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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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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小婢也是一愕,但左边的那个小婢却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也不见得,他即使不认识我们,也该认识白妮呀!”

白衣少女樱唇启动,刚要说话,对面的罗雁秋直听得莫名其妙,大感不耐,说道:“你们有话,在哪里不好说,偏偏跑到这里来,打扰我的练功,真是岂有此理!”

两个青衣小婢见罗雁秋居然如此顶撞她们的主人,早已怒火冲天,但刚被主人斥责了两次,又不敢有什么行动,只得翘着小嘴,狠狠地盯着罗雁秋。

白衣少女因为认定和罗雁秋年余不见,他已记不起自己,是以不论他出言如何无状,也毫不生气。

罗雁秋见她们三人不走,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阵飒飒秋风,吹拂起白衣女子的宽大衣袂,显得那么圣洁、高贵、超逸,他心里虽不知这是什么感觉,但也不由看得一怔。

半晌之后,却听白衣少女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管你还认不认识我,但是你却不该这般对待我,唉!他变了!变这么多!”

她说着,缓缓仰首长叹,幽幽又道:“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天地万物皆是如此,人事又岂能不变?”

罗雁秋尽管平时不谙世俗礼数,有时且是蛮横,但此刻却也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感染,垂下头黯然一叹!

须知罗雁秋行为上虽受了玄阴叟等几个性格乖僻之人的影响,但却仍保持着他善良敦厚的本性,正如一块蒙尘的浑金璞玉一样。

白衣少女闻到叹息之声,倏然收回凝视长空的视线,奇诧地问道:“你叹的什么气,难道也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吗?”

罗雁秋的喟叹,本是不自觉间,受了白衣少女神情的感染而发出,见问不禁大感尴尬,冷哼一声怒道:“你能叹气,难道我就不能么,我才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白衣少女凄然一笑道:“我知道你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你有那么一位艳绝人寰的女子相伴,若再有奢望也就太不知足了。”

罗雁秋怒道:“你说什么?什么艳绝人寰的女子?”

白衣少女幽幽说道:“她已找你来啦,我说她怎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练功呢。”

罗雁秋纵目往峰下一看,只见谷中仍是飘散着薄薄的晨雾,哪里有什么人影,不禁奇诧地问道:“你说谁找我来啦?”

白衣少女转首望了两个青衣小婢一眼,说道:“我们该走啦,快把白妮叫来。”原来那彩鸾早在她们说话之间飞走了。

只听左面那青衣小婢撮口发出一声清啸,啸声低细悠长,好像十余丈外,便听不到一样。

片刻之后,却见玉柱峰上,一点黑影如天边流星似的往下急泻,一声鸾鸣未歇,那大彩鸾早已双翅一收,飘落在那片台地之上,落势虽疾,双翅却丝毫未带起一点尘土。

罗雁秋见白衣少女未回答他的问话,不禁有气,说道:“你说谁找我来啦?话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走!”

白衣少女缓抬手臂,遥向峰下一指,淡然说道:“你不会自己看嘛。”

罗雁秋再一看去,果见山下数里以外,飞驰来一条人影,仔细一看,竟是个身着玄色劲装的女子,他不禁“咦”了一声,怔在当地。

此时那白衣少女和两个青衣小婢已站在鸾背上,罗雁秋还在望着山下飞奔而来的玄色劲装女子出神,却听白衣女子幽幽一声长叹,说道:“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我师父以前告诉我不能喜欢任何男人,我偏不听她老人家的话,这是我自找苦吃。”她凄然一笑,又道:

“我这里有颗珠子是无意间捡到的,就当作一粒红豆给你吧!”

说着取出一颗色呈艳红,光华夺目,足有龙眼大小的一颗珠子,留恋地看了一眼,曲指微弹,那颗珠子如被人用手掌托着一般,缓缓地飞到罗雁秋面前。

他伸手接过,并不道谢,却讶然赞叹了声:“好精深的御气投物之术!”

当他仔细把玩了一下,再抬起头时,那彩鸾已冉冉飞起,去势慢极,仍可看到白衣少女那娟秀纤长的身影。

但在他耳边却响起一声低微的叹息,并传来了极细微但极其清晰的吟哦之声: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但罗雁秋仿佛只听懂了头两个字,喃喃念道:“这原来是粒红豆呀?”

