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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为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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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菀青身体微微一僵,白皙的面容一瞬间又红了起来……她,刚刚,是不是很失态……在小辈面前,真是太不稳重太失礼了……
  她无意识地扯了扯女孩t恤的袖子,难得窘困,不知道如何回应林羡的调侃,只好硬生生地转移开话题,若无其事道:“我们稍稍走一走,然后找个人少一点的地方坐下休息一会吧。”
  林羡在她怀里无声地温柔地笑了,没有戳破萧菀青,轻声地应她:“好。”
  两人慢慢地走出了露天操场,到了对面篮球场的一处小草坪上,席地坐下。
  萧菀青让林羡伸直了双腿,动作轻柔地帮林羡按摩放松着大小腿上的肌肉。林羡静静地凝视着萧菀青恬静的美丽侧颜,眼眸中卷起了谁也没有察觉的暗涌。
  她想起了方才萧菀青为她呐喊助威时少见的活泼灵动模样,心生渴望,向萧菀青打探:“萧阿姨,你当学生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萧菀青帮林羡按揉肌肉的动作微微一顿,淡笑答道:“其实,大家的学生时代,都是差不多的。”一样的充满朝气与活力,一样的神采飞扬,一样的无忧无虑……吧?
  林羡轻笑了一声,揶揄她:“这样吗?那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吗?在青春里,遇见一个,刻骨铭心的人?”话一出口后,林羡有一瞬间的怔忡,她有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问出这样的话,自己究竟是想打探什么。明明她知道,萧菀青,大抵是有一段难以忘怀的过去。
  萧菀青的动作完全停了下来。
  林羡观察到,萧菀青侧脸上柔和的浅笑弧度,已经悄然消失不见了。她心头一涩,紧跟着泛起了是像被细细的针扎到了一般的浅浅疼痛。她道歉:“对不起……”
  萧菀青却又轻柔的动作了起来,语气里又有了浅浅淡淡的笑意,轻声地安抚她:“没事,为什么要道歉呀。”
  林羡深深地看着萧菀青半响,突然按住了她按揉着的手,扬起明媚的笑脸,提议道:“萧阿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走就走,她立时站起了身子,握住萧菀青纤细柔软的手,拉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她站了起来,直奔目的地。
  林羡带萧菀青去的地方,是在学校最北边靠近围墙的一个角落处。从前萧菀青在京南学习的时候,从未涉足过的这个地方。
  这个角落,十分偏僻,却也十分静谧美丽。白色钢筋搭起了一个简单文艺的顶棚,四周零零落落地摆放着各色的花卉,还有一张布满了灰尘的原木色圆桌,几把木椅。再旁边一点,比之高了几个台阶的地方,静静悬挂着一张秋千。秋千对面,是一堵矮矮的围墙,围墙下,摆放着几块零散的砖块。
  林羡向萧菀青要了纸巾,细致地擦拭着秋千上的灰尘,给萧菀青解释:“我之前和时满她们一起无意中发现的小天地,这里太偏了,很少有人来,但,很有趣的。”
  她拉着萧菀青的手,要萧菀青坐到秋千上。
  萧菀青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哪里好意思做这些少女才有资本做的事情,摇了摇头,表示推辞。
  林羡却很固执,生硬地拉着萧菀青,把她推到了秋千前,硬是要让她坐上去,胡搅蛮缠:“你刚刚帮我舒缓疲劳按摩了那么久,我投桃报李,想帮你推一会秋千,这个机会你都不愿意给我吗?非要让我做一个不懂得知恩图报,忘恩负义的人吗?”
