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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战史-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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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绝之道:“你给了他什么好处?”

金季子道:“一千两金子。”

一千两金子虽然不是小数目,可是要使动高玉这样的高手为他卖命,而且干的还是如此危险的事,数目可就绝对不多,反而是少得可怜。可见得高玉的境况确实窘迫,金季子的压价也是压得太狠辣了。

高玉听见金季子连这个也透露了出来,脸上也落得尴尬的神色。只是对话的两人均是他不能得罪的人,如果出言截住他们的对话,更形小器,只得装作若无其事,任由两人讨论他的窘迫状况。

王绝之道:“一千两,你全数付给他了?”

金季子笑道:“当然不是,你看我像是这样的蠢人吗?他如果失手,我岂不是血本无归?”

王绝之左看右看,金季子虽然缺了几颗金牙,并且给他打得一脸霉气,顾盼之际,眼神仍露出狡猾精警的光芒。

他点头道:“你虽然是一名给打得鼻青目肿的倒楣鬼,却绝非一名蠢人。你只付了订金给他?”

金季子给王绝之揍了一顿,还出言揶揄,气炸了心肝,强行忍住怒气道:“不错,先付三成,事成后再付余下的七成。”

王绝之道:“先付三成,那是三百两金子罗!”

金季子道:“不错。”

王绝之道:“三百两金子,就是遭逢这个比金贵的乱世年头,也是一笔很不少的数目,足够十口之家舒舒服服的吃上一辈子了。”

金季子道:“不错。”

王绝之道:“那我便放心了。”反手一抓,捉住了高玉的脉门。

高玉惊道:“你,你干什么?”脉门受制,半边身子酸麻,什么气力也使不出来了。

王绝之叹道:“你跟我本是一路的人,此来是为了跟我并肩作战,在情在理,我无法杀你。只是我如不杀你,又怎对得住给你杀害的无数亡魂?我见你也还是一条汉子,今日便放你一条生路,但你以后再也不能害人了!”

他内力涌出,高玉只觉上身如遭火烧,下身如坠冰窖,寒热交煎,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在丹田相合相冲,痛不欲生,惨叫数声,便已晕了过去。

王绝之使出了睽卦的一招“上火下冰”,将高玉丹田内力折腾得半分不剩,方才松手。

金季子叹气道:“高先生武功高强,作为公子此行的开路先锋,不无助力,我才以重金邀他过来……”

王绝之冷冷道:“我可用不着这样的开路先锋。”

他何常不知,一人难以敌万,有高玉这样的高手作为臂助,对已大为有利,可是要他跟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高玉合作,倒宁愿战死算了。

金季子看着手下抬走了高玉,说道:“八十辆车大车,一共一百六十名车夫,轮流行车。这一百六十人,全部是身手矫捷的好手,上马能战、下马也能战,而且均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有他们同行,不啻一路精兵。”

王绝之道:“你居然有一路精兵,看来你的手下倒真不少。”

金季子道:“在乱世做商贾,跟官兵当贼差不了许多,没有一定的实力,怎做得了大买卖?”

拿着掉了的牙齿,犹自疼痛难当,心道:若非我吩咐了手下放你进来,就是以你的身手,也未必能够闯进这里。真是失策!

王绝之见到金季子摸着嘴巴,心里偷笑,忽然见到了一条狗。

这狗是一条寻常的黄狗,没有任何特异之处。这种狗的肉质最美,远胜世间诸狗,王绝之也不知吃过多少回了。然而这狗似乎一点也不怕王绝之吃掉它,走到王绝之的脚下,一边乱吠,一边乱嗅。

金季子道:“这条狗叫皇甫一绝,也是我专诚请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王绝之怪叫起来:“皇甫一绝?”

若非他见到金季子一脸严肃,不像说笑的样子,早就把这条乱吠乱嗅的“皇甫一绝”一脚踢到九霄云外了。

金季子道:“不错,皇甫先生跟尊驾的名字一样,也有一个‘绝’字。”

王绝之叹气道:“我的‘绝之’不算绝,这条狗居然叫作‘一绝’,才真的是绝不可言。”

忽听得一名女子道:“这名字是我取的,你认为取得不好?”

