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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中的刀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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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一点,胜三觉得很满意。
他喜欢做这一类的事,但是他不喜欢有意外的情况,他的伙伴们已经不多了,他希望他们都能活到七十岁。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虽然都已在他的控制之下,可是他仍然不愿出一点差错。
所以他一定要先问这个细腰长腿的女人。
“你就是柳伴伴?”
“是。”
“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是丁宁?”
“是。”
“另外一个就是姜断弦?”
“是。”
“也就是那个彭十三豆?”
“是。”
“你会不会错?”
“绝不会。”
胜三轻轻的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这么样看来,我好像并没有走错地方,也没有找错人。”
“你没有。’
胜三微笑:“那就好极了。”
就在胜三脸上的笑纹开始出现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两个人开始行动。
这两个人的拳头就在这一瞬间,打上了姜断弦和丁宁的后腰。两个人打的部份都是完全一洋的,打的都是一个人腰后最软弱的部份。
然后他们就继续挥拳痛击,他们的拳头落下时,就好像屠夫的刀。
伴伴已经开始觉得要呕吐,可是她忍住,经过这一连串惨痛的经历后,她已经学会忍受一些别人所无法忍受的事。
她想哭,又忍住。
她的脸看起来居然还有一点很愉快的样子,她就用这种样子问胜三。
“你问我的话,我全都回答了,现在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可以。”
“你当然知道丁宁和姜断弦是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胜三说:“他们都是名动天下的高手,可是现在在我眼中看来,他们只不过是两块死肉。”
他的声音里并没有一点威胁或者是夸耀的意思,他只是很平静的在叙说一件事实。
“在我的兄弟们手下,不管什么人都很快就会变成一块死肉的。”胜三说:“可是他们一向都不急。”
“不急?”伴伴忍不住问:“不急是什么意思!”
“不急的意思,就是他们并不急着要把一个人变成一块死肉。”
“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伴伴说。
胜三笑了笑:“那么我问你,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位名伶急着要把他们的一出名剧演完的?”
“我没有。”
“我的兄弟也一样。”胜三说:“他们处理这一类的事,就好像一位名怜在演出他的名剧一样,通常都喜欢用一种比较缓慢而优雅的方法,因为对他们说来,这种事并不是一种急着要交差的事,而是一种艺术,一种享受。”
他带着微笑对伴伴说:“如果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只要看看他们的演出就会明白了。”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选了一张最舒服的椅子坐下来,带着一种非常赞赏的态度,开始欣赏他兄弟们的表演,真的就好像一个非常“懂戏”的人在看戏一样。
第一拳击出后,他们的动作就慢了下来,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异常缓慢而优美。
他们先开始打丁宁和姜断弦身上最软弱的部份,然后再开始打他们的肩、股、臂和腿。使他们的痛苦越来越加深,却不会让他们太快晕倒。
——晕过去之后,就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了。
晕厥本来就是人类保护自己的本能之一,。
一个喝醉酒的人如果吐了,就会变得清醒一点。
他们当然不希望丁宁和姜断弦清醒。
对这些兄弟们的杰出表现,胜三很明显的表现出他的赞赏和满意。
“你觉得他们怎么佯。”胜三问伴伴。
“我只能用两个字形容他们。”伴伴叹息着说:“我觉得他们真精采。”
她说的不是实话。
她只觉得要吐。
她宁可他们用一种更残酷更暴烈的方法去对付丁宁和姜断弦,她宁可他们用市井匹夫流氓打手们用的那种方法去毒打他们,打得他们头破血流,骨折肉裂,她反而觉得好受一点。
这种打法,她实在受不了。
可是她再三告诉自己,绝不能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表现出来。
她受到的折磨和苦难已经够多了,何况她的苦难并不能使丁宁和姜断弦的痛苦减少。
一~这个女孩是不是已经变得比较聪明了一点?
——女人对这一类的事是不是总是学习得比较快?
胜三忽然转过身,面对着伴伴,用一种非常温和友善的声音问她:“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好吃的人在慢慢的享受他一种非常丰富的晚餐?”
“我看过。”
“你看我的兄弟们现在的表情是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样?”
