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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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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雁秋冷哼一声,道:“你且莫以为在下是硬跟着你,若不是为索还那失去的百毒衣,就是你用八抬大轿,在下也不会来的。”
白衣少年一声大笑道:“咱家却不相信你连八抬大轿也不愿坐?”他突地抬手一指,道:
“你看那是什么来了。”
罗雁秋流目看去,果见前面一乘金顶红幔、华丽无比的八抬大轿,迎了上来。
白衣少年一挥手,那八抬大轿便在丈余外停下,罗雁秋方自一愕,正奇诧在这荒僻的山谷之中,何来此八抬大轿,只听那白衣少年大声叫道:“上来。”
他一收嬉戏之态,神情语气间,另有一种摄人的威仪,罗雁秋不由自主地移动了一下脚步,但他也是生性高傲、吃软不吃硬的人,当下剑眉微皱,说道:“若不上去,又待怎样?”
白衣少年一笑说道:“你莫非不要这百毒衣了,如此功亏一篑,也怨不得咱家。”举步跨进轿去,“刷!”的一声轻响,轿帘已自垂了下来。
罗雁秋大叫一声:“慢着!”纵身飘落轿前。
轿帘果又缓缓升起,随之响起白衣少年的一声冷笑,说道:“你这人当真是不知趣得很,惯于敬酒不吃吃罚酒。”
罗雁秋一步跨进轿中,在白衣少年身旁坐了下来,他本是无言以对,却又不甘奚落,也是冷笑一声,道:“不管敬酒罚酒,在下的事情,却非他人能管。”
那八抬大轿已自抬了起来,白衣少年接着道:“从今以后,你的事,咱家全都要管。”
罗雁秋冷哼了一声,方待出言顶撞,只见那八抬大轿转了个弯,眼前的景色突变!
轿帘未垂,面前景色,尽收眼底,只见前面现出一片花丛,万紫千红,竞相吐艳,香涛花海中,隐隐露出一角红楼,红墙绿瓦,青竹为篱,轿未至篱边,篱门已自大开,并肩走出两个俊美可人的彩衣小环。
只听白衣少年大声向那两个彩衣小环吩咐道:“你们告诉燕姑娘,咱家要往江南一行。”
只听哗啦一声,轿帘垂了下来。
但随着那哗啦一声,却接着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声未歇,已自传来娇滴滴的话语,道:“怎么不进门了?”语声似黄莺出谷,珠走玉盘,竟是吴侬软语,听得罗雁秋微微一怔,那白衣少年已自长身而起,大笑说道:“这丫头终是不肯放过咱家,早已迎出来了。”
“咿呀!”一声,两扇篱门,又自缓缓打开。
傍门而立的,仍是那两个彩衣小环,但中间却走出一个穿着粉红罗衣,身材婀娜多姿的少女。
罗雁秋一看清她那容光四射的娇靥,顿觉得耀眼生花,意醉神驰,凌雪红虽美,但美得略嫌冷傲,琼儿虽美,也美得令人有些高攀之感,惟有这身着粉红罗衣的少女,却在美艳之中,蕴含着一股吸力,直似要把天下的所有男子,都吸到她的石榴裙下去,罗雁秋本是天生情种,不觉得看呆了。
那白衣少年,已自掀起轿帘,走下轿去。
那身着粉红罗衣的少女满面春风,莲步姗姗的迎了上来,白衣少年竟自张开两臂,将她软玉温香的抱了个满怀。
那少女嘤咛一声,将一张宜嗔宣喜的娇靥,完全埋在白衣少年的肩窝里,口中兀自说道:
“你多日不来,想杀侬了!”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突地咬着那女子的耳根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话,那女子突地格格笑了起来。
罗雁秋看他们只顾说话,自己被冷落一旁,心中早已有气,冷笑一声,跃出轿来,愤然说道:“告辞了!”
白衣少年一怔,道:“你这人可是疯了?”他探手腰内,呼的一抖,抖出一件黑色长抱来,续道:“你且莫功亏一篑,这百毒衣你可还要?”
