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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满园-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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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看青竹巷就要到了,身后那个影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她怒了,转身站定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颜独步抬起头:“我正想问呢,你也住这一带?”
也?
苏铮气势骤弱,小心问:“你也住这?”
“是一个朋友。”他望向一个方向,面上难得是几分迟疑,“我正考虑要不要去投靠他。”
苏铮在他身上瞄了几眼,大哥,就你这浑身的伤还考虑呢,当然是马不停蹄地投奔过去了。
她其实很好奇,颜独步明明流了那么多血,为什么现在看来只是脸色很差,精神头却依旧很足,也没见哪里行动不便,他留的那些血都是事先藏在身上的血袋吧。
“当然快点去了,你要今早看大夫的。”苏铮忍不住说。
颜独步呼了口气:“也是。”转头就问,“你家够大吗?”
苏铮站在自己家的院子前,硬着头皮最后一遍道:“还是不要吧,你知道我家没大人的,你,只怕有点不大合适……”
颜独步轻挑眉梢:“看不出来,你还很重名声。”
苏铮怒,她哪里表现得很离经叛道。
而且,这一派理所当然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她忽然觉得,龙窑前的那个颜独步不见了,当日在庚溪镇那个清贵安适,对人有莫大耐心和包容的颜公子回来了。
虽然这是好变化,毕竟没人喜欢一个一脸杀气的人,可是,也不能就这样赖进别人家里啊。
她心里忿忿,再一次重复:“那你要小心点,别吓到我弟弟妹妹了。”
“我记性不错,不用反复重复。”
苏铮磨了磨牙,推向院门,没关,里面一片黑暗。
“怎么没人?”颜独步问。
苏铮怔了一下,把门完全推开:“大概是……”在隔壁了。
话没说完,隔壁钱家的大门打开,钱德宝从里面出来:“小苏啊,真的是你。”
苏铮看到他心一急,一把把颜独步推进自己院子。
第115章 对峙
颜独步猝不及防被成功地推进院子了,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随即听到外面那个女孩子用很镇定,微带一分抱歉的声音说:“是啊,突然下大雨,被耽搁了,一直到雨停了才能回来。”
“我想也是,我娘把婉约和团子接过来了,我叫他们出来……唉?你怎么全弄湿了?不会掉河里去了吧?”
颜独步摇摇头,自己在院子里走动起来。
借着隔壁的灯光,他极佳的视力能将院子里一切事物看得一清二楚,很开阔的院子,仿三间三合院建式,无论是正房还是厢房屋前都相当简洁,看得出来主人勤于收拾,但屋檐下正因为少了那些农家会挂的玉米棒和竹篮子咸菜干等物,生生少了一份生活气息。
院子里很意外地没有水井,也没有什么花草装饰,唯门口一带搭了两排架子,像是要种菜,可惜一场风雨过去,架子都歪歪斜斜了。
他抬头看向院子后面的竹林,想了想,走到正屋屋檐下,敛起自己的气息。
苏铮进来的时候没看到颜独步,整个院子扫了一圈都没有看到。
她愕然,不是被她推了一下就生气跑掉了吧?
“走了最好。”她咕囔着,心里又有些担心,心不在焉地进了厨房,直到被唤了一声:“看来你很希望我离开。”
“啊!”苏铮捂着心口跳开,才发现了屋檐下黑黑的人影,仔细一看一张雪白的脸还是很醒目的,她刚才没看到呢?
