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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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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乾露怔了下神,又问道:“怎么?你们姊弟见了面,难道都不认识了吗?”

玉虎儿赶忙接口,答道:“秋弟夜入灵水崖时,用黑纱蒙面,匆忙中自难辨认……”

说着,他把罗雁秋遇难沉鹅潭的经过,凡是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尚乾露听完后,笑道:“既然有人暗中救助你们,又说出罗雁秋被他救去的话,自非空穴来风的事,试问,你们三个人六只眼看不见人家,当然是一位风尘奇人,我听诸坤说过,罗雁秋是东海三侠的弟子,这三位都是当代武林的仙侠人物,尤以三侠之首慧觉长老,听说已入武家玄境,来去如风,日行千里,他自然不会不关心自己的弟子。”

“不过,听你们刚才所说,那位暗中救助你们的奇人的口气,又不像是东海三侠之一,也许另有其人,不管怎么说,像那样的高人,决不会给你们几个孩子开玩笑,何况,以他的话推断,似乎和罗雁秋有极深的渊源,所以,这方面你们尽管放心,罗雁秋不但未死,而且,还会有一段极难得的遇合,也许你们再见他面之时,他已另成就一身出奇本领,看起来,今天就是我老要饭的不露面,暗中也会有人替你们解除危险。”

肖俊接口道:“我入山之初,遇上秋弟宝马乌云盖雪驹,一个更次把我送到沉鹅潭畔,后来巧遇玉弟和罗姑娘,当时大家痛心秋弟遇难,也无暇再顾及宝马,及走时我曾留神四顾,却不见灵马影儿,大概亦为那暗伸援手的奇人带走了。”

尚乾露点点头,还没来得及答话,罗寒瑛突然又问道:“尚老前辈,刚才在沉鹅潭衅和我义父交手之时,我看义父伤在老前辈的掌下,不知道这一掌是否还有救,我义父他会不会死?”

尚乾露出了着寒瑛,叹口气答道:“你这女娃儿心很忠厚,他那五鬼阴风掌力,虽然志在伤害肖贤侄等几个,可是你,因为妄想以数年父女之情挽救他们三人危难,所以挺身而出,其实,他五鬼阴风掌力仍然照样打出,不是我用掌力化解,首当其冲自然是你,你现在还仍关心他的生死安危,我想,鬼手潘洪如果救治得法,当无可碍,否则,很难说他能不能保住性命。”

罗寒瑛含泪答道:“七年来,他对我说得上爱护备至,抚养情深,自不应遗忘,假如我秋弟弟真能不死,以后我必求他放过我义父一命。”

铁书生听完寒瑛的话,很想告诉她,胡天衢才是真正杀死罗九峰夫妇的凶手,忽然,他又想到,这话似乎不应由自己说出,也不忍再重提这段悲惨往事,招惹寒瑛伤心,可是,玉虎儿忍不住却要开口,肖俊赶紧示意阻止。

尚乾露、黑罗汉又不知道个中详情,自然都不便讲什么话,五个人加快了脚程,一阵紧走,路上幸未再遭受拦击,足足走了四五个时辰,才出了崂山,肖俊等几个人疾奔莱阳东关金升客栈。

尚乾露等五人离金升客栈还有一箭之路,只见小乞侠诸坤和欧阳鹤、梁文龙、李福四人正站在店门口低声谈话,他们一见尚乾露带着肖俊、玉虎儿、三宝和尚归来,另外还多一个秀美异常的少女,四个人一窝蜂般迎了上去。

欧阳鹤带路,领着江南神乞等到自己住的房里,又忙着叫了一桌酒席,小乞侠过去拜见师父,梁文龙等都向尚乾露施礼请安,江南神乞笑道:“你们都起来坐下,穷师叔老毛病,最怕这一套。”大家只好依言就座。

玉虎儿又介绍寒瑛和诸坤等几人见面认识,几人听说是雁秋的姊姊,不由都多看她一眼,果然生得秀眉瑶鼻,姿容绝代,和雁秋有几分相像,罗姑娘被人眼神一逼,羞怯地低下头去,退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欧阳鹤首先忍不住问肖俊道:“大哥,你此行是否探听出秋弟行踪,他究竟有没有遭人毒手?”

