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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封神榜-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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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探花听出她心中的痛苦太强烈了,无论怎么压抑,还是无可避免斯肝裂肺地爆发出来。
凄冷的叫声拖曳得好长好长,余音越来越低,但是人心震撼却更加强烈,一腔思绪跟著起伏不已。
二转幽怨,哀凄轻泣道:
“哀啊——投诉无门……投诉无门……”
凄声中那种无可奈何、绝望的痛苦,随著凄婉尖厉哀号充盈太虚,坠落九幽。
三转幽怨,尖锐凌厉道:
“痛啊——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是这样的揪心裂肺,有如无孔不入的刺骨寒风吹袭而来,迫得洞天内盈盈漫腾地黑气若沸腾气泡,竟激窜成片片无法数计的刀刃飞舞其间,室内设备被刀气震得东倒西歪,破碎不成形了。
李探花双掌捂著耳朵,张大嘴巴欲舒解这股魔音穿脑的压力,但愈是压抑愈是痛苦,愈想倾听那名伤心女人到底在哭诉些什么,好在“铜身铁骨”,不畏剧毒及刀气伤体,否则早已毙命了。
黄石公沉著凝气,浑身金光闪闪,手持龙头拐杖匹练出一股凌厉劲风,扫得刀刃般的乌亮尖锐黑气只只折断,暂时恢复平息。
四转幽怨,荡气回肠道:
“愁啊——离情万绪……离情万绪……”
音调转为一种柔弱、幽微的意态,一个愁字好像把天下间无情的花草转为有情有心一般;但这种愁心却充盈著寂静、孤独,也透露出满腔伤心哀怨随著长天延伸到无尽,思绪也跟著飘向海天无涯。
李探花闻声泪落满襟,整个人神色恍怱无法控制情绪,摇摇晃晃如醉如痴已然失魂落魄寻声而去。
黄石公见状不妙,一声暴喝作龙吟虎啸,声震“博台洞天”,掩盖那股愁绪魔音,才教李探花幡然清醒,却已吓得心惊胆颤,
五转幽怨,愤恨凄吼道:
“苦啊——毒药灌喉……毒药灌喉……”
哀嚎痛楚,惨叫声异常尖厉高亢,若撕裂虚空般引得洞外阴风肃杀,煞气滚滚直扑而来,与洞内腐臭的盈寸黑气融合,伸手不见五指。
黄石公大耳翻垂卷塞于耳孔,堪堪抵御魔音,已然冒出浑身冷汗,双掌做个前推之势,进出一片如盾牌般的金光明罩,护著身後的李探花,以防有失。
六转幽怨,凄绝沉郁道:
“恨啊——人间无情……人间无情……”
一句接一句伤感的话,好似经历过极端的沉痛、悲愤之後,反而完全平静而呈现一片澄澈心境;彷佛寸心千里,延展到遥远辽阔无际天空,更显悲壮沉痛,气势万钧。
“博台洞天”本如浪涛汹涌而来的无俦煞气,瞬间抽空泄出洞外,带出破碎物事滚落千丈悬崖,让黄石公差点气郁闷绝,喷出一口鲜血方得舒解;恐怖凄厉的煞音一转挑衅,好像不将洞中一老一少置之死地,誓不罢休。
七转幽怨,毛骨悚然道:
“惨啊……残肢坐瓮……残肢坐瓮……”
一波接著一波凄厉音啸滚滚冲入洞中,回荡旋迭,竟化成指粗般的乌亮流光,竟敲开黄石公翻卷的耳垂肉珠,教他震惊莫名。
当黄石公听见“残肢坐瓮”这股凄绝幽怨,顿时想起了一名女人,确实受过如斯酷刑。他本已洞悉尘世的悲苦,早入解脱得道之境,也忍不住对这位苦命女人油生一股悲悯之心;感慨红尘中永远被欲望支配,永远得不到解脱。