罗雁秋冷哼一声,脚步未停,边走边道:“那百毒衣在下自是要收回来,但你不是在我身上抢走,你既不给我,我也不愿出手硬抢,但却会有人找上门来,向你索取的。”
他心中有气,话讲得快,脚下也走得快,话落,人已走出数丈之外。
那白衣少年和罗衣少女也齐地纵声大笑,白衣少年道:“在下尚不信当今武林之中,会有人生就那么大胆子,敢于找上咱家的门来,何况咱家的门口是朝向东南西北?只怕局外人,无一知道哩。”
罗雁秋听得一怔,脚步自然停了下来,只听白衣少年又道:“这百毒衣你莫非真的不要了?”
罗雁秋没好气地说道:“你此刻就是拱手相送,我也不要了。”
白衣少年喟叹一声道:“好个倔强的牛脾气,须知你一时任性,便要遗憾终生的。”
罗雁秋道:“这不关你的事,在下说话,向来如白染皂!”
白衣少年喃喃说道:“好个如白染皂……”突地扬声说道:“咱问你一个人,你可知道?”
罗雁秋冷冷说道:“有名便知,无名不晓!”
白衣少年笑道:“你倒唱起京戏来了,咱家问你之人,虽不是大大有名,但却在百年前的武林中,也曾起过一阵骚动,那人名叫张诗书。”
罗雁秋微一思忖,大声说道:“你可说的那‘百毒老人’吗?”
他忽又连连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他明明亲口对我说过,他的名字,恐怕只有他父亲一人知道,怎么……”
白衣少年接口说道:“张诗书之名,也是他亲口告诉咱家。”
罗雁秋脱口说道:“这就奇了,他不是已经……”
白衣少年截断他的话道:“他已经死而复生了!”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我却不相信有死人复活之事!”
白衣少年也自冷笑一声,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凡事岂皆可以常情推断,你若不信,且随咱家走上一趟江南,便可见到他了。”
罗雁秋对此事,当真如坠入五里雾中,略一沉思,说道:“等在下此间事了,咱们约定地点,在江南见面就是。”
那被叫做“燕姑娘”的少女,妩媚地一笑,接口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请到里面歇息一下吧。”
白衣少年突地哈哈一笑,道:“二丫头,咱家忘记告诉你了,这肮脏货便是鼎鼎大名的罗雁秋……”
那少女不等白衣少年说完,便即惊呼一声,截断他的话道:“他……他便是罗雁秋吗?”
罗雁秋沉声说道:“正是在下!”
那少女却突地抱住白衣少年的颈项,极是兴奋地说道:“你……你坏死啦!不早告诉我……啊,你便是为此而来的吗?我……我怎样感激你呀……”
罗雁秋微微一怔,喃喃说道:“这女子莫不是疯了?”
他话声刚落,突见那女子松开搂抱着白衣少年颈项的双手,直向自己姗姗走来,口中兀自说道:“我疯了,莫不是你现在才知道吗?”
罗雁秋见她双眸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辉,不由大感愕然起来,眼看那女子脚步不停,直要撞到自己的身上来,于是她方才和白衣少年那亲热的一幕,立即又闪现脑际,当即横跨两步,冷冷说道:“姑娘要干什么?”
那女子满面幽怨之色,神情凄惋地说道:“我对他如此,他还要躲避我吗?”
罗雁秋微感一愕,尚不知如何说话,却听白衣少年突然一叹,沉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里面谈吧!”
当先转身向那环绕竹篱的精舍走去。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要谈你们去谈吧,在下却要告辞了。”
返身向前走去。
罗衣少女突地娇靥骤变,纤手一指,颤声说道:“你……你真的要走?”
白衣少年也突地驻足返身,厉声大喝道:“事已至此,你还想要走吗?”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在下要走,你们还能强留不成?”
罗衣少女娇靥一红,转对白衣少年讷讷说道:“你可是已将此事的诸般经过,全都告诉他了?”
白衣少年突地一怔,旋即大笑说道:“咱家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他突又正色说道:“罗雁秋,咱家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商量,你是万万不能推辞的!”
罗雁秋冷冷说道:“若是在下推辞呢?”