此时那峰下的玄衣劲装女子正自攀援而上,片刻之后便已上得峰顶,罗雁秋哦了一声,释然说道:“是你!怎么换了衣服啦?”

那玄色劲装女子原来是司徒霜,她低低呼了声“师兄!”看了自己身上一下,嫣然笑道:

“觉得奇怪吧?我那身红衣早破得不成样子,其实既不当什么红衣女飞卫,也不必再穿那么鲜艳夺目的红衣服了。”

罗雁秋奇诧地说道:“你说什么?”

司徒霜微微一笑说道:“没说什么,我跑来看看你,该回去吃饭了。”

罗雁秋也不追问,漫应了一声,仰首往天上看去,那大彩鸾早已不见了影儿,他突然像是若有所失一般,轻叹一声,转身向峰下奔去。

司徒霜紧随而下,不解地问道:“师兄你看什么?”

她方才只顾向前奔驰,并未看到彩鸾和白衣少女,但那白衣女子内力何等精深,早在数里外便看到司徒霜了,不过她误认为是凌雪红而已。

这几个月来,司徒霜对罗雁秋更是百依百顺,那一寸芳心,早化作万缕柔情,倾注于罗雁秋身上,但她自知以残花败柳之身,此生再不能委身相侍,却将儿女私情升华为姊弟的呵护,但罗雁秋却是终日埋首武功,浑然不觉。

俩人回到阴风洞中,用罢早点,却是该三位师弟、妹向他讲述武林掌故和江湖经历之时,他便将那粒白衣少女所送的珠子取出扫视三人一眼,说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

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虽都是见闻广博之人,但一看之下,也不由愕然发怔,歉然答道:

“这恕弟等不知,看来像是佛家的念珠,但这珠子如此大,且又无穿系的眼孔,故又不像……”

罗雁秋傲然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连这个都不认识,还要终天为我讲述武林掌故,江湖经历!”

米灵和胡天衢俩人这几个月来,早已习惯了他这颐指气使的态度,立刻恭声说道:“师弟等孤陋寡闻,还望师兄明教!”他们嘴里虽是这般说,但心里却是十分不服气。

罗雁秋冷哼一声,说道:“这是粒红豆,你们都不知道吗!”

赤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闻言不禁怔住。

胡天衢一向在北方,虽读过“红豆生南国”的诗句,但却从未见过红豆此物,而米灵则是个粗人,更不知这红豆寄相思之事,惟有司徒霜姑娘一方面是生长在南方,而女孩儿家又心细,见过红豆是什么样子。此时见罗雁秋说得神气活现,把两个师兄说得当场怔住,不禁扑哧一笑!

罗雁秋一翻眼,还未说话,只听一个阴森森的话声说道:“霜儿,你笑什么?”

司徒霜听出是师父玄阴叟的声音,不禁瞿然一惊,立刻站起身来,惶然地垂下螓首。米灵和胡天衢也同时肃立。

唯有罗雁秋仍大模大样地坐着不动,他转首看了慢步而来的玄阴叟一眼,说道:“师父,你可认得红豆吗?”说着将那粒色呈艳红、光彩夺目的珠子递了过去。

玄阴叟接过那粒珠子,一看之下,竟是脸色大变,急急问道:“秋儿,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快说与师父听!”

罗雁秋一见师父如此神情,也大感诧异,不慌不忙地说道:“你急什么,我告诉你就是。”随将巧遇白衣少女之事说了。

玄阴叟手中紧紧握着那粒佛珠,面色十分肃穆地说道:“你们都给我坐下,为师的有一件将使武林轰动的大事对你们说。”

米灵和胡天衢及司徒霜三人全都十分紧张,唯有罗雁秋仍现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神情,不耐烦地问道:“师父要说什么事吗,还不快说。”

玄阴叟道:“这是一桩已为武林遗忘了的隐事,发生在一百年前,那件事便和这粒珠子有关。”

他扫视了四人一眼,见八只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注视着他手中的念珠,继续说道:

“一百年前有一位得道的高僧,法名‘普济大师’,他在圆寂之后,自己精心特制的一百零八粒百妙佛珠,却突然不见,他的两位弟子便因此互相猜疑,而闹得门户分裂,各居东西,从此誓不相见。”

罗雁秋道:“这一串念珠即使是稀世珍宝,他们师兄弟也不应如此。”

玄阴叟连连颔首,似是赞扬罗雁秋的豁达胸怀,但瞬即又摇摇头,说道:“那一百零八颗百妙佛珠,倒确是稀世珍宝,但另外还牵连着男女之间的关系,原来那是师兄妹二人。”

赤煞仙米灵眨了眨那黄黄的眼珠,问道:“那师兄妹二人,可就是号称东西双仙的天山神尼和已圆寂的空空大师吗?”

玄阴叟一阵哈哈干笑,说道:“你这丑八怪还算有点鬼聪明,倒猜得不错!”

米灵脸上一红,他被这一褒一贬,也不知是难过还是高兴,却听玄阴叟又道:“他们师兄妹分裂以后,互相猜疑那串百妙佛珠被对方偷去,是以便未再追究下落,而这一百余年之间,江湖上确也未见过这佛珠出现。”

罗雁秋不解地问道:“那你怎知这就是那种失去的百妙佛珠呢?”

玄阴叟正色说道:“这百妙佛珠的大小颜色,江湖上老一辈的却是人尽皆知,不知是他们师姊弟间,哪一个传扬出来的。”

他略顿,又向罗雁秋道:“那白衣女子给你之时,可说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罗雁秋道:“她说是偶尔捡来的,当红豆送给我,我还真以为就是红豆哩!”说完望着三位师弟妹尴尬地一笑。

碧眼神雕胡天衢心机深沉,一向沉默寡言,此时却迷惑地问道:“这百妙佛珠究竟有何妙处?”

玄阴叟道:“这倒是人言人殊,有的说这一百零八颗佛珠各具妙用,像医病、疗伤、祛毒、避寒暑、免水火等,还有人说,其中只有九颗珠子是真的,里面藏有绝世武功秘籍,普济大师连他两个徒弟都未传授,但究竟如何,却是无人知道。”

罗雁秋听得兴趣盎然,雄心勃发,说道:“师父,那串佛珠既突然有一粒出现,看来便不在东西双仙手中,我出去找回来好吗?”

玄阴叟一怔说道:“你这话倒有见地,可是天涯海角,你又到何处去找呢?”

罗雁秋本是聪明绝顶,心思剔透玲珑之人,他把两颗明亮的星目一转,说道:“那老和尚普济大师是什么地方圆寂的,师父知道吗?”

玄阴叟道:“他坐关参禅之所是在东北关外的长白山,但是否也在长白山圆寂,就不得而知了。”

罗雁秋道:“那还不好办么,他生前既是在长白山参禅,圆寂想也不会在外边,我们到长白山去找就是了。”

玄阴叟呵呵一阵干笑,说道:“你这推断倒不错,俗语说:‘树高千丈,落叶归根’,想那老和尚一定死在长白山。”

罗雁秋道:“那师父是答应我去长白山了?”

玄阴叟一怔,说道:“这倒要考虑考虑,若是武林中各门各派和一些不属任何门派的侠隐人物,也都闻讯往寻,势将掀起一场空前未有的轩然大波,这其中高手如云,风险万端,你虽是得我十之六七的真传,但江湖阅历毫无,恐怕应付不了波谲云诡的情势变化。”

罗雁秋道:“这点师父尽可放心,武林掌故,江湖阅历,我已从三位师弟妹口中听到很多,决不会吃亏就是。”

赤煞仙米灵深恐罗雁秋获得全功,忙道:“师父既是不放心,让我陪师兄一行就是。”

碧眼神雕胡天衢接着道:“弟子对北方的武林情况较熟……”

玄阴叟突地阴恻恻一笑,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们的心意为师的全然知道,你们三个师弟妹就一起陪着师兄去,不准勾心斗角!

