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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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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雁秋茫然说道:“在下和姑娘素不相识,不知你告诉过我什么事情?”

绿衣少女闻言,娇靥上笑容骤敛,神情突转黯然,但却一闪即失,竞强自展颜一笑道:

“秋弟,你怎么把你姊姊都忘啦?”她轻叹一声,又自接着说道:“你我相聚时间本短,现又隔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无怪你不敢认我了。”

罗雁秋对她这番话,自是仍然不解,但他突然想起那白衣中年道姑,既是为自己解除毒伤,救了一条性命,理应前往道谢一番,是以对绿衣少女的话,并未完全听清,却突然说道:

“不知令师现在何处?在下想……”

他的话却被那绿衣少女一笑打断,说道:“你用不着去拜见我师父啦,这一切还都是她老人家安排的呢。”

罗雁秋面容一正说道:“常言说,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现下虽无法报答于她,但对这救命之恩,我罗雁秋决不敢忘怀。”

绿衣少女见他尽说这些,不禁微感焦急,说道:“别说啦,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只要对我好,她老人家就高兴啦!”

罗雁秋道:“这话不错,我一定好好待你就是。过去之事,我也决不计较了。”转身向洞外大步走去。

绿衣少女心下一急,大叫道:“秋弟,秋弟,红姊姊还有话说,你到哪里去呀?”

原来罗雁秋见凌雪红也穿着一身绿衣,误以为是在“七绝山庄”所见的绿衣女子,他曾挨了那绿衣女子一掌,是以说出这“过去之事,我也决不计较”的话来,此时见问,住足转身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凌雪红娇靥上满现幽怨,缓缓走到罗雁秋身前,伸出两只玉手将他的双手抓住,羞赧地说道:“你我都……”说此倏然住口,她虽曾和罗雁秋在大巴山的一个石洞中缱绻多日,但终不好赤裸裸地说出。

罗雁秋本是天生情种,且在祁连山“七绝山庄”中,对那绿衣少女暗生爱恋之心,此时一见凌雪红吐气如兰,一双柔荑握着他的手,早是心神一荡,也未听清凌雪红说的什么,只是把一对星眸直勾勾地盯在她粉面之上。

凌雪红拉着罗雁秋向那铺着枕寝等物的绣榻走去。

罗雁秋突然瞥见枕边放着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箫,探手拿起,一边把玩,一边说道:“刚才我在洞外听到的箫声,可是你吹的吗?”

凌雪红一笑说道:“不是我吹的,难道这洞中还有别人不成?”

罗雁秋道:“你再吹奏一曲好吗?我生平之中还未听过这么美好的箫声。”

凌雪红深情地瞟了罗雁秋一眼,说道:“你怎么不叫我姊姊啦?

要叫我声姊姊才会再吹给你听。”

罗雁秋道:“你我之间,也不知道谁小,怎好胡乱称呼?”一笑又道:“我就是叫你声姊姊也算不得吃亏,好姊姊,你就吹一曲给我听吧。”

凌雪红格格一笑,将那玉箫自罗雁秋手中接过,凑近口边,立刻,一缕箫音,咿咿唔唔响了起来。

罗雁秋坐在床上,倾耳静听,只觉得这箫声和在洞外所听到的,又是不同,不仅极尽柔媚,而且荡漾着无尽春意……

罗雁秋一闻这箫声,欲焰又起,他星目之中,闪射出骇人的光芒,伸手抓住那支玉箫,放在一边,急促地说道:“不要吹了。”一把将凌雪红的玲珑娇躯,抱入怀中。

凌雪红见罗雁秋这般光景,全不似以前的怜香惜玉,不禁惊叫一声道:“秋弟,你……”

玉手微挥,将罗雁秋紧抱着的双手推开。

罗雁秋俊面一红,立时生出羞愧之心,一跃而起,赧然说道:“在下一时迷失灵智,冒犯之处,尚望姑娘见谅。”急向洞外走去。

凌雪红心下一急,竟然哭了起来,连声叫道:“秋弟!秋弟!你回来,我不是不依你!”

