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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满园-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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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苏铮老实点头,他满意地笑笑,虽然还不是徒弟,可能以后也未必就能做成师徒,但他现在是确实拿苏铮当徒弟来交。
这个在职业领域并不风光的人几乎没有当过老师的经历,对其教导人很是热心和积极。他说:“接着做底片和口片,他们分别是身筒的底和顶。”
苏铮不解地问:“还要顶吗?壶不是上面加盖的?”
姜师傅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做壶的时候我们是要加上顶和底,做出一个密闭的物器,基本成型了,稍微阴干后,才会切出壶口,按上壶盖。”
他随后又取来一小块泥,一边放在制作台的边缘一手转动着,一手拿着木搭子将其慢慢拍成一个饼,拿来规车,两个脚调出需要的尺寸,然后压在泥片上剪裁。
第121章 离开
规车有点像苏铮认识的圆规。
一根长条的木柄,一头钉着一根铁钉,木柄上还夹着一个可以来回滑动的木质销钉。
以铁钉和销钉之间的距离为半径,以销钉为圆心,右手按着规车不动,左手平稳旋动泥片下面的辘轳车,铁钉便划出一个规规矩矩的圆形泥片出来。
姜师傅划了一个,又划一个,笑道:“这便好了,你瞧瞧,将这个底片拿来,置于辘轳车上,再把这个泥片围上去……”
他取来之前裁好的长条泥片,下端贴在底片周缘轻轻围成一个桶:“这时候就要用鰟鮍刀切掉这多余的部分。”
他又将毛笔蘸了水,在切口处沾湿,随后将两边切口黏合起来,一直大号的木拍子抵在外围,一只小号的则在里面推压紧实。
这个过程中姜师傅的手既轻柔又有力,看似随意但每个动作都很细致。
“这些都是粗功夫,真正的本事从后面这收敛筒身开始,这把壶我从头到尾做一遍给你看,你先看个眼熟,以后再一步一步学。”
苏铮点头。
然而还没等姜师傅给她演示真本事,外面便有人喊道:“姜师傅,手里忙吗,杜掌柜叫你过去一下。”
苏铮和姜师傅对视一眼,苏铮站开了一点,目光调转开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因为上次春雷时候两人关着门躲在里面,后来给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得不大舒服,姜师傅便决定以后即便是教授技艺,也要敞着门,大不了就说自己制壶的时候苏铮在旁边帮忙。
姜师傅手上没停回头问外面的人:“叫我什么事?”
“不知道,另四位师傅也都被叫去了。”
姜师傅皱了下眉头,对苏铮说:“我去瞧瞧。”
苏铮自己对着满桌的工具泥料。心里痒痒的。
但门外人来人往她可不敢自己上手,只好光看着,不断回忆刚才的几个步骤。
今天要蹭点泥回去晚上偷偷练。
但姜师傅桌上的泥有限,看来只能去仓库拿了,直接问他要的话会被认为是心太急吧。
她在制作室里溜达了一圈,收拾了点杂物,姜师傅便回来了,眉心微蹙脸上有点古怪。
“姜师傅,怎么了?”
姜师傅叹了口气:“还不是天罡和文家那点事。前阵子才为烧炼的事闹得差点打官司,这次又要抢泥矿了。”
苏铮一听是这两家就来劲。她平时根本没有途径可以得知这些消息,压根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
不禁感兴趣问:“抢泥矿?”