若是你师兄有任何意外,就拿你们三人是问。”

说着从衣袋中取出一枚铜钱大小铜牌,上铸九个白色的骷髅,交给罗雁秋,又道:“这九幽令牌代表为师亲临,你手持此牌不独可命三个师弟、妹赴汤蹈火,也可使紫虚道人以下的雪山派门徒上刀山,下油锅,不过……”

玄阴叟扫视了四人一眼,又缓缓说道:“不过若为取得那百妙佛珠,即使九幽令牌亦不能阻止,尔等应尽一切手段,知道吗?”

四人齐声应是,罗雁秋将那九幽令牌把玩了一阵,然后放入贴身内衣之中

第二十一回江湖再涉险七绝山庄逢故人

罗雁秋带好应用之物和赤煞仙米灵、碧眼神雕胡天衢及司徒霜,辞别了玄阴叟,取道玉树、西宁,向东北关外的长白山进发。

他们一路所经之地,尽是边荒地区,此时又是深秋时节,触目草黄叶落,林木萧萧,显得一片凄凉!

四人俱有着上乘轻功,又是在绝无人迹的荒山野岭中,是以可毫无顾忌的施展,他们奔行了十余日,眼看所携干粮将尽,仍是在高峰峻岭、连绵山势之中。

这日已是夕阳衔山时刻,四个人方自感到十分焦急,蓦然,远方一座峰顶上,响起了一阵“呜——呜——”的笳声,不禁心中狂喜,暗忖:笳声起处,必有人居,几个人精神一振,各紧脚程,向那峰顶上奔去。

只不过顿饭时光,便抵峰下,此时日早西沉,暮色苍茫,山雾渐起,但找遍那座峰顶,却是不见半点人影。

饶是赤煞仙米灵及碧眼神雕胡天衢都是江湖阅历极为丰富之人,也不由大感迷惑,本来在这等荒山绝岭之上闻到笳声,已是奇迹,但笳声突然隐没,而又无人迹出现,则更令人不可思议。

但就在四人迷疑惊骇之时,那“呜——呜——”的笳声,又在远处峰顶响起,笳声刚落,一阵轻微的枝叶簌簌之声,遂从一株巨大翠柏上,如幽灵似的飘落下两个人影。

只见那俩人俱是穿着紧身黑衣,连面部也是用黑巾罩起,只露出两只神光湛湛的眼睛。

赤煞仙米灵一见俩人现身,早气得五内皆裂,他一阵怪笑,说道:“原来是你们这两个小子装神扮鬼,吓唬大爷,今天算是你们碰到了煞星!”

说着身形如风,欺到那俩人身前,十指齐张如钩,径向那两个黑衣人胸前抓去。

谁知那俩人轻轻一闪,便自闪开,却齐都抱拳,朗声道:“朋友误会了,我家主人有请!”

这一突兀的变化,四人全都怔住。

罗雁秋奇道:“你家主人是谁,怎会无缘无故地请我们?”

那两个黑衣人仍是躬身答道:“恕在下不能奉告,等四位会见到我家主人时,自然便知一切。”

碧眼神雕胡天衢冷冷一哼道:“这俩人鬼鬼祟祟,师兄别着了他们的道儿。”

罗雁秋傲然一笑道:“就是龙潭虎穴也未必就能困得住我们,又有什么好怕!”

一顿又道:“既如此,你们俩前行引路吧。”

那两个黑衣人又是躬身答道:“请四位由此西行,转过前面的山峰后,我家主人自会派人迎接。”

说完身形一晃,便自消失不见。

四人满腹疑团,不知他们所说的主人是何等人物,但凭四人的武功,自是毫无所惧,遂按照两个黑衣人所示的路径直往西方奔去。

不到盏茶时光,四人便抵峰下,只听当当两声响,紧接着响起两声朗喝:“贵客驾到—

—”

四人急止脚步,只见一块大石之后,缓缓走出俩人也是一身黑衣,黑巾罩面,见了四人,同时躬身行礼。

赤煞仙米灵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们玩些什么名堂!”