“好像有一,点。”
胜三微笑:“我的兄弟们当然也是跟我一样的人。”他又间伴伴:“我既然也跟他们一样,为什么没有和他们一起去享受这种晚餐?”
“因为你有你自己为自己留下的晚餐。”伴伴说:“一个做老大的人,就算自己不留他的兄弟们也会替他留下来的。”
“有理。”
“一个做老大的人,他自己的晚餐通常都会比他的兄弟们好一点。”
“通常都是这样子的。”胜三说:“只不过这一次有一点不同。”
“哪一点?”
“这一次不但比以前的都要好一点,而且我还可以保证,你绝对想不到我今天的晚餐是什么。”
伴伴的脸色忽然变了,心里忽然觉得说不出的恐惧。
刚才他们出手对付丁宁和妻断弦,她还能控制自己,因为直到现在她才真正发觉到这种恐惧,因为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胜三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是一匹狼和一条毒蛇的混合,不但冷酷残暴,而且贪婪邪恶。
可是她一定要把这种恐惧尽量隐藏起来;所以她还是问胜:“今天你的晚餐是什么?”
“是你,”胜三说:“今天我特别为自己留下的晚餐就是你。”
伴伴闭上眼睛。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她想不通,为什么有些人总是活在噩梦里,虽有问断,却无休止。
她活着,好像只因为等待那一个接一个的噩梦间的片刻间隙。
——这一场噩梦什么时候会醒呢?
她不知道。
这时候她已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一个拳头沉重而缓
他对他生命中每一样东西,每一件事都非常挑剔。
现在他正在计时,计算胜三和他的兄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达成任务。
慕容秋水的估计是一个时辰。
胜三现在做的这一类事;本来用不着这么长的时候,这种事本来是一种很简单的事,用的方法本来应该是最直接的方法,简单、直接,有效,而且绝不浪费时间。
可是胜三在处理这一类事的时候,所用的方法却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他把这种事变成了一种艺术,一种享受。
沙漏中的沙子慢慢的流下去,流得虽慢,却不会停,如果它停,只因为沙已流尽。
现在它停了,现在已经到了一个时辰。
慕容秋水站起来,走到韦好客的卧榻旁:“你是不是已经叫人把我那匹‘八百’准备好了。”
“是。”
——“八百”是一匹马,可以“夜行八百里”的快马。
“那么我现在就要走了。”慕容说:“我一定要在丁宁和伴伴还没有死的时候去看一看他们。”
他的声音异常温柔:“你知道,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看着慕容走出去之后,韦好客也闭上了眼睛,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他也不懂。
他不懂他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替慕容秋水去做很多他本来不愿意做的事,直到他残废之后,慕容秋水还是同样要他做。
他觉得自己好像上辈子欠了慕容秋水的。
在看着慕容走出去的这一瞬间,韦好客忽然觉得好后悔好后悔。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对不起丁宁。第四章 冬笋烧鸡酒
(一)
快马毕竟是快的,慕容秋水很快就看到了了宁养伤的那间木屋。
很柔和的灯光从屋子里透出来,夜色那么温柔,小木屋静静的安睡在夜色中,看来那么和平宁静。
可是慕容知道这栋木屋里的和平宁静已经完全被破坏了。
慕容一向很少单独行动,这一次却是例外,因为这一次行动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绝不会出一点差错。
他绝对相信胜三和胜三的那班兄弟,如果不是在绝对安全的安排下,这些人也不会开始行动。
他们也绝不会做冒险的事。
他们的生活已经很舒服,已经开始怕死了。
令人想不到的事,慕容秋水看见这些人的时候,这些人都已经是死人。
大灶里的炉火已经熄了,桌上的菜已经冷了,人已经死了。
胜三和他的兄弟们,本来已经占尽了优势,他们的拳头总变成了别人的噩梦。
可是现在他们都已经倒在地上,每个人都像是一根被拗拧了的钉子,扭曲、歪斜,冷而僵硬。
他们到这个地方来的时候,一共有九个人,现在倒在这个厨房里的人,也是九个人。
他们是来“整理”丁宁、姜断弦,和伴伴。可是现在了宁、姜断弦,和伴伴却全都不见了。
要整理别人的人都已倒下,被整理的人反而不知行踪。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慕容秋水也不知道。
只有一件事是每个人都可以确定的,这个地方刚才一定发生了某=种极可怕的意外变化。
最重要的一点是胜三和他的兄弟们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老手——纵然不能算高手,却无疑是老手。
老手通常也是好手。
要对付这种人并不容易,可是现在他们却好像是死在同一瞬间,连一个能够逃出门的都没有。
他们的尸体看来僵硬而扭曲,面容恐怖而诡异,无疑是被人用一种极奇秘而诡秘的手在一瞬间刺杀于当地。
这个人是谁?