铁书生摇摇头,答道:“一言难尽,如果不是尚师叔及时赶到,小兄等恐怕已陈尸三合瀑下沉鹅潭畔了……”

肖俊遂把经过细说了一遍,欧阳鹤、梁文龙一听雁秋遇救未死,高兴得笑出了声。

尚乾露猛地收敛了笑容,问诸坤道:“你怎么搞的?一个人先溜到莱阳客栈,小和尚、玉虎儿你全不管!假如他们送命在灵水崖,我看你如何交待,三个人一块儿进去,你一个人逃了命,我老要饭的这张脸虽然很厚,也没法子再见万永沧和一心大师,你这几年长进得很快!弃友不顾,贪生逃命,你都能做得出来,你真是我老要饭的好徒弟!”

说完后,一张白脸变成了铁青颜色,两道眼神如挟霜刃,逼视着小乞侠。

诸坤一见师父神色,不自主打了一个冷颤,赶忙跪下去,答道:“弟子虽然顽劣,但绝不敢弃友不顾,独自贪生逃命,抛下两位师兄不管,弟子等深入崂山百里,即中了埋伏,一场激战,三宝师兄和玉师兄失手遭擒,弟子当时本存以死相拼之志,又因听师父说过,白家人并无恶迹,故不敢妄用七孔黄蜂针简,又怕肖师兄等后来的人,照样中人埋伏,因此弟子舍命突围,隐藏山中,准备告诉后来的人,一方面回武当山求援,再者,免重陷覆辙中人埋伏,然后弟子再进山设法救人,万一不能如愿,弟子也只有仗黄蜂针最后一拼,不想路上遇到肖师兄……”

小乞侠说到这里,肖俊亦跪下去对尚乾露说明了以后的经过。

江南神乞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是我做师父的错怪你了,起来吧!”

小乞侠站起身子,玉虎儿道:“说起来事情很巧,我和三宝师兄被胡天衢出其不意点中穴道遭擒,糊糊涂徐被人家送入一个石牢中,全身被人用牛筋捆在一根石柱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透出来一片亮光,原来,这石牢是一个天然的石洞改造而成,透出来亮光的地方,是一个三尺左右的方孔,一阵工夫,从那方孔中,进来位少女。想不到是我七年未见面的寒瑛师妹,我们被擒后,送入石牢时,被她看见,仗她相救,我和三宝师兄当夜就逃出石牢,刚脱危险,又从罗师妹口中听到,半月前有一个施剑的蒙面少年,在三合飞瀑悬崖上失足坠入了沉鹅潭中,听她说形态模样颇似秋弟,当时我们真是急疯了心,也无暇顾及危险,赶到沉鹅潭去祭奠秋弟……”

玉虎儿说完话,肖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急问小乞侠道:“你们三人是否发现过苹妹和余姑娘俩人的行踪?”

诸坤摇摇头,道:“怎么?她们两个也下了武当山吗?”

肖俊叹口气答道:“你们三人走了之后,当天夜里,她们两个也偷离了前山白鹤观,在永城合盛客栈还听店伙计说她们俩人一路追来,行程还先我们两日,怎么会全无一点消息呢?”

铁书生说出经过,第一个着急的是玉虎儿,他急得从椅子上跳起来道:“糟透了,她们两个姑娘家,竟这样胆大的乱跑……”

肖俊道:“事情已然发生,目前光急无用,苹妹和余姑娘由武当山到永城这段路,并未走错,可能过了河南境走叉了道路。”

小乞侠摇头答道:“万姑娘冰雪聪明,又知道我们预先约好的路标图记,她们尽可以按图索路,就算走错了路,但总不会错了方向,这几天也该赶到了,何况,还有个江湖阅历极深的余姑娘,如果说她们已进了崂山灵水崖,又似不像,进了山总该有点风声可闻,以我想,可能是在路上另出了差错。”

这时,酒菜已送上来,尚乾露、肖俊、玉虎儿、黑罗汉、罗寒瑛等五人,都差不多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酒菜一上,立即按序就坐,江南神乞和疯侠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两大酒鬼,他一入座,也不管同桌的尽是晚辈,立即举起酒壶,一连痛饮了十几杯,才放下酒壶道:“据我勘察,这两个女娃儿确实未到灵水崖来,八成是在路上出了乱子,目前我无法分身寻她们,和鬼手潘洪约好十日内拜山,总得去和人家比划比划,也许我要饭的这把穷骨头命该抛在灵水崖上,这件事,你们也无法帮忙,留这里反而增加我麻烦。”