白衣少年此番却未发怒,喟然一叹,说道:“你若推辞,便非侠义道中人物,便也不够朋友了。”
罗雁秋冷笑道:“你我本非朋友,竟以那百毒衣诱我来此,若是朋友,你会动手便打,强人所难吗?你威迫利诱,就是再狠毒的敌人也不过如此!”
白衣少年双眉紧皱,面色突变,似是受了罗雁秋一阵抡白后,便要发作,但他终于忍耐了下去,喟然一叹道:“你说的不错,可是咱家也有难言的苦衷,请到里面详谈吧。”
那罗衣少女娇靥上,满是感激期待之色,看看白衣少年,又望望罗雁秋,罗雁秋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觉也动了心,也没有了主意,他正要跟随着他们前去,却见那罗衣少女一个娇躯,又向白衣少年移了过去,口中说道:“你……你这都是为了我吗?”
白衣少年身形一震,朗声笑道:“这自然都是为你了,你莫非还不相信吗?”
罗衣少女一阵激动,几乎要掉下泪来,她离开白衣少年,转向罗雁秋道:“罗相公,请到蜗居稍息片刻,此处也非说话之所。”
罗雁秋虽对这两人的言行,疑念重重,但一想到这罗衣少女和那白衣少年的亲热情形,心中顿时觉得满不是滋味,本待要答应,却反而念头一转,冷冷说道:“姑娘不是嫌男人肮脏吗?在下若进去,岂不是污染了你的香闺!”
那少女尚未说话,白衣少年已自大笑说道:“罗雁秋之名,虽是传遍江湖,但闻名不如见面,原来是个虚有其表,内心狭窄的小子!”
罗雁秋想起刚才之言,确是不该说出,对白衣少年这先褒后贬的一阵奚落,自是无言以对,反而俊面不由一红。
岂料罗衣少女闻言后,娇靥竟也是红飞双颊,缓缓垂下螓首。
白衣少年见状,又自仰天大笑道:“请恕咱家口不择言,把你们两个都得罪了!”
罗雁秋方自一怔,不知他此言何意,却见他突然探手衣内,将那缠在腰间的百毒衣取了出来,“呼”的一声,掷向罗雁秋,口中却道:“咱家将这百毒衣给你,从今以后,切莫再说咱家威迫利诱了!”
罗雁秋随手接过,略一犹豫后,又自掷了回去,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在下已说过不直接向阁下索取这百毒衣了。”
白衣少年朗声说道:“好!好!当世之人,不惜巧取豪夺,也要将这百毒衣据为己有,而今送到你手上,你却不要,这种人当真世间难找!”
他语声一顿,又道:“你既不要百毒衣,咱家也不好强人所难,要你去商量一件事了。”
罗雁秋闻言,却当先向竹篱围绕的精会走去,口中说道:“阁下有什么事,若用得着在下,在下尽力就是了。”
他想起这白衣少年虽是狂放不羁,但作人行事,倒甚够义气,尚非一般庸俗之人可比,是以率然答应下来。
白衣少年朗朗一笑,挽着那罗衣少女随后跟去,罗雁秋当先走入竹篱,闪目看去,这篱内又是一番景象!
一条白石砌成的小道,婉蜒伸展在红褐色的泥地上,没入嫣紫姹红的花间,那些花比篱外的更浓、更艳!
穿过花丛,走上小桥,桥下水声潺潺,溪畔野花正艳,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偶见三五鱼儿,沉浮其间。
罗雁秋不觉失声叹道:“好美的景色,好清幽的环境,我若一旦事了,也要寻一处这样的所在,以享天年!”
白衣少年大笑道:“小小的年纪,竟有此出世之想……”
罗衣少女打断他的话道:“世风日下,一般人都是热中名利,出世岂不比入世的好?”
白衣少年连声说道:“不错,出世的好!出世的好。这话若让爹爹听见,只怕你又要……”他倏然住口,突然扬声说道:“吃饭的时间可是到了?咱家已感到饥火中烧。”
罗雁秋抬起头,果见丽日高照,恰是正午时分。
罗衣少女娇笑道:“总算你们口福不小,今天给你们吃些新鲜的,光吃那些山珍海味,真是偎了!”