她没好气地想回一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还在啊,我让我弟妹现在隔壁呆一会,趁这会儿。你先把自己收拾一下吧。”
衣服破烂满身鲜血的,让人看了做恶梦。
不过说完,她忽然想起,要收拾就要洗澡吧,洗浴用品倒还好说,随便给个盆和毛巾呗,反正当初置办家物时买了不少,但是,她没有男人的衣服啊。
“我没有能给你穿的衣服,要不。我去隔壁借一套?”不过看颜独步的身高,也不会借得到合身的,还是去买一套的。但这个时候……
颜独步看看自己身上,苦笑道:“还真没想到这点,不必了,我歇一宿就走……”
“那你还不如现在就走!”苏铮道,“你等着!”反正到最后还是这么一副狼狈相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颜独步温和起来,苏铮对他的那点害怕就消失了,说话也就不大客气。
苏铮进了厨房,点亮灯,两个灶洞全开,烧起两大过水来。她对后面跟进来的颜独步说:“我这些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基本就是烧热水,然后在灶膛边呆一会,很温暖的。”
招招手叫他靠近一点。随即又小声道:“我忘了,你这样的人是不怕冷的。”
顶级高手视冷热于无物,小说上都是这样写的。
颜独步却蹲了下来:“嗯,是挺暖的。”
苏铮愕然地看了看他。
灶膛火光的映照下,颜独步鼻梁挺直。眉弓清晰,眸子里熠熠闪光。唇边染着一抹微笑,看起来整个人的气质平和而干净,虽然较普通人而言,身上那股子清贵傲岸的英气怎么也挡不住,但实在无法将他和那个瞬息之间使得横尸五步的人联系在一起。
真是一个多面的人。
苏铮眨了眨眼睛,撇过头问:“我这里房间虽多,但东厢房都没怎么见过太阳,里面气味不大好,只有一个西次间空着,你不介意到那里睡一晚吧?”
颜独步似乎没注意到刚才她看自己的微带复杂的眼神,笑道:“不是抢了你们的房间?”
苏铮摇摇头,有些遗憾地说:“我把西次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但我弟弟不乐意住,说一个人怕黑……”
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男孩子怕黑,听着就好弱啊。
颜独步道:“那便麻烦了。”
苏铮点头,站起来:“你在这坐一会吧,我去收拾一下。”
没多会却捧来一个雕花匣子:“这是我一个朋友给我备的药膏药粉,我还没好好看过,你自己看看有没有哪样能用的。里面的册子上记录着每种药的作用。”
颜独步挑眉接过来看了看,匣子里全是各色各异的锦囊和瓶瓶罐罐,他拨开几瓶嗅了嗅,目光微闪,又翻了册子,笑道:“你朋友很用心啊。”
苏铮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是没准备用的意思,哼了一声又抱走:“瞧不上就算了!”
她飞快换了身干燥衣服,随便擦擦头发,然后去了西次间。
西次间有些空荡,但床布置得很温馨。
床是浅咖色不知名木材,被褥都是暖黄色,浅蓝色的床帐上碎着星星和月亮的图案,是她让婉约特别制作的,挂下来就像初夏的夜幕一样。
床里面还有圆形的抱枕和靠枕,还有几个市面上有卖的布偶,当然家里这些还是婉约的手艺。
床边有一张矮几和椅子,上面什么都没摆,本来是打算买点东西布置的,但团子暂时不愿意住,就搁置下来了。
苏铮在矮几上放上两盏油灯,还是嫌暗,又加了两根蜡烛,然后从充当杂物房的东厢里搬出没用过的浴桶,几条毛巾,几颗皂荚提取物捏成的丸子,即是买回来的古代肥皂。想了想,又搜刮出夏天穿的木屐,梳子,又七七八八地加了好些东西,这时候水也差不多烧开了。
把水灌进水桶里,让颜独步自己提回去,又提了两桶冷水。
她对颜独步说:“是你赖着来的,就别嫌弃这里简陋,去清洗一下吧,衣服就换下来,我给你去找一身新的。”
不等他回答就转身走了。
转出院门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有压力啊。
即便人家表现得再温和再好相处,还是有压力啊。
她闷闷地爬了下半干的头发,现在是怎么回事,自己一副小人物的心态,老是担心他对哪里很不满意,不满意也是他自己硬要来的啊。
要理直气壮一点!