“不如你们立刻西返,顺便访查两个女娃儿的行踪,如果查出眉目,不妨盯紧她们去处,我老要饭的如果死不了,近日内即可追上你们,凡事量力而为,切勿鲁莽从事,免得一步失算追悔莫及……”

话到这里,尚乾露忽然收敛了平时嬉笑的态度,倏变一脸肃穆之色,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阵狂笑,道:“瓦罐不离井口破,仗剑江湖有哪个落得好下场,譬如拿我来说,是否能胜潘洪手中一支奇形鬼手,实在很难预料,这几天之中,我们俩人必定有作个死伤……”

梁文龙忽然接口道:“师叔,无必胜把握,何苦要单身践约,再说他们人多势众,纵然师叔胜了鬼手潘洪,还有白元化等人决不会袖手旁观,不如和他改定约期,等弟子疾马返回武当山去,恭请两位前辈东来,和他们一个了断,免得以后再纠缠不清。”

江南神乞笑道:“你这孩子倒真替我担起忧了,穷师叔一生做事从未假借他人之力,灵水崖虽然人多,真正能和穷师叔对上手的也只有潘洪、白元化两个人,其他的微不足道,我虽无把握胜他们,但也未必就会落败,改定约期,留人话柄,穷师叔走了一辈子江湖,还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铁书生急忙暗示梁文龙,不让他再接口,却不料寒瑛插嘴说道:“晚辈久居灵水崖,深知虚实,白夫人龙拐婆婆,十二手连环飞拐和追魂燕子镖,狠毒之处不输六指仙翁,老前辈单身无援,涉险履约,恐有不便……”

罗姑娘话未说完,尚乾露面色微变,冷笑一下,接道:“你这位女娃儿,不必替我担心,老要饭的一辈子走南闯北,会过不少高人,也经过不少大风大浪,你们吃完饭,立刻返西,不许再问这件事。”

尚乾露几句话,听得罗姑娘心中非常难过,自己一番好意,不想竞碰个钉子,她年轻面嫩,这些人又都是初见,害得一张粉脸儿红到耳根后面,妙目里泪光涌现,赶忙低下头去用衣袖拭去泪水,勉强装出一分微笑。

这时大家都不便再说话,匆匆的吃完酒饭,尚乾露催促几人立刻动身,肖俊深知这江湖怪杰外形看去虽然游戏三昧,其实异常任性,他决定的事,谁也没法劝他改变,罗雁秋既已被人救走,自己几个自然再无留鲁东的必要。

目前第一要事是追寻翠苹等二女行踪,江南神乞武功已达登峰造极,胜败故难推断,脱围总有把握,只说了声:“师叔,你老人家珍重。”

即和欧阳鹤等七人,拜别尚乾露登程西返。

肖俊等八人六骑一路西进,出了莱阳城,小乞侠笑道:“我师父做事,从来不准人参加意见,所以,我这个做徒弟的只好在一旁装哑巴!对你们还算客气,有一次,和疯师叔争执得差一点要翻脸,其实,他老人家心最慈善,刚才,罗姑娘当场受窘,几乎要哭,现在,我代师父给你赔个礼吧!”

说着话,他真对寒瑛一揖到地,慌得寒瑛跳下马还了万福,嘴里应道:“我怎么敢当呢?

各位义重如山,为雁秋千里跋涉,我这没用的姊姊感谢还来不及,你这样,反使我惭愧得无地自容,尚老前辈侠心仁肠,他就真骂我几句,做晚辈的也应该恭聆教言,何况,他老人家并没怎样使我难看,只怪我不懂礼貌,插嘴饶舌……”

玉虎儿接道:“算了,都是自己人,何苦客气,秋弟和诸兄弟相交莫逆,瑛师妹是他姊姊,多礼反而见外。”

小乞侠点头笑道:“罗姑娘风仪绝代,小要饭的江湖草莽,交朋友我可攀不上,只要罗姑娘不生气,我这个揖,没有白作就是。”

寒瑛听他话风讨了自己便宜,不由一阵羞红飞颊,可是,这场合实在不好说什么,红着脸跳上马背,铁书生看着小乞侠,笑道:“你这小要饭的,狗嘴里总是掏不出象牙,相识半天,你就寻人开心。”