  这都哪里跟哪里呀。萧菀青说不过她,见她坚持,也是到底在小事上都愿意纵容她,最后还是顺从了她,坐上了秋千。
  左右,左右这里现在没人吧?萧菀青有些脸红,掩耳盗铃地自欺着。
  远处的广播还在不停地播报着各种赛程还是赛事相关新闻,呐喊声鼓声不时隐隐传来,萧菀青端坐在秋千上,却觉得,周围,渐渐地,都安静了下来,只余下了耳边微风轻轻的流动声,和林羡清亮悦耳的说话声:“看到对面围起的围墙了吗?我先前和时满玩闹的时候意外发现,围墙里面,是一片薰衣草园。园里,立着一块石碑,我跳起来的时候看见了,但太远了,看不清上面刻的什么。我和时满打赌,谁先看清楚刻字,谁就可以享受对方接下来一周帮忙打水的服务。萧阿姨你比我高,你去帮我看看好吗?”
  萧菀青逗她:“你这算不算作弊?”
  林羡不好意思地轻轻地晃着秋千的绳索撒娇。
  萧菀青宠溺地叹息:“小滑头……”脚下,却是不疑有他地站起身朝着围墙走去了。
  她在围墙前站定,才发现围墙比她目测地要高一些,比她足足要大半个头。她踮起脚认真地向对面张望着,却只能在视线中捕捉到一点点紫色。
  林羡早在萧菀青踮脚眺望的时候就狗腿地蹲下了身子,帮萧菀青把围墙下散落的砖块整齐地铺叠好。她叠好见萧菀青一无所获,就招呼萧菀青:“萧阿姨,你站上来,站在这上面应该能看的清楚一点。”
  萧菀青看了看脚边叠地整齐的砖块,和仰头笑望着自己笑的像只可爱的萨摩耶的林羡,无可奈何。罢了,反正,今日,早已经没有形象了,就再陪着她胡闹一回吧。
  她抬脚,站了上去。视野确实开阔了些许,她看见了更多一点的围墙里的事物……是一片烂漫的紫色薰衣草,此时花期将过,开的已不算大好了。她轻轻踮起脚,好像是看到了一块隐隐约约的石块。
  林羡已经站立了起来,在萧菀青身侧稳稳地站着,她勾了勾唇,眼里有狡黠的笑意流转而过。在萧菀青轻轻踮起脚的动作之时,她在萧菀青的身后悄悄地迅速地扬起了右手,把刚刚在地上捡的,已准备好抓在手中的小石块用力朝着对面抛了过去。
  萧菀青告诉林羡:“我好像看到你说的那个石碑了。”她正准备认真地帮林羡探查石碑上的刻字之时,石碑全貌她倒没有看到,看到的是……一只被链条锁住着的跳跃扑出的德国黑背,朝着她飞扑而来,大声吠叫:“汪汪汪!!!”
  萧菀青猝不及防,惊慌失措地轻呼出声“啊……”,脚下条件反射地后退,一下就出了叠起的砖块范围,落空了要摔了下来了……
  林羡在一瞬间,就稳稳地搂抱住了萧菀青,将她固定在了自己怀里,而后,下一秒,她就“哈哈哈哈哈”地大笑出声。
  萧菀青惊魂未定地靠在林羡怀里,平复自己的心跳,不过两秒,她就反应了过来,推开林羡,转身嗔怒道:“林羡,你故意逗我的吗?!”她语气里,又慌又气,又好笑……
  林羡只是拉着她的手摇摇晃晃用动作撒着娇,还是乐得合不拢嘴,眼里甚至有了泪花……萧菀青恼着恼着,终于也忍不住,跟着林羡哈哈哈的笑声,开颜地笑了起来,却还是嗔林羡:“幼稚!”
  林羡捂着笑疼了的肚子,讨好地拉着还有几分余怒的萧菀青的手,将萧菀青带回了秋千前,让她坐下,平复好了呼吸,笑着反驳萧菀青道:“幼稚不好吗?你刚刚笑得,不开心嘛?”