但罗雁秋去意似是极为坚决,仍然继续向外走去。

须知他刚才被箫声引起了欲焰,一时不能自己,便发出原始的冲动。因他自丧失记忆后,在幽谷中一向是颐指气使,哪里知道什么温柔体贴,怜香惜玉之事。然而他又是深具良知,生性高傲之人,自尊心尤强,是以一旦被拒,便即又羞愤又自责地急走而去。

凌雪红银牙一咬,强自忍住哭泣,一跃追上,挡住他的去路,说道:“秋弟,你又要弃我而去吗?唉!自你离我而去之后,我虽是恨之入骨,但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罗雁秋剑眉一轩,冷然说道:“天下之间,居然有像你这般不知羞耻的女子!”

他把凌雪红误认为在“七绝山庄”所遇的绿衣女子,虽对她有一种爱恋之情,但却毫未发生情感,刚才的行为,只是一时情欲冲动,是以说完之后,仍是夺路而去。

但凌雪红对他却是一片痴情,不能自拔,罗雁秋虽是说出这等话来,她竟然隐忍下去,幽幽说道:“我对你既已委身相事,思念于你,也是理所当然,这也算不得不知羞耻。”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那你倒是个三贞九烈的女子了?”他竟以为凌雪红是个淫荡的女子,一转身抱起她的娇躯,又大步向洞内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却见一条人影急急走出,渐渐在沉沉夜色中消失。

洞内,留下一声声低泣……

紫虚道人见凌雪红对严燕儿的哭叫毫不理会,竟自跨上雕背而去,他不由得意地笑起来,笑罢,急步至双飞环郑元甲身侧,极表关切地说道:“郑堂主,你的伤势严重吗?”

他不等郑元甲回话,竟自探手怀内,取出一只澄黄色小瓶,倾出两粒黄色丹丸,递与双飞环郑元甲,又道:“郑堂主且服下此丸,虽无连筋接骨之效,但却有止痛回血之功。”

郑元甲勉强忍住疼痛,伸手接过丹丸,投入口中,躬身说道:“多谢掌门师祖赐赠灵丹!”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转首向黑神君吴兆麟道:“你且扶郑堂主到流马轻轺内休息。”缓步向神医侠万永沧走去。

武当派被制住穴道的一干小侠,俱各脸色大变,目光一齐向神医侠万永沧投去。

但神医侠脸上却是一片淡漠之情,见紫虚道人一步步走来,他竟缓缓闭上双目。

紫虚道人微笑说道:“万兄可是觉得疲倦吗?”他伸手解了神医侠万永沧被制的“风府穴”和“哑穴”,但却同时又点了他另外几处穴道。

神医侠身形一颤之下,虽仍不能移动分毫,却可启口说话了。

紫虚道人又是微微一笑,说道:“万兄可有什么话要说吗?”

神医侠长眉陡扬,霍然张目,两道湛湛神光电奔而出,注视在紫虚道人脸上,厉声说道: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废话少说,你就快些动手吧!”

紫虚道人仍是不动声色,一笑说道:“万兄的吩咐,贫道本应遵行,但贵我两派门下,同属三清弟子,贫道又怎忍骤然下此毒手?”

他一顿之后,续道:“贫道且委曲各位道兄大驾往敝派总堂一行,也好对贵我两派过节作一了断。”

神医侠冷笑一声道:“你以为用此种卑劣手段,将我等掳上大雪山,事情就能解决了吗?”

紫虚道人负手卓立,仰首望着天上悠悠浮云,说道:“不知道兄卓见如何?”

神医侠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回答。

紫虚道人道:“万兄既是不愿表示意见,想是因为还牵涉着贵派两位友人,那贫道就请教尚、柳两位大侠了。”

他两手起落之间,又如法炮制地解开江南神乞尚乾露和疯侠柳梦台的“哑穴”和“风府穴”,同时也点上另外几处穴道。

尚乾露和柳梦台两人因半晌不能说话,所受委屈太久,此时一旦哑穴被解,齐声破口大骂。

雪山派外三堂中另两位堂主邵文风和邓玉珍以及黑神君吴兆麟同时怒喝一声,圆瞪双目,大步向两人身前逼去。

紫虚道人挥掌命他们退下,嘴角牵动,刚要说话……

突然,他眉头一皱,面现恼怒之色,厉喝道:“你们干得好!”