黄石公张开一隙的智慧之眼,可怜及惋惜这名女人,实在可悲复可怜。
他慈心一动,立遭乌芒流气窜入耳鼓内,如雷霆轰然,头痛欲裂;警兆陡生立时回神,灵台回复一片清明,捏指断绝左右耳边的流光,轻吟一声,神功收罗脑门中的煞气,喝气成箭从嘴里连同一股鲜血激喷而出,射得崖壁凹陷两个孔洞,流延出墨汁般的毒液。
黄石公一睑黑霾不散,感觉头昏目眩,立刻盘坐地面,运功逼山残毒,已经无暇照顾李探花了。
被断绝的两道乌亮煞气,忽尔灵动追逐李探花;他吓得哇哇大叫,施展“闪灵追星”逃命身法,与两股煞气在洞中竞逐,速度之快,竞教煞气一时也追不上。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是办法,灵光一闪,若狡免般扑向“七龙红泥宝瓮”潜藏没顶。
两股煞气一触及宝瓮中的药水,立生滋响,化为轻烟,教李探花逃过一劫。
八转幽怨,如凄如诉道:
“冤啊——苍天无眼……苍天无眼……”
声响阵阵如风拂至,仿佛看透世事,如历尽繁华归于平淡、哀乐已然无动于哀,其意却是怨恨载天,充斥一股颓废意味,令人同掏一把热泪,
李探花从宝瓮中闻声跳出来,感觉全身阵阵刺痛如万蚁钻噬,随著煞音摇晃身体,其双手凌空虚抓,忍不住跟著大叫,发泄心中本不该存在,却随著惨凄煞音向他袭来的一切痛苦。
黄石公脸色骤变,额头上冒出汗珠失声叫道:
“不好!‘幽怨九转摄魂’!探花,快回宝瓮里躲藏……”
语音在洞中尚旋荡。
九转幽怨,嘶声暴戾道:
“死啊——厉煞索命……厉煞索命……”
天地震动,风云色变。
李探花随著那声声凄厉呼唤,似已融摄其中,身体紧缩成一团,翻滚地面剧烈地抽搐著,陡然蹦跳弹身朝洞外急掠而去。
黄石公闻声若被万斤巨石击中,瞬间无法起身,望见李探花狂奔而出,心知不好,急急弹出一指!
“咚!”
李探花应声而倒,昏厥过去,他的三魂七魄离体,跟随那道凄怨哀伤之声,恍恍惚惚投奔而去。
黄石公展开“天眼”,精芒四射,一面运功抵抗魔音,一面抛出随身的龙头拐杖,化成一道金光,结网成罩,欲网罗李探花的魂魄。哪知功力下济,竟被如剑阴气戳破;气流再旋,卷著笼头拐杖直落山崖。
随身法器为阴风袭落,阴气回逆受伤,“呕!噗……”心头如中巨锤,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眼见骤变,黄石公却无能为力,此刻仅能自保,动弹不得,急得额头冒出了豆大汗珠。赶忙展开灵眼透视阴霾,但见李探花魂魄飞逝,只能乾瞪双眼,目眦欲裂,鲜血再度从嘴角潺潺溢出。
就在无助当儿,暗无天日的空中突被撕开一道隙缝,现出一帘水幕,发出靛蓝萤光,继而水面起了阵阵涟漪,向外缓缓扩展……
蓦地,一声大喝石破天惊响起:
“孤灯残照破九幽!”
一盏银白色灯笼浮出水面,刹时有如电闪白光,划破阴霾,如夜空银星拖曳出白虹眩目。
豁然光华四射,瑞气千条,照遥虚空,正是:
擎明灯,照亮千古幽;降祥瑞,广被人间世。
“天若有情天亦老,此恨绵绵无绝期……”
一缕凄凉幽怨的女子哀叹缥缈敛去。
布满天地间的阴霾,如浪翻腾,挣扎不已,终于抵挡不住漫天光华,快速浓缩成一股轻烟,被那盏小小银色灯笼吸纳,片刻间消失殆尽。
艳阳重现,依旧高照。
金光万丈盈满虚空,阳光也要逊色三分。
祥光之中,一位伟岸道长提著白灯笼,急射“博台洞天”。
黄石公愧然伏地跪拜,一时老泪纵横,哽咽道:
“禀师尊……探花师弟惨遭‘癸阴厉煞’的‘幽怨九转’魔音摄魄,恐怕凶多吉少,都因弟子警觉不够,实在难辞其咎,请您老人家快想办法营救!”
