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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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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人占了衣着和体形的便宜,是以虽是跃上略迟,但几个纵跃,已然追上了善根、法根两位大师。

只听那人干笑两声,说道:“大和尚,你且等上一等,在下尚有话说。”

善根大师虽知此人定是谎言相骗,企图拖延时间,但他乃有道高僧,手脚虽不停留,口中却道:“施主有话请说,老衲等洗耳恭听就是了。”

那人似是也知道光凭自己两句话,两位和尚不会停下,于是冷冷说道:“你不停下,可休怪老夫无礼了!”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善根大师只觉掌风压体,急向旁边一闪,转过身来,低喝道:“施主好雄浑的掌力!”

善根大师一看那人,随即沉声说道:“请恕老衲眼拙,施主可是‘六昭三雄’之一吗?”

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大和尚的记性不坏,我们还是三十年前见过一面,到现在你竟仍能认识,老夫倒忘记你是哪一‘根’了?”

善根大师庄肃地说道:“老衲法名善根!”

那蒙面人一笑说道:“那个小和尚一定是法根了?”

善根大师长眉微轩,说道:“不错,他正是老衲的三师弟法根。”

那法根大师似是生性颇为急躁,冷冷接道:“现在似乎不是叙旧的时候,施主还是请便吧!”

那蒙面人晒然一笑,冷哼了一声,道:“老和尚,你们两人难道还怕老夫一人抢了先吗?”

善根大师微微一怔道:“三十年前,六昭三雄向来是三位一体,不知今天怎地只来了施主一人?”

那蒙面人一笑道:“这个么……”

陡听法根大师一声大喝:“什么人!胆敢偷袭老衲?”挥掌反击过去。

善根大师循声看去,只见左下方数尺之处,站着两个身着劲装,面蒙黑巾的瘦小之人,遂道:“六昭三雄果然全都来了,老衲不察,几乎上施主的大当了。”

那蒙面人对另外两人偷袭法根大师之事,似是颇感震怒,突地大喝一声:“二弟,三弟,你们还不向顶上攀去!”

善根大师“哦!”了一声,说道:“施主一定是六昭三雄的老大‘铁掌’杨震了?”

那蒙面人嘿嘿一笑道:“大和尚猜得不错。”一掌疾向善根大师撞去。

善根大师随手接了一掌,喟然一叹,说道:“山水易改,本性难移,杨施主的诡诈之性,今生是无法改变的了!”

六昭三雄中的老二“钢指”沈寰,老三“铜腿”王霖刚要向上攀去,却听法根大师朗声说道:“两位施主若再暗施毒手,就休怪老衲心狠了。”

铜腿王霖纵声大笑道:“老夫一向听说作和尚的慈悲为本,倒不知你是怎么个狠法,今天倒要开开眼界了。”反身呼地一腿,踢了出去。

他究不愧为“铜腿”之名,这一腿踢出,登时一阵咯吧大响,一枝碗口粗细的松枝已然被他踢断。

法根大师道:“老衲已三十年未用过‘大力金刚指’,两位施主小心了!”疾并食中二指,振臂点了出去。

只听“哧哧!”之声连响,他那指风施出,恍如放出的箭矢一般,直向铜腿王霖腿上袭去。

六昭三雄成名江湖数十年,虽无善行,亦无大恶,这一指,法根大师只用了六成功力,但已足使铜腿王霖大吃一惊,幸而他早已有备,仗着身形矮小灵活,一跃让过。

钢指沈寰却乘势继续向树顶上攀去。

在这种枝密叶浓的树上动手,双方功力俱都无法全力施展,是以斗巧多于斗力,善根、法根两位大师功力虽极深厚,但六昭三雄却在灵活上占了便宜,是以边打边向上攀援,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一株虬松的枝叶伸展开来,足有亩许大小,是以上面虽有二十几位高手在互相拼搏,但却毫不显得拥挤。

武当派松溪真人张慧龙和追风侠秃头胜卫,跃上树后,便与“点苍双英”动起手来原来点苍双英中的老大“单剑追魂”史林和“双剑夺魄”温泽,因少林武当两派一向领袖武林,甚感嫉妒,他们来迟了一步,没有追上少林派中的僧人,是以便和武当派打了起来。