白衣少年又自大笑说道:“你若不给我些新鲜的吃,看我不把你吃了!”
罗衣少女仰起娇靥,撒娇道:“你吃嘛!你吃嘛!”
一个身子却向白衣少年靠得更紧了。
白衣少年大笑道:“你和我这般亲热,不怕有人吃醋吗?如今我不吃你,只因已有人要吃你了!”
罗衣少女不依道:“不来了!湘……你就会欺负人!”
白衣少年脸色一变,道:“燕姑娘,你莫要得意忘形才好!”
罗衣少女果然也自面色一变,往口不语。
罗雁秋追随身后,见他们不住细语,不断狂笑,不禁听得眉头紧皱,暗忖道:“不知这一对男女,是什么关系?听他们的谈话,似是其中有着蹊跷!”
白衣少年掀起垂帘,当先走了进去。
精舍内,窗明几净,陈设得甚是雅致,只闻得淡淡幽香,侵入鼻端,白衣少年刚落座,便大叫道:“有什么新鲜的,快拿出来吃,别把咱家饿坏了!”
罗衣少女的娇靥上也已恢复了笑容,纤手轻击,又走出两个小环,遂笑道:“这两位佳宾想吃些新鲜的东西……”下面的话,只见她口齿启动,却已听不出她说的什么了。
白衣少年大叫道:“好丫头,有什么秘密,竟连咱家也隐瞒起来了?”那两个粉衣小环却神秘地一笑,疾快退了出去。
罗衣少女也笑道:“急什么,等会儿你便知道了。”
早有两个小婢,手捧美酒金杯走进来,白衣少年接杯在手,连饮三杯,罗雁秋虽不善怀中物,但见那白衣少年饮酒的豪情,不禁也暗自心折,于是也尽了三杯。
三杯酒下肚,血液自然加速了循环,他自然也豪情勃发,遂转向白衣少年道:“咱们相识半日,总算有缘,兄台的大名也该告知在下了。”
白衣少年一笑说道:“咱家复姓太史,你就叫咱太史兄好了,至于名字,以后自然要告诉的。”
“好!太史兄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他忽然觉得这复姓太史的少年,虽有些狂放,但却是条血性汉子。
但那罗衣少女却掩口窃笑不止。
白衣少年又尽了三杯,摇手道:“莫要性急,填饱了肚皮再谈,也还不迟。”
三人兀自枯坐片刻,只见那两个受命准备新奇食物的粉衣小环,手托盘子,碎步走了进来。
白衣少年大叫道:“咱家又不是蜜蜂你却采花给咱家吃!”
罗衣少女却香肩耸动,格格笑了起来。
罗雁秋失声叫道:“‘四季丹华’!不知姑娘在何处采来的?”
罗衣少女一愕说道:“采自一片树林之中,里面遍地皆是,是昨天才发现可吃的呢。”
她当先抓了一把,一朵朵的塞进口里。
白衣少年吃了两把,大叫道:“当真好吃!”
只听一声大叫,起自精舍之外,却是个中年女子声音,道:“湘儿也在这里吗?真是个乖孩子!”
罗衣少女却是狂喜,站起身形,风一般向精舍外走去,但还未到门口,只见帘外红影一闪,一个满身鲜红,云髻高挽的女子,掀起垂帘,掠了进来,一把抱起那罗衣女子,连声叫道:“乖孩子!乖孩子!”她语音颤抖,泪珠如江河决堤,沿着双颊滚了下来,话竟自激动得说不下去。
罗衣少女也是一阵激动,泪落如雨,但口中却道:“你……
你……”
那红衣中年女子竟是面色陡地一变,霍地将罗衣女子挪到地上,双手叉腰,厉声喝道:
“什么‘你’、‘你’,年余不见了,你这丫头连一声‘妈’也不愿叫了,我当初真不该……”
罗雁秋呆坐一旁,先自看得莫名其妙,如今却又大感惊奇,暗忖道:这原来还是母女?
