道:“这个,这个……”

东方岳见哥哥不肯,更急了。

“我连那块嫣红玉佩和奇寒黑木也送给你。哥哥,求你应承我吧。”

东方山叹了气,说道:“这件事真是为难得很,唉,你先把龙渊剑、嫣红玉佩和奇寒黑木交给我。我们先离开崔府,再作商量吧。”

忽听一人道:“任何人均不得离开崔府。”

一看此人,却是崔家的二爷崔相。

崔相守在大门前,身后跟着数十名护院,个个手持兵刃,神色凶猛,拦在崔相身后来的大门前。

东方兄弟对望一眼,均想:发生了什么事,莫非又死了人?决意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他们大可不动声色,因为崔相那句话并非对他们所说,而对着走在他们前面的一名少年。这几天来,招婿馆事变多端,人同此心,陆续离去的人当真不少。

少年不服道:“我只是来招亲的,又不是来坐牢的,如今发现夺魁无望,当然就走,难道留在这儿孵鸭蛋乎?你拦着门口,这算哈子道理?如果你把三小姐嫁给我,纵使你拿破扫帚来赶我,我也不走!”

崔相道:“你先回馆中,听我说一番话,听完之后,你要走便走,我保证绝不阻拦。”

少年道:“真的?”

崔相悠然道:“就算不是真的,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听我的份儿。”

少年看看崔相身后的人马,一言不发,走回招婿馆。

东方岳向长兄打了个眼色,询问:冲过去?

东方山微微摇头。拖着弟弟的手,大摇大摆走回了招婿馆,仿佛只是饭后的一场散步,散步过后,又回来玩乐休息了。

离开了崔相的视线,东方岳忍不住道:“为什么不硬闯出去?难道我们怕了他不成?”

东方山道:“是。”

东方岳不服道:“我看那批护院,也没有什么高手,我们出坞多日,没有好好打过一场架,正好拿他们祭四旗。”

东方山道:“你不怕,我怕。你再罗唆半句,我不把你送回猗顿坞,便不姓东方。”顿了一顿,补上一句,“跟你的姓。”

东方岳这才闭口不言。

东方山倒非真的怕了崔相,而是崔家毕竟是北方一大家族,非到必要时,犯不着与他们冲突。再说,他也好奇崔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极想听上一听。反正要以武力冲出崔家,什么时候也可以,不必急在一时。

兄弟二人回到招婿馆,玩了一会儿弹棋,崔相终于到来。

崔相满面堆笑,清清喉咙,大声道:“各位少年英雄,多谢赏面,远来参加敝家三小姐的比武相亲。三小姐知道这么多武功高强的少年豪杰对她心有倾慕,也是高兴得不得了。”

众人一听,俱皆笑了。有人道:“她知道我们的心意,那就好了。”

崔相道:“可是崔三小姐也有一个为难之处,就是参加招亲的少年英雄这么多,又是个个年少有为,她却只得一个身子,却嫁得哪一个啊!”

众人哄堂大笑。有人道:“嫁给我,嫁给我最好。”

另一人道:“呸,你有什么好?”

那人冷冷道:“我有万般不好,但比起阁下上来,模样比你俊,武功比你高,家中也是高门世代,荷包里的金子嘛,总比你来得多,你倒说呢?”

另一人怒道:“他妈的,你这狗种,定是找架打来着了!”

崔相做了一个“静下来”的手势,继续道:“大哥和我左思右策,其他人岂不空走一场?我们兄弟两个具皮匠再三商量,终于想出一个皆大欢喜的办法来。”

众人纷纷道:“什么办法?”文人小说下载

一人轻声道:“崔三小姐虽然只得一个,可是天天换新郎,一年半载之后,保证这里的少年英雄皆大欢喜??”突然停口,却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崔相道:“相信大家亦知,崔家乃系高门大族,房口众多,适婚的崔小姐嘛,没有二百,也有一百,难得这许多少年英雄在此,岂有不想挑位如意郎君之理?”

众人听到这儿不禁莞尔,原来是为崔家未嫁的姑娘找新郎来着,失之东榆,收之桑榆,娶不到崔家三小姐,娶上别位崔家小姐,也足以光耀门楣,在乡里面前大大风光。

崔相道:“俟得招亲过后,我便会为各位逐一安排相亲,总之崔家小姐甚多,必有一位合上阁下的心意。”

其实崔家纵使房口众多,但哪有这许多的适婚女子,再说,崔家的小姐血裔高贵,哪能随便嫁给这许多良莠不齐的少年“英雄”?崔桓和崔相想出来的妙计,却是鱼目混珠,把容止端庄的奴婢成批收做义女,别说是多出一、两百位“崔家小姐”来。纵是再多,也尽可张罗得到。

当时崔相问崔桓,“我们自然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她们是假的‘崔小姐’。可是假如她们口疏,终于透露了给丈夫知晓,那怎么办?”