只见这女子面如美玉,目似明星,随随便便挽一个高髻,身上随随便穿一件白色长袍,随随便使用一根带子扎住,隐约可见里面什么也没穿,只消拉开带子,便纤毫毕现。她却是毫不在乎,随随便便的踢哒着鞋子,走到王绝之的身前。

她的肩头赫然站一支纯白色的老鹰,老鹰顾盼间神骏异常,一双鹰爪深深陷进了女子的肩头,隐约见到长袍下被抓的鲜血,女子却是似乎毫不觉疼。

王绝之见到女子,瞧了她足足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论谁见到这样的女子,都会说不出话来。

女子说话的语音温柔得像雪花,语气却比王绝之还要坚定强硬:“皇甫一绝的鼻子天下无双无对,这就是它的一绝。”

金季子拍手道:“英绝眼力最精,皇甫一绝鼻子最灵,绝无艳驯兽之技举世第一,是为‘鸟、兽、人三绝’。王公子得他们相助,此行必事半功倍。”

王绝之道:“原来姑娘叫绝无艳。”

皇甫一绝见到绝无艳,再也不睬王绝之,走到她的身后厮厮磨磨,显得极是亲热。

绝无艳道:“英绝和皇甫一绝负责为我们探路,看看前路有没有埋伏。”

王绝之不得不承认,用一支鹰和一条狗代替人来探路,的确是一条高明的计策。无论如何,鹰能见到的、狗能嗅到的,总比人所能知道的为多。

他喃喃道:“鹰的肉太韧,人家的兴趣不大,倒还罢了。这条狗味道太好,恐怕探路不成,反而给人烹了下来补身。”

绝无艳说:“皇甫的武功很好,不会给人烹掉的。”

王绝之听得目瞪口呆,傻了,“这条狗也懂武功?”

绝无艳道:“轻功倒还可以,练内功时,皇甫总是静不下来,那就差了一点,功力比不上英绝那么精纯。”

王绝之拍着额头道:“傻子,我以为我傻,居然有人比我还要傻上十倍百倍。”定一定神,才道:“你的鹰眼力第一,你的狗嗅力第一,你呢,你又有什么第一?莫非是耳力?”

绝无艳道:“说得好,我正打算多养一支耳力第一的编幅。”

王艳之道:“你既然不是蝙蝠,那你的一绝究竟是什么?”

绝无艳淡淡道:“我也什么了不起,不过皇甫和英绝的话,只有我才听得懂,皇甫和英绝亦只肯听我一人的话。”

王绝之道:“‘公治长,公治长,南山有支羊,你吃肉,我吃肠’,你有公治长的本事,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绝无艳道:“那我够资格跟你一起上路吧?你不会像对付高玉那样对付我?”

王绝之赶紧道:“不会,决计不会。不过我还有一事相询。”

绝无艳道:“王公子还有何赐教?尽管请问不妨。”

王绝之道:“这些鸽子有何奇技?是懂得高深武功,还是眼耳口舌鼻心有过人之处?”

他指的绝无艳身旁的两笼鸽子,每笼装有十支,一共是二十支。

绝无艳摇头道:“统统不是,这些不是我养的。”

金季子插口道:“这些鸽子是我给你们的。”

王绝之拍掌笑道:“金先生真是有心人,定是恐防我们途中嘴馋,故意留这一群鸽子给我们,红烧鸽子,确是世间美味。”

金季子轻咳数声,忽然问道:“王公子,你可知你运着这批粮食,有什么人是欲除你而甘心的?”

王绝之眨眨眼道:“你倒说来听听。”

金季子道:“石勒麾下七大将军的孔苌、支雄分率五万精兵,将天水包围得水泄不入。如果他们知道有人运送粮食援助迷小剑,至少分出两、三万军队来对付你。”

王绝之耸耸肩道:“这个我早就预料到了。你还忘了提石虎,他发觉我使了一招金蝉脱壳,不衔尾追来才怪。”

金季子道:“迷小剑一伙人意欲成立羌人之国,是胡人汉人的公敌。为了将他歼灭,杀胡世家和石勒也尽释前嫌,一起参与此役。单就在天水,杀胡世家已驻了一霸三雄十一友,可说是精英尽出。如果给他们知道你去救援迷小剑,恐怕杀胡世家也顾不得你是汉人,尽倾高手也得将你杀灭。”

王绝之道:“还有没有?”