“是啊,前些日子不是下了场暴雨?镇南那边深山里有一座废弃陶土矿被冲刷得厉害。露出了下面的夹层岩矿来,昨儿上午被一个樵夫瞧见,他进镇后就跟人说那岩矿像下了雨的天空一样,正好被天罡窑记的人听到,他们便派了人去看。文家的人一直跟他们僵持着,寻人悄悄跟了上去,两边差不多同时发现了那座泥矿。”
“那座泥矿……”
“是座天青泥矿。”姜师傅的声音里有一丝激动。
苏铮也微诧。
学习了这么久,她当然知道天青泥。
紫砂泥大致可分为三类,紫泥、红泥、绿泥,而紫泥又被称为青泥。天青泥属于青泥,历来是行内公认的品质最佳的紫砂泥。
荆异县世称陶都,不但盛产陶器。也盛产陶土矿,严格算起来,紫砂器算是陶器中的一种,也是有了自己的独特性格和魅力、发展得最快最卓越的一支。
但正是因为这种发展,在过去百年时间里。绝大多数泥矿资源都被各大家族各大势力瓜分掉了,其中占了大头的便是琅家、尹家和日月陶坊三家。此外各大大小小的势力难以细数。
遍地是已被发现和把持开采的泥矿,莽莽大山之中几乎没有哪座山没被勘测过,所以人们都相信,没被发掘的紫砂泥已经很少很少。
紫砂泥这种东西,就好像苏铮那个时代的石油煤炭,是时间长河的产物,用完了便没了,一些有远见的人开始担心后继无力这个问题,可紫砂艺人却越来越多。
当然枯竭这件事怎么也得三五十年之后,所以更多的人都是把目光放在怎么争取抢占现有泥矿上。
往往新发掘出一座泥矿都会惹得各个势力争相抢夺。
而这次出现了一座天青泥矿。
苏铮呆了呆,皱眉问:“其它人,不会抢么?”
姜师傅摇摇头:“只要三大巨头不出手,其他人又有几个抢得过天罡和文家?”
也就是说三大巨头这次不动如山,都不会插手了?
苏铮想了一会便不解地问:“既然如此和我们就没有关系了吧。”
球山泥场可是尹家旗下的,永年的一部分。
上面都不打算出手了,他们这些小员工担心什么?
姜师傅摸了摸制作台上才将将围成一个筒状的泥坯,压低了声音说:“不,还是准备要争一争的。”他又摇摇头,目光歉意地说,“天青泥矿太能让人眼红了,那些即便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胜算的人也要挤破脑袋去争一争,事情可能会闹大,县衙十有八九会出拟出一个可行的章程,依照往年的先例,说不准又是各家艺人间的切磋,上面叫我们这些不起眼的师傅回去,看看能不能赶一赶抓几个平时不起眼的新人起来。”
为什么要抓紧急培训新人?
永年里还没有拿得出手的艺人顶上去?
苏铮有些不明白,但她知道姜师傅马上就要走了。
她顿生遗憾,自己才刚刚开始学习呢。
可是不经意抬头却看到姜师傅眉间一抹掩饰不住的欣然。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那姜师傅过后你还会回来吗?”
姜师傅赶紧反应过来,摆手道:“这要看上面的大人怎么安排了。”
提起永年本部,这里的人都会“上面”、“上面”的喊,可见他们心里都觉得这里是差劲的,落后的,荒凉的山沟沟罢了,而本部,或者说只是设在镇上的作坊和店铺都要高贵得多。能被“上面”的人叫去做事,这是一种荣幸,一个机遇,如果做得好,结果不言而喻。
姜师傅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干好这个差事,争取留在外面不回来了。
苏铮恍然大悟,心里却有些怪怪的。
好像前一刻还团结一致的战友,下一刻就要分道扬镳,只是对方是更上一层,去了好地方,而自己原地踏步。
她很清楚姜师傅为什么对自己好,一是因为孙航因为一两分她的缘故得到了在尹琪身边做事的机会,而是那次她折回龙窑找木搭子的举动令姜师傅心生愧疚和感激,再有便是姜师傅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一身的手艺迫切想要找个人传下去,而苏铮恰好成为了那个人选。
而现在他的前途可能不一样了。
自然不会尽心竭力地什么都教自己。
她想明白了这一点,顿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没有再看工作台上的泥坯一眼,而是问:“姜师傅什么时候走?”
