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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中的刀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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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沙克。”

他只对慕容说出了这三个字。

班沙克,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能让一向冷静如刀的韦好客如此惊慌恐惧?

(三)

丁丁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完全放松了自己。

到这里来了大概有一百一十天左右,这是他第一次完全把自己放松,因为他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捕捉到一线光明和希望。

他确信韦好客已经看到了他划在石壁上那些字,因为那一天韦好客走进这间牢房时,呼吸立刻变得非常急促,忽然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一样,匆匆的走了出去。

班沙克,他当然已完全了解了它的意义。

这个世界上只有四个人知道这三个字的秘密,韦好客就是其中之一。

了丁确信他看到了这三个字之后,一定会为他去做一些事的,而且一定会去找慕容秋水。

(四)

“班沙克。”慕容秋水喃喃的说:“我的确有好久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了。”

他看着韦好客,眼中又露出了他独有的那种孩子气的诡笑:“可是你三更半夜的闯到我这里来,总不会只为了要告诉我这三个字吧?”

韦好客的表情却很严肃。

“我还要间你,你还记不记得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会忘记?”

慕容秋水吃吃的笑了:“就算等到我老掉牙的时候,我也不会忘记那天晚上……”

韦好客很快的打断了他的话,好像决心不让他说出那天晚上的事:“你当然也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现在还有多少人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

慕容秋水眼中的诡笑忽然又变成一抹怀旧的感伤。

“本来有五个人的,后来变成了四个,现在恐怕只剩下三个了。”他问韦好客:“事隔多年,你为什么忽然又提起这三个字?”

“因为我今天又看见这三个字了。”

“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就在我最特别的那间雅座的墙上,而且是你请来的那位贵宾用牙齿咬着一个汤匙的碎片划上去的。”

慕容秋水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吃惊的看着韦好客。

“他怎么会知道这三个字的?难道因梦送来的那位贵宾就是……?”

这一次没有人打断他的话,而是他自己接着说下去,他的

眼中竟仿佛忽然涌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怖之意。韦好客眼中的神情也和他差不多。

因为他们心里都已经明白,雅座里的那位贵宾是什么人了。



那个人本来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最亲密的朋友,也是除了他们之外,唯一知道“班沙克”这秘密的人。

开始的时候,这个秘密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这个笑话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

(五)

那天晚上月黑风高,四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偷偷的溜进了城内某一个王府的后园。这个地方在京城内一些富家子弟的传说中,简直就好像神话中的天堂一样。

据说这里有王爷从各地搜集来的美酒美食和美人,不但有波斯的葡萄酒和睦鱼酱,还有头发如黄金,眼睛如翡翠的绝色美人。

这些富贵子弟们全部年轻而热情,全都喜欢刺激和冒险,全部想趁王爷陪官家出去巡狩打猎的时候,偷偷的闯到这里来安慰安慰这些寂寞的美女,只可惜他们既没有这四个人的胆量,也没有这四个人的本领。

那天晚上真是荒唐,一同铺满了毛皮的暖屋,一大堆多数人一生中从未梦想过能享受到的酒食,四个十来岁的大男孩,用他们年轻的热情征服了一屋子寂寞而又饥渴的美女。

其中最美丽的一个叫作葛蕾丝,金发碧眼,修长的腿,纤细的腰肢,皮肤晶莹如白玉。据说是从一个比天边还要遥远的国度中来的,是王爷用两聪明珠换来的。她的腰肢和舌尖都好像蛇一样的灵活,王爷付出的代价绝对值得。

葛蕾丝喜欢笑,不管你碰到她身体上任何一个部份,她都会吃吃的笑个不停,笑声如银铃。

“班沙克,你们这些小鬼简直是一群班沙克。”她指着这些大男孩其中一个最瘦小而且畸形的一个说:“尤其是你,你是一个超级的大班沙克。”

这个男孩忍不住要带着一点自卑问她:“为什么我是超级的?”

“因为你只会咬人。”女孩子吃吃的笑着说:“除了咬人之外,你什么都不会。”

别的男孩也笑得在地上打滚,笑够了之后才问。

“班沙克是什么意思?”