那罗衣少女被掷地上,哭得更是悲切,声音也更大了,香肩耸动,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中年红衣女子却突然“哇!”的一声,径自坐在地上,和那罗衣少女相抱痛哭起来,顿时间,一种悲哀沉痛的空气,弥漫全室!
罗雁秋自是不便向前解劝,他闪目看那白衣少年,岂知他也是端坐在椅上,一脸漠然神色,若无其事。
一阵哀切的痛哭,宛如暴风雨般,来的快,去的也疾,不到盏茶时刻,哭声已止。
“孩子,你不叫我妈妈,那原不能怪你,只怪……只怪……”
她闪目看了白衣少年一眼,倏然住口不语。
但罗雁秋却听得大奇,不知这罗衣少女既是红衣妇人的女儿,却为何不愿叫她妈妈,若说母女间没有感情,又似不是,他苦思良久,也猜不到谜底。
罗衣少女缓缓站了起来,缓缓轻拭了下泪痕斑斑的娇靥,幽幽说道:“你……你几时来的?”
红衣妇人满面慈祥,柔和地说道:“傻孩子,我当然是刚刚到的,你这一问,岂非多余?”
罗衣少女娇婉一笑,红衣妇人闪身走到白衣少年身前,也是柔和地说道:“乖孩子!怎地不叫姑姑?姑姑最最疼你了!”
红衣妇人一见罗雁秋,脸色突然大变,大喝道:“这不三不四的小子是谁?他是哪里来的?”大步向罗雁秋走去。
罗雁秋大是不悦,但他既知道红衣妇人是罗衣少女的母亲,白衣少年的姑姑,却把满腔不悦,强自隐忍了下去,仍是恭谨地急急站起,恭谨地说道:“晚辈罗雁秋,是和这位太史兄一起来的。”
岂知那红衣女子闻言之后,脸色竟是一变再变,她突地哈哈狂笑两声,厉喝道:“原来是你这小子!”
她左手疾出如电,直抓罗雁秋肩头,右手一探,早将他的退路封死。
罗衣少女和白衣少年也是脸色陡变,只见两条身形疾跃而出,白衣少年并指如戟,直点红衣妇人的左臂“曲池穴”,那罗衣少女却立掌如刀,径向她母亲的右腕脉门切去!
红衣妇人再也未料到连女儿、侄子,也会和自己作对,冷哼一声,硬生生地将双手撤了回来,厉声喝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雁秋见这妇人蛮不讲理,心中已自大感震怒,冷冷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先问你自己!”
红衣妇人愤怒的脸色,再转慈祥,目注罗衣少女道:“乖孩子,难道你已改变了主意,不再暗恋这小子了?或是……”
罗衣少女娇靥一红!
白衣少年却是满面不悦,沉声截断她的话道:“姑姑若是真的疼爱燕姑娘,就该不要干涉,须知你若强行要管,只怕便要坏事了。”
罗雁秋一听那红衣妇人之言,虽然尚有许多疑团难解,但又似若有所悟,哦了一声,暗忖道:“莫不是这罗衣少女暗恋自己?
莫不是那白衣少年要和自己详谈的便是此事?”
他虽然觉得这少女十分可爱,但他一身情孽,尚不知何日方了,是以再也不愿陷进任何情爱纠纷里去,他突地抱拳向三人一礼,沉声道:“在下半日相扰,多蒙优遇,隆情厚谊,他日定当相谢,现在告辞!”
他原本对此无所留恋,是以说走就走,大步向精舍外走去,只见三条身影,跃身挡住了去路,同时响起三个声音,道:“且慢!”
但三张面孔却是三种表情,红衣妇人满面愤怒,白衣少年满面焦急,而罗衣少女却是一片幽怨。
白衣少年先自一抱拳,沉声说道:“罗兄既已答应和咱家详谈,就该谈完了再走,若是此刻便要告辞,咱家虽不能强留,罗兄自食诺言,也觉不好意思了。”
罗雁秋微微一怔,说道:“不错,太史兄要谈什么,尽管请说便了,在下身有急事,却是不能耽搁。”
白衣少年转向红衣妇人道:“姑姑性情太急,容易坏事,还是暂时回避的好!”