金季子一口气道:“除了杀胡世家之外,鲜卑的慕容、字文、拓跋、段四大族亦尽倾高手,据说李雄也派了人来,誓杀迷小剑而甘心。江左的司马氏则由祖逖亲自率领七十七名高手到来,其中还有许多人是王、谢两家的子弟。”

北方乃是刘聪的地头,是以司马氏、李雄、鲜卑四族、杀胡世家均无法遣派军队进攻羌人党,只能派高手前来合夹。

王绝之听了一大堆高手的名字,却毫无害怕之心??世上根本没有令他害怕的事情。他道:“我问你这几支鸽子是不是用作红烧的,你倒罗哩罗唆的喋喋不休,述说什么高手沿途找我晦气,难道不觉得答非所问吗?”

金季子道:“此行奇险无比。这两笼鸽子均经训练,一笼飞回来,一笼飞到天水,如果你通上了危险,可以放出鸽子,向我或迷小剑任何一方求援。”

王绝之大笑道:“迷小到此刻自顾不暇,哪里有余力救我?如果遇上了连我也不敌的危险,凭你这副德行,焉能救得了我?这两笼鸽子,看来还是红烧最妙!”

大笑声中,王绝之偕同八十辆大车、一百六十名好手车夫、一名轻功高手、一个女人、一条狗、一支老鹰、二十支鸽子,浩浩荡荡的往天水而去。

金季子目光远送王绝之离开,手里还握着三颗血淋淋的金牙,眉毛拧成一团,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他的亲信唐阿訇道:“主人,这王绝之如此辱你,难道你便放他轻易离开?”

金季子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我不是放他走,而是放他走进鬼门关。”

第二章 快刀和汤

不是吹牛,王绝之出道以来,只有他盯别人的梢,从来没有人盯过他的梢??他的轻功这样高,谁盯得了他的梢?

可是如今他领着八十辆大车,犹如拖着八十块又大又笨重的绊脚石,再也没有更容易被盯上的目标了。

他们在出发的第二天,就给盯上了。

盯梢的一共有四拔人。

第一拔只有一个人。那是一名老得头发眉毛和胡子牙齿统统掉落一干二净的老人,额上的皱纹多得几乎到了头顶心,谁也猜不出他的年龄??因为谁也没有见过像他这么老的人。

王绝之总觉得老人有点眼熟,不知从何处见过。谁都知道王绝之记性超群,否则也练不成一身绝世睥睨的武功,况且这样老的人,只消见过一次,是决计不会忘记的。偏偏王绝之却半点也想不起来。

老人虽老,身手却是半点也不老,四拔人之中,倒以他的身手最为矫捷。

王绝之一伙人不停行军十二个时辰,轮流在车内休息,老人却一身甲胃武装,健步如飞,连鸠杖也不用,连跑十二个时辰,精神却半点倦容也见不着。

第二拔是两名妙龄少女,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知是双生姊妹。王绝之对她们的兴趣最大,多次从车后仔细查看过她们的容貌,发觉一姝颊下有一颗小痣,另一姝则没有,这便是两女面目唯一的分别。

至于她们的发髻服式,相差可就大了。一个梳着凌云髻,一个梳着随云髻;一个额贴鎏金花黄,一个耳挂珍珠耳环;一个衣裳杂裾垂膝,赶车时下罢飘带,翩然若似仙子,一个被服褂裳,赶车时阳光掩映衣衫,曜耀目光,有如游龙乘云。衣饰争妍斗丽可说是难分轩轾。

两女也雇了大车,轮流赶车、轮流休息,赶车时还不忘取出荔枝、槟榔、桑椹、石榴、薄桃、柑桔诸零食来吃,看她们优闲的神态,活像出门郊游的名门淑女,哪里有半分盯梢的模样?