点苍一派,在武林中的声望虽不能与武当相抗衡,但若论武功造诣,却不在松溪真人和追风侠之下,他们此来似是专要向少林、武当一较功力,争夺百妙佛珠之事,竟然放在一边了。

他们交手了十数招之后,单剑追魂史林,似是已感不耐,他振腕向张慧龙点出一指。双剑夺魄温泽却呼地一拳向追风侠撞去。

他们四人所处的这一片树枝,似是较为稀疏,又经他们打了一阵,已然只剩下几个较粗大的树枝,是以拳来足往地打得极为激烈。

松溪真人张慧龙毕竟是心思缜密之人,他知道这样缠斗下去,决非善策,于是大喝一声,远足全身功力,攻出三掌两腿,一时之间,把个单剑追魂逼退数尺,右手大袖微拂,身形直往那枝叶浓密处跃去。

追风侠胜卫轻功素来擅长,他见松溪真人一走,便也击出一拳,将双剑夺魄温泽的攻势一缓,也随后追去。

但点苍双英却不肯就此罢休,同时大喝一声,振袂跃起,随后追去。

松溪真人见他两人仍是不知进退,不由微感震怒,但他涵养功深,虽怒而不形于颜色,强自展颜一笑,说道:“两位道兄快点攀援而上,不然恐怕要为他人捷足先登了。”

单剑追魂冷哼一声道:“如此最好,只要不被你武当派将那百妙佛珠夺去就行了。”左手拂叶分枝,右手振腕一指疾点过去。

张慧龙闪身一让。但因这虬松上枝密叶浓,行动极感不便,他要害处虽然让过,但右肋下的宽大道袍却被单剑追魂一指戳穿一个圆洞!

张慧龙一再忍让,此时已是忍无可忍,大喝一声,说:“道兄如此苦苦相逼,休怪贫道手下无情了。”左手掌风微拂,将面前枝叶分开,右手随后一掌拍去。

他这一掌,乃是在三元观后风月洞中三月坐关苦练的绝学。

“虚无掌”拍出之时虽看似轻飘飘地不带一丝破空之声,但威力却是惊人。

点苍双英果不愧为点苦派中,掌门以下的两大顶尖高手,他们虽是蛮不讲理,但却知道利害,一见张慧龙这“虚无掌”中的一招“云雾缭绕”拍来,便呼地向右拍出一掌,震断一些树枝,身子疾向右方倒下,以一式“明月故乡”的身法,堪堪躲过。

至于追风侠和双剑夺魄一对,两人竟然站在同一横枝之上,相距三尺,实施肉身相搏。

两人年纪俱是四十上下,似是火气仍盛,这样以巧制巧的打了一阵,双方都已感不耐。

双剑夺魄温泽首先大喝一声:“去!”脚下猛运真力,只听咔嚓一声大响,两人立足的那根碗口粗细的松枝,已然齐根截断。

迫风侠和双剑夺魄的两条身形,也随着那根树枝,陡地如高楼失足下堕一丈!两人的手脸、衣服各有数处挂破。

双剑夺魄似是极为剽悍,身形停止下落之后,反腕拔出背后双剑,只见寒芒流动,他竟以半坐半卧的姿势,长剑斜向上指,疾刺尚自伏在一根松枝上的追风侠左肩。

追风侠向下一滚,躲过双剑,乘势将铁索月牙软鞭抖出,厉喝一声:“好蛮的打法!”

一招“双龙出水”回击过去。

两人的身形俱是半仰半坐,一招击出,不惟劲道无法全施,而且因树枝颤动,常常失去准头。

这种在浓叶密枝之间,动手相搏,实在是武林中罕见罕闻之事,但在这虬松上之人,似是俱都打得激烈异常。

星转斗移,大约在三鼓时分,这虬松之下,又出现了六七条人影。

此时,树上的动手打斗声,愈来愈稀,偶尔之间方可听到一股拍出的掌风。

到了五鼓黎明之时,这虬松之上竟然是一片静寂。

虬松下站立守候的,正是紫虚道人等一行七人。

饶是紫虚道人心机深沉,机智百出,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东方天际,已露出淡淡曙光,虬松下枝叶满地,虬松上除了最顶端的丈余之处,仍是枝密叶浓外,其余之处,则只剩下碗口粗以上的巨大树枝。

但是,树上的二三十位武林高手,却不知已隐身何处?

