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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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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姑娘一听话风,心知那天相救之人,必是此老,哪里还敢答腔,垂手侍立,不敢再看老人一眼。
这当儿,肖俊等都赶了过来,依序拜见散浮子和江南神乞。尚乾露老毛病,谁给他叩头就挨骂,雁秋等几人见过礼后,把他们引入殿内,在神案前席地而坐,肖俊看殿内神像彩漆剥落,墙壁破损,但却打扫的异常干净,看样子三人似乎在这里住了不短时间。
几人坐好之后,肖俊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开口问道:“尚师叔,你老人家身体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很舒服……”
铁书生问话未完,江南神乞面色一变,继而哈哈大笑一阵,说道:“穷师叔这一次两世为人,如非散浮子老前辈和你们秋弟弟及时援手,老要饭的恐怕要暴死荒野,埋骨崂山了。”
几句话犹如迅雷击顶,听得肖俊等几个人紧张异常。十几只眼神齐注着江南神乞,每个人神色中,都带着点惊愕期待!尚乾露微微一笑,说出他血战崂山灵水崖的一段经过。
原来,尚乾露在莱阳客栈中,说了寒瑛几句之后,促肖俊等八人,立刻动身西返,自己却单人提前赴约灵水崖去。
尚乾露轻功卓绝,翻山越岭步履如飞,当天下午,已到灵水崖下。白家庄依着灵水崖山势而建,白石楼阁隐现于苍松翠柏之间,四周山峰环抱,中间是一块三四里方圆的盆地,芳草绿茵,野花处处。
江南神乞刚到崖下,遥闻几声长啸破空传来,啸声未落,白家庄院中,同时飞出来两条人影,捷逾巧猿,不大工夫已停在尚乾露前面数丈之处,两个人都是一身黑的短服劲装少年,未带兵刃,看了江南神乞一阵,左面一个年龄较大者,抱拳笑道:“恕晚辈兄弟眼拙,未识老前辈大骂何人?敢请赐示名号,以便通禀家父迎客。”
尚乾露仰面一阵大笑,道:“怎么?白元化回来了吗?那好极啦!我老要饭的正想找他,你就说江南老叫化子登门拜访,顺便来赴岭南鬼手潘洪的约会。”
尚乾露几句话,两个少年人面色突变,刚才发话的少年,又冷冷接道:“原来是江南神乞尚老前辈,晚辈兄弟失敬的很,潘师叔曾面示过,近日内侠驾光临,想不到老前辈竟提前赶来。”
江南神乞冷笑一声,答道:“老化子走遍了天下名山,灵水崖一片穷山幽谷,难道说还能和五岳争胜,你们两个娃娃儿,少给我麻烦罗嗦,快点叫白元化和岭南鬼手潘洪出来见我,老化子没工夫和你们两个后生小辈斗口。”
尚乾露说完话,环眼圆睁,两道冷电似的神光,逼视住两个黑衣少年。
这俩人都是六指仙翁白元化的儿子,左面年龄较大的叫白天雄,右面一个那是白天玉,六指仙翁威震一方,白家弟子们,素受武林中人物敬仰,哪听过这种刺耳的话。
白天雄气的脸色变青,长笑一声,答道:“灵水崖虽然是一片穷山幽谷,可是,从没一个人敢在这地方撒野卖狂,你江南神乞的名头,可以震住大江南北绿林道上,可是吓不住灵水崖三尺童子,我们对你客气是武林中应有的礼貌,并不是怕你姓尚的绝世武功,白家子弟门人不惹事不是怕事,你要再口出狂言,我白天雄先接你三百个回合。”
肖乾露仰天一阵狂笑,道:“凭你们两个毛孩子,也配说按我三百个回合,只要你们能接我十招,老化子金盆洗手,从今后,永不在江湖上露面。”
江南神乞几句话,激得两兄弟顶门冒火,双双恶吼,一齐出手,白天雄两掌合击,一招“双风贯耳”猛攻上盘,白天玉右脚飞出一招“魁星踢斗”,直踢小腹,两兄弟含怒发招,势快力猛,内劲外吐,非同小可。
江南神乞哪把俩人放到心上,看他们联手抢攻,急如流星,不由微微一笑,道:“好啊!