她握了握拳,对自己点点头,把头发一扎向最近的一家成衣店跑去。
回来的时候在巷口差点和一个熟悉的人影相撞。
“陈解?你怎么在这里?”
陈解猛然抬头,十分错愕的样子:“你在这里?那你家里的人是……”他脸色一沉,“莫不是遭贼了?”
苏铮忙拉住他:“你误会了,那不是贼。”
“那是谁?我在钱家听到了你弟妹的声音,不是他们。”
苏铮不大好意思说,看了看他:“你怎么来这里了?有事找我?”已经好久没见他过来了,自从院子修葺好之后,他就没再来过,明明说好要来做客的,偶尔去他们医馆,倒是都能看到他。
陈解有些窘然,但脸上毫无表现:“雨来得急,我担心你就来看看。”
其实是一早听说渡船听了,怕她在球山回不来,之前已经在附近来来回回几次了,好不容易看到她院子里有灯光,没想到在哪里的却是别人。
要不是听到水声,怕是在沐浴,他定会听得再仔细点。
他说着视线移到苏铮怀里的东西,虽然这处只有远方店面的一两点灯光耀到,但他还是很容易看出那黑衣是男人的衣服。
他醒悟:“你家里的是个男人。”
苏铮歪歪头,往巷子里走:“是啊,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暂时无处可去,就在我那里借宿一宿。”
陈解便知道那人的身份不好明说,虽然并不赞同这样的行为,但每个人做什么都有自己自由,他不准备说什么,然而巷子里风迎面吹来,将苏铮身上的几不可觉的血腥味吹直鼻端,他面色微变,不动声色地道:“是什么人,我也想认识一下。”
苏铮有些为难,这样不大好吧,颜独步肯定不会高兴的。
可是没等她拒绝,陈解已经大步前进,她叹了口气,只好跟上。
西次间依旧亮着光,窗纸上一片清澄,陈解盯着看了一会,好警觉的人,半点没让自己的影子打在窗上,且灯光沉定,不是里面人没动,就是走动时很小心没有惊动灯光。
苏铮向陈解打了个手势,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走到西次间门口:“颜……颜公子,我把衣服放在外面了。”
陈解听得眼角一挑,倒不是因为这个姓,而是这声“公子”,还是个贵家出来的。
隐约听到有穿衣的声音,随后轻浅无奇的脚步声从里面踏出来,一个披散着长发的黑衣青年来到堂屋门口,对下方微微一笑,面容清逸绝尘:“这位是……”
男人和女人看待容貌的角度不同,苏铮会觉得颜独步长成这样真是真是老天不公,然后偶尔带着点羡慕欣赏看几眼,但陈解见了颜独步的样子,脑子里只冒出三个字:登徒子。
长成这副风流相的通常都不是好东西。
而且他身上的血腥味更重,再观其行动姿势,陈解百分百肯定此人受了重伤。
陈解迎上两步道:“我是苏铮朋友,发现她不在的时候院子里竟有外人在,一时好奇,等到她回来便跟进来看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今天的都传上来了
第116章 怀念
颜独步又微微笑了一下,看向苏铮:“就是那位送药的朋友?”
苏铮点头,看了眼陈解,有些担心他做出什么来,她很清楚陈解的本性有点……总之不是那种好相与的人。随后又好奇问:“你怎么知道的?”
颜独步笑,眼睛对上陈解的:“他身上有绵厚不散的药味,若非是常年汤药不离手的病人,便是大夫了。”
苏铮好奇,暗中吸了口气,满腔凉沛空气,哪里来的药味?
颜独步走下台阶,对陈解抬手打了个揖道:“在下颜独步,幸会。因路过此地不巧出了一些状况,又恰逢遇到苏铮,便腆着脸借宿一宿,天明便走。”
陈解微愣,对方能一眼看出他的身份,显然有很强的洞悉力。他先头不自我介绍却先询问对方姓名,表达了不友好的态度,寻常人都会不高兴,他想借此看看这个人的深浅,没想到这人有料是有料,脾气却似乎很好的样子。
他心里微嗤一声,笑面虎。
这种对谁都笑脸相迎绵里藏刀的,难道会是好货色?