  秋千缓缓地晃动了起来,萧菀青看着天空那忽远忽近的骄阳,终于弯了弯唇角,承认道:“开心。”仿佛,在一吓一笑之后,忘却了所有先前因往事而起的惆怅。
  林羡望着眼前女人纤弱秀丽的背影,心底里蓦然涌出一股渴望和遗憾:她要是,能早一点出生就好了。
  那样,她是不是就能够经历与萧菀青共荡秋千的青葱岁月,见识她过往年少的轻狂与灵动,而不是如今的内敛温柔与偶尔显露的忧郁沧桑。
  萧菀青的内敛温柔与忧郁沉静,让人着迷。
  却也,让人心疼。
  萧菀青神思渐渐地悠远。曾经,也有人,陪着她这样,在安谧的午后,荡着秋千,倾听风的呼唤,而后来,她们……
  幼稚不好吗?呵……
  也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便是如此吧,如风吹着的转蓬,相遇是偶然,飘散是必然。
  林羡突然在她耳边淡淡地问她:“萧阿姨,你在想什么?”
  萧菀青清浅地笑了一下,没有遮掩:“我在想,你刚刚说的,幼稚不好吗?”她的口吻,轻轻淡淡,林羡听不出情绪:“曾经有一个人质问我,问我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成熟一点好吗?好像从那以后,我才开始慢慢真正学会了,成为一个大人。”
  真正的成长,有时候,仿佛只在一瞬之间。
  可能是,心动之间,也可能是,心死之间。
  林羡明艳的面容,渐渐也有阴郁笼上……
  她皱了皱眉,突然又微微用力,推动起了秋千,用着清清亮亮,带着笃定的声音对萧菀青道:“可是,大人总有很多烦恼,总是容易不开心。萧阿姨,我希望你能一直开心。”
  “有一个人教你成为了大人,那我,带你回到小孩好不好?”
  微风轻轻地从她的耳侧吹过,萧菀青的心,像是也被这微风轻拂着,心尖痒痒的,颤颤的……
  她垂下了眼眸,唇边又泛起了似有似无的温柔笑意,却像带着几分惆怅,又像是几分失落……


第31章 
  运动会结束后; 就进入了十一月,林羡的生日月,也是属于京南大学的特殊的一个月。11月13日是京南大学的校庆日; 这一年,恰逢一百周年。于是自十一月一日开始; 各个校庆活动就纷呈涌现; 陆陆续续地邀请回了许多知名校友,各类讲座也是络绎不绝。
  林羡前一天晚上才兴致勃勃地告诉萧菀青; 她过几天晚上可能不回来吃晚饭了; 准备去参加一个她很喜欢的作家于遥的座谈会,第二天晚上,萧菀青就见到她一回来就撅着个小嘴,一副闷闷不乐的小模样,连在等饭的期间都不闹腾她了。
  吃饭的时候,萧菀青一边给她盛汤,一边柔着声音打趣她:“今天是怎么了; 谁惹羡羡不高兴了,你这小嘴撅得都快能挂个油瓶了。”
  林羡双手接过汤,闻言绷不住脸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有这么明显吗?”她搅动汤匙,坦言道:“其实也没什么啦。萧阿姨你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的; 过几天准备去听于遥的座谈会吗?”
  萧菀青点了点头,表示记得。
  “我今天,特地跑了文学院; 排了一中午的队,快排到我的时候,没票了……”说完,她仿佛又回想起了中午在大太阳底下暴晒半天,眼见就排到了结果被通知没有票了时候的愤恨憋屈。她眉头忍不住又拧了起来,和萧菀青抱怨道:“好气哦!难得来一次,结果票那么少 ,中文系的每个班都有名额,其他学院的加起来都没有她们一个系的名额多,不公平!”
  萧菀青看着眼前气鼓鼓的少女,不禁轻笑出声,附和着她道:“恩,是太气人了,下次李长庚来的时候,我们财经学院的就让她们中文系的,在大太阳底下好好感受感受吧。”李长庚是京南大学05届金融系毕业的,毕业后却进入了娱乐圈,火遍了大江南北,是现如今的四小生之一。
  林羡被她成功地愉悦到了,“扑哧”一声再次破功:“我们财经学院?萧阿姨,你中文系的直系学妹都不要了?”