他此言一出,不仅邵、邓、吴三人惶然怔立当场,连江南神乞和疯侠等人也感一愕,不知他说出此话是何用意。

江南神乞微愕后,怪目转动一下,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原来矮方朔聂耳乘邵、邓、吴三人齐往江南神乞和疯侠逼近之时,突地身形一转,便到了几乘流马轻轺之前,出指如风,乘几个御车大汉不备之际,连点了几个人穴道,同时将刚行登车养伤的双飞环郑元甲拖出车外,以作人质。

因他出手迅疾,被制住穴道之人未能发出任何声息,是以在场之人俱都浑然不觉,等紫虚道人发觉之时,再想出手抢救,已是无及。

此时,神火真人邵文风、玉面女魔邓玉珍和黑神君吴兆麟三人见此情景,不禁脸上一红,垂下头去。

紫虚道人脸色骤然一变,但瞬即恢复常态,仍然卓立原地不动,对矮方朔此举,竟直如未见。

第二十四回林中遇怪人巧得佛珠前后事

这一来,邵、邓、吴三人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们几人微愕之间,矮方朔聂耳己背起双飞环郑元甲,大步而去。

矮方朔之徒急步相随。

严燕儿痴立当地,一时之间,他不知是应随矮方朔前去,还是留在现地,只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转来转去,满现惶然无主之色。

神医侠万永沧见状,大喝一声道:“燕儿还不快随你聂师伯去!”

严燕儿大眼连转,瞥了铁书生肖俊等几个小侠一眼,留露出依依不舍之情。

江南神乞怪目圆睁,怒吼道:“小笨蛋,还不快滚,你在这里等着收尸呀!”

严燕儿霍然惊觉,一咬嘴唇,转身随矮方朔身后追去。

只听数声大喝,黑神君吴兆麟横身拦住严燕儿去路,神火真人邵文风和玉面女魔邓玉珍却跃起身形,向矮方朔聂耳师徒追去。

黑神君吴兆麟横拦在严燕儿身前,冷哼一声右手疾出,五指微屈如钩,向严燕儿左肩抓去。

严燕儿小嘴微撇,眼看黑神君如钩五指触及他肩头之时,小小身形滴溜一转,便如一条游鱼般向右滑开三尺,继续向前奔去。

黑神君吴兆麟已是第二次在这孩童面前失手,怒吼一声,飞身跃起,在空中两掌一错,一招“五步追魂”,两股掌风直向严燕儿背后撞击。

严燕儿年纪幼小,毕竟对敌经验不足,竟是不闪不避,近身挥掌,一招“拒虎门外”迎了上去。

吴兆麟功力深厚,又是居高临下,占了不少便宜,两掌一接,严燕儿顿时被震得连退两步。

但他也是乖巧无比,一掌相接,自知功力不敌,且亦无法脱身,乃展开“移星转斗”身法,避实击虚地和吴兆麟缠斗起来。

黑神君吴兆麟直气得哇哇怪叫,施出全力,掌带虎虎劲风,声势虽是十分惊人,但要想在三五十招内取胜,却并非易事。

而矮方朔师徒与神火真人邵文风和玉面女魔邓玉珍两对却也半斤八两,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矮方朔虽因背着双飞环郑元甲,行动极不方便,但他功力深厚,所练“纯阳掌”又是武林中至阳至刚武学,一见邵文风横身拦住去路,直气得他双目怒睁,举手一拳“直捣黄龙”

撞了过去。

邵文风衣袂飘动,突然向旁侧闪跃,右手横里一抄,疾向矮方朔左腕脉门之上拿去。

矮方朔左腕一沉,避开邵文风的擒拿之势,飞起一脚,还踢过去,左拳随着飞起的右脚,同时击出。

邵文风想不到他身上背负着一个人,居然还有此功力,大意之下,被他这拳脚齐施的连环猛攻,迫得向后退了两步。

矮方朔一招抢得先机,双拳疾发如雨,邵文风被迫得连连闪跃。

紫虚道人看得长眉轩动,缓步向激斗场中走去。

神医侠万永沧神色微变,又缓缓闭上双目。

疯侠柳梦台大叫道:“聂矮子,快叫郑老儿替你抵挡一阵!”

