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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中的刀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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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刀的速度和变化,都绝对是第一流的,可是这一刀却不是致命的一刀。

刀锋在对手的咽喉要害上划过,对手居然还活着,黑暗处已经有人在笑。

笑声中闪出了一条身高几乎有八尺的大汉冲里拿一把超级大斧,笑得猖狂极了。

“有人告诉我,今夜我要来斗的是当世第一的刀法名家,想不到你却如此令我失望。”

“哦?”

“杀不死人的刀法,能算是什么刀法?”轩辕开山说:“像这样的刀法,不但是花拳绣腿,简直就是狗屁。”

丁丁微笑。

“你的斧头能杀人?”他问轩辕开山。

轩辕狂笑,挥斧,巨斧开山,势若雷霆,丁丁的刀锋轻轻的一转,从他的时下滑了出去。

就在这一刹那间,忽然发生了一件怪事。

轩辕开山宽阔的肩膀上,忽然间多了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很滑稽的诛儒,手里却拿着条绝没有丝毫滑槽之意的长鞭。鞭子和斧头几乎是同时向丁丁身上打过去的,甚至比斧头还快,这一鞭抽下去的部位,恰好弥补了轩辕开山开阔刚猛凶恶的斧法中的所有空隙。

而且这一鞭是从高处抽下来的,因为这个诛儒的身材虽矮小,却已经骑在八尺高的轩辕开山的肩膀上。

就好像一个一丈高的巨人一样。

巨斧刚,长鞭柔,又好像一个有四只手的巨人同时使出了至刚至柔两种极端不同的武器。

这本来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事,现在却奇迹般出现在丁丁眼前,这种奇迹带来的通常只有死。

只不过直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要死的人是谁?

——在人类的生命历史中说来,死亡岂非通常都是一种没有人能够猜测得到的诡秘游戏。

(二)

丁丁修长瘦削的身体忽然用一种没有任何人能想象到的奇特动作,扭曲成一种非常奇特的姿势。

他掌中的刀锋依旧很平稳的滑出。

刀光一闪,仿佛滑过了轩辕开山的脖子,也滑过了盘住他脖子的那两条畸形的腿。

不幸的是,腿没有断,脖子也没有断,只不过脖子上多了一道红丝般的血痕而已。

一道很淡很淡的血痕。

幸运的是,刀光一闪间,丁丁已经退出了很远,轩辕开山却没有动。

他不动,盘在他脖子上的牧羊儿当然也没有动。

他们都在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丁丁。

丁丁也在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们,然后居然笑了,笑得很神秘,也很得意。

“轩辕先生,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狗屁的刀法有时候也能杀死人的。”

“狗屁!”

轩辕开山只说出这两个字。

说到“狗”字时,他脖子上那道淡淡的血痕忽然间就加深加浓了。

说到“屁”字时,他脖子上那道本来像一根红丝线般的血痕,已经真的开始在冒血。

这时候,牧羊儿一条畸形的腿已经变成了红的。

就在这时候,轩辕的脖子突然折断,从那道血丝间一折为

鲜血忽然间像泉水般标出来,他的头颅竟被这一股标出来的血水喷飞。

牧羊几也被这一股血水喷走。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传来了一声惊惶的呼声,一个幽灵般的白色女人慢慢的倒了下去。

(三)

因梦蠕伏在砂上上,看起来就橡一只飞过了千万丛花树,千万重山水,从遥远的神秘梦之乡飞来,已经飞得筋疲力竭的垂死白色蝴蝶。、

在这一片凄凄惨惨的荒漠上,她看起来是那么纤弱而无助。

丁丁看着她,心里忽然充满了爱怜。

一个多么寂寞的女人,一个多么脆弱的生命,丁了轻轻的抱起了她。在这种情况下,丁丁的刀本来是绝不会离手的,可是砚在他已经忘记了他的刀。刀落人在,他轻轻的抱起了她。看着她苍白而美丽的脸,要保护这个女人,似乎已经成了他今后最大的责任。

然后剑光忽然又闪起,田灵子又出现在他面前,黑亮的睁子闪动如剑光。

“我也听说过你,刀出鞘必见血,刚才我也亲眼看见过。”

她间了丁:“刚才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人的理由只有一种,不杀人的理由却有千千万万种,我不必告诉你。”丁丁说:“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像刚刚那种情况,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这种情况当然不会再有第二次,因为你现在手中已经没有刀,只有一个女人。”田灵子说:“你手中的刀能够要别人蜘命,你手里的女人却只能要你自己的命。”

丁丁笑了。

就在他开始笑的时候,田灵子的剑已经到了他咽喉眉睫间,左手剑先划咽喉弯上眉睫,右手剑先点眉睫后曲心脏。

这一剑变化之诡异,实在可以说已经快到了剑法中的极限。

丁丁没有动。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一条鞭影横飞而来,鞭梢卷的不是丁了的要害,而是田灵子的腰。

鞭梢一卷,田灵子又被卷的飞了出去,卷飞入那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中,立刻被吞没。

黑暗依旧!