  萧菀青微微歪头,笑意盈盈,眨了眨眼无辜道:“我有你就够了啊。”
  本只是一句玩笑话,萧菀青说的漫不经心。然而她话音刚落,林羡却像是听到了不一般的话一样,睁大了眼睛直直地朝她望了过来。萧菀青抬眸便见林羡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竟是她未曾见过的复杂情愫。萧菀青不由心下一怔,她刚刚,是有说错了什么话吗?她咬了咬唇,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还未等她想明白再次开口,林羡却又恢复了往常的明媚天真,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瓷碗,转移了话题:“萧阿姨,我们院下个月有一个心理剧比赛,以班级为单位参加。现在班上在征集剧本,择优录用,我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和班上同学多接触接触,好融入集体。”她终于又抬起了头,凝视着萧菀青,征询道:“过两天我写好了剧本,能麻烦萧阿姨你帮我看看吗?”
  萧菀青自然是支持她的,不假思索就答应她道:“这有什么麻烦的,当然可以的。”她放下了刚刚对林羡那一眼的惊疑,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期待道:“我早先就听你妈妈说了,你对文学这方面也很有兴趣,高中就在杂志上发表了好几篇小说了,一直都想拜读一下的。”这倒不是客套话,她自周沁那里得知林羡在杂志上发表过小说便一直很好奇的,但她一直没有主动找林羡索要,是因着她知道,有些人的文字,是自己不曾对熟知的人开放的内心世界,她怕林羡,并不愿意给她看、给她了解,她从来都是,不愿意强人所难让人为难的人。
  林羡却只是无意识地盯着萧菀青长长密密的睫毛,一张一合着的润泽红唇,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在几个转瞬之间,她仿佛愈发了悟了什么。半晌,直到萧菀青疑惑地叫了她一声她的名字“林羡?”,她才回过了神,挪开了视线,掩饰性地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萧阿姨,我一想到过两天不能去听讲座,就有点心神不宁。”
  萧菀青不疑有他,看着林羡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怜爱和忧心。这么喜欢于遥啊……她双手交握,纤细的十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若有所思。
  今年林羡的阴历生日,排到新历,是11月5日,恰好是周日,比她按新历的日子11月10早了五天。每年,林羡的生日,都过两次,一次是和家里人一起过的,一次是和同学朋友的。家里人按照传统,向来都是按照阴历给她过的,而对外,则都是宣称新历,用于和同学朋友一起庆祝,也方便她们记忆。
  按照往常来说,除开八岁那一次她刚升上小学恰逢家里乔迁之喜大办了一次,其他时候,林羡的生日也都不过是一家人加上祖父母、外祖父母聚在一起好好庆祝一番就是了。林羡的本意是,今年也这样,一家人一起,加上萧菀青,一起出去吃顿饭庆祝一下就好了。但周沁打乱了她的计划,与她说了,今年不一样,是她的成人生日,加上这次她考上京南大学的喜事,她和林霑商量了一下,准备大办一次,广邀亲朋好友,好好庆祝一下。
  林羡其实不喜欢应酬父母长辈的朋友和学生,特别是一家子全是老师,桃李满天下,一来就是一桌又一桌的她完全不认识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这个拉着她说两句,那个拉着她问两句,她都得点头装乖赔笑把礼数做全,问候完一圈,她觉得自己都要去一层皮了。
  平日里,她不好意思与父母明说,那些场合是必须必要的,那些礼貌,也是她应该做周全的。但这个不一样,她的生日,她实在不想再这样折腾自己了。于是,她和周沁你来我往,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周沁,只在酒店订三四桌,请一些亲近的亲戚和朋友来一起庆祝一下就好了。
  周五周沁没有直接去学校接林羡回家,而是特意来到了萧菀青这里,当面邀请萧菀青周日一起去林羡的生日会为她庆祝。来之前,周沁心里其实已经有几分底了,萧菀青多半还是会推辞不去的。圈子很小,来人,多半也都是萧家过往熟识的。只是,周沁不免还是抱了几分希望。这么多年了,人总不能一直被过去束缚,她还是希望萧菀青能够渐渐走出来,能够勇敢地面对与过往相交的一切。
  但萧菀青脸上是如常的温婉笑容,到底还是如周沁已经预料到的一般推辞了:“姐,我就不去了,我等新历的时候再给羡羡庆祝好了。”她低眸,看见林羡也咬着唇看着自己,有些失落的样子,便伸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发,软了声哄她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等那时候再给你好不好?”