姜师傅有些不敢和她的眼睛对上,眼角的皱纹加深:“一会就走,收拾好工具就走。”
苏铮笑了:“姜师傅你不用这样,这段日子你能教我这么多东西我已经很感激了,要不是你,我现在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杂工呢。”说着,“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姜师傅更惭愧,呐呐道:“可我走之后谁来教你?”但这个机会他又实在不舍得放弃,他看了看桌上的半成品,眼里发出亮光,忽然道,“趁着这会功夫,我把这个壶做完吧,你、你看仔细,平时自己多琢磨,说不定几天后我又回来了。”
姜师傅很快就走了,带着他的家传工具,一个人静悄悄地离开,因为这件事好像不能张扬。
苏铮在摊场上远远看着,等到船看不见了,一转头才发现泥场的其它师傅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无非是代表着羡慕嫉妒的酸溜溜的话,她这才知道泥场五位师父只有姜师傅一人被召回去,其它四人眼红得不行。
苏铮觉得腻味,技不如人所以没有机会,这有什么好不平的。其实她倒希望姜师傅能借此机会登上新的高度,而不是希望他灰溜溜地回来当自己一个人的老师。就好像姜师傅说过,如果她的天赋很高,高得他没资格教,他就不能耽误她。
很快好像有更多人知道了姜师傅的离去是因为得到了上面指派的任务,之后的一整天泥场都不大提得起劲来,当然也有人因为姜师傅的离开而看到自己晋升的可能性,从而更加卖力干活起来。
苏铮在众人不注意中跑到了仓库里,表面上是照看姜师傅几日来零零星星做出来的泥坯,实际瞄上了他的泥料,趁没人看见,从系统里取出水果刀切了一块下来。
回家自己练习。
也只有这样了。
她叹了口气把泥料揣进怀里,用衣服掩着,再次感叹系统没有储存功能真是个大遗憾,下一次升级如果问她想要什么东西,必须毫不犹豫地是储存能力和紫砂泥。
第122章 学堂
没过两天,苏铮不去泥场,回家呆着了。
不用误会,不是偷泥东窗事发她被解雇回来,而是见她整日事多且杂却无所建树,尹琪让她回家休息的。
“这两日我和杜掌柜都忙着其他事,姜师傅又不在,泥场的人也开始松散了,你要是觉得呆在泥场没意思,便休息几日吧。”
苏铮欣然接受,她正愁白天浪费时间只能晚上练习制坯呢。
尹琪红光满面如沐春风,一副喜事要上门的模样,苏铮一时没忍住,问:“看你这样子不是在忙升官的事吧?”
“什么升官?八字还没一撇呢。”尹琪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一副与知交分享秘密的口气,“这次假若没意外,假若姜师傅做得好,我和杜掌柜就都可以离开球山了。”
苏铮讶然,听尹琪一一道来,才知道了一些内幕。
原来这次争夺天青泥矿,三大巨头因为矜持并不打算参与,但也不想被下面的小猫小狗轻瞧,以为好欺负,所以便都派了旗下小分支去充充名次,尹家选择的便是球山泥场和另外一个同样十分不景气的泥场,双方合作去完成这项任务,如果当真能在规则之内为尹家赢得新泥矿的一部分开采权,两泥场的主事人一定会得到奖励。