那两个黑衣人也不答话,转身向前行去。

转过山脚,已来到一处谷口,四人仰首一看,只见高峰夹峙,峭壁千仞,而这谷口也不过两丈余宽,真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天险要隘。

四人方自微感惊骇,只听一阵轧轧轮响,放眼望去,只见一辆翠幔素帷,金辕红轼,四马牵曳的豪华大车,已然停在身前。

两个黑衣人转身恭声说道:“四位贵宾请移驾登车,我家主人已在庄前恭候了。”

罗雁秋虽是愈来愈觉奇疑,但也不再多问,当先登上,米灵等三人默然相随,但全都运气凝神,功聚双臂,准备必要时全力一击。

四人进入车内之后,两个黑衣人当即将垂帘放下,只听车把式一声吆喝,那华丽的翠色车辇掉转头往谷内驰去。

车轮辘辘,蹄声得得,马车拐了几个弯后,忽然峰回路转,眼前景物大变。

从帘缝中望去,但见一片松竹,环绕着一座巍然矗立的高大庄院,紫瓦红墙,庄外灯烛辉耀,把漆黑的山谷照映得如同白昼。

只因那环绕在庄院外的松竹浓密异常,纵有锐利的目光也很难看清那庄院的全景。

松竹摇动之间,隐现出幢幢人影,那华丽的马车已正自穿行于松竹之间,越过一座吊桥后,戛然声响,车停在一对红漆大门之前。

四人刚一下车,那两扇红漆大门,已然大开,现出七个身着华服的老者。

那最右面一人,身高七尺,生的方面大耳,长眉慈目,白髯垂胸,气度雍容,年龄约有六旬开外,依次站着的六人,面目身材和第一人相似,只是年龄各有差别,那最左面一人,至多亦不过五旬。

七个华服老者同时向罗雁秋等四人一拱手,却听右面那年龄最长的老者,朗声哈哈一笑,说道:“我们这‘七绝山庄’已是二十年没有生人涉足,今晚四位贵客来此,也算是与敝庄有着一大机缘,请进,请进!”

说完,七人身形一闪,让开一条道路,同时抱拳肃客。

赤煞仙米灵呵呵一阵干笑道:“好说,好说,你们这般……”

他一瞥罗雁秋的冷澈目光,倏然住口。

那七位老者看了赤煞仙米灵一眼,眉头一皱,但瞬即又恢复欣悦之色。

罗雁秋本是丝毫不谙世俗礼数之人,也不谦让,当先大步而入,碧眼神雕胡天衢道:

“我等师兄弟妹四人惊扰各位庄主大驾,深感不安。”

那六旬开外的华服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有朋自远方来,乃为人生一大乐事,又何况诸位赶得如此凑巧,若不是四位路经此处,就是请还请不到呢。”

罗雁秋也是嘻嘻笑道:“你这话倒说得不错,我师兄弟等要不是奉了师命,远赴关外长白山去找那……”

司徒霜娇嗔的转首睨了罗雁秋一眼,说道:“大师兄,你怎么啦?你即使不再说下去,人家各位庄主也知道你去关外找什么了。”

然后转向七位华服老者嫣然一笑道:“就请各位老庄主猜猜我师兄妹等人去关外长白山找什么好吗?”

那七位华服老者一见司徒霜从旁打断罗雁秋的话,不觉微感诧异,俱都转首向她看去,但七人一看之下齐都发出会心的微笑,互相交投了一瞥目光,这次却是那最年轻的华服老者说道:“贵师兄弟、妹等四人远赴关外的长白山,想必是寻找什么最为珍贵之物是吗?”

赤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俩人,刚才在罗雁秋说话之时,惟恐他脱口说出找寻百妙佛珠之事,幸经司徒霜从旁岔开,现见那七位华服老者交投一瞥的神态,不觉心头起疑,又见这最年轻的华服老者,一开口就猜出自己四人去关外长白山是找某种最珍贵之物,不禁大急,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胡乱猜些什么,谅你们猜上个一年半载,恐也无法猜到。”

哪知罗雁秋却哈哈一笑,接口说道:“这位庄主已猜得八九不离十,我师兄弟四人确是去找一种人间极为珍贵的东西,再请哪位猜上一猜,便可猜中了。”