这算是第一招。”
话出口,人影一闪,呼的一声,从俩人头顶上一掠而过,白氏兄弟拳脚落空,回头一看,尚乾露一袭百结鸠衣,飘飘大袖,站在三丈以外的地方,摇着头望着俩人,笑道:“快是够快,只是准头差点。”
白天雄看尚乾露闪避身法,快速超凡,心中暗想:这老要饭的,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不下辣手决难取胜。心念一动,立时狂吼一声,左掌护胸,右掌一招“金豹露爪”,再次飞击。
江南神乞若无其事地喊道:“这算第二招。”
话未落,白天雄护胸左掌突然打出,一阵强风当头罩下,尚乾露一晃身,飘飘大袖一拂,人踪顿渺。
白天雄掌风遥击地上,立时断草横飞,再看尚乾露,停身右侧二丈多远的地方,仰面望天上白云变幻,一派悠闲神情,连看也不看俩人一眼。
白氏兄弟这一气,非同小可,俩人一左一右分进合击,眨眼连攻六招,尚乾露只是一味闪躲,并不还手,俩人攻到第七招时,猛听江南神乞一声大喝:“十招太多,你们接我老化子一招如何?”
右手袍袖猛挥,一招“腕底翻云”,强风起处,白天雄被震退了七八步,一交跌倒,白天玉不自主向前冲出去八九尺远,才拿桩站住。
这当儿,猛闻破空传来一声大笑,道:“两个无知蠢儿,你们有多大本领,敢和尚老前辈动手,还不快起来回去,诚心要给我现眼丢丑吗?”
尚乾露闻声看去,见三个人联肩并立在三丈以外,右面一人枯瘦秃顶,三角眼,黄眉毛,塌鼻高颧,大嘴巴,留着稀疏的山羊胡子,正是鬼手潘洪。
中间一个,蓝绸长袍,修躯寿眉,赤红脸,福字履,飘胸长须,右手大指一分为二,这人正是威震一方的六指仙翁白元化。
右面一个,年约三十八九,身材瘦长,手如鸟爪,面色白中透青,一脸阴气,衬着嘴角上冷峻笑意,直似死过几七的人还魂复生一样,这个人尚乾露并不认识.但看他那两道神光炯炯的双目,就知是内外兼具的武林高手。
六指仙翁喝退了白氏兄弟后,才对尚乾露拱手笑道:“什么风吹来了佳客贵宾,恕我白元化未能远迎,两个犬子无知,尚兄不要见怪才好。”
尚乾露听完话,晃晃大脑袋,答道:“老要饭的一辈子,不会讲客气话,这次到灵水崖打扰你,自非无因,前几天我在三合飞瀑下,失手打伤了你门下弟子……”
白元化不等尚乾露说完,就接口道:“江南神乞,威震大江南北绿林道,劣徒败在你手下,不算丢人,何况,劣徒伤势已经好转,为这点事,咱们老朋友,翻不了脸。”
六指仙翁说几句,听得尚乾露脸上一热,心想:白元化这老儿,一向刚愎自用,今天怎么会这样大方起来。
心在想,嘴可没停,也笑着答道:“承你抬举老化子,我心里可实在感激,不过,这件事中间另牵缠着一段恩怨因果,我老要饭的也弄不清楚个中详情,自然没法子给你说明白。”
“其实,这事也用不着老化子管,罗雁秋要是真的死在你们灵水崖沉鹅潭中,他是东海三侠的唯一弟子,自有东海三侠出头露面,查问这件事的经过,至于我老化子和你门下弟子那段纠纷,承你放手,不愿追问,这一层,老化子当不放在心上,什么事冲着你,一了百了,我老要饭的就此告别。”
说完话,一拱手转身就走。
白元化突然喊道:“尚兄慢走一步,小弟还有话说。”
尚乾露停步回头,白元化又笑道:“劣徒伤势虽已好转,但距复元尚远,等他痊愈之后,我必追查其中因果,只是小弟门下一位女弟子,在尚兄掌伤劣徒那天,亦为尚兄同来的几位武当门人一起带走。小弟归来始悉经过大概,正准备再过几天,亲赴武当山拜晤松溪真人,请求交回私逃的女弟子,这件事有关小弟祖传门规,我也做不得主,尚兄和松溪边长,交称莫逆,人又是尚兄带走,小弟只望追回私逃弟子,以正门规,其他一无所求,这件事,想尚兄必可答允吧!”