“在我们那里的语言中,‘班’的意思就是大,‘沙克’的意思就是一种鱼。”葛蕾丝说:“一种会吃人的鱼,也就是你们说的鲨鱼。”

她又说:“这种鱼在吃人的时候,总会咧开他的大嘴,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笑一样。”她看着他们:“这种大鲨鱼,要吃人的时候,简直就跟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差不多。”

于是大家终于明白班沙克的意思就是大鲨鱼。

于是,从此以后“班沙克”这三个字就成为他们这四个人之间的一种秘密讯号,直到他们分手时为止。

这四个人就是花错、韦好客、慕容秋水和丁宁。

(六)

慕容秋水僵直的坐在床上,贵公子的潇洒和风度,已经完全从他身上消失不见了。

“丁宁、花错、因梦,这三个人之间究竟在槁什么鬼?”他不但迷惑,而且生气:“不管怎么样,那条母狗这次可真是让我上了贼船,她明明知道我们跟丁宁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死党,为‘什么还要把他送到这里来?”

“她当然是故意的。”韦好客比慕容更生气。“所以她才会让丁宁看不见也说不出,甚至把他的脸都动过了,让我们也认不出他。”

“她知道我们跟丁宁是朋友,当然是从花错那里听来的,她不但恨丁宁,也恨我,所以才想出这种法子来整我们两个。”慕容秋水说:“我可以想得出她为什么会恨我,可是我实在想不出丁宁为什么要杀花错?”

韦好客同样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一个人如果要杀另外一个人,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只能告诉慕容秋水:“如果你一定要问理由,恐怕只有去间丁宁。”

“对,我们去问丁宁。”慕容秋水大声说:“我们已经把他整惨了,不管怎么样,现在都要把他先弄出来再说。”

“不行。”韦好客的声音冷如刀锋:“我们绝不能放他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们从一开始起就错了,而且错得很多,所以我们只有错到底。”

慕容秋水又慢慢的躺了下去,闭上眼睛,显然是在仔细思考韦好客这句话其中的意义。

——如果他们放丁宁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就算丁宁能原谅他们,是不是会泄露他们的秘密?最重要的一点是,丁宁会不会原谅他们?他们能不能冒这个险?

过了很久,慕容秋水才轻轻的叹了口气:“要怎么样做,才算错到底?”

韦好客的眼睛仿佛已经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丁宁不死,后患无穷,如果你以后还想能够安安心心的睡觉,他就非死不可,而且死得愈快愈好。”

慕容秋水沉默。

“我当然不会要你去杀他,我也不会去。”韦好客说:“如果我们杀了他,以后就永远有个把柄被你那位因梦夫人捏在手里,那我们以后恐怕更没有好日子过。”

“她能抓住我们什么把柄。”慕容秋水问。

“如果丁将军知道他的儿子是死在我们手里的,我们还会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慕容秋水脸色变了,眉心也打起结。

“只有一种人杀人是完全不用负责任的,也不会有后患。”韦好客说:“他们杀人根本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不会找他们报仇。”

“你说的是哪种人?”

“刽子手。”韦好客说:“有资格的刽子手,而且是被官方承认的。”

他说:“刑部大牢里,有一名犯人,犯了杀头的重罪,被一个官方的刽子手处决,这种事是谁也不能过间的,所以永无后患。”

慕容秋水的眉结解开了。

“这一类的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安排的很好。”

“大概可以。”

慕容秋水又慢慢的坐起来,盯着韦好客看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可是你一定要记住,这件事跟我连一点关系都没有,刚刚说的话我也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我明白。”

韦好客冷冷的看着从被中散出的一枕乌发,冷冷的说:“我相信你一定也明白,我刚刚说的那些活,无论谁只要听见了一个字,那个人就非死不可。”

(七)

寒夜,五更。

韦好客已经走了。

慕容秋水却还没有睡,他已经想了很久,他的手掌一直在轻抚他身旁那个年轻而柔滑的嗣体。

他当然明白韦好客的意思,这个秘密是绝对不能让第三者听见的。他的手停留的地方,每一处都是人身上致命的死穴,只要手指轻轻一按,立刻就会有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

没有人会注意,这么样一个女该于是否存在的。

她是那么脆弱,那么无助,她的死活根本就没有人会关心。

他的手轻轻的滑上她坚挺的乳房,已经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声,因为他的手指下,就是她的心脏。

一个人的心跳如果停止,无论听见什么秘密都不会说出去了。要做这件事,就要做的万元一失,绝不能冒险。他的拇指已经准备按下去了。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翻了个身,用她的腿勾住了他的腿,她的腿那么光滑柔软,却又那么充满了弹性。

“你的手好冷。”她呢哺的说:“刚才你一定没有把你的手放在我这里,我这里好热好热。”她搂住了他的脖子:“刚才我一定是睡着了,否则我一定不会让你的手放在被窝外面的,”

慕容秋水笑了笑,眼中却全无笑意。

“刚才就算你还没睡着,你也会装睡的。”

“为什么?”