幂容秋水还是很镇定,而且连神情都没有一点改变。他一向是个非常冷静,非常有自制的人。
可是他心里是什么感觉呢?
他只觉得手心里已经冒出了冷汗。
灯还是亮着的,并没有被震碎,也没有被打灭,可见这里并没有经过很惨烈的激战。
从这一点也可以证明,出手的在极短的时刻里就已制伏了胜三和他所有的兄弟。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进来的时候,居然没有人提防他。
想到这一点,就可以把这个“凶手”的范围缩小很多了。
慕容秋水取过了一盏灯,提起了一个死人,开始检查。
他一定要先查明这个人致人死命时所用的是什么手法。
这个死人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份他当然都不会错过,甚至连每一根肌肉的变化都不肯错过,甚至连衣服的折印都不错过。
甚至连毛发的卷曲和皮肤指甲的颜色都没有错过。
然后慕容秋水的瞳孔就开始收缩。
——他是不是已经想到这个凶手是谁?
——他是不是已经把握到很确切的证据?
一向非常冷静镇定的慕容公子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别人很难看到的表情。
他那张苍白高做冷漠,具有一个真正异族所有特色的脸,忽然因为愤怒而扭曲。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脸色又变了,从恐怖的扭曲,又变为温柔和和平。
现在慕容秋水又是慕容秋水了,温柔如水,高做如水,冷如水。
他就用这种眼色,看着窗外的一片黑暗空瞑,然后他又做了一件奇怪的事。
他忽然说话了,面对着那一片空瞑黑暗,他居然说话了。
空与黑都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他是在对谁说话?
他说,慕容秋水说,说了两个字。
“你好。”
这句话他是对谁说的?这个人是不是能听见他的话,是不是能回答?
是的。
就在他问过这句话之后,那一片空瞑的黑暗中已经有人在口答。
“你是不是在问我好不好?”
“是。”
“这句话你不该问我的。”
“为什么?”
“因为你应该知道现在我不好。”
“为什么?”
黑暗中的回答是用一种非常非常令人销魂的声音。
“因为你。”
这种回答是非常奇怪的,因为回答这句话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如果有一个女人告诉你,你所有的麻烦,都是因为她而起的。
你是什么感觉?
如果一个女人告诉你,她的烦恼,都是因为你而起的。
你怎么办?
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办法是用一把梳子去解决,就好像你的头发都已经打成结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你是不是只有用一把梳子才能解决?
理是理不断的,剪是剪还乱的。
梳子,最有效。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像是梳子一样,因为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些人像头发。
梳子生成就是来对付头发,这个世界上有梳子这样东西,就因为人有头发,所以人才会发明梳子。
头发就要用梳子来梳,用剪刀剪,头发没有了,用拔子拔,头发也没有,不用梳子梳,头发也会没有的。
所以梳子就出现了。
梳子也有很多种,有的好看,有的不好看,有的珍贵,有的便宜。
现在出现的这个梳于,就属于最珍贵最好看的一种。
这个梳子,就是花景因梦。
对男人来说,花景因梦就像是一把梳子对一头头发一洋。
这个女人就好像是天生就用来对付男人的。
慕容秋水是不是头发?
一个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梳子,他就是头发。
慕容已经不会爱人了、甚至已经连他自己都不爱,难道会爱别人,难道会爱因梦?