老子慈眉善目,双瞳炯炯生辉,注视著黄石公,和颜微笑道:
“黄石!快起身,探花没事,魂魄已收入这只灯笼里面,安然无恙。”
“谢谢师父!敢问‘癸阴厉煞’为何找上门来?”
“只因探花无端杀死许多鸟兽,其魂魄戾气冲天,受其感召而来!”
提在老子手上的银色灯笼中,忽然传出李探花细微的声音:
“师兄!刚才有恍若隔世之感,如坠无涯九幽,幸为一道金芒卷起;多谢师兄的关心,小弟铭感五内,不过……神仙有泪不轻弹,滴滴泪珠儿都是宝!”
看师弟没事,黄石公放下心上一块大石,却为李探花那後一句话弄得啼笑皆非。
“探花没事就好!这次真吓著我了……遭了劫难,还油嘴滑舌的,再碰上‘幽怨九转’魔音,看谁救你,简直胡诌!”
“师尊!快放我出来,想不到小小灯笼里面竟然这么大……就像您说的‘太虚界天’吗?”
老子朝著灯笼一吹,灯火倏灭,旋起一股银芒,钻进李探花的肉身。
李探花眨眨眼,立起身来,走到黄石公身旁,拉拉他的衣袖。
“多谢师兄舍命搭救。”
青牛刚从洞外进来,不知他们经历一场生死搏斗,学著李探花模样,走到老子身边,咬著他的穴袖,摩挲起牛颊来,再仲舌舔舔足背,亲昵地“哞哞!”叫了两声。
老子李耳捋须呵呵笑道:
“探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童,不过看你们师兄弟和睦相亲,也足堪欣慰了。”
黄石公甩了李探花的纠缠,恭敬道:
“师尊!那凄怨尖厉的女子惨叫声真是惊天动地,弟子差点撑持不住,随身法器竟然不敌,于拚斗中失落,不知此女是何来历?”
老子尚未回答,黄石公又道:
“师尊,厉煞怨气凝成阴霾,已超越了鬼怪的极限,像是入了‘魔界’之‘声欲界天’?”
老子掐指一算,震颤了一下眉头。
“真是冤孽!此女就是汉高祖刘邦的宠姬‘戚夫人’,怀著一股冤气无从宣泄,乃出卖灵魂,投入第三层天‘夜魔天’之‘声欲界天’天魔霍梵天魔喾无法自拔!”
叹了口气,又道:
“史有明文,皇后吕氏乘刘邦东巡之时,刺瞎了戚夫人双眼,还灌了她哑药,戳破她耳膜,更斩去她四肢,把她放在泥瓮中,置在厕所内;每日填鸭似地强喂她猪油拌米饭,吃得戚夫人臃肿不堪,身躯充塞泥瓮。瓮下挖个小洞,任由污秽的排泄物窜流,头脑却仍保持清醒……唉!真是生不如死的酷刑。”
李探花听得背脊发凉,回想刚才戚夫人的幽怨凄厉哀呜,再望望那个平日练功的七龙红泥瓮,不觉毛骨悚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师尊,吕后怎会这般残酷?毫无人性!对了,我被她摄受时,感觉她好似愣了一下,像在找寻什么人似的?”
老子又叹了口气,道:
“黄石、探花!她以本身的色艺灵识换取魔界‘声欲界天’的‘幽怨九转’真经,练成了‘癸阴厉煞’;从她的九转哀声中,已啼出了心中幽怨。前朝皇后吕氏的外戚门阀将被她赶尽杀绝,这是报应啊!她游荡阳间,一边快意恩仇,一边在寻找一个人,找到之後就会回魔界委身魔王,做他的侍妾,殊不知魔界後宫群艳争宠更甚,手段更残酷百倍!”
黄石公忧心忡忡,问道:
“师尊,不妙啊!这‘癸阴厉煞’歹毒无比,现在她流荡世间,如何是好?”
老子慈目双瞳发光,望著李探花,微笑道:
“探花!汉起五百年内是‘火德当道’,这个戚夫人的‘癸阴厉煞’不会猖狂太久的,我已决定由你去降服。你长这么大了,也该出去历练历练,老待在洞天内哪能成就道业?”