紫虚道人看得大是可疑,暗道:他们莫非俱都混战而死了不成,但怎的在临死之时,竟无半丝声音发出?

这是一种极为诡异莫测的情况,一时之间,紫虚道人也不敢贸然上去。

又等了顿饭时间,一轮旭日,已自冉冉升起。

紫虚道人心中一动,暗忖:不知那百妙佛珠是否尚在树顶?

他走出离那虬松数十丈外,仰首一看,那串百妙佛珠,正在旭日照射下,发出艳红刺目的光芒!

那百妙佛珠实在是太具诱惑之力,紫虚道人一看之下,登时忘记了这虬松上的诡异迷离情况,拂髯哈哈一阵大笑,当先飘身向那虬松跃上。

随来的外三堂堂主,黑神君吴兆麟,和松风、月影二童相继跃身而上。

他们此时向虬松攀援,自是十分容易,片刻之间,七人已先后到达那枝浓之处。

众人仰首看去,不禁齐地大吃一惊。

原来二十余位当今武林高手,俱都死在密枝浓叶之上。

松、月二童好奇心重,一个跃纵,便停身在一具尸体之旁。

他们翻过那具尸体一看,竟同时发出一声惊呼:“他们是中的毒伤……”

但呼声未落,众人只见眼前白影连闪,松、月二童的身形同时微一颤动,便即萎顿地死去。

就在那白影连闪之间,紫虚道人脱口叫道:“蛇!蛇!”手中雪竹杖直向那白影点去。

外三堂堂主和黑神君吴兆麟也各亮出兵刃,护住头顶。

原来那点白影,是一条百尺雪练蛇,自在十二连环峰的囚室底下逃逸后,当时曾伤了谈笑书生诸葛胆,幸经罗雁秋以千年灵芝液治愈。但眼下死去的群雄,因自下而上,伤在面部,毒性发作较快,是以当场死去。

也不知玄阴叟苍古虚在何处又把它找到,将之驱逐在这树顶上,以致杀死了这些武林高手。

紫虚道人本来也有逐蛇役兽的药物,但却未带在身边,不由暗自着急。于是大喝一声:

“速退!”便待循树而下。

但那百尺雪练蛇见他们齐都亮出兵刃,似是引动了它的凶性,毒喙大张,发出“嘘嘘”

怪声,竟将五人退路切断。

须知这百尺雪练蛇,蛇身特长,但却仅有拇指粗细,自头至尾,其白如雪,行动灵敏异常。

本来在这树上动手,武功已无法全力施展,又在那雪练蛇飘忽无定的袭击下,除了紫虚道人外,俱感捉襟见肘,穷于应付。

片刻之后,双飞环郑元甲因折臂失灵,首为毒吻咬伤,身形微一颤动,当场死去。

人蛇交战,这是一场极为凶险而别致的搏斗,又过了盏茶时间,玉面女魔邓玉珍的娇躯,也为毒吻扫中,虽未当时气绝,但在惊慌之下,失足自枝叶间隙中直向树下坠去!

身中剧毒,全身功力尽失,自五六丈高的树上跌下后,直摔得七孔流血,一代红粉女魔,便即香消玉殒了。

转眼之前,两位武林高手即便先后死去,紫虚道人定力再高,也看得心中大震,一时之间,想不出脱身之策。

又是盏茶时间过后,陡听黑神君吴兆麟惨呼半声,一颗斗大头颅,竟被神火真人邵文风的长剑削下!