矮方朔闻言猛省,嘻嘻一笑,大喝一声,右掌疾挥而出,一招“横扫千军”,激起一阵强劲的啸风之声,横扫过去。

神火真人邵文风知道矮方朔“纯阳掌”厉害,侧身一跃让过。

但就在这一让之势,矮方朔已将背上的双飞环郑元甲放了下来,他两手握着郑元甲足踝之处,目注邵文风发出一阵长笑。

邵文风一怔之下,这种投鼠忌器的情况,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双飞环郑元甲被他头下脚上地拿着,但因矮方朔体形低矮,他的头已然触及地面。

须知郑元甲虽然折断一臂,但因服用了紫虚道人所赐止痛药物,此时药力逐渐行开,果然疼痛大减,何况他本无内伤,此时乘矮方朔得意大笑之时,左臂猛按地面,双腿藉势一蹬。

他强忍右臂震动之痛,这一按一蹬,用足全身劲力,矮方朔在无备之下,身形被他蹬得连连后退,幸而他身形粗壮短小,故未仰跌,但双飞环郑元甲却已乘势挣脱。

矮方朔战阵经验何等丰富,他霍然惊觉之下,身形疾如飘风,向前急扑,在郑元甲双足挣脱他手掌,尚未跃起之前,悬空中又把他抓住。

邵文风微愕之后,一掌向矮方朔劈至。

而紫虚道人也遥空袭来一掌。

这四人一长串的动作,直像是同时发生,旁观之人尚未看清,紫虚道人及神火真人邵文风,已然在掌发逾半之时,硬生生又将掌势收回,飘身后退。

原来矮方朔再度抓住郑元甲足踝之时,把他当作兵器已乘势扫出。

神医侠万永沧诸人看得齐齐松了口气。

神医侠万永沧似已看透了紫虚道人心中所思,突地朗声说道:“若贵掌门能将我武当派中人被制穴道解开,兄弟则请各友好俱都置身事外,仅由我两派中人作公平的一战,不知贵掌门以为如何?”

他虽自知己方之人不是雪山派在场诸人的敌手,但即使陈尸当场,也比作阶下囚的情况好得多,是以首倡此议。

紫虚道人说道:“如此甚好。”

他首先将神医侠万永沧几处被制穴道拍活。

矮方朔也如言将双飞环郑元甲交还雪山派中。

神医侠抱拳为礼,说道:“多谢贵掌门了。”他连将众人穴道解开。

江南神乞尚乾露似是胸中已积郁颇久怨毒之气,穴道一旦解开,突地仰面发出一阵狂笑,大声说道:“牛鼻子,我叫化子呆坐了半天,在你未和万老二拼命前,先陪着我活动活动筋骨如何?”

他话落掌出,一招“赤手屠龙”,双掌一前一后,齐齐拍击过去。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说道:“为着活动筋骨,而陪上一条老命,那可是大不上算之事。”

说话之间,身子忽然一侧,左掌立胸,右掌从下向上托出。

江南神乞尚乾露前击左掌,将近紫虚道人之时,突然一挫手腕,掌势顿然一住,含蕴的内劲,随着那一顿之势,疾冲而出,一股潜力,忽向紫虚道人的前胸撞去,右手鱼龙变化,由慢转快,斜里一翻,变成擒拿招术,紧随左掌的暗劲而出,横向紫虚道人脉腕之上扣去。