李探花一愣,“咚!”地双膝跪地,望著老子,踌躇不安,窘然道:
“师尊!探花什么都下懂,刚才还差点丧命。我又没有师兄的通天本领,叫我去……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老子从怀里掏出一本泛著白光的小册子,和那盏灯笼一并交给跪著的李探花,正色道:
“探花!世不出无用之人,地不长无根之草;小心天下去得,卤莽寸步难行。为师花费十年功夫,搜集了西域‘银翼金蝉’,金蝉吐丝後炼制成这具灯笼,你就带著防身吧!如何使用,这本册子记载得很清楚。”
李探花起身,恭敬接过册子及灯笼,只见银色灯笼提在手中,瞬间变色,泛出淡淡红光。
黄行公肃然恭身问道:
“师尊!怎么著?本来晶莹剔透的颜色,怎么变成了元宵节提的红灯笼?”
老子慈眉善目微笑道:
“探花!红色显示‘福气’,提在你手上红芒微弱暗淡,说明你平常不用功修行,应好好反省。”
黄石公听老子数落李探花惴惴不安,关心道:
“师尊!探花功力如此不济,虽有宝器,是否顶得住戚夫人凄怨尖厉的‘幽怨九转’魔音?”
老子成竹在胸不疾不徐道:
“所谓一物克一物,这千年‘银翼金蝉’一睡就是百年,入了甚深的‘困眼三昧定’,雷电交加都吵不醒,可以隔绝‘幽怨九转’真经的魔音。但如何降服魔孽,得靠探花自己了。”
李探花颤颤兢兢下依道:
“师尊!徒弟对阴阳百家皆有涉猎,但都是皮毛,只有逃命用的‘闪灵追星’身法及不畏刀枪的‘铜皮铁骨’两种功夫可以自保,怎能降伏魔孽?师尊您学究天人,再传些厉害的功夫给我吧!”
老于双瞳迸出神光,岸然喝道:
“痴儿!学法术哪有一蹴可成的?平时用功深厚,才能水到渠成。”
黄石公心有不忍,替李探花求情道:
“师尊!探花第一次出门,前途茫茫,您就指点他一二吧!”
老子默然屈指一算,片刻,微微一笑,朗朗唱道:
浪荡孽子九天来,遍探名花惹尘埃;
神消魔长随业转,因缘鸾刀断疑猜。
一顿,神情转为肃穆,从怀中取出一袋东西,注视李探花道:
“探花!切记。这袋珠宝共有十二颗,按十二生肖排列,会自动追踪其本命神灵,这十二个人都是你降魔卫道的好助手,你好自为之,叫青牛送你一程吧!”
黄石公闻言,暗道:
“师尊已经暗示得明白,该告诉探花吗?後一句‘因缘鸾刀断疑猜’到底说些什么?那袋珠宝又代表哪些人?凭我的道行竟然会意不出。”
李探花掏出了一颗艳花珠宝光华灿烂,折光里头竟刻有一个“子”字及一只小老鼠,小老鼠栩栩如生十分可爱,令人爱不释手,真是喜不自胜;若拿去换钱就不怕没有盘缠了。
翌日,东方吐白。
黄石公放心不下,谆谆告诫,连生活细节也再三叮嘱,说得李探花频频噘嘴,不以为然;然为离愁所感,又念师兄待己如子,倒也一一应是。
李探花收拾停当,跪别老子及黄石公,依依不舍的跨上青丰,叱喝一声,腾云而去。
首次独闯,心中难免忐忑,不过一想到从此天下任我邀游,掩不住乐欢放浪本性,开怀大笑道:
“小青!我们到花花世界的帝都——长安。”
青牛哞声亢奋,好像比李探花更急,一股溜烟就往洞外窜出去,李探花一急便双手攫著牛尾巴,消失在云端。
第一集 癸阴厉煞 第三章 当世论才彦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龙街宝盖承朝日,风吐流苏带晚霞。
百丈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汉高祖刘邦驾崩後,太子刘盈继位,是为惠帝,因个性懦弱,以致国器落到刚毅果决的母后吕氏手中。
吕氏大封吕姓为王,削弱刘氏的势力,造成汉初政治上的危机。
吕氏死後,“阳信夷侯”刘揭和大臣联合起事,铲除吕阀势力,迎立高祖刘邦的另一个儿子刘恒继承帝位,是为文帝。但是吕氏残党流落江湖,一时之间无法尽歼。
汉文帝及景帝刘启父子采“黄老治术”,实行道家的无为而治;提倡节俭,勤政爱民,政治安定,民生富庶,史称“文景之治”。