原来邵文风一剑向那雪练蛇横劈过去之时,蛇头竟向那锋利无比的剑身上迎去。

岂知那蛇身坚逾钢铁,和剑身一经接触,便发出一阵反弹之力,将剑弹震回去,而蛇尾却同时向吴兆麟一卷,他向右急闪之间,头部正碰上邵文风被震回的长剑。

变生肘腋,邵文风虽知吴兆麟之死,非己之过,但也感到微微一愕,也就在他微愕之间,那雪练蛇的头尾已向他夹击而至。

紫虚道人不愧为一代枭雄人物,机智果胜常人,在雪练蛇无暇他顾的千载良机,他竟施出“倦龙归海”的身法,觑准枝叶间隙,向虬松下扑去。

数十位武林顶尖高手,一夜之间,除紫虚道人一人外,尽数死去。

这实是数百年来,武林中罕见罕闻之事,九大门派经此变故,元气大伤,是以对今后武林形势,发生了重大的影响,紫虚道人虎口余生,心情极度沉痛,加快脚步向十二连环峰奔去。

他暗忖,只要回到逍遥山庄后,带来逐蛇役兽之人,自不难将那百妙佛珠取到手中,不由精神一振。

想至此,不禁又回头向那虬松顶上看了两眼,只见那串创佛珠,在艳阳照射下,在苍松翠柏衬托中,显得格外美丽。

一时之间,派中损耗了六位高手之事,便尽行忘记。

但谈笑书生诸葛胆遣人送来的红、白二函之事,却又在他胸中浮起。

他思忖之间,已来到几乘流马轻轺的停留之处,登上车后,疾往大雪山十二连环峰奔去。

且说罗雁秋用鲜花将黑衣老人埋葬之后,自己不禁感到怅然若失,但也觉得无比地愤恨不平,一个完全善良无辜的人,竟被一困百年。

罗雁秋黯然地返回木屋之中,摊开那张阵图,又自苦心钻研起来。

但他对五行八卦的变化之学,仅只略通门径,未窥堂奥,是以虽是天纵奇才,聪慧绝世,对这极尽变化能事的阵图,若无人指点,就是穷毕生精力,也无法参透。

转眼之间,已是十天过去,他试一运气,果然体内毒伤尽去。但同时却感到饥肠辘辘,甚是难耐。

在饥火燃烧之下,自是无法继续参研那阵图的工作。

他焦灼之下,急步走至屋外。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刻,一抹斜阳,正自逐渐向西山落去,天际间泛起了绚烂美丽的彩霞。

蓦然间,他想起黑衣老人送他的那串百妙佛珠,遂自腰间解了下来,喃喃说道:“这佛珠空具百妙,但却不能将我救出阵外,看来人的学识、智慧和才能仍较其他身外之物来得贵重!”

但那佛珠的鲜艳色彩,却看得他精神一振,暗忖:听师父说,这百妙佛珠共有一百零八颗之多,为何只称“百妙”,岂非怪事?

他百无聊赖之间,遂一颗一颗地数了起来,但结果竟然只有一百零七之数。

这又令他大惑不解了。

突然之间,他想起自己身上原有一颗,乃是在九幽谷时一个乘鸾的白衣少女所赠,后来虽在七绝山庄一度还给那绿衣少女,但结果又自祁连八全手中收回。当下自贴身内衣中将那颗佛珠取出,只见它的色泽、大小竟是与这一百零七颗一般无二。

罗雁秋本是智慧绝伦之人,略一思忖,暗道:米灵在七绝山庄抢得的那串,莫非是假的不成,当初我捏碎之时,除了一些粉末外,别无他物,但不知这里面又是什么?

身随意动,他先将自己的原有的那颗佛珠“波”的一声捏碎。

低头一看,那佛珠薄薄的外壳之内,竟裹着一个洁白的纸团,打开一看,不禁心中狂喜!

原来那上面写的是,前面一至十颗,都是载的这百妙佛珠的“妙”处。

于是他连将前面其余七颗佛珠捏破,果然不差,其中指明第八十至第一百颗佛珠居然尽是破各种阵势之学。

他立即按图索骤将那二十颗佛珠一一捏开,仔细看过之后,才知道这四面以树木围绕构成的是“反四象大阵”。

而这反四象阵的破解之法,却最是简单不过,就是只要除去内缘的任何一株树,全阵即完全失去效用!