小乞侠哈哈一阵大笑,道:“肖师兄,你大概是只记得我小要饭的毛病,忘了小要饭的好处,总有一天,叫你捧杯敬酒,千恩万谢……”

说完,一拉三宝和尚,又笑道:“你这酒肉和尚,我一个小要饭的,两条腿陪着四条腿跑,别人看到了不要糊涂死才怪,我们还是先走一步,早点找个地方喂酒虫去。”

说完话,拉着黑罗汉一阵风似向前跑去。

铁书生看俩人走远,笑对寒瑛道:“这人看去怪里怪气,不拘小节,其实侠骨热肠,义薄云天,是位难得的好朋友,就是满口胡言乱语,说话没有分寸。”

寒瑛点头笑道:“风尘豪客多有怪僻,我看得出他是好人。”

玉虎儿插嘴笑道:“两块宝贝人已去远,我们也该紧赶一程,免得让他们在前面尽等。”

说完首先放辔疾驰,五人跟着急追,六匹马荡起飞尘,并驰西去大道。

几人一口气赶出了十几里路,马已走进了一个集镇。

集镇虽然不大,却商店林立异常热闹,玉虎儿纵马带路,寒瑛、肖俊等鱼贯跟进,走到镇中一家酒店前面,小乞侠诸坤正站在店边招手嚷道:“肖师兄,下马啦!小要饭的已替你们叫好酒菜,快来喝几杯再赶路。”

他这一叫,六人只得下马入店,靠左边一张大方桌上早已摆满酒菜,黑罗汉三宝和尚一个人正大灌黄汤。

肖俊等已按序就坐,几人在莱阳刚用过酒饭,此时都毫无饥饿感觉,只有小乞侠诸坤和黑罗汉三宝和尚,刚才因尚乾露在座,不好狂饮,此际连连举杯,不大工夫,俩人又喝下十斤多酒,小乞侠放杯笑道:“痛快,痛快,小要饭憋了十多天没有豪饮,现在,放量喝来,其香无比。”

说完话,一手抢来桌上酒壶,长鲸吸水似咕咕嘟嘟,把一壶酒一口气喝完,放下酒壶,嘴里嚷道:“赶路啦!你这没出息的小和尚,怎么尽管喝酒?”

一边叫,一边拉了黑罗汉往外就跑。

肖俊看俩人一直出了店门,笑道:“这小要饭的,几天来也憋得难受,今天,他一个人总喝有五六斤酒。”

欧阳鹤笑道:“我猜他总在十斤以上,我和他一起喝酒不下数十次,从未见他醉过,千杯之量虽不敢说,五百蛊大概喝得,俩人趁酒兴可能急赶一程,我们也该动身吧!”

肖俊叫店伙计算过酒帐,果然俩人共喝了二十斤莲花白,梁文龙摇头笑道:“二十斤莲花白!小和尚怕不也喝有十斤左右。”

他话刚住口,店门外蓦然一阵疾马蹄声,两匹健马并停在酒店门外,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第一个,年约三十四五岁的年纪,方面大耳,虬须绕颊,身高七尺开外,一身黑缎子紧身武士装,黑缎子大斗篷,白缎子包头,脚着虎皮薄底快靴,虎背熊腰中透出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威武气概。

第二个,是文生装扮,天蓝长衫,粉底逍遥履,年纪大约二十四五,头戴方巾,面如冠玉,浓眉朗目,举止潇洒,和那虬须大汉比起来,很不相衬。

俩人进店后,在靠墙一张桌上坐下,那文生模样的人两道冷电似的眼神扫视了肖俊等人一眼,吩咐店伙计道:“给我们准备八样菜,几壶好酒,四副碗筷。”

铁书生心中暗暗奇怪,怎么两个人要四副杯筷,难道说,他们和诸坤、三宝和尚一样的打前站的吗?心中想着已走出店门,几人尚未上马,猛听那个虬须大汉笑道:“你看这几个人,是不是和那般人同一来路,中间那丫头倒不错,比绿云前几天救下那两个姑娘还要美些……”

又听那文生装束的人答道:“大哥,你这老毛病总是改不了,见人就品头论足,叫人家听见难免误会……”

两个人一说一对,听得铁书生心中一动,绿云是什么人呢?救下的两个姑娘又是谁呢?