第三拔是一个人,也是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五个人??这一天来,已经换了五次人。先是乞丐,再是儒生,跟着是农民、道士,此刻跟着王绝之的,却是一名奴仆装束的少年。

盯梢的四拔人之中,似乎以他们最是认真,也最是偷偷摸摸??其余的三拔人,简直盯得光明正大,简直唯恐王绝之不知道似的。

第四拔的人数最多,前面三拔加起来也不及他们的零头:一共有三十九人,但都身穿劲装,剑在腰、弓在背,个个骑着快马,就算是盲人,也听得出他们来意不善。

王绝之坐在最大的一辆车里头,用最舒适的姿势躺着,品着茗茶,眯着眼,赞叹道:“好菜好茶,想不到金季子如此体贴,大车之中也预备了如此好茶,真是待我不薄。前天那顿拳,似乎打得太重手了,如今想来,倒真的应该留一点力才是。”

琅琊王家来自北方,北方人向来不习惯品茗,南下江左之后,依然不懂茶道。然而王绝之从小不羁狂傲,吃喝玩乐无不精通,早在他十三岁初下江南时,已爱上品茗这玩意了。

伏飞鸟身轻如燕,飘进了王绝之的大车,问道:“王公子,我们何时下手?”

王绝之愕然道:“下什么手?”

伏飞鸟道:“下手把那四技人马杀个片甲不留啊!”

王绝之品了一口茶,悠悠道:“我们相处无事,这样很好啊,为什么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伏飞鸟不知王绝之是真的不明,还是装傻,急道:“这四拔人跟踪了我们整整一天一夜,绝非善意,我们若不先发制人,给他们先一步下手,恐怕便会落了下风。”

王绝之道:“你没有跟他们说过一句话,怎知他们来意非善?或许他们只想河水不犯非水,跟我们和和平平、快快乐乐的一起上路哩?”

伏飞鸟为之气结,竭力解释道:“王公子,这四拔人大有可能是石勒的人马,也有可能是杀胡世家、李雄、祖逖、慕容、段匹单、拓拔猗卢、文莫圭派来的高手,他们跟踪我们,意味咱们行藏已露,情况大是危险,若然不把他们尽早铲除,后患无穷。”

王绝之懒洋洋道:“咱们既然行藏已露,还杀他们干什么?”

伏飞鸟愣了一愣,大声道:“这些人随时会下手来攻击我们,先发制人,才是用兵的上策。”

王绝之道:“他们跟踪我们这么久了,如果要动手,早就动了多时,何用等到如今?”

伏飞鸟张口结舌,无话可驳。

忽听得马蹄达达急响,三十九匹快马越过八十辆大车,回转马来,成一字排开,拦住来路,车队前无去路,唯有停下。

伏飞鸟顿足道:“早说过要先发制人,现在反给人家先动手了。”如一支燕子般,飘出车外。

为首的汉子是一名昂藏八尺的匈奴人,高鼻深目,容貌极是威风,戟起佩刀虚指,大声道:“谁是你们的首领,快叫他出来!”

伏飞鸟身形一展,擒贼先擒王,正欲捉住为首汉子,猛地发觉身子不能移动半分,却是给人捏住了脉门。

捏住他脉门的却是王绝之。不知何时,他也已跳出了车外,打着呵欠,说道:“这些大车都是我的。英雄高姓大名,有何赐教?”

汉子恶狠狠道:“咱们就是横行无忌的太行一窝贼。大爷正是他们的首领、江湖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的铁拳神刀俏郎君江七斤,你听过我的大名没有?”

王绝之差点失笑:“你这副样子也叫作俏郎君,由此看来,你的铁拳神刀所谓的‘铁’和‘神’,只怕也是跟你的‘俏’差不多的货色。”

江七斤瞪眼道:“你在说什么?”

王绝之赶紧道:“没,没说什么,我不过说,在下孤陋寡闻,没有听过大爷的名字。”

江七斤呵呵大笑:“你连大爷的名字也没有听过,真的不是江湖中人了!”