红衣妇人虽是满面不悦神色,但却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白衣少年轻咳一声,目注罗雁秋道:“罗兄既是慨然应允对咱家和燕姑娘的事尽力帮忙,等咱家说出后,请不要再推三阻四才好!”
他微微一顿,又道:“即使罗兄觉得此事荒谬,也请不要见笑!”他说至此,那罗衣少女的粉颈早已低垂了下去。
罗雁秋道:“太史兄尽管说出就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即使再离奇之事,在下亦不会发笑。”
白少衣年又大笑说道:“罗兄,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咱家长话短说就是了,这位燕姑娘在听闻你才貌双全倜傥风流之后,便坠入情网之中,不能自拔,当即萍踪江湖,四下寻访于你,事为家父获悉,大为震怒,于是乃将她放逐此处,并断绝一切亲属关系,除非她能以至情至诚感动上天,使罗兄前来与她相聚,并相携去见家父,不然,她若不放弃爱慕你的情意,便幽禁至死,也不容她回去!”
罗雁秋闻听此言,清澈的眸光中,暗自忖道:“这当真是不可思议之事!”只听一声尖锐的呼叫,道:“你若有良心,就该即刻答应我女儿,你若不答应我女儿,便再也休想离开此地!”
原来那红衣妇人虽已离去却在隔室中偷听,她一见罗雁秋久久不言,便大大着急,生就的火爆性子,使她再也无法忍耐下去。
白衣少年大喝一声,道:“姑姑!你莫非疯了?”
红衣妇人嘶声叫道:“湘儿!姑姑一生只此一女,难道你也要……”
白衣少年皱眉不语……
精舍内的空气渐渐沉重,似乎若再这样继续下去,便生要将人窒息而死。
突然,红衣妇人闯入精舍抱起罗衣少女,嘶声叫道:“你若再不答应,我母女便和你一起死!”竟真的向罗雁秋撞去!
罗雁秋见她这般,更是没了主意,闪身一让,皱眉说道:“前辈这是何苦?”
罗衣少女一阵挣动,跃离了红衣妇人的怀抱,嘤咛一声,如飞燕般,穿了出去。
红衣妇人急急大叫道:“燕儿!你……你到哪里去?”
声音未落,罗衣少女的人影已沓!
红衣妇人兀自急道:“梅儿!菊儿!你们两个死丫头,还不跟随小姐去!”
但她自己却生怕罗雁秋溜走,不敢离开,只有空白着急。
突然,一个粉衣小环掠了进来,惶急地说道:“小姐奔向‘情圣峰’而去,只怕她……
她……”
红衣妇人大声叫道:“‘情圣峰’在哪里?只怕什么?快点说下去!”
小环道:“‘情圣峰’在此以东十余里之地,小姐常说若是不能如愿,便惟有一死,而且必死在‘情圣峰’下,是以……”
她话声未完,罗雁秋啊了一声,掠了出去。
红衣妇人大惊道:“截住那小子,别叫他跑了!”
但见红影一闪,已自追了上去。
白衣少年大叫道:“罗兄!你怎能如此?”也飘身追去。
罗雁秋虽听到他们的呼声,但只是不理,他全力施展出上乘轻功,一阵奔驰后,已追过那两个粉衣小丫环,遥遥看见一个影子!遥遥看见三个大字!
他只顾奔驰,却未注意到路旁一株老梅之上,也有一个影子。
及至到达一座壁立的山峰之下,果然看见了那自己亲刻的“情圣峰”三字,此时那罗衣少女已攀援而上。
罗雁秋也如轻燕般飘上,等他到达峰顶,那罗衣女子已自罗袖掩面,欲向峰下跳去!
罗雁秋大惊之下,飞身跃起,疾探双手,抓住那罗衣少女的娇躯,那少女想是惊吓过去了,一个丰满纤长的娇躯竟全向他怀中倒去!
那红衣妇人和白衣少年也已联袂赶到。红衣妇人见状不禁又惊又喜,大叫道:“燕儿!
燕儿!”