是不是万翠苹和余栖霞?

他心中这一想,呆站在店门外忘记上马了,他这一愣,大家只好跟着呆站着,店里那俩人似已有惊觉,立即又听那文生装束的人大笑道:“怎么样,人家不走了吧?看样子,你大概又招惹来一场麻烦!”

那虬须绕颊的大汉笑答道:“兄弟,你怎么这样胆小怕事呢?

难道不许我讲话吗?我就不信,有人敢堵住我的嘴巴!”

说完话,跟着一阵哈哈大笑,笑得异常狂妄。

第九回灵禽解人语疑是天上神仙客

玉虎儿、梁文龙似乎都有点忍不住,一松手中马缰,就准备抢入店门,铁书生赶忙抢一步,拦住俩人,轻声道:“不要多事,我们走吧!”说完话,催几人上马,六骑如飞的向西驰去。

一阵急走,跑出去十几里路,铁书生收缰对梁文龙等说道:“刚才店中遇到的俩人,来路使人看不出底细,听他对话,说什么绿云救下两位姑娘,我怀疑那两位被救的人,可能就是万师妹和余姑娘……”

肖俊话还未说完,玉虎儿急道:“既然有这点线索,我们应该追查下去才对,白白的放过机会,真够可惜。”

铁书生摇头笑道:“我不过是这样猜想罢了,究竟是与不是,目前还拿不准,而且,俩人看去似都非凡,那文生装束者尤觉可疑,再说,人家如果真是救了苹妹和余姑娘的人,刚才你们气势汹汹冲进去,难免造成动手局面,那样一来事情反不好办,而且人家既然是救,自然不会再有作难,我们自应设法查清俩人来路,最好能找到那个叫绿云的人……”

铁书生话至此处,身后滚滚疾射来两道尘烟,刚才店里面遇上的俩人,各骑着健马,疾驰狂奔而来,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眨眼两匹马已冲到铁书生等眼前,来势太急太快,几人不约而同一带马缰,分闪到路两边,俩人快马飘风般从中间猛冲过来。

肖俊心念一动,觉得俩人行动异常奇怪,自己几人路上并未稍息,如果他们吃过酒饭,这一阵工夫,无论如何赶不上自己一行,他为什么叫了酒饭不吃呢?如果说前面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俩人又怎么会知道呢?这段时间中,并没有见人过去……机会错过再想寻人家,恐怕不再容易遇上,立时轻喊一声:“追下去。”

其实,大家都已感到这两个人行动奇异,很想赶上去看个水落石出,听肖俊一声追字,立时数骑并发,猛赶上去,玉虎儿最快,他恨不得一下子赶上人家。马如疾箭,风卷尘飞。

无奈人家两匹马是由西域选的名种,一天急赶,足有三四百里脚程,肖俊等六人的马,虽也是选购的好马,但和人家两马比较,相差极远,距离越追越远。

玉虎儿心中异常焦急,他咬牙加力,马负痛猛冲,一下子跑出几十丈,离前面俩人还有百步远近,猛听那虬须大汉一声长笑,马上翻身,右手疾扬。

两道银芒一闪,跟着玉虎儿跨下健马连声悲嘶,一阵狂跳后伏地乱滚,玉虎儿在大汉扬手时已心知有异,赶忙纵身离鞍,细看健马,双目中,各插一支箭杆,这时,肖俊等自然不顾再追人家,大家跳下马,围着看倒在地上打滚的马儿。

玉虎儿心中又急又气,一伸手拔出来马儿右眼钢箭,谁知?箭带倒须,一用力,活生生带出马儿一只酒杯大小的眼珠。

那马受此巨创,由地上一跃而起,狂吼一声,猛向玉虎儿冲去,玉虎儿闪身避开,铁书生趁势迎去,力贯右臂,对着马头一掌劈去,这一掌,不下五百斤力量,健马立时应声而倒,死在地上。