崔桓的回答是,“那又如何?都说娶了个西贝货回家,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崔相道:“我们把女子嫁给这群少年,不过是为了笼络天下英雄,捍护崔家。如果他们知悉内里乾坤,反来恼怒崔家,岂不是弄巧成拙?”

崔桓摇头道:“他们不会声张的,也不会恼怒崔家。”

崔相不明道:“为什么?”

崔桓答道:“第一,我们认了婢女做干女儿,她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崔家小姐,难道干女儿不算是女儿吗?要说道理,他们决计说不过我们。第二,他们娶了西贝崔小姐回家,反而更不敢让人知晓,难道不怕说了出来丢人吗?第三,他们名义上是崔家的女婿,崔家有求,于请于理,如果推却不帮忙,传给外人知道,也是面子无光。”

崔相叹服:“大哥所言极是。”

却得一人忽道:“崔二爷,在下有一事相询。”

崔相道:“郭少侠,请问。”

问的人是郭陈杨坞的郭少彪。

郭陈杨坞由郭、陈、杨三家合建聚居,子女互婚,盘据太行山已有百年,戟法和暗器在武林颇具威名。

郭少彪道:“我满脸麻子,武功又不算挺高,能不能够娶到一位崔小姐回家?如果娶不到老婆,倒不如立刻离开算了。”

崔相笑道:“郭少侠何必自谦?以阁下的人品武功,岂有无妻之虑!如果郭少侠不嫌弃,我便把小女儿嫁给少侠,未知意下如何?”

郭少彪大喜,扬声说道:“多谢崔二爷!”忽地脸露踌躇之色。

崔相知他心意,扬声说道:“婉清,进来向各位英雄请个安吧。”

一名少女由家丁簇拥,莲步款款,走进招婿馆,裣衽半圈,向各人行了个礼,娇声滴滴道:“小女子见过各位英雄。”

众人看见这崔婉清眸子清朗,朱唇若丹,一副飘逸绰态,心中不禁大动:“这位姑娘长得好美!”

崔相微笑道:“婉清,你先回房,爹待会儿有话跟你说。”

转身回房,腰肢摆动,竟是说不出的媚态,在场众人纵是方正君子,也均是心头一荡:这位崔姑娘恁地迷人!

崔相道:“郭少侠,这位便是小女,不知你可中意否?”

郭少彪见到婉清的容貌,早就迷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听见崔相此言,忙不迭道:“中意,中意,太好了。”

崔相含笑道:“那我便把五姑娘今后的幸福,托付给少侠了。”

郭少彪喜出望外:“多谢崔二爷。”

崔相道:“少彪,你还叫我崔二爷。”

郭少彪呆了一呆,忽然福至心灵,挨地拜道:“郭少彪拜见岳父大人。”

崔相大是得意,掀髯微笑,崔婉清非但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甚至连婢女也不是,只是他的一名舞伎而已。他故意挑出最美的伎人,许配给郭少彪,以收震慑全场之效。

至于这名“女儿”,与“父亲”有染,兼且染得色彩斑斓兮夺眼眸,不在话下。

众人见到郭少彪娶得美人,果然均如崔相所料,又羡又妒,都想:连郭少彪这货色也能娶到此等美人,我的条件高出他百倍,更不在话下了。

一人问道:“崔二爷,在下我倒想再问一句,是不是人人有分,永不落空?”

崔相一看此人,心头一嗤,你这等龌龊人物,也妄想娶得崔家姑娘?当真是把崔家这块招牌瞧得不值钱了。

只见那人獐头鼠目,年虽少而形容猥琐,却是江湖声名狼藉的“人如狗”黄仁。此人横行巴蜀,专门杀人越货,兼且奸淫掳掠,对女人永不放过,为武林人士所不齿,由于他武功甚高,从来只奸淫劫平民百姓,不敢招惹有势力的高门全家,故倒也无事。至于他的绰号,却是出自《老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以讽刺他名字中的“仁”字。

崔相进来之前,早已对馆内各人的身分来历调查清楚。他涵养甚深,只道:“我可以保证,这里的少年英雄,十之七八都可以找到合适的崔家姑娘,做为新娘,只是话说回来,崔家的姑娘虽多,倒也得挑有分量的少年英雄才肯下嫁。难道我们身为长辈的,会把崔家女儿嫁给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又或是行止不端的大恶人、大坏蛋,又或是残缺不全的废人吗?便是我愿意,女儿也不肯啊!”