此言一出,身后群贼哄堂大笑起来。

老实说,王绝之闯荡江湖多年,阅历甚广,倒是真的从没听过太行一窝贼和铁拳神刀悄郎君的名字,说道:“阁下是太行一窝贼,这里既不是太行山,为何居然碰到阁下?”

江七斤忽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石虎身旁有老虎?”

王绝之道:“没有。”

江七斤道:“石虎的身边既然没有老虎,太行一窝贼自然可以不在太行山出没了。”

王绝之禁不住莞尔,点头道:“这也倒也有道理。”

江七斤道:“这些车子装的是什么货物?”

王绝之实话实说:“都是些粮食杂物之类。”

江七斤道:“大爷见你如此顺从,给你一点便宜,你带着十辆车子走路,余下的,便当是留给大爷的买路钱吧。”

王绝之苦着脸道:“这些车子是我替人保管的,只怕不能留给大爷。”

江七斤瞪眼道:“你不给,我便把你的人一股脑儿宰光了!”

王绝之道:“你就算把我们宰光了,也不能给。因为……”

江七斤道:“因为什么??”话没说完,咽喉已被割断,好快的出手!

王绝之反倒呆了,出手的并不是他。他本拟戏弄江七斤一番,然后露一手神功,把他们吓走,谁知还未动手,已有人“为他”杀死了江七斤。

出手的也不是伏飞鸟、绝无艳,而是那名老人!

老人使一把奇薄如纸的短刀,杀入群盗之中,运刀如飞,每出一刀,必有一人倒下,刀法之高,委实骇人听闻。

转眼之间,群贼死了十七、八人,吓得四散奔逃。

老人沉声道:“一个也逃不了!”脱手飞出短刀,喀嚓喀嚓喀嚓,切开了三人的脖子,短刀直飞向第四人。群贼策马奔走,四散追逃,却也逃不开他的飞刀夺命。

他掷出短刀,出招不停,掌劈脚踢,又有三人死于他的手下。

群贼见他杀得凶狠,其中一人心知逃不掉,索性拉马奔向老人,拉起僵绳,马颈仰起,前足立起,便要蹴碎老人的头颅。

那贼突然脸颊溅上数滴,却是马血。老人的掌刀穿过马颈,铲到那贼的面门,忽然硬生生顿住。

王绝之不知何时,到了老人身前,中指、无名指、小指三根手指虚点老人脉门,老人只须掌刀再进一寸,脉门便得撞上王绝之的指头,是以老人不得不止住掌势,幸好他的内力到了收发由心之境界,撤回招数,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那贼逃过大难,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跳下死马背,飞也似的逃跑开去。

王绝之拾起短刀,刀尖向已,递回给老人。他在截住老人掌刀之前,先截获了短刀,否则以短刀的急劲势道,至少得再杀五、六个人,最后再一个大回转,回到老人手上。

老人道:“江湖传言,琅琊狂人王绝之的脾气比石头还要硬,心肠比豆腐还要软,果然不错。这班小毛贼拦路截劫于你,你居然还要保住他们的性命。”撤回掌刀,接过短刀。

王绝之道:“我不明白。”

老人道:“你不明白什么?”

王绝之道:“你跟踪我,我明白;你要杀我,我也明白。可是你为什么出手助我击退这班毛贼?”

老人咧嘴笑道:“这班毛贼的武功稀松平常,买盐不咸,买糖不甜,既杀不了你,白白阻了老夫的光阴,你说该不该死?”

王绝之叹了口气,说道:“和坞主,你要为儿子报仇,这便来吧。”

这老人赫然是江右连横坞的老坞主和汤。当今时世大乱,官兵与盗匪不分,百姓无以自保,遂纷纷筑起保坞,抵官抗贼。当今江湖群坞之中,以江右连横坞势力最大,连合了江右二十三个大坞,相互呼应攻守,集结军民四十七万余人,自成一国,既不投胡、也不联晋,独善其身,王敦、祖逖多番邀他们共战胡虏,也是不果。

和汤便是手创江右连横坞的和坞坞主,快刀之狠之速,一步杀十人,八十年前已享誉武林,当真是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如今年岁虽已过百,刀法其快大减,然而功力更纯,观乎刚才一战,已知他雄风仍在,不减当年!