尚乾露听完话,一皱眉头,怔了半晌神,答道:“确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个女娃儿就是遭难沉鹅潭的罗雁秋的姊姊,这档事,中间既另有恩怨牵缠,不如等你查明其中因果之后再找我要人不迟……”
江南神乞一语未完,白元化突然一声长笑,道:“这么说起来,尚兄一人做的全对,我白元化无一是处了,灵水崖虽然是一片荒山穷谷,白元化也没有创宗立派,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白家几代相传的家法,总不能毁到我白元化手中,尚兄,你打伤白家子弟,我可以放手不问,如果拒不交出白家私逃女弟子,是逼着我走极端,做事不可做的太绝,还请尚兄三思,免得老朋友翻脸成仇。”
白元化一席话,软中套硬,尚乾露一时间,真还想不出适当措词回答人家,细想别人说的颇近情理,这就难坏了素以精明著称的江南神乞,他沉吟半晌,抬头答道:“白兄说的话,尽在情理之中,老化子既感且愧,不过,白兄门下女弟子,已随松溪真人大弟子肖俊等西返武当山,老化子离此后兼程西赶,见了张慧龙,必善谋解决之法,这件事,总要还白兄一个公道。”
六指仙翁听完话,面色突变,冷笑一声,道:“灵水崖从没有介入过江湖恩怨,武当派凭什么带走我白家女弟子,你抬出张慧龙,是不是吓我。”
尚乾露看白元化脸色铁青,话锋咄咄逼人,知道和善解决已告绝望,不由也憋出心头怒火,仰面一声狂笑,道:“白兄既早存留难之心,又何苦故示大量,老化子既然敢来你灵水崖,就没有打算再出崂山,白兄五鬼阴风掌独步武林,鬼手潘洪名震岭南,老化子一日间得会两位高人,埋骨灵水崖夫复何憾?”
这当儿,站在白元化右侧那个身材瘦长的人,听尚乾露只提白元化和鬼手潘洪俩人,全不把自己放到眼里,不由阴侧侧一声冷笑,但他为人阴沉,心中虽不满尚乾露小觑自己,但只冷笑一声,却不接话,冷眼看白元化如何对付江南神乞。
果然六指仙翁被尚乾露几句话,激的无名火起,两条长寿眉一竖,怒道:“尚乾露,别的地方客你老化子撒野卖狂,需知灵水崖却容不得你,今天,不交出白家私逃女弟子,你就别再想离此一步。”
江南神乞冷笑答道:“白兄有本领尽管施展,不见得老化子就出不了崂山。”
白元化气的浑身颤抖,尚未来得及说话,鬼手潘洪已抢先飞出,冷冷接道:“你老要饭的少逞口舌之利,咱们已有话在先,今天,不是你曝尸荒野,就是我姓潘的埋骨鲁东。”
说过话,取下背上铁鬼手,又厉声喝道:“老化子,快亮你软索蛇链,今天,我们俩总要有一个血溅崂山。”
说话声中,铁鬼手“分云取月”,挟一股冷风点去。
尚乾露起一招“鹞子钻天”,全身腾空直上,半空中右手探腰松开蛇链扣把,再落地,手中已多了一条奇形软兵刃,潘洪不待尚乾露还手,铁鬼手二次进招,直点江南神乞“丹田穴”,尚乾露一声长笑,左掌一扬打出劈空掌力,右手软索蛇链抖的笔直,反点潘洪“天鹅穴”。
潘洪见尚乾露掌风疾猛,蛇链出手又如离弦飞矢,两招齐出,同时打到,不禁暗暗一惊,心想:无怪这老叫化狂妄异常,实在是真有几下,掌吐内劲,链找穴道,如非内外兼修高手,自难一下打出两种不同的力量。潘洪本来是攻人,这一下不得不易攻为守,右臂猛的一拉,硬把打出的劲力收回。
铁鬼手变招“玄鸟划沙”,迎着蛇链,左掌合劲外吐,也打出一团劲风,俩人一较内家掌力,卷飞起一片沙石,尚乾露制敌机先,略胜一着,潘洪吃亏在收力发力劲道不足,当场震退三步。
江南神乞一招抢先,争回主动,攻势立时连绵而来,软索蛇链,飘带起阵阵劲风,眨眼抢攻了十四五招,不容潘洪有缓气还手的工夫。