丁丁居然向那边挥了挥手。

“牧羊儿,你走吧!我不会再追你的,你可以慢慢的走。”

“为什么?”“我总觉得老天已经对你太不公平了,所以我就不能不对你好一点。”丁丁说:“我只希望你以后真的乘乘的去牧羊,不要再把人当作猪羊马牛。”

荒漠寂寂,清冷的月光照在因梦苍白的脸上,丁丁往回程走,那白色的小屋,屋檐下的风铃,和此刻昏迷在他怀抱中的女人,对他来说都已是一种慰藉。

他已远离死亡。

此后这种种的一切,已经足够疗治他以往的种种创伤,对丁丁来说,这一刻也许是他这一生中,心里觉得最温暖充实甜蜜的一刻。

可是在这一瞬间,他怀抱中那个纯洁苍白温柔美丽的女人,已经用一双纤纤柔柔的玉手,抓住了他后颈和右胁下最重要的两处穴道。

丁丁这一生中,也橡是别的男孩一样,也作过无数的梦。

只不过,就算在他最荒唐离奇的梦中,也不会梦想到有这种事发生。

直到他倒下去时,他还不能相信。

他倒在一株仙入掌的前面,这株仙人掌在一坯黄土前,就好像是这个坟墓的墓碑。

(四)

新坟、墓碑,仙人掌、仙人掌花、仙人掌尖针般的刺,一种尖针般的刀法。

这个静卧在坟墓中的人是谁?是谁埋葬了他?为什么要用一株仙人掌做他的墓碑。

丁丁在恍恍惚惚之中,仿佛已经捕捉到一点光影,可是光影瞬即消失。

因为他已经看到一双漆黑的眸子在盯着他,他从未想到过,在这么一双美丽的眼睛中竟然会充满了这么多的怨毒与仇恨。

她为什么要恨我?怨得那么深。

丁丁又想起了马厩前那一道还没修好的栏杆,那个还没修好的地窖,也想起了即将到来的寒冷寂寞的冬天。

他不懂。

他实在不懂这个总是对他带着一种淡淡的情愁,就仿佛乡愁那么淡的情愁的女人,为什么会这样对付他?

可是在他的记忆深处,他已经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刀法的路,本来是纵横开阔的,这个人的刀法却尖锐如针,就好像是仙人掌的尖针。

他拼俞想去忆起这个人的名字,她已经先说了出来。

“仙人掌上的刀。

刀如针,命飘零。

散不完的刀光,数不尽的刀魂。”

江湖中人,只要听到这首沉郁哀伤的小曲,就知道它是说准了。

(五)

长鞭飞卷,田灵子旋转着从半空中落下去时,牧羊儿还坐在那堆已经快熄灭的火焰后,看起来就橡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他的一条右腿已经断了,从膝盖上被人一刀削断。

丁下一刀出削,不但斩断了轩辕开山的头颅,也削断了牧羊儿的腿。

田灵子挣脱了鞭梢,瞪着牧羊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你的鞭子不是用来对付我的。”

“我不是在对付你,我是在救你。”他好像真的很诚恳的说:“你在那个人面前,连一点希望都没有,我实在不想眼看你去送死。”

田灵子冷笑:“你真有这么好的心?”

牧羊儿反问:“刚才你有没有看清楚他出手的那一刀?我敢保证,你绝没有看清楚。”

“是吗?”

“我也敢保证,江湖中能看清他那一刀出手的入,已经不多了,能挡住他那一刀的人也许连一个都没有。”

他看着自己已经止住血的断腿,叹了口气:“连我挡不住,还有谁能挡得住?”

田灵子瞪着他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挡不住,别人就挡不住?”