  林羡本因她的拒绝而黯淡着的眸子,霎时间又亮了起来,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和雀跃:“好。”说完,她难得地又有些为自己的不矜持不好意思,小声地补了一句:“没有礼物其实也没事的。”
  萧菀青早已知晓了少女偶尔的口是心非,却还是微微扬眉,煞有其事地逗她:“真的吗?可以不给?”
  周沁一巴掌轻拍在林羡的后脑勺,笑着对萧菀青道:“小菀你别理她,给什么礼物啊,多大的人了还总把自己当孩子,别惯着她。”
  萧菀青没有答应周沁,只是一双水眸满载星辉地凝望着林羡,波光潋滟。林羡望着她的水眸,一瞬间双眸也染上了笑。她扬起眉眼,霸道回她道:“骗你的,不可以没有。不过,礼物就算只是一声生日快乐,我也会很开心的。”
  萧菀青伸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承诺她道:“恩,骗你的,会有的,我给你留着,等你回来。”
  周沁叹气:“小菀,你就惯着她,又让你破费了。”
  萧菀青摇了摇头道:“没有的事,我这是惯着我自己,看到羡羡我也觉得开心。”
  林羡听着她的温声软语,眼里,是谁也没有发觉的,越发温柔的目光。
  林羡和周沁出门,萧菀青目送着她们走进了电梯,才关上了门。她望着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一下子空荡荡了的房间,微微怔了一下,而后,如往常一般,去了书房工作。
  她开了电脑,一封一封地查收邮件,一点一点地审阅稿件,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错落舞动,发出一阵一阵清脆富有节奏感的“啪嗒啪嗒”声。
  然而,一个段落敲击结束,萧菀青的手指,忽然静静地搭在键盘上,久久,都不再移动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萧菀青侧过了头,看向身边不远处那个空了的座位,那里,没有了那个熟悉的女孩身影。
  自从林羡第一次征求她的意见后坐到了她的身边,后来,演变成了几乎所有在书房度过的晚间时间,林羡都与她一起,常驻于她身侧的这个位置。每每工作结束一小个段落,她稍稍分神休息,转头,就总能恰好看见林羡向自己投来的眼神,朝着自己,露出细白的贝齿,浅浅一笑,那是一种无声的令人心暖的默契……
  明明,林羡来的时间并不久,但不知不觉中,她似乎,竟然已经习惯了这样有林羡在身边的生活。
  如今,这本早该习惯的一室寂静,满室冷光,反倒是让她觉出了几分不适,品出了几分落寞的滋味。
  萧菀青不由地失笑,习惯,当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她的视线,扫过林羡收拾地分外整洁的桌面,眼神,落到了放学时林羡带回来交给她心理剧剧本上。
  萧菀青揉了揉眉头,合上了电脑,起身出了书房接了一杯热水,站在饮水机旁,幽幽地望着黑漆漆空荡荡的客厅,一点一点慢慢喝完了水。而后,她去了卫生间,洗了手,回到了书房,再次坐立于桌前,伸手取过了那薄薄的剧本。
  林羡与她提过,这次心理剧的主题,说起来文艺优雅,但实质就是还是老套的感恩。林羡当时分析说,容易打动人,能够使观众容易产生共鸣的,就要贴近生活贴近现实。无外乎就是亲情,友情,爱情,对象无非是父母老师朋友之类的。萧菀青表示赞同,这些话题虽然老套,但,不论过去多少年,也都总归是主流热点。
  在此基础上,林羡提出了更深一层次的分析,她说,比赛的时候,评委是由本学院的领导老师和戏剧学院的学长学姐共同担任的,但是,评委老师的打分比重相对更重。所以,她觉得,领导老师多数年纪都相对较大,相对来说,友情与爱情,可能比较难打动他们,而亲情,可能就更具有优势。特别是,他们如今多数都处于,正在同时扮演着,父母与子女的角色,更容易有代入感和共鸣。所以,她决定写关于感恩父母的主题。