罗衣少女一惊而醒,娇靥飞红,直如燕儿一般,飞扑到红衣妇人怀里。
白衣少年一怔之后,朗声笑道:“咱家猜想罗兄不会决绝而去的。”
他又转向罗衣少女道:“燕妹,以前人家都说你痴,却不知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哈哈!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罗衣少女嘤咛一声娇靥更红,不依道:“表……表哥!你再欺负人……”
但见漫天掌影,倏如片片梅花,纷纷飘落,罗雁秋趁着她掌势下落之时,已窥出一些破绽,大喝一声,一招“飞钹撞钟”
直向缤纷掌影击去。
只听两声惊呼,夹杂着一声冷哼,惊呼的是白衣少年和罗衣女子,那冷哼当然是发自红衣妇人了。
罗雁秋最后听到却是一声:“这点本领,也敢和老娘拼命吗?”
便即晕绝了过去……
当罗雁秋醒来之时,竟置身在一只轻舟之中,而那只轻舟正航行在长江里。
正是暮春,长江的右岸已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雁秋过去几年,尽都生活在荒山野谷之中,很少领略到江南的风光,如今一旦处身江南,真有说不出的欣喜,也有无限隐忧。
过去的事,他不愿多想,但又不能不想,未来的事他无法打算,但又不能不作打算。
此刻,他坐在舱内,红衣妇人和罗衣少女分坐前后,那白衣少年,却独坐船头之上。
突然,一阵朗朗吟哦之声,自一叶逆水而上的轻舟里响了起来: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只听那吟哦之声,中气甚是充足,绝不似一般读书之人。
只听那白衣少年冷笑一声,道:“无病呻吟,当真是无聊的很。”
突听那轻舟上竟又响起一声银铃般的声音,道:“肖大哥,你可是有什么感慨吗?”
这一声“肖大哥”提醒了罗雁秋,那吟哦苏东坡词句之人,正是拜兄铁书生肖俊。
而那女子声音,却是他的胞姊罗寒瑛。
转瞬间,两舟交错而过,罗雁秋闪目看去,但见那轻舟船头之上,一男二女,犄角而立,就在一瞥之间,他已看清男的正是铁书生肖俊,女的却是罗寒瑛和余栖霞二人。
罗雁秋只觉得胸中热血一阵奔腾,再难抑制内心的冲动,大唤一声,道:“姊姊,大哥……”奋起全身之力,穿出窗口,直向江中跃去。
但听数声惊呼,一声“扑通!”的落水之声,滚滚江水又冒出一个浪花,便已失去罗雁秋的影子。
红衣妇人霍地长身而起,大声骂道:“我们不走陆路,改行水道,便是怕这小子药力解除后,半途逃跑,却不料还是被他逃跑了,若是点上他的穴道……”
罗衣少女不知是过度悲伤,抑或是吓得呆了,目注滔滔江水,却是不发一言。
忽听那掌舵的船家,哈哈一笑,道:“夫人不必担心,那小子是跑不了的!”
红衣妇人突又大喜,道:“我一时胡涂,却忘记你们在水上讨生活的人,俱都精通水性,你快下去把他捉了回来,我定当重重赏你。”
白衣少年用手一推船家,大喝道:“若不把他捞了回来,你也别想回来了。”
但听“扑通”一声,他已把那船家推入水中。
在这紧急忙乱的一刻也不知道这只轻舟若是失去控制,所有船上的人,便都岌岌可危。
此刻,这只轻舟,便在江心剧烈的旋转着,那罗衣少女却突地罗袖掩面,低声哭叫了起来。
红衣妇人急道:“乖孩子莫哭,船家就把那小子捞回来了。”
她如此安慰,罗衣少女却哭得更加伤心了。
铁书生肖俊的轻舟,却仍是逆水而上,原来他们虽听到有人呼叫“姊姊、大哥”之声,却万万想不到会是罗雁秋,其实罗雁秋又何曾想到会在江中碰到了姊姊和拜兄呢?
那船家被白衣少年掷入江中后,又自水中浮了上来,拉长脖子大叫道:“救命哪,小船上有位罗相公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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