罗雁秋看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当即向林中冲去。

但突然之间,他刚奔出屋外的身形又停了下来,原来他想到这佛珠的十至三十颗中,尽是记载了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暗忖:我只要能找到吃的东西便可在此修习,若把这些武功全部练就,便将成为当代武林中第一高人了。

然而,他这个念头,也是一闪即失,因为他想到那黑衣老人曾经说过,这百里之内,鸟兽已然绝迹。

事实上,他来此四十余天中,除了看到过一只翠羽红喙的美丽鸟儿外,确未看到任何鸟兽。

若非自己因误饮泉水中毒,而每日又必饮潭水解毒,早已饿死多时了。

此时,罗雁秋竟似突地福至心灵,他再将那百妙佛珠的索引仔细看了一遍,竟高兴得大笑起来!

原来那佛珠的五十至七十颗中,却是祛毒疗伤之学,其中也提到像此处屋下的一种泉水,在此项,竟附带说明有一种“四季丹华”的山花,该花常年开放,永不凋谢,不惟是祛毒疗伤的圣品,抑且可用作充饥!

他立即想起了室外那四季不败之花。

这实是天下之间,罕见罕闻之事,但他想到这是百妙佛珠上的记载,自是不会有什么差错。

于是疾忙奔出屋外,采撷了几朵山花,塞进口中,他只觉得那山花入口香甜,不嚼即化,只吃了数朵,便已饥渴全消,周身上下,一片舒泰祥和。

此时,虽已是掌灯时分,但苦无火种,无法点燃,只得将那些解开的纸团,放在木榻之上。

他自己惟恐压坏了那些纸团,却躺在地上呼呼睡去。

这一夜之间,他睡得香甜无比,一觉醒来之时,他只觉得一股寒风侵体,举目室外看去,那山花野草之上缀着一颗颗的晶莹水珠,里许外的树林也像是水洗了一般,显得格外清新,原来昨夜一番风雨,他却因多日的忧虑疲倦侵袭,一旦安心睡去,便睡得极熟,是以丝毫未觉。

此时,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外面的景色,觉得无比的愉悦、得意。

突然,他想了放在床上的那些“百妙秘籍”,回头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那些纸团竟被风吹散了一地,他连忙俯身拾起,总数才只剩下三十多个,其余的想是被风吹向窗外而去。

罗雁秋连忙走到屋后,但哪还有片纸只字,他不禁大感懊丧!

须知,这百妙佛珠中所蕴含的奇学,真是包罗万象,就是东西双仙,也是会不及半,如若罗雁秋全部练成,那真堪称天下无敌了。

他正怅惆之间。蓦地——

一声“咿呀”鸣啭,那木屋之上突地飞来一只鸟儿。

罗雁秋仔细看去,正是他刚到此地之时所见翠羽红喙的小鸟!

那黑衣老人明明告诉过他,这鸟儿只在每年春天来上一次,不知它为何再度来此?

他正感奇疑之间,突听一声如鹤唳凤哕的长鸣,响自树林以外,抬头看去,只见万里晴空中,正有一只巨大彩鸾,冉冉下降。

鸾背上,中间站着一个身着白绫的长发少女,两边则分立着两个青衣小鬟。

当那彩鸾落下之后,罗雁秋已然看清那白衣女子曾和自己有数面之缘,同时还和他在一处石洞中……

他想到自己对一个弱女子那般粗暴的行为,同时联想到黑衣老人对一个女子的纯情和牺牲,不禁大起愧疚之心,竟自缓缓垂下头去。

那白衣少女下得鸾背,看了罗雁秋一眼,竟也是站在那里,痴痴地注视着罗雁秋,一言不发。

两个青衣小婢,虽是满现怒容地看着罗雁秋,但见白衣少女不发一言,她俩似是也不便发作。

约有盏茶时间之后,那白衣少女发出一声幽长的喟叹,轻轻说道:“又是你……”

直走到罗雁秋身前二尺之处,方才停住身形,微微一笑,说道:“你可是不认识我了吗?

唉!这也怪不得你,我一会儿穿白,一会儿着绿,可真把你搅糊涂啦!”