不得不说,第一印象害死人,颜独步出现的时辰地点不妥,便从此成了陈解眼中的登徒子和笑面虎,很长一段时间里没能翻身。
陈解道:“听颜公子口音是大都人士?”
颜独步点头:“不错。”但其实他自小四处奔波,并无特别口音。
陈解又问:“某曾经也有幸到大都游历一番,听闻颜姓乃第二国姓,大都之中姓颜者少之又少,并无名为独步的。”
颜独步笑容不减:“独步是我的字。”
不能说出名字,可见其身份特殊,又是如此年纪如此风度,陈解心中已有了猜测。但若要再进一步求证,只有……
陈解神色一转,似乎兴起缅怀之情:“犹记得大都青年才俊风姿卓绝,每至大小佳节便煮酒狩射品茗作诗,其中尤以谢少文武全才每每拔得头筹,可惜到了这乡野小镇,却是一个出挑的都看不到,当真无聊极了。”
苏铮睁大眼睛,这是陈解吗?他不是向来出口直白,什么时候竟会满口文绉绉了?
还有。这话是试探吗?
颜独步无赞同无不赞同的模样:“平淡也有平淡的妙处。”
“是么,我却只觉得淡出鸟来了。”一个招呼也不打,陈解忽然就一拳冲向颜独步面门。
苏铮低呼一声:“陈解!小心!”
前一句是喝止陈解。后一句是提醒颜独步。
只见颜独步眉间飞快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双膝略微一曲,整个人轻飘飘地后掠至阶上,避开了这一拳。
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身轻如燕。仿佛连灰尘也未惊起一丝。
陈解一拳落空并不意外,这才接着道:“我这人最大的缺点便是技痒。数日不找人切磋便不得劲,我看颜公子你是个中高手,相遇之缘,便从拳脚开始吧。”
“陈解不行!”苏铮急道,陈解却将手掌一竖,“你且莫急。我会手下留情的。”
留情你个头!
苏铮心里骂道,她虽没亲眼见识过陈解的功夫,但隐约知道也不过比赵家姐妹高一点。赵家姐妹什么水平?正常人范畴之内,但这个颜独步……
她想起之前他幽深无情的眼瞳,毫无胜算的情况让一群黑衣人奈何他不得,还有他那些不知道在哪里的“保镖”,微微打了个激灵。顿觉陈解前途灰暗。
她担心的是陈解啊。
可阻拦也来不及了,陈解已经招招往颜独步身上招呼。又狠又猛,拳风呼呼作响,颜独步右手迎击脚步连连后错,至最后两人拳掌相对,砰地撞在一起瞬间又各自飞退开。
在苏铮眼里,两条人影不过是靠近随即分开,但堂屋打开的门扇却在这个过程中癫痫一样地剧颤,到了此刻终于刷拉一声碎裂开。
苏铮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迅速冲进两人中间:“陈解你做什么呢?想把这里拆了吗?”
心里其实很诧异,他们两个人竟能打到不分上下的程度。
是陈解一下子强了,还是颜独步忽然弱了?
陈解略有些喘息,注视着苏铮身后,苏铮顺着他的目光,只见堂屋昏暗的灯光下颜独步侧身而立,照旧是左肩在后带有防护之意的姿势,微低着头抵嘴轻咳,刚刚洗过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披在两肩,看起来有种异样的脆弱。
“你没事吧?”她问。
陈解向他走过去。
苏铮忙拦着,瞪他:“你还想做什么?”