铁鬼手一陷被动,全成了招架之功,看得一旁观战的白元化心里直发急,但那身体瘦长的人,却挂着一份阴森森的笑意。
鬼手潘洪被江南神乞抢了主动,软索蛇链打、点、扫、缠,招招攻的要害穴道,一时间,把潘洪迫的团团乱转,穷于应付,不过,鬼手潘洪的内外功夫,都到炉火纯青之境。
十个回合之后,渐渐的稳定下来,一只奇形铁鬼手,展开生平绝学“三十六式追风巧打”,和尚乾露抢取主动,只见他捷如鹰隼出尘,快比流星赶月,龙腾虎跃,奋猛扑击,铁鬼手变化无穷,忽点忽刺,纵送横击,直似怒涛裂岸。
尚乾露见潘洪变招抢攻,其快如风,确为生平仅见敌手,长啸一声,施出软索蛇链上独特奇技“夺命八链”。
随着尚乾露一声长啸,展开了夺命八链,刹那间,软索蛇链光影翻滚,直似无际大海中涌起来万丈波涛,好像千万条蛇链当头落下。
鬼手潘洪反手为攻后,刚庆得手,猛见尚乾露身法突变,一柄蛇链,由四面八方合围而来,不由心中一慌,自己三十六式追风巧打,专门以快打慢,尚乾露身法一变后,好像凌空多出来无数个江南神乞,无数个软索蛇链。
不要说还手,简直是无从招架,刚觉不好,已被罩在蛇链光影之中,一瞬间,连遇险招,竟自不能还击。
这时候,旁观的白无化,见潘洪命悬于顷刻之间,再也顾不得武林中单打独斗的规矩和自己的身份了,立时扬手打出五鬼阴风掌力。
一阵凛冽寒风,急卷而出,白元化功力深厚,五鬼阴风掌力自不能和碧眼神雕胡天衢同日而语,尚乾露激战中,猛觉一阵疾劲寒风袭来。
知是白元化打出来的五鬼阴风掌力,赶忙一收蛇链跃退一丈多远,一扬手也打出内家真力劈空掌风,两团掌风在半空里一激荡.飞起一片沙石。
尚乾露应变虽快,但亦觉着身上微有寒意,不禁一怔,幸得他内功精湛,又未被掌风真力击中,经一阵运气调息后,立刻复元。
白元化已抢前两步,冷笑道:“你江南神乞既是冲着我白某人东来崂山,冤有头、债有主,自然有我白元化和你结算,潘兄是我白家客人,他犯不着和你拼命。”
尚乾露听完话,纵声一阵狂笑,道:“望重四海的六指仙翁,原来不过如此,我老要饭的早已有言在先,来你灵水崖就没再打算活着出去,你们用车轮战法也好,合力围攻也好,老要饭的全都舍命奉陪。”
尚乾露几句话,说的白元化和潘洪一阵面红耳热,六指仙翁恼羞成怒,厉声喝道:“老化子,今天要让你出了崂山,白元化更名易姓,利口伤人,算什么英雄人物,先接我三百个回合再说。”
说完话,含怒出手,双掌平推打出去五鬼阴风掌力,尚乾露刚才已接过六指仙翁一掌,哪里还敢大意,赶忙一提丹田真气,两掌一前一后,打出劈空掌风。
这一下两个人都是运足了内家真力,只听呼呼两阵强风交接,震得几丈外松枝摇摆,白元化只觉两眼一黑,全身血气一阵翻涌,尚乾露也当场退出去四五步远。
六指仙翁一定神,全身腾空飞击,左掌横打,右掌纵击,再次打出五鬼阴风掌力。
尚乾露一生好强,自是不肯示弱,劲贯两臂挥掌一迎,又硬接一招。
这一次,白元化一个身子,被肖乾露内家反弹之力,冲起一丈多高,在空中打了两个转才落实地,可是,江南神乞也被震的连退了七八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个人硬打硬接,两招过后,尚乾露和白元化脸上全变了颜色,彼此都知道,再这样内劲交击打下去,至多落一个两败俱伤。
尚乾露挺身纵起后,断喝一声:“白无化,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本领再接我老化子一掌。”
说话中,又打出劈空掌力,江南神乞见对方三人均属高手,心知今天要想逃出崂山,势比登天还难,一时间,竟存下和白元化同归于尽的决心。
所以,他还手反击时,仍图以内家真力交拼,只要白元化再硬接这一招,两个人都得当场重伤。