汉初天下甫定,百废待兴,高祖刘邦出巡时竟找不到四匹一样的马来拉车,将相出门只能坐牛车。到了文景年间,家给人足,都鄙仓廪皆满,府库财货有余。
《汉书·地理志》:“门阀世家则好礼文,富人则商贾为利,豪杰则游侠通好。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栗,陈陈相因,充溢露外,至腐败不可食。”
李探花无所事事,正悠然躺在床上,以棉被为垫,双手捧著後脑勺斜靠著。轻合双眼,嘴里含咬著一支盛开的艳红玫瑰,跷起二郎腿左摇右晃,自得其乐。
忽然,外面食堂传来嘈杂声,引起李探花好奇,睁开双眼,霍然跃起,推门而出,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位眉清目秀,大约二十五岁的青牛,正满脸通红地向老板频频作揖道歉。只见他一身儒服已洗得发黄,显得寒酸窘迫,却掩盖不住一派温文儒雅气度。
老板恶形恶状,手指连连点在穷书生额头,一副得理不饶人、狗眼看人低模样,令人望之生厌。
“呸!没钱也敢上门吃饭,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富贵酒楼是谁开的?竟敢到此白吃白喝?要不看你是个读书人,早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儒生谦恭作揖慌然道:
“老板!小生司马谈,住在城外四十里的茂陵县,因访友未遇,想投宿贵楼,哪知饭毕才发现身上银钱遭窃,绝不是无赖白吃之辈。”
老板一听是茂陵县来的,愣了一下,瞪眼打量打量司马谈,狐疑道:
“小子,别胡诌了!茂陵县新近群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士绅富豪家族,都是新贵和暴发户,哪有像你这样的穷酸?如果客人都像你如此这般白吃白喝,之後再假托银两遭窃,我这酒楼怎么开下去啊?”
李探花实在看不过老板的市侩嘴脸,又不见有人仗义执言。环顾四周,突然灵机一动,缓缓走上前去。
“老板!多少钱我付,另外,在我住的上房隔壁开个房间,给这位公子住宿。”
说完从怀中拿出十贯钱,交给老板。
酒楼老板见他一身华服,手中拿著一朵红玫瑰嗅闻着,知道是门阀纨绔公子阔少爷,出手大方,视钱财如无物。收了钱,马上换上一副面孔,眉开眼笑,哈腰道:
“公子爷!用不了这么多,一天的吃住只要五贯就行了。”
李探花慷慨挥袖道:
“没关系!再炒几样小菜,送两壶女儿红来,我要和这位公子喝两杯。”
司马谈满睑羞涩,感激道:
“多谢公子解围,在下司马谈,请教尊姓大名,来日当报。”
李探花双眼狡黠道:
“不必放在心上,小事一桩别在意,坐下喝酒,等我一会儿。”
司马谈见李探花未报名姓,撂了句话,转身向靠窗几位服饰光鲜的少年走去,心想大概是老朋友吧!也不以为意,坐下等他回来再说。
片刻,李探花回到司马谈旁边,掏出两锭金子放在桌面。
“咚!咚!”一声,沉得很,引得众人侧目。
李探花旁若无人,附耳对司马谈轻声道:
“司马兄!等一下老板送酒来,我替你出口怨气,如何?”
司马谈扭捏了一下,未便迳置可否,见李探花这样富有,暗忖道:
“这位少年怎么金银随便露白,不懂世风,这两锭金元宝足有一斤吧!”
酒楼老板亲自端著小菜及酒壶送上来,看见桌面上的两锭金元宝,一时傻了眼,暗忖:这小子何方神圣,如此多金,我竟然没有印象。脸上堆笑道:
“公子爷!时下很多流氓滥充游侠,知道公子有钱,会找你勒诈的;要是在本酒楼遗失了,对我的声誉也不好,快快收藏起来吧!”
李探花一挑眼,狡黠笑道:
“老板!这两锭金元宝是送你的。”
老板惊讶道:
“这……怎么回事!别开玩笑了,无功不受禄……太好了……”
老板眼神乍亮,露出贪婪本性,急忙把酒菜摆上桌,伸手就要来取金元宝。
“等一下!”