球山泥场能得到这个机会无外乎三个原因:一,尹琪和杜仲得到风声后的积极运作,二,之前龙窑安然守护的名声,三,也是不能确定的一点,尹琪生父、尹家家长的暗中放水。
因为可能是艺人间的切磋,又因为两个泥场手上都没有拿得出手的新艺人——按照往年惯例。但凡不上规模、临时举行的比试,选手都是年轻一辈的人,所以才有了用上姜师傅,让他去紧急培训新人的事。
听尹琪的意思,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苏铮便未多问,只是摇头说了一句:“果然是人逢喜事,你现在精神派头都大不一样了。”尹琪一愣,很快收回了满脸笑容,又变回那个忙忙碌碌让人几乎找不到亮色的尹十二少。
苏铮回家做自己的紫砂。
她从姜师傅那里看全了制壶的整套流程。近来晚上便开始练习,现在更是整日整日地练。
从打泥条捶泥片,到打身筒做壶盖壶嘴这些附件。分开来练又合成整体,又不明白的地方就去翻自己的笔记,还不懂的,就自己瞎琢磨。
累了的时候她便去种种菜,去竹林子里拔竹笋。去厨房做煮饭做菜,偶尔天气好,她便搬一把小椅子,坐在后院门旁边的一丛竹子下面,捏一团泥,捏成竹节和竹叶的模样。捏捏好又揉成一团,完了继续捏,直到泥团干燥松散。她就和点水继续用。
等到竹笋满地冒尖,青菜吃了一茬长出第二茬,黄瓜苗开始顺着人字形架子往上攀爬的时候,桃溪镇的学堂也开始统一招收新学子了。
这一天苏铮给团子穿上一身里白外青的夹袄春衫,白底黑面的平头小靴。腰间配个小小香囊,头上束着包子髻。末了左右看看他,满意点头:“真是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俊小子。”
团子精神大方派头极佳的一个小人儿顿时脸颊发红,嘟着嘴瞪她一眼,转过身去不理她。
尤其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明澈清晰,既灵动可爱,又透着早熟文气,苏铮越看越开心,也不计较他瞪自己的举动,笑眯眯说:“团子告诉大姐,你叫什么名字。”
团子声音有些闷闷的:“知道,我叫苏觉,觉悟的觉。”
“那就好,一会到了外面,别人问起来可不能说错了。”苏铮转头对一边的婉约说,“我们也要记住,出了家门就不要叫团子了,要叫他大名。”
婉约着绯色上衣,下身是白里透着淡淡灰蓝色很有气质的褶裙,发间插着苏铮送的镂空淬玉小银钗,耳边碎玉耳环闪闪烁烁,更映得肤色洁白妍丽,双手交叠腹前,望着弟弟盈盈含笑,恰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她给苏觉顺了顺袖子,笑道:“我记得了大姐。”
苏铮有些郁闷地摸摸鼻子,明明才十二十三岁的女孩子,怎么给人感觉是快可以谈婚论嫁的大姑娘,这神态这气质,成熟到有些出奇,哪里还有半点曾经乡下瘦小胆怯的女孩的影子。
这才到桃溪镇养了几个月啊。
她恍然惊觉,无论是弟弟和妹妹在这段时间都改变了很多,一个埋头读书,一个敛气刺绣,不声不响不知不觉,可就像蒙尘的珠子逐渐展露光华一般,变得光彩,变得夺目。
他们都没有接受怎样了不得的管教培养,只能说,他们自己骨子里便是有着这种气质的人。
这就是举人子女的天生丽质?
苏铮不觉低头看看自己,莫非自己在别人眼里也是与市井凡人有着莫大不同的?