“不是要知道他有事没事吗?”陈解在颜独步的左腕上搭了一会,随后顺着他的手臂往上做出类似推拿的动作,至快要碰到肩膀的时候,颜独步猛然用另一只手阻止他,目光如炬,却没有说话。
苏铮看着,他好像在忍耐什么,暂时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陈解说:“肩胛骨碎了还能忍,真是服了你了。”语气中带着冷笑,好像觉得这种忍耐的行为很蠢似的。
他转头对苏铮说:“苏铮,将我给你的那匣子药取来,我今日就好心当一回大夫。”
苏铮圆眼睛,骗人!肩胛骨碎了?那他之前拽着自己还能那么大力?
不过想到颜独步之前好像很嫌弃那匣子药似的,她有点拿不准地望着颜独步。
颜独步理顺血气,这才温声道:“去拿吧,之前我只是意外于那些药品质十分上乘,并无瞧不起的意思。”
等苏铮懵懵懂懂地离开,他和陈解一个后退一个松手,立即分开距离,他道:“阁下武功果然不俗,那些药物亦是治疗外伤中的圣药,若我没看错,不少是武林人士专用的方子,市面上千金难求,方才阁下又自称‘某’,你大概是方外之人吧?”
某,是传统江湖人士的自称,到了现今也很少有人会特意用了。
陈解哼了一声:“知道就好,养好伤就赶快离开,你这尊大神苏铮这里供不起。”
分明是在刚才的言语行动试探中,看出了颜独步是什么人。
颜独步但笑。
折腾了好久,陈解才结束自己的大夫工作,苏铮送他出门,问:“他没事吧?”
“如果有事,也不会这么拖着了。”陈解走出门口,看着西次间冷清的灯光叹气,“这种人把苦痛不当回事,但不会允许自己身上轻易落下残疾,他自己有数呢。”
说着面色变得肃然,示意说着出来几步,低声问:“你到底怎么惹上他的?”
苏铮见他如此,便毫无保留地把晚上在龙窑那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你确定那个黑衣人头领是秦孤阳?”陈解听完问。
苏铮肯定地点头:“虽然声音好像变了,但他的神态和语气都很独特,我听了几句话就听出来了。”
而且光那个出场,低调的骚包什么的,让人根本想不起还有谁会那么做。
而且她当时意识到,秦孤阳之所以会对她表现得很熟稔,却又不像安了什么好心,原因十有八九就在颜独步那里。
这两个人以前认识,好像还有深仇大恨,而秦孤阳打听到仇人在曾经对某某某怎么怎么滴,会格外关注一下也不奇怪。
但她还是觉得难以理解,颜独步当初也没对自己怎么特别啊,可不是因为颜独步,秦孤阳又是为什么呢?
她皱起眉:“你说秦孤阳会不会来找我的麻烦,那个人,你知道很奇怪的。”
“担心什么?”陈解却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你是说颜独步?”
“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传闻他对从不为难老弱妇孺,他留在这里,你也不必太担心。”
老弱妇孺?
苏铮嘴角抽了抽,这词为什么这么耳熟?难道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划归进这种人群的?
陈解回到医馆,开医馆之前他师父陈易想了许多个名字,后来发现桃溪镇的店铺多是以东家的姓来命名,什么赵记许记,满大街都是,索性也不起什么名字了,就叫陈记医馆。
开了医馆之后,陈家就搬到医馆后面的小院子里面住,吃饭做事连着一起,陈解以前以为自己不喜欢这样平淡而琐碎的生活,那次含音对他说了那些话后,他思考了很久,没有人逼他过这样的生活,不乐意可以走,对谁都好,可既然留下来了,就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尽到自己的责任。
像苏铮那样,哪怕事情很微不足道,也要做好,以端正积极的态度。
可今日见到颜独步,不知为何,以为已经习惯平淡的心,再次起了波澜。
如他自己所说的,怀念大都的风采,怀念那种逸志飞扬大刀阔斧的日子……
心神微动着,他远远看见陈记医馆面前站着几个人。
探头探脑地往这里张望了一下,便迅速围了上来:“你是陈解?我家大人想请你过府治病,请跟我们走吧。”
陈解看着他们莽汉子般的行头,却轻而易举地嗅到他们身上那股杀伐之气。
有来头的人啊。
他想到了苏铮说的话,秦孤阳好像被颜独步点了死穴,据说一个时辰内不解便从此无解了。
晚上考试,回来迟了,人又很累,就这一章了,明天再补上,抱歉
第117章 关系
现在一个时辰快到了,也不知道秦孤阳找到人给他解穴了没。
如果没有,自己倒是可以,但秦孤阳又凭什么会找到自己?