紫虚道人立胸左掌,忽地一转,迎着江南神乞的左掌一送,硬接了他这蕴劲的一击,右手五指箕张,也施出擒拿手法,径拿对方肘间“曲池穴”。

这两人相搏一招,当真是巧、力并拼,各极其奇变能事。

似是两人都存了硬拼一招之心,江南神乞左掌送出了暗劲之后,又突然向前推出。

先是两股潜力撞在一起,江南神乞马步浮动,身子摇了两摇。

紫虚道人却是屹立原地纹丝不动。

这一招硬拼,便已分出高下。

但江南神乞生性刚烈宁折不弯,他内力虽不如紫虚道人充沛,却不肯服输,掌势稍挫之后,又向前推去,终于两掌相撞一起。

只听“格崩”两声轻响,原来紫虚道人和江南神乞脚下山石碎裂,两只左掌抵在一起,使两人相抵的身躯,也自然形成一倾斜的角度。

各施擒拿手法的一掌,一错而过,两人左掌相抵之后,似是影响了右掌的变化,彼此都未能拿到对方的脉穴。

这是一场精彩罕见的搏斗,双方左手相抵,互拼内力,右手却仍然极尽变化相搏,忽而握拳击出,忽而化掌拍出。

两方距离过近,掌指伸缩之间,即可遍及对方的大穴要害,更增加了这场搏斗的凶险。

在场诸人齐把目光集中在两人身上,对这场搏斗的注意、紧张,尽都形露于神色之间。

双方各用一只右手,攻袭对方,由快渐次转缓,似是几招过后,两人都有些后力不继之感,但江南神乞的神色之间,却比紫虚道人更加凝重。

江南神乞的喘息之声愈来愈重,而且他蓬乱如草的头发之下,也开始出现了汗水。

显然,这一场互拼内力的搏斗,尚乾露已落下风,若再逞强苦撑下去,片刻之后,便可能被紫虚道人震毙掌下。

疯侠和神医侠俱知道他的性格,宁折不弯,若是他人出手接替,反而会导致更坏的结果,是以空自暗暗着急。

在这一瞬之间,紫虚道人的左掌,又向前推进半尺。

江南神乞脸色苍白,豆大汗珠,点点滴下。

紫虚道人的脸上却是阴睛不定,片刻之后,他陡地大喝一声,左掌向前疾然推出!

在场诸人齐地惊呼出声,以为江南神乞不惟一世英名丧此,生命亦将至此终结。

但结果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江南神乞屹立原地不动,紫虚道人却已收掌飘身,后跃七尺。

忽听紫虚道人哈哈大笑道:“尚兄原是说要贫道陪着活动活动筋骨,我要这般站着不动,岂不失去原来的意义了?”

江南神乞冷哼一声,说道:“我老要饭的可是不领你这份不杀之情,你用不着故施恩惠!”

他转身坐下,闭目调息起来。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道:“贫道就是想杀尚兄,却是无此能力,尚兄此言,太以自谦了。”

他毕竟不愧为当世枭雄,竟在可以一掌击死江南神乞的瞬间,突然改变主意,起了沽名钓誉,争取人心之心,是以在左掌疾然推出之时,仅用了三成内力,而以五成功力带回,故能在骤然分开之时,保持住两人均衡之势。

若非江南神乞点破,在场之人,几乎全未看出。

疯侠柳梦台哈哈笑了一声说:“我疯子也闷的发慌,牛鼻子可还有兴致陪我散散心吗?”

大步走了出来。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转身向神医侠万永沧说道:“这可是万道兄的意旨吗?”

他自恃一派掌门宗师身份,虽未点破这种车轮战法是神医侠所授意,但神医侠亦已大感不安,微咳一声,转向疯侠道:“柳老二且莫再叫兄弟作难了。”他本是不善言词之人,急窘间只说出这一句话来。

紫虚道人似是对一件事拖延太久,已感不耐,他脸上那经常微观的笑容,突然消失,冷冷说道:“贫道敬待万道兄公平了断贵我两派的一段过节了。”

神医侠道:“如何了断,兄弟愿闻高见。”

紫虚道人冷笑道:“道兄既不愿和贫道同去敝派总堂,那只有诉诸武力了。”

神医侠道:“我方五人,贵派四位,但不知如何打法方算公平?”

紫虚道人无声无息地一笑道:“猛将一员,可敌万军。”

神医侠虽是涵养功深,也气得长眉耸动,冷笑说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紫虚道人冷冷说道:“那道兄等是志在必死了?”

神医侠大喝一声,翻腕拔出长剑说道:“必死不死,幸生不中,生死之数,此时尚未预料!”