这边三人都知道罗雁秋平时任性已极,又毫无江湖阅历,不知人心险恶,这种重大之事,岂可轻易说出,不由大是着急,一个个纷纷向罗雁秋抛递眼色,但他却是浑作不觉,仍然面带微笑,目光投注在七位华服老者的脸上。

此时那七位华服老者见这四人之间的神情,又是眉头一皱,但都是还未待人发觉即行消失,只听那年纪最长的华服老者肃容说道:“老朽等既是猜上一年半载都猜不出,我看就不必猜了。”

说话间已来在一座大厅之前,四人在途中俱曾留心打量,见这座山庄是依山而连,房舍少说也有百间,疏疏落落,散筑各处,而各栋房舍之间,却满植着苍松翠柏,奇花异草,原来这间大厅是在山庄的极北面,是以直走了一盏热茶的工夫始到。

那七位华服老者再度抱拳肃客,罗雁秋仍是当先拾级而上,昂然走入。

这大厅足有六七间房子大小,里面红毡铺地,红绫掩窗,在熊熊的烛光映照下,令人有置身炉火中的温暖感觉。那厅内墙壁之上,挂了几幅名人的字画,点缀得甚是雅致。

各自落座之后,早有四个青衣童子分别执壶,为四人斟满香茗,只见茶色澄碧,芳香四溢,他们四人一路行来,早觉干渴,罗雁秋一探手,便端起茶杯,就待喝下。

那七位华服老者同时投过一瞥奇异的目光,看着罗雁秋一言不发。

就在司徒霜等人暗暗为罗雁秋着急之时,他却又突然放下茶杯,一笑说道:“我们去长白山找什么你们还没猜出呢,各位只要再猜上一猜,我保证便可猜中。”

这边三人方为罗雁秋放下这随意饮茶的一颗心,他却又把他们带入另外一种焦急与紧张之中。

只听那年纪最轻的华服老者说道:“你们远去长白山,莫非去找……”

他瞥了其他六个老者一眼,竟然住口,不再猜下去。

罗雁秋哈哈一笑,道:“各位既是不愿猜,我就说出来吧,免得你们疑神疑鬼。”

微微一顿,瞟了米灵等三人一眼,一笑又道:“我们去关外长白山找千年成形人参,为师父治病,这千年成形人参也算得人世间珍贵之物了。”

七位华服老者同时释然地轻哦了一声,又是相视一笑,而赤煞仙米灵、碧眼神雕胡天衢和司徒霜也才嘘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其实罗雁秋虽是毫无江湖阅历,但却是冰雪聪明之人,刚才在途中被司徒霜一打断话头,他便已体会到她的用意,但若是不说到底,又恐人家起疑,于是灵机一动,想起师弟们平时和他谈起东北关外的特产人参,临时编了个谎出来。

赤煞仙米灵冷眼旁观,见七位华服老者十四只眼睛,总是不离开司徒霜身上。不禁大起妒恨之心,阴恻恻一笑,说道:“七位庄主对我师兄弟妹四人如此热情的接待,不觉太为隆重吗?”

那七位华服老者,似是对赤煞仙米灵的那副尊容最无好感,闻言一怔之后,齐声哈哈大笑,其中最年长的一人说道:“隆重?这确是本庄内先祖建庄以来,百年中最隆重的迎客大典,因这中间有着一大渊源。”

他转首吩咐那站在门首的四个小童叫厨下开始上酒菜之后,续道:“七绝山庄系一百年前九九重阳节那天建立,因地处峻岭绝峰环抱的深山之中,极少外人到此,故先祖曾制定了一项遗训,凡是到我这七绝山庄之人,都算有缘,今天系重阳佳节,为建庄百周年纪念,而各位又恰是本庄二十年来的第一次来客,缘份更是深远,是以接客之礼也最为隆重。”

罗雁秋等人听得连连点头,但赤煞仙米灵却仍是心中狐疑,暗忖:你这话算是有理,但为何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师妹微笑,那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他思忖未完,只闻阵阵菜肴的香气,扑鼻而入,只见一个小童以托盘先端了四盘菜来,犹自热气蒸腾,色香俱是一等,想来味道自不会差。四十余天来吃的干粮,喝的白水,即使在九幽谷阴风洞中也没吃过这等上好的菜肴,不禁一齐瞪着那几样菜,咽下去一口口水。