不过她拽拽身上不大舒适的高腰大风带长裙,叹了口气,为了今天走出去能体面些,他们三人个个都没少下功夫,希望今天能顺利吧。
“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锁好门雇了辆驴车他们便向镇中心进发,目的地是致行学堂。
当初找房子的时候第二座院子是在一条文艺气息十分浓重的街上,那条街叫光明街,街上有一个致行学堂,牙行中介钱大伯还拿这个学堂当做优点来劝说苏铮拿下院子。
苏铮没被说动,但这个致行学堂她是记下了,全县最好的学堂,后来她经过多方打听,确定这里学风很好,先生都是重金聘来的名师名文人,也不会很古板地要求学子为了科举而死读书,最重要的是虽然什么大家族官员家的子弟都往这里送,但过半学子都是凭真本事考进来的普通百姓,学子间的各种攀比争斗也没有想象中的多,可以说氛围很不错了。
人们提起致行学堂无一不是竖起大拇指,一脸向往崇敬。
于是苏铮心动了,有过十三年上学经历的她知道,学校的氛围,身边同学的品性作为,对学生来说是有极大影响的。
第123章 郝先生
一所好的学校,能给孩子不仅是更好的教育,还有素质水平相对较高的同学和良好的成长环境,这一切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所以相比起下面差的学堂,虽说致行学堂里关系复杂了点,但苏铮更希望弟弟能进入这里学习。
致行的招生门槛和学费,即所谓脩束都比较高,因此大多数人只能望洋兴叹,但对于这段时日一直跟着钱家爷爷用功学习和怀里揣着一些家底的苏铮来说,这两点倒是不成太大问题,问题是苏觉年纪太小,五岁大的孩子,假若不是特别优秀,学堂是不大愿意收的。
一路上车里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致行学堂,还未下车便听见外边纷乱的说话声,平日里清净疏落的长明街此时停驻着许多马车驴车轿子,各种各样的人从车上下来,步行而来的人则更多,都朝着大门大开的致行学堂走去。
苏铮一手牵着苏觉,一手护着婉约,慢慢跟着人群往里进去,大门口有几个笑脸相迎兼维持秩序的文士打扮的人,是以人虽多却不曾发生口角纠纷。
苏铮四下看了看,今日来的基本上都是大人带着孩子,有通身派头就写着“我是富贵人士”的人,有行头朴素齐整,一看就是平头子弟的,学子模样的人有男有女有长有少,偶尔便能看到一两个同苏觉一般大的。
他们三人既非最落魄的,也不出挑,只是三人单独成为一支,又一个赛一个的灵秀标致,多少引来了四面的关注目光。
婉约一早在脸上罩上了纱巾,亭亭玉立于人群中,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将周围的一切都仔细看在眼里。当看到那些富家子弟的派头时,不动声色地会多看两眼。
在他们走进大门的时候,前方忽然快速走来一行人,有人叫着门口的让一让,维持秩序的人便请大家都往两边让让,苏铮看清楚了走过来的人,中央那个披着藏青色的大氅,看着四十来岁光景,英俊的脸和高大的身形都散发着成熟气息,叫人无法不注意。
苏铮想如果致行的先生都是这样子的。这个学堂还真的十分值得期待。
身后有人低声道:“啊,快看,是梅先生。”
“梅先生?是啊。听说致行希望梅先生将他的紫砂学堂搬过来,他到这里来是不是为了这事啊。”
苏铮再次看向中央的男子,直觉告诉她此人便是梅甲鹤梅先生,那个据说将紫砂器从一般工艺品变成艺术品,并将其推上贡品之列的人。
而梅甲鹤恰恰也在此时看过来。眼神明睿沉着,先是微愣,随即不知想起什么,竟露出一丝微笑来,他走过来说:“你就是青竹巷姓苏的姑娘?”
苏铮愣住,完全没想到他会搭话。更想不到对方会认出她,她愣了一下,点点头:“我是苏铮。见过梅先生。”
低头时暗示苏觉和婉约跟着她问好。
梅甲鹤笑笑,很是和煦宽厚的神态,说出来的话令人感觉如沐春风:“那日的元宵很和我胃口,难得你有心了,这位便是令弟吧。想要进致行学堂?不错不错,好好努力。”
他笑着说。对苏铮点点头便同身边暗暗吃惊的人们一起出去,因为门口挡着的人多,梅甲鹤又只停了一下就走了,所以很少人知道他是在和苏铮说话,但站在最旁边的人还是看到了,无一不是暗暗吃惊。
门口一个负责招待的年轻人在吃惊之余眼珠一转,上前对苏铮三人笑道:“你们是来报名进入我们学堂的吧,不知道要报名的是谁?”
苏铮收回目送梅甲鹤的不解目光,看了看此人,是学堂的人,便轻轻按了按苏觉的肩膀:“是我弟弟苏觉。”
这人有些意外竟是个年纪这么小的,学堂不是不收这种小孩,只是这个年纪就够资质进入学堂的,不是大门大户的孩子,从小受到精良教育,便是民间不为多见的佼佼者,而苏铮三人孤零零地前来,绝不像是前者。
难道又是个神童?