他长剑出鞘,武当派一干小侠也各将兵刃掣出,一时由口舌之争,变为剑拔弩张之势。

雪山派的神火真人邵文风、玉面女魔邓玉珍和黑神君吴兆麟三人俱都怒目扬眉,刚要亮出兵刃,却被紫虚道人挥手制止。

神医侠万永沧一愕说道:“贵掌门制止他们取出兵刃,不知是什么意思?”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道:“贫道自信可以一双肉掌陪道兄等走上百招。”雪竹杖往地上一顿,已没入石中半尺。

神医侠气得须眉皆颤,将长剑反手归鞘,朗声说道:“既是如此,我等以兵刃胜之不武,那就在拳掌上见真章吧!”反手将长剑归入鞘中。

紫虚道人突地哈哈狂笑道:“贫道略施小计,道兄等便入彀中了。”

听得神医侠心中一震,脱口说道:“什么……”

紫虚道人道:“弃剑用掌,道兄必死无疑了。”

神医侠万永沧只是因涵养功深,而一再容忍,此时已到忍无可忍之境,遂大喝一声道:

“那你就试试!”挥手直劈过去。

紫虚道人冷笑一声道:“道兄小心了。”侧身闪让,疾步欺进,大袖微拂,竟向神医侠左肩拍去一掌。

高手相搏,争的是那份指掌间变化的迅快,紫虚道人这一招避袭还击,攻守合一而出,迫得神医侠在这一招中,尽失先机,纵身向后疾退三步。

紫虚道人一招得手,打法忽变,左掌右拳,展开凌厉绝伦的攻势,掌击拳袭,倏忽之间,连攻了七拳八掌。这一轮急攻衔接得严谨无比,神医侠竟然无法从他的绵密拳掌中寻出破绽,被迫得只有招架之功。

显然,紫虚道人是想仗着自己深厚的内力,先将神医侠真力耗尽,然后再用诡异的招术,企图将他一举成擒。

就在这两人交手的同时,肖俊等武当派的四位小侠,也和雪山派的三人大打出手。

铁书生肖俊力斗神火真人邵文风,勉强暂保不败。

万翠苹、严燕儿合斗玉面女魔邓玉珍打得半斤八两。

惟有玉虎儿却不是黑神君吴兆麟的敌手,十数招过后,便被迫得险象环生。

看得场外的疯侠柳梦台大感焦急,他们虽已说好在这场比斗中暂时置身事外,但已身不由主地缓缓向场中移动。

紫虚道人边打边自冷冷笑道:“万兄可是要自毁诺言吗?”

神医侠面容一整,转向疯侠说道:“柳老二若再相逼,兄弟便要自绝当场了。”

疯侠狂笑两声,冷冷说道:“自绝当场也比做阶下之囚的好。”但他前进的身形已然停住。

就在武当派中人岌岌可危之际,前面山脚转弯处,突然传来一声长啸,遂见两条人影疾奔而来。

在那啸声刚落,众人略一怔神之间,紫虚道人已乘势施出一招奇诡的擒拿绝招“索龙缚凤”,抓住了神医侠左手脉腕。

玉虎儿也早被吴兆麟制住穴道,另外两对五人亦均停手。

此时那两条人影快逾灵猿飞鸟,转瞬便到面前。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女,并肩站在一起。

两人四道眼神向在场中人扫了一眼,直向繁虚道人走去。

走到紫虚道人身前五尺之处,齐地拜伏地上,同声说道:“松风、月影叩见师尊。”

原来是紫虚道人的两个随侍小童。

紫虚道人瞧了两人一眼,面色微微一变,但瞬即又恢复庄严肃穆之色,说道:“起来,你们可是行令堂主持派遣来的吗?”