“你难道不怕被人看见?”

“你骗我,这里怎么会有别人,这种时候有谁敢到这里来?”她用力扳他的肩:“就算有别人要来我也不管,我要你,就算你投降也不行。”

慕容秋水笑了,这一次是真的笑了。

他的拇指已经离开了她的心脏,他的手开始轻抚她的背脊,用一种异常温柔的声音说。

“这里当然没有别人来过,伴伴。现在我才知道你不但是个温柔的女孩,运气也特别好。”他问她:“伴伴,你知不知道你的运气为什么特别好?”

“为什么?”

“因为你真能睡觉。”第三章  你真能睡觉

(一)

柳伴伴,女,十八岁,她自己常常说,老天把她这个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要她陪伴男人的。

男人们的确也全部很喜欢她的陪伴。

她的身材非常高,而且非常瘦,可是她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是柔软而富于弹性的,你绝对摸不到她的骨头。她的腿非常长,如果她的身高有五尺九寸,她的腿长至少在三尺八寸以上。

这么样一双修长结实的腿,无论长在什么样一个女人的身上,都是种非凡的魅力。

她的父亲是个樵夫,也是个猎户,半天打柴,半天打猎。新鲜的山间空气和十分富于营养的山禽野味,使得她发育很早。

还不到十二岁,她就已经长得很高了。

有一天他父亲下山去赶集的时候,她到山泉下去汲水,把裤脚高高的挽起,露出了她一双健康而结实的长腿。

一个上山来猎狐的恶少,正好带着他的豪奴从附近走过,看见这双腿,眼睛就再也舍不得离开。豪奴们当然明白主子的意思,对他们说来,在荒山上强暴一个弱女子,根本就算不了一回事。

幸好那天她的运气不错,居然遇见了救星。

就在她最危急的时候,一个穿荒山走捷径,赶去赴约的少年侠士忽然出现了,割下了恶少的耳朵,留下了一句话。

我叫丁宁,如果你要报仇,随时都可以找到我。

从那天之后,伴伴始终没有忘记过“丁宁”这个名字。

今天晚上她又听见了丁宁的名字。

那时候她当然没有睡着——韦好客和慕容秋水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很清楚,可是她也知道这些话是听不得的,否则就一定会惹上杀身之祸。

幸好慕容秋水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无论多好奸狡的人要骗他都很不容易,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孩则是他不会提防的。

所以伴伴现在还活着。

既然还活着,就一定要报恩,伴伴绝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她发誓一定要救丁宁。

不幸的是,她既没有这种力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做。

侯门深似海,要进去固然困难,要出去更不容易。

如果连出去都没法子出去,她还能做什么?所以这时候伴伴都以为丁宁已经死定了。

(三)

三天之后,刑部就传出消息,有一名积案如山的江洋大盗,将要被处决。为了慎重其事,还特地请来了退隐已久的天下第一号刽子手——姜断弦——来行刑。

姜断弦少年时就被人称为“姜断菜”。意思是说他杀别人的头,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的容易。

他是世袭的官方刽子手,除了一笔优厚的傣禄之外,每次行刑时,还有很多规例可收。

这已经可以使一个人生活得非常富裕,也是一种让人既羡慕又讨厌的职业。不管怎么样,杀人总是件非常刺激的事,杀入而不犯法恐怕也只有这一行了。

但是他很早就已洗手退隐,谁也不知道他去于什么了。有关他的消息,也没有听说过。

这一次他的复出,本身就是件很轰动的事,所以这件事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热门的话题。所以人缘很好的伴伴姑娘,也很快的听见了这个消息。