牧羊儿静静的看着她,脸上又渐渐露出了笑容。

“你以为我是谁,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已经不行了?”他的笑容又恢复了片刻前那种邪恶和诡异:“只要我高兴,现在找还是随时可以剥光你的衣服,把你吊起来。随便我怎样对付你,你还是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

看着他的笑,田灵子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就好像真的已经被赤裸裸的吊在树上。

所以等到牧羊几问她:“你信不信?”的时候,她居然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也就应该相信,刚才若非是我救了你,现在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田灵子又不由自主的点头,牧羊儿又盯着她看了很久:“那么你准备怎么佯报答我呢?”

他笑得更邪,田灵子手足冰冷,只觉得平生部没有这么害怕过。

“可是……可是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她挣扎眷说。

“称有什么机会?”

“那时候他怀里抱着个女人,我看得出他对那个女人很好,我如果全力去刺杀那个女人,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救她。”田灵子说:“一个人若是对另外一个人太关心,就难免会把目己的弱点显露出来。”

“所以你就认为已经有机会可以杀了他?”

田灵子很肯定的说:“我不但有机会,而且机会很大。”

这句话还没说完,她的胸膛已经被重重的抽了一下,虽然还不能算太重,却已经痛得她全身都流出了冷汗。极端的痛苦中,却又带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快感,这种感觉,使得她全身都开始不停的颤抖。

她用双手抱着她的胸,喘息着间:

“你这个王八蛋,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只不过要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牧羊冷冷的说:“第一,刚刚那个人就算怀里抱着八个女人,就算那八千女人都是他爱得要死的初恋情人,你手里就算有十六把剑,就算能够使出你爸爸你妈妈和六个丈夫的所有绝招,你还是没有办法伤得了她们的毫发,那小子还是可以一刀要你的命。”

牧羊儿说:“等他刀锋划过你脖子的时候,你甚至还会觉得很舒服很凉快,等你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的时候,你的眼睛甚至还可以看到自己的脚。”

他间田灵子:“你信不信?”

田灵子知道牧羊儿绝不是一个会替别人吹牛的人,实在不能不相信他的话。

可是她又实在不能相信,人世间会有这么快的刀法。

牧羊几故意停顿了半天,好让她加深对这句话的印象,然后才悠悠的接着说:“第二,幸好你杀不了他怀抱中那个女人,否则你就更该死了。”

“为什么?”田灵子忍不住间。

“因为那个女人就是出动了江湖中三大令牌,让你不能不受命,又把一万两紫磨金存到你开设在山西太原府那个秘密票号里去,让你不得不动心的人。”

牧羊儿很安静的说:“你就是为了她,才不远千里,在九月月圆前赶到这里来为她杀人。”

田灵子愣住。橡她这么样一个女人,居然也会愣住,实在是件很不平常的事,甚至连她的声音都已嘶哑,要过很久才说得出话。

“难道她就是因梦娘?”

“她就是。”

“就是那个昔年号称天下第一绝色,江湖中万人倾倒,自己却忽然消失不见的那个因梦娘?”

“是的。”牧羊几说:“她就是。”

“刚才那个会用刀的年轻人是谁?”

“那个人姓丁,叫丁宁,据说是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奇才,刀法之快,据说已经可以直追昔年的傅红雪。”

“不管怎么样,他的身份还是和因梦娘差得很远,她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昔日的因梦娘,就是今日的花夫人。”

“花夫人?”田灵子问:“哪一位花夫人?”

牧羊几居然也用一种沉郁哀伤的声音曼曼而唱。

仙人掌上的刀。

刀如针,命飘零。

散不完的刀光,数不尽的刀魂。

“你说的是花错?”

“是。”

“就是那个总认为自己什么事都做错了的浪子花错?”

“就是他,除了他还有谁?”

“最主要的,并不是他自己认为他自己错了,而是别的人都认为他错了,所以他想不错不行。”牧羊儿声音里居然也带着一点感伤:“所以花错既错,因梦也就无梦。”“因梦就是因为嫁给了花错,所以才忽然会自江湖中消声匿迹?”

“对。”

“然后他们是不是就隐居在这附近?”