一年前,王绝之手刃了和汤的小儿子和攻,自此之后,和汤上天入地,到处追寻王绝之报仇,可是王绝之行迹飘忽,直到今时,他方才找到了王绝之。

和汤嘿嘿道:“攻儿作恶多端,死在你的手上,也是罪有应得。只是老夫为人父亲,心痛爱儿之死,却不得不杀你,以慰他的在天之灵。”

王绝之道:“我明白。”

他要杀石勒,岂非也是为着同样原因?他父亲王衍手握权柄,误尽苍生,本来是死有余辜,但是他为人子者,不杀石勒为父报仇,就是不孝!

和汤道:“但是今日我不杀你。”

王绝之道:“哦?”

和汤道:“我不杀你,因为你的武功比我高出太多,我杀不了你。”他说的确是实话。

王绝之道:“江右连横坞高手众多,单是你的四名儿子、十名孙儿、四十六名曾孙,至少有二十人的武功可以臻身一流高手之列,如果一起上来,保险我死无葬身之地。”

和汤叹道:“攻儿恶贯满盈,他们个个额手称快,感激你差点来不及,哪会答应找你报复?只有我这老头子,心疼于爱儿被杀,方会巴望着找你报仇啊!”

王绝之道:“嘿嘿,那你来干什么?”

和汤咧嘴笑道:“我查知,你此行是要运送粮食给迷小剑,是不是?”

王绝之苦笑道:“连你也知道了。看来江湖之中,真的全无秘密可言!”

和汤道:“别忘记我曾经是江右连横坞的坞主,如今虽因年老而退位让贤,江湖上的眼线还有不少的。”

王绝之道:“杀胡世家、石勒、祖逖的眼线,恐怕也不会在你之下。”

和汤一拍大腿,大声道:“正是如此!你为金季子顶上了这个黑锅,此行必死无疑。我跟在你的后面,看着你给各方而来的高手围攻而死,还可以捡你的尸身??就算你的尸身不全,总可捡得一块半块??去祭攻儿在天之灵,也算是给他一个好交代。”

王绝之道:“就算那些人杀不了我,一战再战之下,不免两败俱伤,你便可大收渔人之利,趁我受伤,取我性命。”

和汤拊掌大笑道:“举一反三,孺子可教!”

王绝之悠然道:“难道我不懂得先杀了渔人,渔人死了,又如何得利?”

和汤道:“你不会杀我的。”

王绝之道:“为什么?”

和汤傲然道:“我是江右连横坞的手创人,当今坞主和玫是我的儿子,如果你杀了我,整个江右连横坞四十七万人跟你势不两立,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杀你为我报仇。你敢杀我吗?”

王绝之淡淡道:“我连石勒和杀胡世家也敢得罪,难道会怕了区区江右连横坞吗?我今日便把你宰掉,首级送回连横坞,看看我敢不敢?”

和汤怔住,冷汗涔涔流下,忽又大声道:“老夫今年一百有九,你的狂傲天下闻名,必然不会以少凌老,杀了我这位老人的,对不对?”

王绝之道:“我是琅琊狂人,是一名疯子,一名疯子发起疯来,不管你是老人小孩、女人孕妇,也是照杀无误,对吗?”

和汤面如死灰,大声喝道:“王绝之,你要杀我,这便来吧!我武功虽不及你,还可跟你一拚!”短刀递出,像切肉一般切向王绝之。

王绝之退后数步,三指成鹰爪之形,斜势划向和汤的脉门。然而和汤的短刀比他的手指快了一步,堪堪避过了这记精妙的接掌抓法。

和汤情知武功不及对方,一招不守,拚死抢攻,就算杀不了王绝之,把他砍个重伤,或者砍下一手一足之类,也算是为儿子报了仇了。

王绝之面对刀却是只守不攻,凝神观看刀招来势,心下赞叹:无怪乎和家快刀名誉江右,每一招、每一式皆是简单朴素,所有花巧招式尽除,连破空的方位路程,也是走至最短,怪不得刀招可以使得如此之快!