  她说,既然参加了,当然还是要冲着拿奖去。
  萧菀青在林羡的这个分析和这句话之后,先是微微的讶异,而后,便是深深的欣赏了。当时,她说:“林羡,你能想到这个层次,就已经,先赢了一半的比赛了。”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出版,深知,市场与受众定位的重要性,而这个重要性,却并不是每一个初出茅庐的投稿人,能够意识到的。林羡能意识到这个,就不仅仅是在选题材上已经成功了一半,更会是,在整个写剧本的过程中,不自觉地会有所倾向性了。
  道理其实是相通的,不论做什么,定位好你的目标对象,做好了解,投其所好,总是容易事半功倍的。但少年人,多是清高自傲,更愿意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不屑于做这类曲意逢迎之事。林羡一样自傲,可贵的便是,她也有自知。
  但萧菀青还是要敲打她一下,提醒她道:“但是这个主题,很难写出新意,也很难出彩,多是,无功无过。”
  闻言,林羡眉宇间尽是少年人的不羁自得。她眨了眨眼,有恃无恐笑道:“这就要看,大家各自新瓶装旧酒的本事了。”
  “本事啊……”萧菀青回想起少女张扬悦耳的嗓音,轻声地呢喃着,不由地柔和了面容。
  她翻开了这名为“父亲”的剧本封面,认真地开始品读。
  故事前言的旁白,是龙应台《目送》里的,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开始,诚如萧菀青所料的,是再常见不过的亲子之间的代沟与矛盾。故事的女主角是一名大二的学生,家里也是中国常见的严父慈母模式。母亲和蔼骄纵女儿,父亲寡言严苛,随着年纪的增长,父女之间几乎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一说话,便是浓浓的火药味。
  第一幕就是女儿放假归家,父母精心准备了丰盛的晚饭,母亲忙碌了一下午,女儿吃饭时却忙于手机上与朋友聊天,心不在焉地一边玩手机一边敷衍着吃饭,父亲感觉母亲的心意没有得到重视,出言训斥,两人爆发了争吵,以女儿摔筷子怒吼“我在家里就连玩手机的自由都没有了吗?”结束。
  而后是女儿与父亲争吵返校后,与同学诉苦,久久不愿回家。母亲打电话给女儿,父亲暗示母亲打开了扬声器,沉默地小心翼翼地偷听着女儿久违的声音,他捅了捅妻子示意妻子问问女儿什么时候回来,他想她了。妻子挂了电话后,父亲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久久地看着那个显示在一年前的通话记录,那是,女儿上大学后在他生日那天打的唯一一通电话。
  第三幕是母亲偷偷给女儿打电话,提醒女儿记得生日那天给父亲发短信,女儿答应了。然而,父亲把手机铃声调到了最大声,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一直等到了这一天结束,也没有等到女儿的电话。因为,女儿去敬老院做志愿者看望孤寡老人,而后晚上参加社团活动,忘记了。
  第四幕是,父亲出差到女儿大学的城市,会在那里停留一天,中午想带女儿出去吃一顿好的,让母亲打电话给女儿,可女儿忙着与舍友一起看韩剧,母亲刚如常问了几句家常,还没说到重点,女儿就借口到图书馆了,要进去复习了,挂掉了电话。而后再打,手机竟是关机了。第二日,父亲到了女儿的学校,给女儿打电话,希望和她一起吃饭,女儿却表示她现在人在外面参加同学生日会,不方便走开,父亲生气问她“你就这么忙吗?”,一言不合,两人又吵起来了,最后以女儿吼他:“你自己一个人难道就不会吃饭了吗”挂掉电话结束。那天中午,父亲一个人在女儿学校外的餐厅点了一桌子菜,最后,坐了两个小时,一口没吃,离开了。
  那天夜里,父亲由于感冒药与应酬上摄入的酒精发生的双硫仑样反应,中毒抢救不及死亡。胸闷呼吸困难之时,他第一时间拨打了快捷键1,拨通了女儿的电话,但是,直到挂断,女儿也没有接电话……而后,他打了120,自己强撑着出了房门,倒在了电梯门口……