他不爱因梦。
可是,他是头发。
一个男人如果有一点弱点被一个女人看出来,而且抓住,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梳子了。随时随地都可以梳他的头发,梳得服服贴贴。
“因为我?”
慕容秋水看着幽灵般从黑暗中出现的花景因梦:“你说你最近不好是因为我?”
他并没有显露出惊奇的洋子,因梦居然会忽然在这里出现,好像本来就在他意料之中。
他甚至还在笑。
“你说我做了那么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你让我时时刻刻都要慎防了宁的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你还锯掉了我最好的朋友一条腿。”慕容微笑说:“现在你居然还说你不好是为了我。”
“是的。”花景因梦也在笑:“我就是要这么样说。”
她笑得当然比慕容秋水好看,而且比大多数人都好看,可是慕容却没有一点欣赏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这种女人笑得最好看的时候,就是最可怕的。
“你知不知道我这么样才是对的。”因梦说:“不对的是你,”
“是我?”慕容故意用一种很好奇的神态说:“不对的是我?”
“嗯。”
“为什么?”
花景因梦不回答,反而反问:“你问我最近好不好,你知道不知道‘好’是什么意思?‘不好’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慕容秋水居然也反问:“你说是什么意思?”
“好的意思我不懂,因为我从来没有好过。”
“你不好过?”
“我常常都不好。”因梦说:“我的心情总是不好,身体也不好,饭量不好,胃口不好,酒量也不好,我对女人不好,对男人更不好,所以大家都说我这个人真不好。”
她说:“可是这一次我不好,却不是为了别的人。”
“这一次你不是就是纯粹为了我。”
“就是。就是为了你。”
“为什么?”
“因为你实在不是个东西。”
花景因梦说的活,当然都是有道理的。
“你把杀了我丈夫的人放了,你把我早就已经忘记而且永远不愿再见的男人找来对付我,我都不怪你。”
因梦说:“这些事,都没有让我不好,让我不好的,就是你,只有你。”
“我在听,”慕容说:“你知道我一向都喜欢听你说话的。”
他问因梦:“你记不记得我常常会听你说话的。”
他问因梦:“你记不记得我常常会听你说话听到天亮。”
这一个男人,和这一个女人在说话,说的都是些不是话的活,甚至可以说不是人说的话。
这两个人不但是人,而且都是极不简单的人,他们说这种活,只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件事。
——他们都知道一个人情绪最低落最紧张的时候,如果还能说一些这种不是人说的话,就可以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好一点了。
现在他们说这种话识因为现在他们的情绪都已如弓弦般绷紧。
绷紧的弓弦是静的,这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对立着。
在这一瞬间,他们之间所有的往事和回忆,所有的恩怨和情感,忽然问又全都回来了,全都回到他们的凝视里。
可是在下一个刹那里,这些回忆和情感又忽然全都消失不见。甚至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绝不是因为他们已遗忘。这种感觉和遗忘是绝不相同的。
这种感情也不会被遗忘。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前,他的眼睛虽然看见了这块岩石,也可以摸得到,可是,这块岩石在他眼中却已不存在了。
因为他的眼已视而不见。
过了很久,慕容秋水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早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完了。”他对因梦说:“可是我从未想到我们会完得这么彻底。”
“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因梦说:“我们都觉得自己是聪明人,可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事,很可能比别人还多。”
“这是为什么呢?”
慕容秋水自己问,自己回答:“这是不是因为我们想得太多?”
他的回答,也是个问题。这种问题,却已用不着再口答。
“想得大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总喜欢去想一些你不该想的事。”
“这一点其实也不重要。”慕容说:“重要的是,有些事往往会在还没有开始时就已结束,更重要的是,有些事在明明已经结束时才开始。”
“有道理,”因梦过了很久之后,又重说一遍:“你说的真的很有道理。”
“那么我就要问你了。”
“问什么?”
慕容秋水问的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他居然问花景因梦。
“你和丁宁是不是已经开始。”
因梦和丁宁会开始什么?他们之间的仇恨已生了根,人与人之间如果有仇恨生根,那就表示所有别的关系都已结束,还有什么能开始?