六指仙翁和尚乾露交拼内功真力之后,不由暗地胆寒,自己独步江湖四十余年的五鬼阴风掌力,竟无法震伤和鬼手潘洪战后的江南神乞。
如果不是潘洪先挡一阵,耗去尚乾露部分精力,恐怕刚才两招内功交拼之下,自己早已伤在对手掌下。
他本来不愿再和江南神乞硬拼,偏是尚乾露存了宁为玉碎的心意,出手之前,故意用话激怒六指仙翁,使他不好不硬接自己一招,这一掌,尚乾露用尽全身真力,掌风疾劲,快如迅雷下击。
果然,白元化被尚乾露激出心头怒火,咬牙出声,亦尽全力推掌猛迎。
这当儿,那瘦长身材,挂着一脸阴森冷笑的人和鬼手潘洪,都看出苗头不对,同声喊道:
“白兄,使不得,你何苦和他硬拼……”
话出人动,飒飒两声风响,两个人一齐出手猛扑过去,他们动作够快,可是,仍然晚了一步,只听砰的一声,白元化和尚乾露,三次内劲比拼已然交手,六指仙翁闷哼一声,耳鸣眼黑,五脏六腑似乎要涌出口腔。一个身子摇摇欲倒,他赶忙运气疗伤,强自镇定。
再看尚乾露,双目圆睁,脸色惨白,黄豆大小冷汗珠儿,一颗接一颗由顶门落下。
俩人内伤都够惨重,这时,那身材瘦长的人,已抢先到白元化跟前,冷笑一声,扬手一掌,猛向江南神乞劈去。
尚乾露仓促间忘记了自己已元气耗尽,身负内伤,本能的挥掌一接。及其警觉,已然过迟,幸得他神志未昏,在掌力发出后,随着对方打来掌风,向后一跃,虽未能完全避开,却也被人家掌风弹震出去一丈开外,一张嘴,吐出来一大口鲜血,一仰面栽倒地上。
鬼手潘洪见有机可乘,哪肯放过,腾空下击,铁鬼手“金针定海”,猛向尚乾露前胸点下,他是诚心要毁去江南神乞。
眼看铁鬼手挟一片寒芒点中前心,蓦地尚乾露双目一睁,喷出一股鲜血,血如水箭,打中潘洪脸上,人却着地一翻,又挺身而起。
鬼手潘洪怎么也想不到,尚乾露人已昏迷栽倒,竟还能运用内功,喷血作箭,事出意外,距离又近,再想躲避,哪里还来得及呢?
别看是一口鲜血,打在潘洪脸上,犹如一片铁沙,把潘洪一张怪脸打得皮破血流,痛得这岭南魔头落地后,连声怪叫,潘洪流的血和尚乾露喷出的血,在他脸上混合一起,不停地向下滴着。
江南神乞却拼尽最后一点余力,软索蛇链又卷风打到,鬼手潘洪受伤后,惊痛未复,尚乾露出手又是夺命八链中最狠的一招“降龙伏虎”,鬼手潘洪只觉眼前一花,已被软索蛇链顶端蛇头形锋尖透胸穿过。
静寂的山坳里,响起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如狼嚎袅鸣,震得空谷传响。
随着这惨叫声,潘洪手中铁鬼手机簧连响,铁鬼手奇形兵刃顶端,中指和大指间十支毒针电射而出。
尚乾露力尽筋疲,哪还能够躲避,左手袍袖一拂,护住面门双目,十支飞针,打中五支,三支打中左臂,两支打中右肩。尚乾露中针后,只觉伤处一麻,知道飞针有毒,右手顺势一收蛇链,一股热血喷射出来,鬼手潘洪尸体当场栽倒。
江南神乞目视潘洪尸体,一阵哈哈大笑,道:“一命换一命,血债血还,老叫化死得不冤……”
他话未说完,那身材瘦长一脸阴气的人,突然阴恻恻一声冷笑,接道:“你想就这样死去吗?没有那么容易,我要你尝一下零剐碎割的滋味再死。”
说话时,松掉手扶的白元化,猛向江南神乞扑去,尚乾露和六指仙翁三较内功掌力已经真力耗尽,又接那瘦长身材人一掌,虽未接实,但已震伤内腑,吐出鲜血,全凭几十年内功火候,勉强支持着巧毙潘洪,潘洪尸体栽倒后,尚乾露也松了最后一口真气。就是那身材瘦长的人不出手,江南神乞也顶不过十二个时辰,何况,他在链毙潘洪时,又中了铁鬼手中暗藏的五支浸毒飞针。
这时,那瘦长身材的人再一出手,尚乾露自是无力招架。
就在那瘦长身材的人猛扑江南神乞的当儿,一条人影卷着疾风,破空落下。