众人大笑,黄仁“哼”了一声,却不言语。

一把嘶吼的声音忽道:“如此说来,老子没条件娶上崔家的其他姑娘,只有娶崔余清算了。”

这人一身邋遢,衣裤褴楼,箕踞而坐,坐姿甚是不雅,却是一名叫化子。招婿的人虽然良莠不齐,无论如何,一名臭气熏天的叫化子潜了进来,总是一件惹人注目的事情,然而他何时进来,场中竟然无人得知。

崔相心知遇上了奇人,不敢怠慢,抱拳道:“请问兄台高娃大名,光临敝府,有何赐教?”

蓦地听见“噗,噗,噗”三声大响,臭气四散,叫化子捏住鼻子哈哈笑道:“好香,好香!”

崔柏心下大怒:好哇,你这是存心来找崔家的碴子来的。按捺怒气,说道:“兄台……”因臭气太盛,吸入几口,差点连刚吃下的山珍海味也呕吐出来,这下半句都说不下去了。

叫化子道:“你既然问起,老子亦不妨告诉你。老子姓连,名三滔,行年三十五,家有妻室一名。此来清河,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就是娶崔余清做小妾。”

崔相涵养再好,也不禁勃然大怒,“兀那化子,你是专来找崔家的麻烦来着了!”

正待叫人动手称量一下连三滔,郭少彪已先一步抢出来,说道:“区区叫化子,何劳岳丈劳心?让小婿教训他便成了!”

敦少彪一心在未来岳丈面前献功,凌空翻了三个肋斗,姿势极是美妙,短戟送出,指向连三滔胸口、脐下、小腹三处要害,却是郭家戟法最得意的一记绝招,使出来果然虎虎生威,不同凡响。

连三滔待得戟尖送到胸口,“呸”的一口浓痰,喷在郭少彪眉心,郭少彪闷哼一声,翻身反倒。

招婿馆中众人瞥见,无不骇然:郭少彪的武功虽然未臻一流境界,但也绝不是弱者,竟然给一口浓痰击倒,这叫化子的武功之高,非但见所未见,也是闻所未闻!

连三滔怪声怪气道:“崔相,我连三滔有没有资格当崔余清的老公哪?”声音嘶哑难听,极是刺耳。

崔相检查郭少彪的伤势,只见他眉心流血汩汩,却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

连三滔道:“放一百二十万个心吧,老子可没有伤上你的宝贝女婿分毫。要知道老子娶了崔余清后,这小子可是老子的襟弟哩。一场亲戚,老子怎好意思杀他?”

他口中说话,手上却没有闲着,崔家的护院见有人捣乱,不待崔相下令,纷纷上前围攻,却给连三滔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不到片刻,唉呀唉呀之声连响,六,七人已给打倒。

在场众人连他的手法招式还瞧不清楚,吃惊之余,心中均在搜索枯肠:哪里钻出来这名绝顶高手,怎地自己居然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连三滔打倒了众护院,见到身前站着一名少年人,形容出众,神态镇定从容,不禁停下手来,问道:“你是谁?干嘛拦在我的面前?”

少年道:“在下弓真,拜见连前辈。”

弓真是内府贵宾,怎会来到招婿馆?原来他却是闲着无聊,走过来找史迁世聊天,谁知见到连三滔到来大闹,他受了崔相的黄金布帛,焉能不挺身而出,为之出头?

连三滔翻起白眼,上下打量了弓真数眼,说:“那位剑法很高,杀掉方山、杀掉五斗米教多名治头大祭酒的少年,便是你吗?”

弓真道:“前辈夸奖了。”

连三滔道:“那你也是想杀我呢?”

连三泥道:“不敢。前辈武功高强,晚辈焉是您的对手?晚辈只是想跟前辈说道理。”

这些日子来,弓真多历凶险,眼光比诸初到招婿馆时,已不可同日而语。他看了连三滔出手数招,对他的武功,心中有了一个大概。

此外,穗儿身为崔府丫环,亦读过数本书,知晓一点礼仪,弓真给她悉心教导,谈吐亦较之前谦逊有礼。

连三滔道:“老子向来自把自为,从来不讲道理。不过见你小子容貌英俊,剑法高超,很讨老子胃口,作为闲聊说来听听,也是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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