这个问题是个什么样的问题,问得多么荒谬。
可是花景因梦却显然不是这么样想的。
她的神情态度都没有什么改变,可是她居然反问慕容秋水。
“你刚才在说什么?”
慕容笑了。
他相信他刚才说的每一个字,因梦都应该听得很清楚,所以这个问题绝不是花景因梦这么样一个女人应该问出来的。
她问了出来,只因为一点理由——
她心虚。
对一个心虚的女人提出来的问题,大多数聪明的男人都不会回答的,所以慕容只说:“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就在一瞬之间,每个人的生死都一样。”他说:“爱恨之间的界限也一样。”
慕容解释:“有时候你爱一个人爱到极处时,在一瞬间就会变成恨。”慕容秋水说:“你恨一个人恨到极处时,有时候也会变成这样子的。”
“由恨变成了爱?”
“是的。”
慕容秋水说:“恨汲爱极,都是人类情感的极限,也是终点,不管你从哪条路走进去,到了终点极限,相隔就只有一线了。”
“是的。”花景因梦居然承认:“我知道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所以我相信你对丁宁的感情已经完全改变了,”慕容说:“所以我相信丁宁现在非但没有死,而且一定已经被你保护得很好。”
花景因梦忽然又表现出她那种非常特别的性格和勇气,她居然立刻承认。
“是的。”
她直视着慕容:“我敢担保,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他了。”
慕容苦笑:“你做的事,为什么总是会让人想不到呢?”
“你勾引伴伴,你利用我,为你设下了这个圈套来对付姜断弦和丁宁,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慕容秋水说:“可是这半段的事,我还能够想像得到,下半段的事,我却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了?”
“下半段的什么事?”
“我实在想不到你会为了丁宁做出这种事,也想不到你会用什么法子对付姜断弦。”慕容说:“我更想不到你怎么能在一瞬间制住胜三和他的兄弟。”
花景因梦那双和任何人都一样的眼睛还是在直直的注视着慕容,从某种角度去看,她的眼神看起来简直就好像是个白痴一样。
可是,忽然间她又笑了。
开始的时候,她笑得还是和平时一样,温柔、优雅、吸引人。
可是在任何人都无法觉察的一瞬间,她的笑容已经改变了,变得就好像慕容秋水平时的笑容一样,充满了自信自傲,又充满了讥俏。
慕容秋水也笑了,笑得却不像平时那么滞洒,因为他已经发现因梦的笑容中隐藏着一件绝对可以令人震惊的秘密。
“你知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因梦忽然问慕容。你。”
“笑我?”慕容秋水依然保持冷静:“我想不出我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就因为你想不出,所以你才可笑。”
“哦?”
“你自己认为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把每件事都计算到了,甚至把每件事的每一个细节都计算到了。”花景因梦说:“只可惜你往往会忘记一点。”
“哪一点?”
“你往往会忘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人,并不是每种人都和你一样的。因梦告诉慕容:“有很多人的想法和观念,非但跟你不一洋,而已距离得很远。”
“我承认。”你刚才问我是不是,我怎么能在一瞬间制住胜三和他的兄弟?”
“是。”
“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法子制住他们。”花景因梦说:“可是我有法子找一个人制住他们。”
她又告诉慕容:“这就是你不懂的了,因为你和韦好客都是住在高塔上的人,你们永远都不懂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找到一个人可以去为你去做一件别人做不到的事。”
慕容秋水已经笑不出了。’
“你找到的什么人?”他忍不住要问因梦:“谁可以为你做这么样一件事。”
因梦笑。
“这一点当然是最重要的,也是你永远都想不到的。”
“我承认。”
“可是你永远都该承认,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因为你自己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有弱点。”因梦说:“你说是不是?”
这句话,她居然不是问慕容秋水的,回答这句话的人,当然也不是慕容秋水。
回答这句话的人,的确是一个永远没有任何人能想像得到的人,可是这个人一出现了,所有的问题就全都有了答案。
门已经毁了,门外一片黑暗,一个人就在这时候慢慢的从黑暗中走进了这扇门,从一种异常特别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用一种异常特别的声音说:“是的。”
这个人说:“永远觉得自己没有弱点的人,这下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这个弱点是不是通常都是致命的弱点?”