瘦长人还未近尚乾露,那人已先他而至,在江南神乞面前一挡,右手宽大道袍一拂,立时卷出一阵强风猛推过去。
那身材瘦长的汉子,挥掌一接,立判优劣,道人屹立不动,瘦长汉子却被震得两耳雷鸣,全身飞出去一丈四五尺远。瘦长汉子定定神,看道人须发如银,飘飘仙风,不由一呆,半晌才带怒说道:“道长功力不凡,自是有来历的人物,敢请赐示仙居道号,以便日后再赴宝观拜领教益。”
道装老人道:“贫道萍踪四海,居无定所,不过,你一定要找我,自然有再见之日,我知道阁下来自大雪山十二连环峰,但不知和紫虚道长是怎么样个称呼?”
那身材瘦长的人一听道装老人提起紫虚道人,心中一惊,气焰顿减,一张阴气森森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拱手答道:“那是本派掌门师祖,亦是晚辈恩师,晚辈是他老人家的三弟子魏英,道长和家师相识吗?”
那道装老人笑道:“阁下原来是紫虚道长高足,贫道失敬了,回去见着你师父面时,就说天南旧友怀念故人,登山拜访,来日不远。”
第十回无心伤翠羽奇女乘鸾寻敌手
说到这里,回头望望重伤倒卧地上的江南神乞,又道:“此人业已身受重伤,出家人慈悲为怀,请阁下看贫道薄面,放他一命如何?”
魏英听完话,沉吟一阵,抬头答道:“道长既是家师好友,吩咐的话,晚辈本应遵从,不过,这姓尚的老化子震伤此地主人后,又用狡计打死此地主人好友,道长请看,死伤俱在,晚辈如果应允放他,何以对得住两位伤亡好友,这一点,只好请老前辈原谅了。”
道装老人看了看鬼手潘洪的尸体和闭目调息的六指仙翁一眼,微微点头,说道:“如以双方这次伤亡论断,贫道自是不应提此无理要求,不过,这中间另牵着一段恩怨因果,而且和贫道还沾着关系,所以,我就不能不管了……”
道装老人话还未完,蓦闻一声马嘶,魏英一转头,见一马匹如飞而来,马上美少年劲装背剑,眨眼已到眼前,他纵身下马,垂手侍立道装老人身侧,两只星目微带怒意,注视着魏英。
老人回头指指尚乾露,对那少年吩咐道:“秋儿,你先把他带走等我,我回头就来。”
少年应了一声,立即抱起江南神乞,纵身上马,那马快得出奇,瞬间人马俱沓。
道装老人俟那少年走后,对受伤坐地调息的白元化一拱手笑道:“万事因果,强他不得,施主望重一方,素不沾江湖恩怨,何苦手染血腥,徒招烦恼,贫道言尽于此,个中道理只有施主去追查体会了。”
说完话,飘然离去。
魏英自知功力和人相差太远,追人家,无疑自取其辱,只好扶着受伤的六指仙翁,先回白家庄院,另派人收拾了鬼手潘洪的尸体。魏英乘机劝白元化,加入雪山派内,合力对付武当派和江南神乞,以替亡友潘洪复仇。
白元化经此挫折,气愤异常,又伤心老友惨死,哪会深加思索,立时应允入盟。
魏英绰号叫追魂手,心里的阴毒,和他那副白如死人一样的面孔,同样使人可怕。他在紫虚道人三个弟子中是最工于心计的一个,他见白元化应允入盟之后,特地在灵水崖多留了几天,直等白元化大体复元,才返回大雪山十二连环峰总堂复命。
且说小侠罗雁秋,抱着奄奄一息的尚乾露,翻身跳上马背。片刻工夫已走入一个阴暗的山谷里。转过几个山脚,形势突然一变,眼前是一片亩许大小的空地,除来时一条小路外,四周都是排天奇峰。靠北面崖根有一个天然石洞,洞不深,却有三间房子大小,雁秋跳下马,把尚乾露放在石洞一块铺有干草的大青石上,望着江南神乞出神发愣。
蓦的,尚乾露睁开了一双失神环目,看身侧坐着一个丰神如玉的少年,摇摇头问道:
“你这娃儿是谁?把我老要饭的救来这里干什么?我已经震伤了内腑,又中鬼手潘洪五支淬毒飞针,决不能撑过今夜,纵有灵丹妙药,亦难留住老要饭的这条命,你不用白费心机啦!”