那七位华服老者同时起身肃客入座,而此时又是一个小童端来一盘白银精制的酒壶酒杯,后面紧跟着的两个小童,却各捧着两坛美酒,那年纪最轻的华服老者,举手将泥封劈掉,只闻一阵浓烈的酒香,弥漫整个大厅,想来定是不知存放了多少年的上好佳酿。

罗雁秋本不善饮酒,两眼只是注视着桌上菜肴,馋涎欲滴,急道:“快拿饭来,光摆着菜不吃,我可受不了啦!”

那年长的华服老者和颜一笑,吩咐身边的一个小童道:“你先去把馒头取来,并把其余的菜一齐端上。”

此时另一个小童已为其余各人斟满了酒,那银杯俱是半尺高的巨觥,司徒霜本会吃一点,但一看那么大的酒杯,便吓得一伸舌头,笑向小童道:“我不会吃酒,别给我斟啦,我要先和师兄一起吃馒头呢。”

罗雁秋一向生长在南方,很少吃过面食,只有在年前北上徐州,探望他舅父时吃过,不过现在早已不复记忆了。

盏茶工夫,大厅门口弥漫着一片蒸气,一个小童端了两大盘雪白的馒头来,另外三人,却又上来四盘八碗,俱是美味珍馐。

赤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虽然仍怀疑酒茶中有什么蹊跷,但见七位华服老者各各举起酒杯,先自一饮而尽,于是疑虑顿失,也各自举杯饮下,其实,即使其中有毒,他们此时也顾不得了。

七位华服老者殷殷相劝,又正好碰上几个饕餐勇士,一阵鲸饮大嚼,直吃个杯盘狼藉,酒足饭饱。

此时罗雁秋等四人早对七位华服老者消除了戒备之意,已然相谈甚欢,而和那年纪最长和最轻之人所谈尤多,但他们却绝口不提自己的姓氏,更不问对方的姓名来历,这使得多疑的赤煞仙米灵有些莫测高深。

酒饭一过,立即有小童端上来一盘山果,果色艳红,入口甘美,罗雁秋等人竟是从来没有吃过。

蓦然,一阵悠扬的乐声,遥遥自大厅外飘传而来,七位华服老者同时相视微笑,霍然站起,径自缓缓向厅外走去。

赤煞仙米灵看得起疑,他人本莽撞,此时更未多加思索,大喝一声,纵身而起,一振臂抓住那年纪最长华服老者,用力往回一带,那华服老者竟被他拉得跄踉退后四五步,一交跌倒。

其余六位华服老者同时伫足转身,愕然相顾。

这一来直把赤煞仙弄得如坠入五里雾中,怔在当地,他再未想到这七位华服老者居然不谙武功。

罗雁秋虽是不谙世俗礼仪,但对赤煞仙米灵的粗暴举动也是大感不满,连忙上前搀起那跌到的华服老者,怒声向米灵说道:“你这成何体统!”

那摔倒的华服老者先是一皱眉头,然后又向着罗雁秋慈祥地一笑,仍自向大厅外走去。

他这一举动,连碧眼神雕胡天衢、司徒霜甚至罗雁秋也感到大惑不解,同时紧随七位华服老者向厅外走去。

此时夜已初更,仰望长空月明星朗,俯视七绝山庄,仍是处处灯火,一片通明,这虽是深秋的夜晚,但却显不出一点箫条与寂清。

那悠扬的乐声仍是不断响起,离大厅愈来愈近,罗雁秋几人正自奇诧不已之间,突见两对绿衣少女,手中各挑一只宫灯,自一丛翠竹中缓缓转出,直对大厅走来。

赤煞仙米灵本还在大厅内生他的闷气,一见此状,连忙急走几步,站在碧眼神雕之后翘首观看。

两对挑灯少女方自前行了丈余,那翠竹丛中又转出四对绿衣女子,齐都奏着丝竹管弦,发出韵律悠美的乐声。

此时,那年纪最长的华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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