再看数十把,又有了新的领悟:老头子这把刀既薄且短,破空最少,对于刀法之快大大有利。若然接上一柄较重的长刀,刀劲虽然较大,其快始终有所不及了。

又想:这短刀薄而不脆、刚中带韧,也是一柄上好宝刀。寻常短刀纵是铸造得轻薄有余,快是够快了,与人兵器相交,却是一碰使断,也没有多大作为。

这时他对于和汤刀法大致了然,晓得了三、四分,情知要将三、四分提升至五、六分,非得再过上数万招、耗上三、五、七天不可;要想明白七、八分,更非亲睹和家刀谱不能达致;要想将这套精微奥妙的刀法明白到九分十分,更必须十多年修练,不能睹其真义。

王绝之长啸一声,脚踏九卦方位,双掌左右连出不断,每一掌均是使得轰轰发发,内力十足,和汤的刀势给荡得东歪西倒。

和汤受挫,却是不屈不挠,横切十九刀,一刀比一刀快,自上而下将王绝之由眉心削至脚踝。

王绝之双手不停,或挡或抓、或拍或弹,将十九刀消解于无形,短刀断成两截。

这样一来,和汤没有了使得称手的快刀,武功势必大打折扣,况且王绝之对他的武功大致明了,便是以后另遇强敌时,和汤上前来攻,也已不惧。

王绝之一弹得手,退后七丈,问道:“和坞主,我再三想清楚,决定不杀你了。你还打不打下去?”

和汤捧着断刀,情知武功跟对方相差太远,再打下去,也是枉然,咬牙切齿道:“老夫还是要跟着你,看你怎样被敌人撕成一条条、一段段!”

王绝之道:“随便。”

八十辆马车超过和汤,谁也没再看上和汤半眼。

第三章 叔侄殊死战

斜月沉沉,一黑万里,到了晚上,赶路的马车也走得慢了起来,似是担心黑夜之中,踏错了脚步,又似担心密密麻麻的蹄声,吵破了蝉鸣夜更幽的黑暗。

绝无艳跃进王绝之的车厢,放下了竹帘,不发出半点声响。

王绝之正襟而坐,面前小几摆放了两杯茗茶,好像预知绝无艳深夜到来,说道:“绝姑娘辛苦了,请用茶。”袍袖一拂,茶杯平平送到绝无艳的身前。

绝无艳喝了一口,皱眉道:“好苦。”放了茶杯,不再喝。

王绝之道:“喝茶之道,正是在于领略其苦。吃苦后生的甘甜,又岂是寻常甘甜之物可经比拟?”

绝无艳细心咀嚼这句话,再度拎起茶杯,呷光余下的茶,果然觉得舌头徐徐生津,苦涩渐去、甜意渐生,滋味美不可言。

王绝之看见她的模样,微微一笑,浅浅的品了一口茶,让茶涩包围舌头,慢慢品赏其中苦味。

绝无艳道:“皇甫跟踪那道士,一直跟到一座荒山,那里聚集了很多人,有男有女。”

王绝之问道:“他们大约有多少人?有没有一百人?荒山距离这里有多远?他们懂不懂得武功?”

绝无艳白了王绝之一眼:“你真的以为皇甫是人?你以为它懂得数人头,也懂得看人懂不懂武功?”

王绝之先是不明,继而大笑:“对对对,是我错了,对不起之至。”

绝无艳道:“那荒山与此相距大约一百里……”

王绝之奇道:“你怎知道的?难道皇甫不懂得数人头,却懂得计算距离?”

绝无艳冷冷道:“它虽然不懂得计算,但我懂。皇甫跟踪道士一来一回,用了十个时辰,计算它的脚程,不就得出了答案。”

王绝之沉吟道:“这里是太行山边境,是战场必争之地,四处杳无人烟,他们把巢穴设在山里,有何目的?依你的说法,他们人数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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