铁书生看着死马,摇摇头叹口气,玉虎儿已气得脸上变成了铁青颜色,他手拿着刚从马眼里拔出的钢箭,站那儿发愣。

铁书生走近玉虎儿身边,细看那钢箭,长约三寸多点,尖端扁平,锋形如菱,有四个极小的倒须刺,锐利异常,后面带二片钢叶成燕尾状,制造相当精巧,看了半天,竟认不出是什么暗器,不由皱着眉,对几人道:“这种暗器极少见到,人家能在马行如飞中,并发两枚分中马的双目,手法、劲力自非寻常,如果存心伤人,玉兄弟也许早已伤在人家手下。我看,对方态度虽嫌狂妄,但却并无伤人恶意,是故是友,目前自难断言,玉兄弟坐骑双目受伤,已无法再作代步,索性毙去,免受活罪,到前面城镇时,再选购一匹,现在,人家已然去远,我们留此无益,俩人去向和我们同路,也许到前面尚可碰上。”

肖俊说完话,看几人神色各自不同,大家缓缓地各自上马,李福坚让坐马给玉虎儿骑坐,铁书生又取下死马眼中另一支钢箭,拭去血迹,藏入怀内,才一同向西前进。

晚上住店时和小乞侠、黑罗汉俩人又会合一处,肖俊购一匹马,交李福坐骑,一连几天晓行夜宿,但却再也未发现那虬须大汉等俩人行踪,翠苹和余姑娘更是消息沓然。

铁书生出示暗器,问小乞侠是否知道来路,诸坤看了又看,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大家又研讨一阵二女可能遭遇情形,结论是,那俩人口风颇有可疑,无奈再未遇见人家,茫茫天涯,欲寻无处。

铁书生对追寻那虬须大汉俩人行踪已完全绝望,目前情势,只有先回武当山,禀告几位长辈,再设法追寻二女下落。

进入沂山山区,看天色已是日落西斜,大家心中都如负重铅,糊糊涂涂赶过了宿处,看样子,今晚上难免要赶一夜山路。

小乞侠、黑罗汉俩人因没有骑马,走起山路来反觉轻松,俩人翻山越岭,抢前开路,一会工夫走的没了影儿。

山路越走越崎岖,月光下遥望绵连山峰,一片苍茫如云如雾,这时,几人的坐马都不胜负荷,大家只好下来牵着马走,又翻越两道峰岭,天色已到三更左右,人刚转过一个峰弯,猛见前西人影一闪,三宝和尚现身在月光下,挡住去路,笑道:“几位大概都走得有点饿了吧!在市镇小和尚和小要饭的吃你们,这地方穷山幽谷,有钱也没东西买,该我和小要饭的作东道主请各位了!”

说着遥指山谷下面隐现火光,又笑道:“小要饭的真有两下子,他替各位做好了一顿丰盛的夜餐,你们如想吃,跟着我小和尚来吧。”

这时,几人确都觉着有点饥饿,听他一说,立即点头,跟他走去,黑罗汉把肖俊等六人带到峰腰一片草地中,笑道:“这片野草,又肥又嫩,六位的马正好留在这里吃点野草,这山谷不下百丈深浅,马也不易下去。”

肖俊等依言留下健马,人却随着黑罗汉,施展轻功身法,飞下百丈深谷,谷内野花遍开,夜风送香,在一株巨大的松树旁边,燃烧着一大堆野火,小乞侠正在烧烤着一块块兽肉,他一看到肖俊等,大声嚷道:“快点来,小要饭的苦追了两三里路,好不容易打到这只小鹿。”

大家走近一看,果然他身边放着一张刚剥下的鹿皮,鹿肉已分割成块,而且,已烤好了一部分,这时,谁也不再客气,各拿一块分食。

罗姑娘几天来,虽和几位同行同食,但究竟相处时间不长,看别人一边烧烤,一边大口撕吃,自己总觉着有点不好意思,手中拿一块烤好的鹿肉,一个人漫步向不远处一株巨松下走去。

她刚到大松树下,猛听树上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道:“姑娘,姑娘……”

声音连续不断,而且十分悦耳,听去好像一个女子口音,寒瑛抬头看这棵松树,不下七八丈高,矗立在月光下宛如撑伞,虽然正当夜分,月光垂直照下,但荫地也有亩许大小。

那清脆的声音,就从松顶一片浓密枝叶中发出,罗姑娘内外兼修,目力极好,仰首寻视良久,竟找不出隐身树上的人踪。

再看树身三丈以下全无叉枝,发音地方又是巨松最高的一个分枝,所以心中暗想:这人轻功相当高明,树身三丈以下无处接脚,那片浓密枝叶,距地总在七八丈高低,如果轻功稍差即无法上去。