“对。”

牧羊儿说:“可是有一天,花错出门去了,因梦就在家里痴痴的等,等了两年之后,花错才回来。”牧羊儿的声音忽然变得奇怪:“只可惜,花错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已经变成两个人了。”

“这句话什么意思?”田灵子很急切的间:“这句话的意思我实在不懂。”

火焰已经快熄灭了,牧羊儿的脸色看来更阴暗而诡异。

“那一天黄昏,她眼看着她的丈夫自远处奔回,明明是个很完整的人,可是等她站起来想去迎接时,他的人忽然断了,从腰际一断为二。他的上半身往后倒下去的时候,下半身的两条腿还往前跑出了七步。”

田灵子的脸色发白。

“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是不懂。”

“你应该懂的。”牧羊儿说:“花错知道他的妻子在等他,一心想回来见她的妻子一面,只可惜在他回家之前,他已经被人一刀腰斩。”

“他既然已经被人一刀腰斩,怎么还能够飞奔回来?”田灵子又间。

“这可能有两种原因。”牧羊儿说:“第一,因为他太想回来看他的妻子,这种情感已经不是常理所能解释的情感,激发了他生向中最后的一点潜力一直支持着他,让他能看到他的妻子最后一面。”

这是种多么伟大的情感,可是已经嫁过六次的田灵子并没有因此而感动。

她只急着问:“你说的第二点是什么?”

牧羊儿的声音仿佛也变得有些嘶哑:“那就是因为杀他的人刀法太快!”

一阵风吹过,火光忽然熄灭,天地间一片黑暗。田灵子的额角鼻尖和掌心都已经冒出了冷汗。

她忽然想起了刚才丁宁在轩辕开山脖子上留下的那一刀,只有那样的刀法,才能造成这种结果。只有那么长久的寂寞和那么深的感情,才能让因梦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换取杀死他丈夫的仇人的性俞。

现在,她居然被抱在她仇人的怀抱中,为的是什么呢,

牧羊儿淡淡的间田灵子:“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了?”

“是的,我已经完全明白了。”田灵子也用同样冷淡的声音说:“现在要杀丁宁,已经根本用不着我们出手。”

(六)

坟前的仙人掌,已经被风砂和黄土染成一种于血般的暗褐色。

因梦用一快雪白的丝中擦拭它,她的动作仔细缓慢而温柔,就橡是一个充满了爱心的母亲在擦拭她的初生婴几。

直到仙人掌上的黄砂褪尽,又恢复它的苍翠碧绿,她才回过头凝视着倒在地上的丁丁,明媚的眼睛里立刻变得充满仇恨怨毒。

“我想你现在一定知道我是谁了。”她说:“我就是花错的妻子,为了逃避你们的追杀,我们才躲到这里来,可是我的丈夫不愿意在这里躲一辈子,他一向是个骄做的人,所以他一定要去学一种可以对抗你们的刀法,免得让我也委委屈屈的在这里陪他渡过一生。”

因梦说:“为了我,池非走不可,为了他,我只好让他走,就在那栋小屋里,我等了他两年,我知道池一寇会回来。”

丁丁只有听着,什么话都不能说她的嘴唇已麻木僵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池答应过我,不管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会赶回来见我最后一“面。”因梦的声音暗哑:“我当然相信他的活,江湖中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诺言,两年后他果然回来了,果然看了我最后一眼,想不到就在那一瞬间,我们就已天人永隔,永远不能再见。”

她没有流泪,流泪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是复仇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杀他的人是谁,也想不出入世间有谁能使出那些可怕的方法,我只听到远方有女人说……”

鲜血从花错忽然一折为二的腰身里喷出来时,她忽然听见有人在说。

“花错,如果称还能侥幸不死,今年我就放过了你,而且还会再给你一次机会,明年九月月圆时,我还会来这里等你。”

声音飘忽而轻细,有时候听来就好橡是从天畔那一轮血红的落日中传过来的,有时候听起来又像是一个人在他耳边低语。

“所以我知道你今年一定会来,想不到你还未到九月就来了。”因梦说:“看到你挥斧劈柴的手法,我本来已经怀疑是你,看到你这么年轻、这么简朴,我又不能确定了。”

她的声音更暗淡:“那时候我甚至在暗中希望你不是那个人,现在我却不能放过你。”

丁丁的额上已现出青筋,青筋在跳动,他的眼睛却已闭起。

“只不过现在我还不想杀你,我要让你慢慢的死。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接着说:“因为我要让你知道,活着有时远比死更痛苦。”

于是从这一刹那间开始,他和她以及其他许许多多人,都要开始去经历一段没有人能够猜测到结果的生死游戏。

第一章  侯门重重深几许

她告诉他们:“你们都亏欠过,我现在已经到你们偿还的时候了。”

(一)

石阶低而斜,健马可以直驰而上,两旁还有四列可容双车并驶的车道。

一百零八级石阶的尽头,是一道宽一丈八尺的紫铜大门,门上铜环巨兽,庄严狰狞。两旁一十八条彪形大汉,着甲胃,执长戟,佩腰刀,悬箭壶,石人般雁翅分列。看起来就算有苍蝇停在鼻子上,他们也不会伸手去赶,就算有毒蛇缠身,他们也不会动,就算有玉女赤裸经过,他们的目光也不多霎一霎。

这是什么人的府邪,门禁为何如此森严?