小侠看尚乾露还能说话,面有喜色,立时倒一碗水送到江南神乞面前,答道:“晚辈叫罗雁秋,老前辈伤势虽然不轻,但有我师祖施救,必可好转,你先喝了这碗开水定下神,他老人家马上就到。”
尚乾露躺着点下头,笑道:“你就是罗雁秋,果然是美材良质,我老要饭的没死之前能见到你,总算有缘,你姊姊已和你几个盟兄肖俊等,离此上武当山去啦!你不用多费功夫,老要饭的是救不活了,你快点放下手中的碗,趁我还有最后一口气,把我一点压箱底的本领传给你。你师父东海三侠,武功要比我高出百倍,不过,我这几招都是一生心血研创而来,借你之手转授给我小要饭徒儿吧!”
罗雁秋一听他提起小乞侠诸坤,想此人一定是江南神乞尚乾露了。他到灵水崖来必是为帮助肖俊等寻查自己行踪,不由心里一酸,星目里蕴含两包泪水,答道:“尚老前辈东来崂山,是罗雁秋牵连老前辈受此重伤,晚辈心中感愧极了,我师祖散浮子医道通神,他老人家必能医好老前辈的伤势,至于老前辈授技晚辈,罗雁秋更不敢受……”
罗小侠心地纯厚,讲着话泪水夺眶而出,他还未说完,尚乾露已接口,道:“你这娃儿哭什么?生有处,死有地,岂能挽回,老要饭的一生江湖行踪,杀人无数,年登七十死而何憾,快点收泪,听我说出压箱底的本领,再晚了恐怕我熬不住啦!”
罗雁秋不忍拂他心意,曲一膝跪他身侧,听他讲解夺命八链的招式,尚乾露讲一遍,罗秋雁已心领神会。罗雁秋含泪拜谢,再抬头,尚乾露双目已闭,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轻轻叫两声:“尚老前辈……”
但江南神乞已无力答应,微睁下眼,又立时闭上,罗雁秋直急得望着他簌簌落泪。
正当罗雁秋闹得六神无主时,洞外走进来天南剑客散浮子。
这位风尘奇人,摇摇手,止住雁秋流泪,然后摸摸江南神乞前胸脉搏,一皱眉,从宽大袍袖中取出一粒红色丹药,命雁秋服侍他吃下去,才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势。
鬼手潘洪打中江南神乞的的五支淬毒飞针,毒力已发,每一伤处都成了一个铜钱大小的紫块,散浮子替他—一取出毒针,又在伤口地方敷了药,让雁秋去取山泉,烧了一壶热水,罗小侠一边烧水,一边问道:“师祖,看他伤势是否有碍。”
散浮子摇摇头,答道:“内脏震伤,功力已失,他又拼用了最后一口真气,致元气全散,是否能挽回他的性命很难预料,不过,就是救活他,恐怕功力也要完全失去,这一生也不能习武了。”
罗雁秋满脸伤感地又问道:“难道就没救了吗?师祖,尚老前辈也是为寻秋儿才东来崂山,说起来,是秋儿害他受此重伤,他若不能得救,秋儿要抱憾一生了,师祖,你想办法救救他吧!”
说完最后一句,他又急得星目落泪。
散浮子长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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