他看看苏觉标致敏秀的五官,以及微带着点怯生生,但依旧强自大方得体地颔首作揖的样子,眼里闪了闪,笑着说:“既然是第一次来,我们学堂的规矩你们大概都不知道,像这样大的孩子是要到郝先生那里特别进行测验的,你们跟我来吧。”
苏铮有些犹豫,无事献殷勤的人她都会警惕,说:“带我们走了,你这里……不会不好吧?”
对方无所谓的摆摆手,但摆得一点都不粗鲁:“不妨碍,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他跟一起的人说了一声,便带苏铮三人进入学堂,一路上从他的口中,苏铮知道这人姓李名继,是致行学堂的学子,因为今日没事便过来帮忙。
“我们学堂每年只这个时候会招收新学子,是以这两日来的人会特别多,不只是桃溪镇的,周缘几个镇,乃至于荆异县以外的地方都会有人千里迢迢来求学,不过这些人中十个只有一个能够留下。”李继与有荣焉地说,指着路过之处捧着书卷细看,或是三两成群高谈阔论的青年少年们,“因进入我们学堂不容易,所以这些人都是同辈中有能耐的,也都分外珍惜在这里学习的机会。”
有不少人冲他打招呼,叫着“李师兄”、“李兄”,他一一挥手应了,然后低头看默默行走,一双大眼睛四处认真看着却丝毫没有露出小孩子应有的雀跃欢喜表情的苏觉,说:“令弟若能被招进来,也会成为那些优秀学子的一员。”
苏铮慢慢地走着,闻言抿嘴笑笑,李继有些看不透她,一般人听到这些话就算不会很激动,也应该有点兴奋才是,可她平静打量着四周的眼神是那么平静,如果说苏觉的平静还是带着点懵懂的。那她的就是发自内心,甚至有一种怀念的感觉,好像在故地重游一般不误慨然,眼神悠远和朦胧。
故地重游?怎么可能?
苏铮问:“那李公子也应当学问很高了?”
李继叹气摇头:“说来惭愧,我却不是凭着自己的能耐进来的,我家老头在这里当先生,你知道当先生的人是可以举检一个人进来念书的。”
那就是走后门进来的了?
苏铮有些奇怪这人不过是刚刚互相报了姓名,怎么会这么坦白,不过她不经意看到了一幅画面,心里一震。顿时将这个疑问抛到脑后去了。
在一座凉亭下,柱子上的藤本植物逢春抽芽,嫩绿新叶招展可爱。一身夺目红裙,打扮得如同花枝间的蝴蝶似的琅水色正在亭子下和一些女孩子说话,不知说到什么,大家都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引得远近的人都望过去。有多情的才子执着书卷微微晃脑,即兴吟起诗句来。
苏铮却赶紧将头偏过。
琅水色?她怎么会在这里?
李继也看着凉亭那处,语气怅然地说:“春日回暖,这些娇娇女们也都回来了,我们学堂也该热闹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铮觉得他话里有话。似有若无地讽刺着什么一样。
苏铮问:“致行学堂也收女学生?”
“是啊,不过女学生的功课和学子们大不相同,你也想来学习?”
苏铮摇摇头:“只是好奇罢了。”她自己半点没有上学的念头。婉约也早就说过不愿意进学堂,所以当初打听的时候就没有打听这方面的事。
谁能料到会在这里看到琅水色?她是这里的学生,还是跟着谁进来玩的?
婉约显然也看到了琅水色,当日在胡七弄堂驾着马车大大咧咧来挑事的场景她记忆尤深,自然也不会忘记罪魁祸首。此时她吃了一惊,悄悄拉了下苏铮的袖子:“大姐……”
苏铮对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状似无意地问李继:“就是说那些女孩子都是学堂的学生了?”