李探花“霉气右手”按住老板双手,在老板耳边嘀咕了几句。
老板频频点头,欣喜欲狂,清清乾涩的喉咙,开口喊道:
“各位在座的乡亲,中午这顿饭算我富贵酒楼请客,所有女眷及大姑娘、小姐们请早回,其他人留下来替我作个见证。”
此话一出,满堂食客哗然,这老板平常节俭吝啬是出了名的,对人尖酸刻薄众所周知,今天竟然破天荒请客?但要女众回避,定有什么蹊跷,倒要瞧个究竟。
不到片刻,女眷、姑娘小姐们一一离去,有好事者则伏在外面窗棂边偷窥,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老板叫伙计关上大门,今天不做生意了,对著食客大声说道:
“各位乡亲,这位公子与我打赌,赢了,桌面上的两锭黄金归我!若我输了,赔他三倍……”
话没说完,一位食客忙打岔,煽火道:
“老刘!可别是个骗局!”
刘老板一派当仁不让拍胸自夸道:
“呸!你当我什么人,大江南北游山玩水的浪荡儿我见多了,老子会受骗?难不成这黄橙橙的东西你也看上眼了!”
食客眨一眨眼好奇问道:
“别罗嗦,怎么赌?为什么要女眷离场?”
老板得意洋洋道:
“这位公子爷说,要我拿个空酒壶任意放在食堂哪张桌上都行,他可以用小便射满,做不到就算输。所以需要在场各位作个见证。”
全场哄然大笑,这种新鲜事儿?就算这小夥子年轻力壮,小便也不可能投射得那么远,那么准。
伏在窗外的女眷姑娘大小姐们,听见刘老板宣布赌局,个个兴奋莫名,平生所未见闻,更舍不得离开。
刘老板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拿著空酒壶,跑到离李探花有五个桌面距离的食桌上放置,想了一下,似觉不妥,拿起空壶再跳过五个桌面,放定後,眉飞色舞的跑回原地。
全场的食客见酒壶离李探花有十个桌面远,都叫太远了,怪刘老板太过分了,反而同情李探花起来。
李探花清了清喉咙,故意大声嚷嚷道:
“各位乡亲!在下李探花,请靠窗户的几位朋友过来替我作个证!”
有好事者就要去拉李探花指定的人,其中一位公子哥儿面红耳赤,愤道:
“别拉,别拉!成何体统……我们坐在这里不会走的……”
李探花微笑道:
“这怎么行?你们是我的朋友,应该帮这个忙!”
四个公子哥儿半推半就,被众人拥了过来,坐在一旁,酒楼老板笑咧了嘴。
李探花眨了眨眼,踱步丈量著距离,抓著裤裆比了比角度,戏谑的神态令人发噱。
末了,抓过一只板凳搁到桌面,一跃而上,掀开长衫,拉下裤头,掏出了宝贝家伙,居高临下,小便势如水龙喷射,越过五个桌面;再挺宝贝……
酒店老板就站在面前不远,正张口睁眼,紧张地望著尿射距离。
“喂!老板!”
刘老板闻声回头,李探花顺势一抖宝贝,回旋这泡尿喷得他一嘴,刚要骂出口,已经“咕噜!咕噜!”真的“喂了老板”。
厅内大众个个傻愣了眼,继而爆出一阵如雷哄笑。
李探花挺著宝贝家伙,在那几个作证的公子哥儿和一干食客面前,还故意抖了几下,得意洋洋。
刚才说不来作证的那位少年双颊飞霞,红透了耳根,双手遮脸,低头不语。
刘老板受了屈辱,窘怒得脸红脖子粗的,挽起袖子,握紧拳头就要来揍李探花。
李探花跃下地面,摊开双手,故作无奈道:
“老板!我输了!”
刘老板闻言,强忍即将爆发的火气,转怒为喜,露出胜利的笑容,赶紧将桌上的两锭黄金纳入怀里。
“公子爷!再赌一次,就是把尿屎拨到头上都没关系!”
李探花不理会刘老板,转身向著四位公子哥儿笑道:
“你们输了!每人两锭金元宝,总共八锭;扣除刘老板拿去的两锭,还要再给我六锭。”
司马谈见状,愕然问道:
“李公子!为什么他们要给你八锭金元宝?”