其实这附近方圆百丈之内都沓无人迹,非但没有缠身的毒蛇,更不会有赤裸的美女,甚至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没有经过特别的准许,如果有人想走近这栋巨宅,那么恐怕只有靠奇迹了。

奇迹偶尔也会发生的,而且就发生在这一天。

(二)

九月二十九,大凶,诸事不宜。

九月二十九,晴,艳阳天,秋风柔,气高爽,没有翻过黄历的人,谁也想不到这会是一个潜事不宜的大凶之日。

长街上,紫铜大门外的禁卫们,身子虽然一动也不动,脑筋却一直不停的在动。轮值的时间已经快过去了,散值后应该怎么样去弄一点银钱,找几个朋友,到什么地方去找点乐子?回去怎么去骗他的老婆?

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看见一件奇迹发生,让他们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条平时几乎从来少见人迹的青石板大街上,此刻居然有一顶青衣小轿出现,抬轿的两条青衣大汉,奔跑的速度,几乎就像是两匹青聪马一样,抬着这顶轿飞奔而来,仿佛已忘了未经特别准许进入这禁区的人,一律就地格杀勿论。

眨眼间这顶青衣小桥就已冲上长阶,前面的轿夫膝半屈,后面的轿夫背微举,小轿仍然平稳如静水。

一百零八级石阶,在一瞬间就上去了,也就在这一瞬间,:雁翅般两旁分列的卫士,已将小轿包围,长截已将刺出,腰刀已将出鞘,壶箭已将上弦,重重深锁的紫铜大门里,仿佛已经可以听见一阵低而快速的脚步奔跑声,寒如秋风的杀气,立刻已笼罩在紫铜门和白石阶前,甚至连还没有出鞘的刀锋里司已有了杀机,每一只握住刀柄的手里,都握住了满把冷汗。

谁也不知道这顶小轿怎么敢闯到这里来。

只有一双于是干燥的,干燥而镇定。镇定而优美,优美如兰花,镇定如幽谷。

就在他们剑拔弩张、杀气腾腾围住这顶小轿时,居然就有这么样,一双手,从小轿的垂帘中伸了出来。

这只手就好像是用一种很奇怪的透明的白玉雕成的,在她的无名指上,悬着一枚用黑丝线吊着的玉牌,玉牌上雕着种很奇特的花纹,仿佛是仙,仿佛是兽,仿佛是魔,仿佛是鬼,仿佛是神,仿佛什么都不是。

这种花纹看来看去就只像一样东西。

——它只像这道紫铜大门上的环柄,庄严却又狰狞。

(三)

有一丈八尺宽,也有一丈八尺高的紫铜大门忽然开了。

青衣小轿中的玉牌现出,惊骇莫名的卫土奔入,片刻之后铜门就开了。

开的不是一道门。

紫兽铜环,侯门重重,一重又一重,重重次第开,卫士干干人,人人避道立。

小轿直入,也不知落在第几重。

第二章  雅 座

(一)

慕容秋水,男,二十六岁,未婚,世袭一等威灵侯。精剑击,有海量。别人在背地都称他为京都第一花花公子。

他听见了之后,非但连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好像觉得很高兴。

“三代为官,才懂得穿衣吃饭。”他说:“要作一个第一号的花花公子,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虽然还没有到冬天,暖阁中已经升起了火,四面的窗户都关得严严的,连一丝风都吹不进来。

慕容秋水不喜欢吹风。

“有的人能吹风,有的人不能。”他说:“我就是个天生不能吹风的人,老天给我这一身皮肤就是不让我吹风的,那些好风都留给别人去吹吧!我最好还是待在屋子里,喝一盅醇酒,唱一曲新词,让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女孩,把一瓢刚剥好的桔子,洒上一点洁白胜雪的吴盐,喂到我的嘴巴里去,这样子我才会活得长一些。”

这些都是慕容小侯的名言,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话,因为他的确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老天爷生下他,好橡就是为了要他来享受这人世间种种醇酒美人,荣华富贵,他天生就好橡要比别人的运气好得多。

(二)