罗雁秋本是知书达礼之人,虽因丧失记忆后,对一些世俗礼法大半模糊忘记,又因受玄阴叟等几个怪癖之人的影响,曾一度变得自大与粗暴,但在这一个多月来,那黑衣老人已帮他对往日所学的圣贤之言,恢复记忆,是以一想到那石洞中如同禽兽般的行为,便自内心深处,惶然地产生出无比的歉疚之感。

此时,他见那白衣少女对已往之事,竟似全然不放心上,不由大感不安,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那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怎么啦,难道还怕我再打你一巴掌是吗?唉!你不知道我打了你那一巴掌后,难过和后悔了多少天?”

罗雁秋又自后退一步,缓缓抬起头,说道:“这位姑娘,难道你不恨我吗?”

眼神中流露出愧疚之情。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叫琼儿,你不知道吗?”

她仰首略一沉思,又自嫣然一笑:“是啦,我没有直接告诉过你我叫什么,但我爹爹和几位叔叔叫我时,你没有听到吗?由此看来,你一定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了。”

罗雁秋被她说得脸面上一红,却是不便反驳。

白衣少女此时才似是想起还没有回答罗雁秋的问话,“哦!”

了一声,没头没脑地说道:“我当然恨你啦,恨你不该那样对我,其实……唉!也不能光怨你,我也有错,我不该……”她一顿之后,又自嫣然一笑道:“过去的事,别提它啦,我不恨你,你也别再恨我,好吗?”

罗雁秋听得大是感动,微微一笑道:“都是我不好……”

白衣少女突地娇笑一声,截断他的话道:“别再客气啦,我不是说,过去的事不准再提了吗?你怎么不听话!”

第二十五回一错再错理不清谁之过

白衣少女淡淡说来,语声中充满了母性的温柔,听得罗雁秋如沐春风,心中大感快慰。

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听话,听话!不知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白衣少女嗔道:“你怎么还叫我姑娘呀?”

罗雁秋一怔道:“但不知在下该叫姑娘什么?”

白衣少女脱口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爹爹和叔父们都叫我琼儿吗?”

罗雁秋讷讷说道:“这……这有些不妥吧?”

白衣少女噗哧一笑道:“这有什么不妥,难道你叫我琼儿就变成我的长辈了吗?”

罗雁秋微微一笑道:“不错,不过……”

他迟疑了片刻,像是鼓足勇气一般,叫道:“琼儿!”

白衣少女展颜一笑,娇靥上如春花绽放,被罗雁秋一声呼叫,似是芳心中有着无限的喜悦。

半晌之后,她突地喟然一叹!

罗雁秋诧然问道:“琼儿,你可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白衣少女道:“我一生中要算此刻最愉快了。”

罗雁秋大惑不解,道:“那你为什么叹气?”

白衣少女肃然说道:“俗语说:好事多磨,我在为未来担忧。”

罗雁秋心思剔透玲珑,又是天生情种,怎会听不出白衣少女语中的含意,但却故作不解,茫然问道:“你担心什么?”

白衣少女娇靥一红,佯嗔道:“我担忧的事,为什么要对你说?”

罗雁秋一笑道:“那算我多嘴就是了。”

白衣少女突道:“你是个奇怪的人。”

罗雁秋虽是聪明绝顶,也猜不透她突然说出这话的用意,一怔说道:“是么?但不知在下有什么奇怪之处?”

白衣少女道:“我虽和你仅仅见面数次,但却觉得你既聪明,又愚蠢,既粗暴,又温柔,既冷漠,又多情……”

罗雁秋微微一笑道:“我当真有那么多优点吗?”

白衣少女娇靥微变,幽幽说道:“你可是生气了?”

罗雁秋想起无论是在九幽谷、七绝山庄或是那处石洞之中,所表现的尽是粗暴、蛮横、笨拙,自己想起,也觉汗颜,此时见白衣少女误认他生气,遂一笑说道:“在下字字出自肺腑,自忖毫无可取之处,是以对你的称赞,实是愧不敢当。”

白衣少女似是这才放下心来,一笑说道:“别谦虚啦,人家还没说完,你就打岔!”