——如果能买通这位刽子手,是不是能留下丁宁的一条活路。

在别的路都已走不通的情况下,伴伴决定从这方面着手。

她确信这个将要被处决的江洋大盗就是丁宁。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早就听说过姜断弦这个名字,这个人好像是她父亲的朋友。

伴伴终于有了出去的机会,是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那一天,经过了一夜缠绵,万般承欢。慕容秋水终于答应她去朝山进香,而且答应她可以在尼庵中留宿一夜。

这已经足够了。

因为她已经打听到姜断弦为了这一件大案,已经从远方归来,搬回他京城附近的旧宅。

那地球在西城外,卖花人聚居的一条深巷里,从巷中一直走进去,走到最深处,有一个竹篱,一扇柴扉,就是他的“切菜居”了。

那地方并不远,7天之内尽可以来回,而且那里附近还有一座很有名的香花宝莲庵,去庵中进香的本来就是些大户人家的内眷。

(四)

二月初二,严寒、雪。

还没有转入巷子,已经可以听到深巷中传来一阵阵凄凉的卖花声,听来就仿佛怨妇的低诉。

腊梅和水仙的花事都已阑珊,蔷蔽和牡丹的花讯却尚未到。

卖花人卖的是什么花?

一个反穿着羊皮袄的白发老人,肩上挑着一个几乎把他压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担子,担子两头的竹笼里,有十几个花罐,罐子里种的也不知是什么花。

“我们去买花去。”

伴伴姑娘告诉从侯府中跟随她到这里来的奴仆轿夫和”厂环:“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怎么能够不买一点时令鲜花回去?”

所以她就来到了这条花巷,看到了这个衰老贫苦的卖花人。

“你这些罐子里种的是什么花?”

“这是种很奇特的花,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移植过来的。”

卖花的老人用一双疲倦的老眼,望着天未最后一线余光。

“现在知道这种花的人恐怕已经很少了,能看见这种花的人更不多。姑娘,我劝你还是买一罐回去的好。”

老人的话总是比较多的,这个老人也不例外。伴伴对花并没有兴趣,也不想买花,她只想从这个老人嘴里打听出一点消息来、

所以她就带着笑说:“老人家,我一看见你,就知道称一定是个见多识广的人,所以我本来不想买花的,也忍不住想要来跟你聊聊。”

这种话出自这么样一位漂亮小姑娘的嘴,总是让人开心的。

老人果然开心的笑了,露出了一嘴焦黄残缺的牙齿,眯起眼笑道:“只可惜我已经太老了!像我这么样一个老头子,能陪你聊什么?”

伴伴眼珠子转动着。

“老人家,你在这附近卖花,一定已经卖了很久,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条巷子里住了一位怪人?”

“什么样的怪人?”

“听说是一个刽子手。”伴伴故意压低声音很神秘的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刽子手,所以忍不住想要瞧瞧。”

老人连想都没有想就断言道:“你说的一定是刑部里的姜执事,他就住在巷子最底那一家,像是已经住了好几代了。”

“难道他们世代都是刽子手?”

老人先不回答,却往前后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才压低声音说。

“姑娘,你可千万不可当着他们的面说他们是刽子手,于这一行的,都忌讳刽子手这三个字。”他说:“你见着他们,一定要称他们为执事。”

老人又补充的说。

“尤其是这位姜执事,于这一行也不知道已经于了多少代了,听说他们家世代都是刽子手,而刑部的执事们也全部姓姜。”

“为什么?”伴伴问。

“听说老燕王有五位贴身卫士,是兄弟五个人,号称姜家五虎,一个个全部武艺高强,刀法如神。”卖花老人说:“老王爷迁都北京,这五位兄弟就专替老王爷砍人的脑袋,到现在阜城门外,八里庄钓鱼台附近还有座姜家坟。凡是干这一行的,清明前后都要去烧烧纸,保佑他们一年的安宁,莫要被冤鬼缠身。”

伴伴故意做出很害怕的样子:“听说他们一刀就能把人的脑袋砍下来,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假。”

“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也是人家下了苦功夫练出来的,”

卖花的老人说:“要十这一行,先得磕头拜师,每天天一亮,就要起身开始推豆腐。”

伴伴忍不住问。

“推豆腐?刽子手为什么要学椎豆腐,豆腐怎么推?”