陈解看着面前的这些人,问:“不知是哪位大人要看诊?我还未出师,你们恐怕要请我的师父去。”
“不必了,就是你了,赶快跟我们走!”为首的不耐烦地道,神情焦躁不安。
陈解便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那容我去拿行医箱。”
“哪里这么啰嗦,快走!”伸手就来抓陈解。
陈解轻而易举地让开,一脚将那人踹趴下,看着其余顿时变得紧张恼怒起的人冷笑道:“我不管是谁叫你们来的,但如果这就是你们请人的道理,只好叫你们失望而归了。”
对方脸色微变。
领头的跌跌撞撞爬起来,拱手道:“这位兄台,实在对不住,我等也是太过情急才一时失了分寸。”他顿了口气,“是这样的,我们大人受了很重的内伤,听闻陈大夫对治疗内伤很拿手,我们便匆匆地赶来请,一切可能用的上药物自有人去准备,还请陈大夫不要动气,跟我们走一趟,事后必有重金酬谢。”
陈解看了这人一眼,见机好快,变脸如同翻书,是个人物。
他问:“你们大人姓秦吧?你们听谁说我善治内伤的?”
领头的瞳孔一缩,过了片刻才晦涩地说:“道上多是打探消息的人,只要花下重金,没有买不来的消息。”
但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找上他,必然是有特殊的渠道。
陈解没想到自己自以为隐秘的行踪,早早被人掌握了。
可见平稳生息不过是镜花水月,走上了道的人。哪有断隔前缘全身而退的道理。
他不由自嘲一笑。
他想起颜独步身上的伤,伤口密密麻麻,却都是一些浅显的伤口,造成流血却伤不了根本,甚至以他的眼光来看,有很多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他不由怀疑颜独步是故意受那些伤,以此麻痹敌人,最后得以成功反击。
如果是那样,那个秦孤阳就真是个蠢货了。
这种愚蠢却喜欢为难别人的人他是不屑去打交道的,死了反而清净。但是,他心情激荡起来,如果现状终究要打破的话。主动权也应该握在自己手里不是吗?
他说:“我明白了,带路吧。”
苏铮依旧醒得很早。
她看看窗外,光线还很朦胧,就想起来打拳,可起到一半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外人。便就作罢。
她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大床上婉约和团子还睡得很沉,昨晚将他们接回来,说家里来了客人,团子倒是没有太大反应,要他对外保密也答应了,婉约就……张口就是先问客人是男是女。
苏铮揉了揉鼻子。她妹妹在钱家到底学到了什么东西啊,越发地保守谨慎了。
头还有点昏沉,到底是感冒了。也吃了系统里的感冒药,不过好像一剂不够的样子。
她躺了一会,想到厨房里的水还没打,昨天的换洗衣服还堆着,菜地里的架子倒了。泥土都被雨水打出来,院子里积水颇为严重。想到这些她就闲不住了。悄悄穿衣出了门。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杜仲说过要是下雨的话,今天就不用去泥场了,她看看西次间的紧闭的屋门,轻手轻脚地出了堂屋,稍微梳洗一番,就戴上顶宽沿斗笠提着水桶出门去。
以前打水基本是去钱家,但此时他们家大门还关着,苏铮只好去巷子里共用的水井里打。
两桶挑回去的时候,她看到颜独步一身清爽地站在廊下,正仰头看着枝桠光秃秃的公孙树。
绿竹乌瓦高空绵雨之下,他黑衣黑发仿佛立定,让人想起江南早春的水墨画,清新而悠远,可望不可即。
苏铮愣了愣,出声道:“早啊。”
“早。”颜独步转头看她,走过来,“需要帮忙吗?”