罗雁秋道:“那真是抱歉了,请继续说吧!”

白衣少女微笑说道:“你可还记得在七绝山庄之时,我骂你俗不可耐吗?”

罗雁秋脸面一红道:“当然记得。”

他想起白衣少女在九幽谷把那粒佛珠,当作红豆送他之时,自己竟然全不知红豆相思之事,遂又补上一句道:“我那时确是俗不可耐。”

白衣少女道:“不过你现在却完全变了,变得真快。”

罗雁秋脱口说道:“那要感谢那位老前辈的教诲了。”

白衣少女诧然问道:“哪位老前辈呀?”

罗雁秋道:“就是住在这里的黑衣老人。”

白衣少女“哦”了一声,说道:“我遇见你,便几乎忘了正事啦,那黑衣老人可是死了吗?”

罗雁秋脸上突地掠过一抹忧戚之色,低声说道:“可怜的老人,他已含冤离开人世了!”

他双目中突地精芒暴射,大声说道:“我罗雁秋有生之日,誓必为他昭雪沉冤!”一顿又道:“你怎地知道他死去了?”

白衣少女见他神态突然转变,似是心中颇为激动,诧然说道:“你怎么啦?那黑衣老人之死,我是听师父说的。”

罗雁秋还误认为她师父,便是在司徒霜墓前救自己的净尘庵主,他怀恩感德,心中油然生出敬仰之心,语音又转柔和,说道:“令师可好吗?”

他一顿,又道:“令师虽对在下有救命之恩,但到现在还不知她老人家如何称呼?”

白衣少女似是大感惊诧,说道:“我师父说,她已足有百年未离天山,但不知她何时对你有救命之恩?”

罗雁秋一听白衣少女师父,住在天山,急急问道:“那么令师可是天山神尼吗?”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不错,家师便是号有东西双仙之称的天山神尼,我们第一次见面之时,我不就告诉你了吗?”

罗雁秋想到黑衣老人的百载沉冤,不禁怒火狂炽,冷哼一声道:“什么东西双仙?虚有其名!”

白衣少女听得微感错愕,尚未说话,绿云、素月两个小婢,已双双同时跨前一步,娇声叱道:“不许胡说!”

罗雁秋星目一翻,方要发作,只听白衣少女转首向两个小婢说道:“要你们两个丫头多个什么嘴,还不退下。”

她虽是缓缓说着,但却含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威力,两个小婢齐齐地垂首退下。

然后又肃然向罗雁秋道:“我师父百年未莅江湖,她虽不会对你有恩,但却也绝不致和你结怨,不知你为何要毁谤她老人家?”她语音平和,但已显露出些微不悦。

罗雁秋想到那黑衣老人之言中,似是对天山神尼,毫无怨恨之意,不禁觉得出言大是莽撞。

但他乃生性倔强之人,话既出口,又不便认错,是以仍自傲然说道:“一百年前,空空大师设计陷害那黑衣老人,令师虽非主谋,却也难逃合谋之嫌。”

白衣少女睁大一双星眸,满现诧异之色,说道:“你说什么?”

她脑中似是无法突然接受罗雁秋说的这番话,略一定神之后,又道:“我师父叫我来这里替她埋葬一个可怜的黑衣老人,却不料碰见了你,唉!你说的话,我虽不敢说不对,但我师父天山神尼和我师叔空空大师,决不是陷害他人之人。”

罗雁秋血液之中,似是有着极强烈的同情之心,他一听白衣少女为东西双仙辩护,不由冷哼一声道:“那黑衣老人被此反四象大阵一困百载,他生平之中,从未做过一件坏事,结过一个仇敌,临死时,尚自不知为何,像这种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之事,也是号称东西双仙,被武林中尊敬为泰山北斗之人所应为的吗?”

白衣少女略一思忖,说道:“我师又自称百年从未离开过天山,但又突然命我来埋葬一个黑衣老人,我也觉得颇感奇怪,她虽不是有意陷害此人,但这其中必然另有原因,等我问清楚了再告诉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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