铜炉上偎着一锅桂花莲子白果粥,清香弥漫了暖阁。

慕容秋水渐庸洒洒的穿件纯丝的长袍,赤着脚站在波斯国王送给他的羊毛地毯上,慢慢的缀饮着一杯唬琅色的葡萄酒,神思却已飞回到四年前一个美丽的仲夏之夜。

那一天晚上是他永远都忘不了的。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独自泛舟在粼粼绿波上谜一样的白色女人。

他当然更忘不了那一夜的髓绪缠绵,万种柔情。

只可惜他醒来时,她已经走了。就橡是一场梦一样消失在他的心目中,带走了他贴身的一块玉牌,却留给他无穷的思念。

暖阁外的小院中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秋风中的梧桐仿佛在低诉相思。

慕容秋水坐下来,坐在琴案前,“铮琮”一声,清音出户。暖阁的门开了,一个美如幽灵般的白色女人,随着门外的秋风飘了进来。

——就是她,她果然又出现了。

慕容秋水故意不去看她,可是心弦却已橡琴弦一样不停的颤动。

——偶然相逢,偶然相聚,聚散之间原本如梦。

因梦,因梦。

她也替自己用桌上的水晶夜光杯,倒了一杯波斯葡萄酒,静静的看着他。听着他弹,听着他唱。

——人世间万事万物,皆因梦而生,因梦而灭。梦如何?

“狰”的一声,琴弦忽然断了,琴声骤绝,满室寂寞。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抬起头看看她。

“是你?是你来了。”他说。

“当然是我,当然是我来了。”

“可是我记得你已经走了。”

他说:“我记得你走的时候,好像连一个字都没有留,一句活都没有说。”

“既然要走,还有什么可说。”

慕容秋水好像要把自己的眼睛变成一把刀,直刺入她的心。

“既然已走,又何必要再来。”他问因梦。

“因为一句话。”

“什么话?”

“我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以后只要我有事要来找你,你一定会为我做。”因梦问慕容:“你还记不记得?”

慕容秋水当然记得。

那一次他偶然游西湖,偶然遇见了她,偶然相聚。虽仅叫夕,这一夕间却有情无数梦无数愁无数。

“我记得。”他说:“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你是不是也说过,一个人如果答应了别人一件事,就好像欠下了一笔债?”她问慕容秋水。

“是的。”

“我记得你说过的话,我也相信,所以今天我才会来。”

慕容秋水用刀锋的眼睛瞪着她:“你今天是要我来还债的?”

他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是。”

“你要我怎么还?”

“我曾经听说这个世界上最黑暗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一个叫做‘稚座’的小屋。”

慕容秋水笑了。

“稚座?稚座怎么会是黑暗恐怖的地方?有时候我也会到饭馆酒楼去,我坐的就是雅座。”他说:“据我所知,雅座通常都是为贵宾贵客准备的地方。”

因梦看着他,看了很久,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骗人?”她说:“据我所知,像你这样的贵公子,通常都不屑于骗人的。”

慕容秋水的笑容仿佛已经开始变得有点勉强:“难道你说的雅座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她直视着他。

“你应该知道的,在刑部大牢某一个最幽秘阴暗的角落里,有三、两间很特别的雅室,是特别为了招待像你这样的大人物请去的贵宾贵客而准备的。”

“哦?”

“我也知道你们特别派到那里去接待宾客的韦好客先生,实在是好客极了,他接待客人的方法,常常令人连作梦都想不到。”

“哦?”

“据说,有一位已经练成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的江湖好汉,到你们的雅座去作客三天后,出来的时候,想爬到他最喜欢的女人身上去都爬不上去。”

慕容秋水叹了口气:“看起来你知道的事还真不少。”

他说:“但是我却不知道,你这次来找我,是想要我把一位贵宾从雅座中请出来呢?还是要我替你把一位贵宾送到雅座里去?”

因梦眼睛立刻又充满怨毒。

“有一个人现在我还不想要他死,我至少也要让他再多活两年七个月一十三天。”

她忽然俯下身握住慕容秋水的手!“你一定要答应我,这·一段日子一定要在雅座里好好的款待他,让他每天都想死,却又死不了。”

慕容秋水静静的看着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很仔细的看着她表情中每一个变化,过了很久才问:“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如此恨他?”他的声音带着种很难捕捉到的讥消之意,淡淡的接看问:“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知道什么?”

“花错。”慕容秋水说:“你这么样做,当然是为了花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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