松风、月影两童的脸上似是十分紧张,起立之后,又环视了众人一眼,那道童从怀中取出一红一白两封书信,双手平伸,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口中说道:“正是,这里有行令堂主持亲修的两封密函,交弟子面呈师尊。”

紫虚道人接过那一红一白两封密函后,转首向神医侠说道:“贫道拆阅书信不便,只好委屈道兄片刻了。”举手点了神医侠两处肩井穴。

此时,在场之人,似是全被那一红一白两封函件所吸引,他们意识之中,觉得这两封专人送来的书信,决非等闲,是以神医侠被紫虚道人制住穴道,一时之间无人出手抢救,事实上他们也无能抢救。

只见紫虚道人先拆开那红色函件之后,略一注目,便突地发出一阵大笑,似是极为愉快而得意。

他收起红色函件,又将那白色书信拆开,岂料一看之后,竟是面色倏然大变。

那白色函件似是极短,是以他一看之后,便即匆匆收起。

在场之人见紫虚道人神情,片刻之间产生出这种极端尖锐的转变,不由个个如坠入五里雾中,不知何故。

紫虚道人毕竟不愧为一代武林枭雄,面色一变之后,登时又恢复常态,向神医侠微微一笑道:“委曲道兄了。”

他手指连点,竟自动将神医侠被制双肩井穴解开,同时转身向黑神君吴兆麟喝道:“将那位小侠放开了!”

黑神君一怔之后,伸手解了玉虎儿被制穴道。

紫虚道人这一举动,又大大出了众人的意外,一时之间,齐都愕然当场,静待这一情势的发展。

只见紫虚道人向神医侠等人略一抱拳,微笑说道:“后会有期,贫道告辞了。”伸手将插入石中的雪竹杖取回。

邵文风等人也随之进入流马轻轮之内。

此时,那驾御流马之人的穴道,早经解开,只听一声吆喝,五乘轻轺疾如飞矢,直向峰下奔去。瞬息之间,转过前面山脚后消失不见。

神医侠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今日竟受此凌辱,真是无颜偷生人世了。”

疯侠狂笑两声,说道:“你可是想一死以求解脱吗?”

江南神乞却哈哈大笑道:“若是说丢人现眼,我叫化子该数第一……”

他一顿,又道:“其实那老杂毛身为一派掌门,当今武林之中,鲜有敌手,我们打不赢他,也算不得什么丢脸之事。”

矮方朔也嘻嘻一笑,说道:“叫化子说得不错,我等若能和他战个平手,也要身为一派掌门了。”

神医侠被这几位风尘怪侠一说,果然心情开朗了许多,微微一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看来我等惟有自惕自励,方能雪此耻辱了。”

铁书生肖俊突地插口说道:“启禀师叔,弟子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神医侠一笑说道:“你可是觉得紫虚道人突然离去,有些蹊跷吗?”

铁书生道:“正是,那红、白二函,若就常理推测,必是一件喜事,一宗丧事,但令人猜想不透的,却是那喜、丧之事为何?以致紫虚道人产生了两种极端不同的情绪?”

他话声一顿,接着又道:“总而言之,雪山派中必定发生了极为重大之事,当可断言。”

神医侠颔首说道:“不错,不错,可是……”他虽极为同意肖俊的看法,但却猜不透雪山派究竟发生了何等大事。

铁书生剑眉微皱,略一沉思,接着又道:“不过如能条分缕析,追本溯源,也不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神医侠虽一向隐居太湖芦荡中,但也尝闻肖俊文事武技之能,不惟得到一般同辈之人的敬爱,就是掌门师兄也对他畀依甚重,此时闻言,不禁面现喜色,脱口说道:“你且就心中所思说来听听。”

铁书生向几位前辈一礼,微笑说道:“晚辈冒昧,各位师叔原谅了。”

江南神乞尚乾露一翻怪眼,说道:“有屁快放,别噜嗦啦!”

铁书生一笑道:“此次紫虚道人率外三堂堂主及其大弟子黑神君吴兆麟离开大雪山总堂,似是件极不平凡之事……”

疯侠狂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道:“废话,这点连你疯师叔也体会得出,还用得着你说!”

神医侠正容说道:“此点不难推测,他一定是为着‘百妙佛珠’重现江湖之事,俊儿,你说可是吗?”

肖俊刚一颔首,还未说话,矮方朔已插口道:“高见,高见,只可惜他晚了一步,那‘百妙佛珠’已被人捷足先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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