李探花剑眉一扬,谑笑道:
“司马兄!我找这四位公子打赌,说有办法令吝啬刻薄的刘老板免费招待食客一餐,并且高高兴兴的喝下尿水,再看‘玉龙喷泉’的戏法,结果他们输了!”
明白了真相,食客们哄堂大笑,甚且有人捧腹弯腰,泪水和著涎沫都流了出来。
那位独在一旁远观的俊秀少年极为不齿,满睑鄙夷,愤愤道:
“简直下流、无耻,有辱斯文,哼!”
李探花见他一副酸书生本色,咬文嚼宇的骂他,也不以为意,懒洋洋的望著四个公子哥儿,道:
“骂我也不会少块肉!但看你们‘身为荣华富贵翁,公侯将相在命中,一世自有道遥福,声名显达位崇隆。’应该不是赖帐之辈!”
四位公子哥儿一听李探花似乎意有所指,神情为之一肃,其中一位较年长者趋前作揖说道:
“在下刘月券!因外出匆忙,未带太多银两,不过绝不会赖帐!没想到小哥行事不落窠臼,又语含玄机,敢请借光,找个清静地方讨教一番?”
李探花挺胸傲然道:
“要交朋友?没问题,这里人多嘴杂,到我房间再说。司马兄!一起来吧!”
领著司马谈及四位华服青年,离开喧嚣的食堂,来到後院清静上房,分宾主坐定。
李探花不拘俗套,快人快语,道:
“刘兄龙章凤姿非常人也,不该有脂粉名字,‘月’‘券’合并是‘胜’宇,该叫刘胜吧!”
语出惊人,众人闻言皆错愕下已。
刘胜如当头棒喝,霍然起身,抱拳沉声道:
“李公子行事难测,调侃戏谑之中显出识见不凡,率性直往,卓尔不群,绝非泛泛之辈。实不相瞒,在下正是刘胜,这几位是小妹刘华、妻舅窦婴及好友周亚夫!”
刘华满睑绯红,努嘴突牙,嗔道:
“哥!怎可泄我的底!跟这种市井无赖称兄道弟,不觉有失你的身分?”
刘胜不快道:
“小妹!你难道怀疑为兄的眼光?再罗嗦就不带你出门,都已经十五了,还不懂事!”
转向李探花,又道:
“李小哥!请别在意,舍妹与我相差了十岁,不爱脂粉爱刀枪;心仪游侠生涯,常扮男装随我闯荡,只是口无遮拦的,不懂事,请见谅!”
李探花一时发窘抚额,腼腆道:
“刘兄!刚才无礼之事,实在抱歉,不知道有女孩儿家在场,都是小弟无心之过。这位儒生是司马谈,我看亦非凡夫。”
司马谈离座而起,作揖为礼道:
“不敢当,小弟刚从夏阳龙门迁移茂陵县,对长安人生地不熟的,请多指教!”
刘华噘嘴得意道:
“喔!两位初到长安,难怪不知道家兄是媲美前人孟尝君座下食客三千、鼎鼎大名的……”
刘胜挥袖制止道:
“好了!小妹,该学学周亚夫的少年老成,别像黄莺般整天叽喳个不停,人家不认识为兄才真可贵,不贪图什么。”
刘华明眸眨了眨,狠瞪李探花一眼,消遣道:
“哥!怎么没有,不是输了八锭金元宝?”
周亚夫笑道:
“小姐!李公子智慧非凡,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刘胜注意司马谈已经一会儿了,虽半面之交,但见他有一种儒生的孤高节品,开口问道:
“司马兄!传闻夏禹凿开龙门治水,龙门即地灵人杰,雅士名流辈出;当今有个司马忠,其剖符丹书之功,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爵封第九等五大夫,这位前辈与司马兄是同宗,不知认识否?”
司马谈闻言肃立,作揖叙礼道:
“正是家父!料不到刘兄年纪与我相仿,却博古通今;闻刘小姐所言有孟尝君美誉,莫非就是名闻海内外的‘中山靖侯’吗?”
刘胜立即起座回礼,周亚夫则兴奋地抢著代答:
“司马兄,想不到在此巧遇名士之後,真是幸会!这位正是当今皇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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