“不必,都是寻常家务,不费力的。”苏铮把水提进厨房,正要再去打,却正好看到两个人从门外探身进来:“请问……”
那两个人一个魁梧壮硕,即使面无表情也仿佛带着一脸凶相,看得人够呛,另一个劲瘦挺拔面色沉稳,就如同一柄包裹在笔直剑鞘里的剑。
都是一看就不寻常的人。
苏铮问:“你们找谁?”话没说完她盯着那个瘦的人低呼了一声,“是你?”
这人正是当初在庚溪镇惊马事件中救了她的人,要不是他,她当时恐怕就不是一条腿轻伤的问题了。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
可是这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她,而是看着院子里的颜独步,一脸惊喜地道:“爷!”
苏铮回头看颜独步,颜独步对两人的出现毫不意外,好像他出到院子里来就是为了等他们。他对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对苏铮说:“这是我的两个部下,叶八和叶十七。”
苏铮“哦”了一声,让开路道:“你们进来吧。”
两人这才看到苏铮,无论是高大魁梧的叶八还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叶十七,都对她用力地拱了拱手,动作虽粗糙但诚意很足,然后就奔向颜独步,叶八大声道:“爷,您没事吧?自打那天出事之后我们就一直顺流而下来找您,谁知道到了这个镇子线索就断了,幸好您留了记号,不然我们根本找不过来。”
叶十七打断他:“小声点。”
叶八看看周围,好像才意识到这是别人家的民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不是看到爷太高兴了吗?”
颜独步笑了笑:“跟我过来吧。”对苏铮点点头便带着两人去了后面的竹林。
苏铮有些诧异于他们见面时候那种轻快的气氛,两个属下像是能在颜独步面前随意说话似的,她起先想象里当颜独步的人出现的时候,应该是一身漆黑,单膝跪地,语气冰冷而敬畏的……
她甩甩头,看着叶十七的背影,他好像对自己没有印象了。
当初救自己的人果然是颜独步的人,那么救自己也是颜独步的意思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猜想让她莫名其妙觉得开心。
她继续把水缸都装满水,抱出要洗的衣服泡上水,锅里煮上稀饭,回到东次间要叫两人起床,才发现婉约已经醒了,她怔怔地坐在床上,见苏铮进来就问:“大姐,刚才那三个人就是住在我们家的客人吗?”
“只有一个是,另外两个人是早上才找过来的……你看见他们了?”苏铮问。
“嗯。”婉约点点头,抬着头小声地说,“刚才隔着窗子看到的,那人生得好俊。”
苏铮知道她说的是颜独步,她笑笑,却没多想:“是啊,快起来吧,把团子也叫起来,要吃饭了。”
洗完衣服吃完饭,甚至连泥泞不堪的菜地都整理停当,颜独步还是没有回来。
她想这人兴许直接从竹林里走了,不会再回来。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跟阵风一样,很多人都是这样。
她搬了把小椅子坐在门口,对着屋檐下一排悠悠晃晃的衣服拿出紫砂泥捏塑。
姜师傅说泥就如人,有血有肉,你要想驾驭它,让它成为你想让它变成的东西,就要先尊重它,了解它,熟悉它,再最后和它和谐共处。
不是征服。
一件成功的作品绝不是制壶人一味地单方地创作,而是和泥料的合作。你要顺着它,依着它,而是想着强行地扭曲改变它。
苏铮不是很理解其中的意思,姜师傅便要她来了解泥性,在一次次的捏塑中了解泥料的品性。
一听就很深奥,完全是一门学问。
苏铮把手里的泥扭成这样的形状那样的形状,用手指,用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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