她想到这里,心念一动,立即伏身捡起一块小石子,仰面喝道:“你是什么人?再不现身,我要无礼了……”

喝声方住,那团浓密枝叶中,又传出清脆声音道:“姑娘……姑娘……我叫翠奴……”

这一下,听得罗姑娘一怔,心中暗想:这话,似非出于人口,如果是人,自己并无喝问对方姓名,她怎么会自报名字呢?心中想着,不自觉脱口喊道:“翠奴……”

罗寒瑛一语刚毕,巨松密枝处,突然飞起来一只翠绿小鸟,双翅疾沉,箭一股向寒瑛冲来,寒瑛一抬左手,小鸟趋势落在寒瑛小臂上,罗寒瑛定神一看,高兴得跳着脚笑起来。

原来站在罗姑娘手臂上的是一只全身翠绿的鹦鹉,这鹦鹉看起来,要比一般鹦鹉大一点,羽毛丰满,可爱至极,它落在寒瑛臂上,还不住叫着:“姑娘……姑娘……我叫翠奴……”

罗寒瑛喜极,抛掉右手的烤鹿肉,两只手把它抱在胸前,鹦鹉又叫道:“姑娘,姑娘,翠奴吃肉。”

罗寒瑛笑得流出了眼泪,拾起地上烤好的鹿肉,坐在地上,一块一块撕给它吃。

罗寒瑛的笑声惊动了肖俊等七人,玉虎儿急跑过去,问道:“瑛师妹,你高兴什么?”

寒瑛先抱好怀中鹦鹉,怕它被人惊飞,然后才笑答道:“你来看,我捉到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玉虎儿走过去,看寒瑛一双白玉般的手腕,交互前胸,怀抱着一只翠绿鹦鹉,那鸟儿实在可爱,玉虎儿也看个目不转睛,半晌,他伸手去摸罗姑娘怀中的鹦鹉,寒瑛急退一步,捂着嘴笑道:“你不要惊着它,我刚捉到,还没有养熟呢!”

说着话,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看着玉虎儿憨笑,那神态好像是对他致歉。玉虎儿被这位幼年一起长大的小师妹,笑得有点迷惘,也只管瞪着眼打量寒瑛。

当空皓月照着她玲珑躯,包头紫娟齐眉勒住,眉敛春云,眼凝秋水,紧身紫缎劲装,愈显出她窈窕身材,鹿皮小剑靴,背插宝剑,笑得粉脸上跳动着两个酒涡。她是长大了,不再是七年前雁鸣峰下的小丫头,玉虎儿看着,想着,站在那儿,呆得如一座雕刻石像。

罗寒瑛警觉到玉师兄失常情态,赶忙收敛笑容,轻咳道:“你发的什么呆,叫人看见了……”一阵风似的向肖俊等围坐的松树下跑去。

玉虎儿被寒瑛一叱,从梦境般的回忆里醒悟过来,仰头轻轻吸了一口气,收敛了飘荡心神,顺着来路走回去。

寒瑛坐在松树旁和肖俊等人谈论着得到翠鹦鹉的经过,几人看那翠鹦鹉果非平常鸟儿,不免称颂几句,乐得寒瑛姑娘笑得合不拢嘴来,只有小乞侠一个人看着那鸟儿发愣,默默出神,一语不发,半晌,他才晃晃脑袋笑道:“此鸟见人毫无怕意,似非野禽,也许是别人养的……”

他话未说完,猛听传来一声清啸,啸声如金玉交鸣,破万峰群山而来,声不大,但却悠扬清脆,袅袅余音,不绝如缕,响声过处,寒瑛怀中的翠鹦鹉,突然振翅欲飞,幸得罗姑娘早有准备,玉腕扬起,抓住鹦鹉双腿,翠鹦鹉振翔着双翅,叫道:“姑娘……绿云绿云……

素月……素月……”

寒瑛强把它拉入怀中,它仍然不停地挣扎高鸣。

铁书生一听,那翠鹦鹉叫出绿云的名字,心中蓦然吃了一惊,还未及讲话,始才啸声复起,这次似乎合着音韵,隐隐听出是在叫唤翠奴……翠奴……

肖俊一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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