“是的。”
这个人说:“也只有这种弱点,才能够致慕容秋水这一类人的死命。”
他居然还问慕容:“你说对不对?”
慕容秋水没有口答这句话,因为他已经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看见了从黑暗中出现的这个人。这个骄做而自负的贵公子,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变成了一个几乎已接近死人的人。
——这个死人当然是一个被惊吓而死的死人。
慕容秋水永远也想不到从门外走进来的赫然竟是姜断弦。
姜断弦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沉稳研肃而冷峻。可是在慕容秋水眼中看来,这个人也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个人在出卖了自己之后,样子一定会改变的,就算外貌不变,给人的感觉也会改变。
就在这一瞬间,慕容秋水已经明白很多事。
最重要的一点是,所有一切出入意料的变化,都是因为姜断弦一个人造成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姜断弦是这么样一个人。
不但没有人能想到,所有这些不可能发生的变化居然发生了,只因为花景因梦居然收买了姜断弦。
如果你明白了这一点,你就会明白所有的不可能都是可能的了。
姜断弦依旧冷静如磐石。
“慕容公子,我相信现在你一定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他说:“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连天下无双的慕容公子都不能例外,刽子手姜断弦又怎么能例外?”
慕容笑笑。
“天下无双的不是慕容秋水,天下无双的是姜断弦,”
“刀也许是,人却不是。”姜断弦说:“就因为我有弱点,所以花景夫人才能将她一个没有人能想像到的计划实现。”
“你的弱点是什么?”
“我怕死。”
“你怕死?”慕容秋水显然也吃了一惊:“杀人无算的彭十三豆,杀人如切菜的姜断弦居然也怕死?”
“是的,”姜断弦说:“就因为别人想不到我也会怕死,所以花景夫人的计划才会成功。”
花景因梦的笑美如花梦。
“杀人和被杀完全是两回事,杀人越多的人,也许反而越怕死。”她说:“就因为我明白这道理,所以我才会成功。”
慕容秋水苦笑:“你真了不起,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我真的是,我承认。”
姜断弦说:“我生平未败,却败在了宁的刀下,虽败,却未死,”姜断弦说:“败虽然不好,至少总比死好一点。我既不希望再败在丁宁的刀下,再不想死在他的刀下。”
“所以花景因梦这次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妥协了。”
“是的。”
“所以你就装醉。”
“是的,”姜断弦说:“我早已知道那种酒是种什么佯的酒,我怎么会醉!”
“可是了宁真的醉了。”
“他不知道,他怎么能不醉?”
“然后胜三和他的兄弟们就出现了。”慕容说:“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你还没有醉,还有法子抵御他们的修理。”
“那只因为我的劲气仍在,丁宁的劲气却已消失在酒里。”
姜断弦叹息:“酒虽然可以让你生出很多豪气,可是你的劲力往往又会在同时消失。”
“我会记住你这句话的。”慕容秋水说:“以后我大概再也不会喝以前那么多酒了。”
“我相信,”姜断弦说:“我甚至相信以后你大概再也不会喝酒了。”
“为什么,”
“因为死人是绝不会喝酒的,”姜断弦说:“也只有死人才不会喝酒。”
慕容秋水忽然做了件非常奇怪的事。
他忽然用一种很奇怪的方法,把大灶里已经快要熄灭的火烬燃起。
他用的这种方法,就像是原始人保护火种时所用的那种方法一样,无论任何人都想不到慕容公子居然能用这种方法燃火。
然后他就把那锅还没有吃完的冬笋烧鸡偎在火上,把那壶还没有喝完的酒倒在锅里。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非常优雅,就像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伶人在演出一幕独脚剧一样。
花景因梦和姜断弦居然就这么样像观众一样看着。因为他们不明白慕容秋水在于什么。
所以他们要看下去。
鸡已热了,汤也热了,酒已在汤里,也已在鸡里。
慕容秋水找到了两块抹布,把这个砂锅端到桌上,找到一个连一点缺口都没有的汤匙,勺了一构汤,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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