“嗯……”李继辨认了一下,“对,都是,不过那个穿红裙子的是几天前才被亲戚保进来的,我们学院可不允许穿那样艳丽的颜色。”
苏铮和婉约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产生了让苏觉远离这里的念头。
谁知道琅水色会不会记仇,会不会再找他们的晦气。
苏铮再向琅水色看去,只见她正卖力地讨好一个静坐的少女,那少女一袭冷山翠色般的纱裙,发如鸦肤胜雪,纤细脊背却有青松般的风姿,她只露出一个美丽的侧面,任琅水色怎又是说笑话又是剥瓜子倒茶,都只是矜持地坐着,淡淡微笑。
苏铮眉眼微沉,看了好几眼才将目光收回,而李继看到了这一幕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很快,郝先生所在的地方到了,已有几个五六七八岁的孩子等候在这里,苏铮他们到的时候郝先生正好在里屋测试一个孩子,只有一个倒茶招待人的小厮在,小厮看到李继就像看到稀客一样,“哎呦”一声:“这是什么大风将李少你吹来了?”
李继笑骂他一声,指着苏铮三人说:“我来可是办正经事的,看见这几位没,这是苏觉,想要进我们学堂,这是他两位姐姐,你快给倒上热茶来,别怠慢了。”
小厮惊奇地看了苏铮三人几眼,能叫李继这样郑重其事一般地介绍,这几个怕是有点来头,但是他看着,也不过就是相貌俊俏了一些,身边既无适从又无引荐来的长者大人,看着有些奇怪。
他想不明白自去端茶递水了,苏铮道了声谢,便和李继坐下来,又一茬没一茬地说话,多是李继在介绍致行,话里话外都是夸赞之意,苏铮简直要怀疑这人就是致行的形象代言人,要不就是新闻发布者。
她本来以为李继之所以对她三人特别关怀在意,是梅甲鹤那几句话起的作用,但一路下来他半句话没提梅甲鹤,甚至都没有隐晦地旁敲侧击,这让她意外之余对这个人也放松了多少。
过了一会儿,一个五六岁大看着和苏觉差不多,但要壮实很多的男孩子从里面跑出来,嘻嘻笑着扑向坐在角落圈椅里的妇女,妇女本来等得坐立不安,这时惊喜又忐忑地连声问:“小虎,怎么样怎么样?先生说你通过了吗?”
一屋子的人都注视着他们,都在等待回答。
这时里屋又掀帘出来一个面容严肃身板硬朗的长者,看着小虎母子说:“赵虎不错,明日便准备准备过来吧,阿文,带他们去肖总管那里办手续。”
小厮阿文高高兴兴应了一声,对快要喜极而泣的妇人道:“这位大嫂,快请跟我去吧。”
屋子里的人们望着这对母子都露出复杂的神情,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对接下来自己孩子的测试抱希望或者忐忑的,孩子们则大多是好奇懵懂的。
郝先生正要叫下一个孩子进去,转眼却看到李继,他“咦”了一声,问道:“你小子不是站大门口去了吗?跑到我这里躲什么懒,小心你那呆老子冲过来揪人,还不快快回去!”
李继板起脸,一本正经:“郝叔你这回可冤枉我了,我是带人到你这里来报道来了。”说着看向苏铮,苏铮便带着弟妹站起来,鞠躬行礼,然后说明来意。
郝先生看看他们,视线便落在苏觉身上,点点头:“倒是个很清朗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苏铮给苏觉一个鼓励的眼神,苏觉抿抿小小但棱角漂亮颜色鲜亮的嘴,从她身边走出来一步,规规矩矩给郝先生拱手鞠躬下去:“晚辈苏觉见过先生,回先生,我今年五岁半了。”
有板有眼的回答逗笑了郝先生,耐心地问:“这一套是谁教你的啊?”
苏觉说:“钱爷爷教导我,见到先生长辈要恭敬有礼。”
郝先生便笑:“那你的钱爷爷有没有说过,这恭敬有礼是表面上做做就可以了,你行礼行得好可是心里却对我不恭敬,那又有什么用呢?”
第124章 关系
苏铮皱眉,郝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指责苏觉表里不一,可苏觉也没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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