卖花的老人倒真是有点见识,居然能把推豆腐的法子解释的很清楚。

——用一把砍人头的大刀,反手提着,顺在乎背上。刀锋向外,以刀锋片豆腐,片得愈薄愈好,等到手法练熟了,就在豆腐上划出墨线,要一刀推下去,让豆腐齐线而断,不差分毫…再在豆腐上置铜钱,刀锋过处,豆腐片落,而铜钱不落,才算小成。

真正出师,就一定要在刑场上见红了,手起刀落,人头也落,这一刀一定要砍在脊椎骨的骨缝里,错不得分毫。

卖花的老人侃侃而谈,伴伴听的入神,等到老人说得告一段落,伴伴就及时叹了口气。

“看起来要干这一行也不容易。”

“非但不容易,简直难极了,要练成像姜执事那样的本事,又是难如登天。”

“他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这位萎执事的刀法可真神极了,听说他可以把一只苍蝇:的翅膀用砍头的大刀削下来,让苍蝇还是可以活着在地上爬。”

这种刀法,实在是神到极点。”伴伴问:“这个人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人长得和平常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也有鼻子眼睛,也有嘴。”

老人说:“只不过比普通一般人都要高一点,手臂好像也比别人要长一点,有时候我们会整年都看不到他,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他家里就难道没有别的人?”

“没有。”老人说:“他一向是独来独往,连朋友都没有一个。”

“他有没有买过你的花?”

“最近他常买,每次买的都是这种花,”老人指着他一直在向伴伴推介的那些花罐子,一双老眼却在瞟着伴伴:“姜执事实在是个很识货的人,只有识货的人才会喜欢这种花。”

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连年纪轻轻的伴伴都已经明白,现在是非买他一罐花不可的了。

“可是你至少要先告诉我,这种花是什么花?”伴伴间老人。

老人反间:“侏知不知道在遥远的荒漠中,终年没有雨水的地方,生长着一种很奇特的植物,叫作仙人掌。”

“我知道,只不过知道而已,可是从来也没有看见过。”

“那么你现在已经看见了。”老人说。

他指着花罐中一种长着针芒的球茎,上面还长着一丛粉红色的小花。

“这就是仙人掌,长在仙人掌上的花,当然就叫作仙人掌花。”老人说:“你不防带一罐去送给姜执事,他好像特别喜欢这种花。”

(五)

姜断弦,男,四十五岁,是刑部有史以来年纪最轻的总执事,二十一岁时就已授职,刑部上上下下的人都称他为“姜一刀”。凡是有重大的红差,上面都指派他去行刑,犯人的家属为了减轻被处死的人犯临刑时的痛苦,也都会在私底下赠以一笔厚礼。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位刑部的大红人,还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交卸了他的职务,飘然远去,不知所终。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事隔多年,他居然重又回到刑部。

他看起来远比他实际的年纪老奇%^書*(网!&*收集整理得多了,伴伴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那时候他正在磨刀,夕阳将落,凉风萧索,他看起来已经像是个垂暮的老人。

是什么原因让他老得如此快?是不是因为杀人杀的太多了?

刽子手杀人用的刀,通常都是一种厚背薄刃头宽腰细,刀把上还系着红绸刀衣的鬼头刀。

姜执事用的这把刀却不同。

他用的这把刀,刀身狭窄,刃薄如纸,刀背不厚,刀头也不宽,刀柄却特长,可以用双手并握。懂得用刀的人,一望而知这位姜执事练的刀,绝不止于刽子手练的那种刀,其中必定还掺有其他门户的刀法,甚至还包括有自扶桑东溉传入中土的流派。

因为中土的刀法招式中,是没有用双手握刀的。

伴伴在竹篱外就已看出了这一点。

柴门是虚掩的。

伴伴故意不敲门就走进去,因为她怕一敲门就进不去了,而且她想先引起姜断弦的注意。

姜断弦却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还是低着头在磨他的刀。

他用来磨刀的石头也很奇怪,是一种接近墨绿色的砂石,就和他刀锋的颜色一样。

他的刀锋仿佛还有一种针芒般的刺,就好像仙人掌上的芒刺一样。

伴伴也很快就注意到这一点。

她一向是一个观察力非常敏锐的女孩子,在这片刻之间,她同时也已注意到姜断弦腹上的皱纹虽然深如刀刻,一双手却洁白纤美如少女。

——是不是这双手除了握刀之外从来都不做别的事?