  酒店里,父亲买好的,本想带给女儿的一袋子水果,小面包,牛奶,零食,还有她和母亲抱怨天热,他特意为她买的床上小电风扇……孤零零地在父亲床上散落着……
  女儿没有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哭的撕心裂肺却换不来父亲再看她一眼了。她从来没有想过,那最后一次争吵后的离开,竟会是诀别,她的那一句怒吼,竟就会是,她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总以为,他不是别人,他们总归有无限的时间可以等来缓和,不论如何,他总是会站在身后等她的……
  往昔历历再现,是儿时她天真的童言:“爸爸,等我长大了,我给你……”
  而故事的最后,写着的是,我们总以为,世界很大,天很蓝,路很长,时间还很多。却不知道,他们的世界很小,菜凉了,夜深了,两鬓苍白了,他们一直在等你难得的眷顾……
  原来,有些以为永远都不会走的人,有一天,也会离开,而你,却不知道,原来那一次转身,就是永恒……
  一个朴实无华的故事,却因着林羡细腻动人的文笔,而那样不同凡响地扣人心弦,触动人心。
  萧菀青喉头哽得近乎疼痛,鼻头酸涩,通红的眼眶里盈满了悬而未落的晶莹水珠……
  在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见了那一年,她拖着行李攥紧双拳决然转身时,父亲气的发青的面容,母亲追出来时,那满是凄楚无奈的面容。
  她那时有恃无恐,奔向爱人的脚步,迈得那样毅然决然。因为知晓父母爱她,总归有一天,他们会让步妥协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忆起,母亲最后捂在怀里,染着血还温热着的,她一贯爱吃的虾饺……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薄薄的纸页。
  她伸手,颤抖地取出夹在纸页中间的一张蓝色小纸条,展开,是林羡清隽飘逸的笔迹:
  可他,没有怪她的。
  若说有遗憾,就是没来得及告诉她,不要遗憾。
  萧菀青上齿紧紧咬着下唇,久久地凝望着纸条上那几短短的几个字句,双手掩面,终于哭出了声,哭得难以自抑……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明天情人节啦~
  作者君:冷漠,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羡耀武扬威吧唧一口萧阿姨。
  作者君:我的火把呢!


第32章 
  林羡随父母回家后; 躺在自己睡了多年的大床上,却又难得地,辗转难眠了。她闭着眼睛; 企图培养睡意,脑海里却思绪万千; 浮想联翩; 难以安宁……
  萧阿姨,看了她的剧本了吗?她咬了咬唇; 心里很是忐忑。
  她其实没有具体想过; 到底要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只是,跟随着心意写完了,才发现,故事,已经成了那个样子。在交给萧菀青之前,林羡犹豫了很久; 到底要不要给萧菀青看。她始终记得,萧菀青在说起父母时的落落寡欢,记得,当年萧菀青在灵堂后的狼狈恸哭,更记得这些年来; 萧菀青,再也不敢或是不肯踏上北区的胆怯与懦弱。
  她与父母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这是林羡能肯定的。
  她,一直在痛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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