杀人者的手,看起来通常都要比大多数的人细致得多,因为他们手掌里的老茧是别人看不见的,就正如他们内心的恐惧和痛苦,也绝不会被别人看见。

伴伴在仔细观察姜断弦的时候,姜断弦却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她这么一个人来到他面前。

他还是在一心一意的磨他的刀。

“我姓柳,我想来找一位在刑部当差的姜执事,听说他就住在这里。”

姜断弦非但什么都看不见,连听都听不见。

伴伴一点都不生气也不着急,她早就知道要对付姜断弦这种人,绝不是件愉快的事,而且一定很不容易。

“我虽然没有见过姜执事,可是先父在世时嘟常常提起他的名字。”伴伴说:“我想他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她又补充着说:“先父的朋友们,都称他为大斧头。”

磨刀人居然还是没有看她一眼,磨刀的动作却停止了,吟冷的间:“称来找姜断弦有什么事?”

“我想求他救一个人。”伴伴说。

“姜断弦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可是这一次非他救不可。”

“为什么?”

“因为只有他能救这一个人。”伴伴说:“如果他不肯高抬贵手,这个人七天后就要死在你的刀下。”

她直视着姜断弦:“我想现在你大概已经知道我说的这个人是谁了,”

暮色已深,姜断弦慢慢的站起来,依旧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冷冷的说:“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刀声一响,头如弦断,这个人既然已将死在我的刀下,世上还有谁能救他?”

伴伴用力拉住了姜断弦的衣抽:“只要称答应我,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能给我什么?”

“我的人和我的命。”

姜断弦终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挥刀割断了自己的衣袖。

(六)

夜色已临,屋子里还没有点灯,姜断弦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瘦削的背影很快的就没入黑暗。

伴伴看看手里握着的半截衣抽,咬了咬牙也跟着追了进去。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我的,可是我还不死心。”

她面对着端坐在黑暗中的姜断弦说:“我是个从小就生长在山野里的女孩,从小到大都一直不停的在动。爬山、爬树、游水、打猎、采山花、追兔子、跟猴子打架,我每一天都在不停的动。所以我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的动作都很灵活,而且都非常结实,我今年才十八岁,从来也没有一个男人对我不满意过。”

端坐在黑暗中的人影淡淡的说:“你用不着再说下去了,我对你清楚得很,也许比你自己对自己更清楚。”

伴伴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根本就没法再说出一个字。

她的全身上下都已僵硬。

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她太熟悉了,这个人绝不是刚才在磨刀的那个人。

她作梦都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黑暗中亮起了一盏灯,灯光照上了这个人的脸,他的脸色苍白,轮廓突出,笑容优雅而高贵,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讥俏之意。

“我相信你一定想不到我会到这里来的。”慕容笑得极温柔:“可是我却早就已经想到你会到这里来了,我知道的事,好像总比你想像中多一点。”

伴伴依旧僵硬,连勉强装出来的笑容,都僵硬如刀刻。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丁宁救过你,你知道我们要杀丁宁,所以你当然会来。”慕容道:“因为你算来算去都认为天下唯一能救丁宁的人就是姜先生。”

他叹了口气:“只可惜这一次你又错了,天下唯一不会救丁宁的人,就是姜先生。”

伴伴忍不住要间。

“为什么?”

“因为姜先生就是彭先生。”慕容反问伴伴:“你知不知道江湖中有一位彭先生?”

(七)

江湖豪杰是很少称别人为先生的,可是“彭先生”这三千字已经在江湖中威风了很多年了。对于用刀的人来说,这三个字就好像“孔夫子”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一样,几乎已经可以成仙成佛成圣。

彭先生就是彭十三豆。

有知识的人都了解天下绝没有一夜成名的事,因为在那个人成名的那一夜之前,已经不知道受过多少考验和多少折磨。

可是每一种例子都有例外的。

彭十二豆的成名就在一夜间,那一夜他连闯萧山十寨,用一把绝似鬼头刀又绝不是鬼头刀的奇形长刀,破十寨后六寨,七大寨主的连环四十九刀阵,全身而入,全身而退,浴血而入,饮酒而退。

于是彭十二豆的刀法和名声,就好像瘟疫一样在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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