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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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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入客店,借机调戏,谁知碰上了耍命的女阎王,举手投足间,当场制住七人,幸得那位碧眼道人现身解围,劝那少女放了几人逃走。
但那青衣少女是山东崂山灵水崖六指仙翁白元化的掌上明珠。白元化夫妇均是武林中杰出奇人,武功自成一派,以五鬼阴风掌独步江湖,霸居崂山四十年,未逢敌手,不过,他们夫妇抱定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除了性格孤僻略显刚愎自用外,并无恶迹,收徒非常谨严,除了他们夫妇及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外,就只收有三个徒弟,另外就是他们家中的佣人、仆女。每人都练了一身功夫,但白元化对这些人的约束极严,平时没有他的命令,根本不准离山一步,所以江湖中很少白家门人行踪,他们也不与别人来往,一家人悠游林泉,过着无忧无虑的隐士生活。
那青衣少女芳名素棠,家学渊源,自然练成了一身超凡拔俗的武功,她尤受母亲龙拐婆婆宠爱,遂得了母亲赖以成名的不传之密十二式连环飞拐和追魂燕子镖暗器。她从小在灵水崖下长大,十九年可以说没有出山一次,这次白元化派大弟子碧眼神雕胡天衢到岭南去看望一个昔年老友,白素棠静极思动,哭闹着要和大师兄一块儿到岭南一行,白元化夫妇禁不住爱女一阵缠闹,也就答应她出山一次,不过凡事均得听命大师兄胡天衢的吩咐,否则回山后,必要受责。
胡天衢少年时情场失意,一气之下只身天涯访求名师,心想练成超人绝技,再找情敌一决生死,夺回恋人。他心痴情深,自立重誓入身玄门,在没有夺回情人前决不还俗,后来听闻了崂山灵水崖六指仙翁白元化五鬼阴风掌技压江湖,随不避艰辛,在崂山万峰千山中到处寻找灵水崖,费时半年,终被他寻到了灵水崖下,可是白元化却拒收他为徒,胡天衢一念至诚,竟在灵水崖沉鹅潭下面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诚心感动了六指仙翁,才把他收到门下,那时白元化尚未收过弟子。
白元化看他资质不坏又肯用心学习,随把独门密技五鬼阴风掌也传授了他,以后白无化又一连收了两个徒弟,但都未能学到五鬼阴风掌法。
胡天衢在灵水崖一住二十年,不但成就一身绝技,连五鬼阴风掌也能运用自如,伤人于两丈之内,这二十年中他只偷跑了一次,那就是寻找昔年自己苦恋的情人雷湘兰,他年余苦找,终于找到衡山雁鸣峰下罗九峰隐居的地方。
恰巧赶上追命阎罗马百武纠集了川湘黔滇四省绿林和苗疆三魔向罗九峰寻仇,苦战不下,胡天衢现身动手想劫走青衣女侠雷湘兰以了心愿,哪知女侠性情真烈,用匕首断咽喉,溅血而死,他又用五鬼阴风掌打伤了神梭罗九峰,使一代名镖师丧命马百武生死判下。
随后又用点穴法抢走罗寒瑛,运用罡风把罗雁秋打下悬崖,这才又回崂山灵水崖去。白元化并不知道胡天衢做的事,他自然也不对师父说,六指仙翁对他偷下山一回事,轻轻斥责一顿,也就了事。
但对寒瑛的来历却追查甚严,故天衢伪称路过衡山,无意教得一个遇难镖师的女儿。可怜寒瑛哪里会知道其中的原委,反而对胡天衢感激异常。
小姑娘又美丽又聪明,感人家相救大恩就认胡天衢作了义父,他问义父秋弟弟生死下落,胡天衢内心愧疚,含糊答应:“他可能已遭人毒手……”
寒瑛听完话,认定了弟弟已死,哭了个死去活来,胡天衢百般劝慰,罗寒瑛勉止哭声,从此也跟着胡天衢苦习武技。
碧眼神雕却也把对湘兰的一片痴情化成慈爱,对寒瑛照顾无微不至,义父女间的感情年久日渐加深。
在胡天衢的想法,罗九峰已双双死去,罗雁秋葬身百丈悬崖中,罗家一门除寒瑛外无一生还,这个秘密自然是永无揭穿之日,寒瑛又生得酷似乃母,碧眼神雕除了把寒瑛当作女儿爱护之外,另外又潜在着一种心愿,就是把对湘兰的一点痴情从寒瑛身上获得精神上的补偿,这并不是说他对罗寒瑛存了什么邪念,而是寒瑛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都能填补他心灵上的空虚。
寒瑛在胡天衢百般爱护之下,秀眉瑶鼻,星目朱唇,美得像一朵出水莲花。她和白元化爱女白素堂私交甚密,二女年龄相当,一般儿婀娜美艳,性投意合,连楼而居,罗寒瑛除了和义父胡天衢学技以外,总是和白素棠一块儿戏耍,论辈份寒瑛比白姑娘低了一辈,但事实上,她们却要好得像姊妹一样。
这次碧眼神雕奉命到岭南一行,白素棠与大师兄一起偕往,他们岭南归来在永城县旅邸中,遇上寻死的知县公子仗势调戏姑娘,白姑娘哪肯受这个屈辱,夜入县衙中,剑斩狗子和几个恶奴,割耳留柬,警告县太爷不准他追查这件案子,否则要诛灭全家,鸡犬不留。
县太爷怕死,真的不敢认真追查。
天色还未大亮,胡天衢和白素棠已离城远走,这件事自然永远变成悬案了。
正当永城县为县太爷大公子被杀血案传言沸腾的时候,合盛号客店中小白猿李福和余姑娘栖霞也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一样,他们并不是为这件血案所震惊,而是他们起床后发现,不见了罗雁秋,姑娘心急如焚,追查义兄卧室,桌旁边一颗银莲子下压着一张白色便笺。
笺上大意说:我发现了昔年劫走寒瑛姊姊的仇踪,自己决心匹马一剑,追踪天涯,寻访姊姊下落,劝余姑娘和李福应快马兼程赶往武当山,雪山派党徒遍布江湖,俩人实在不宜旅途多留,仇踪无定,劝俩人不必盲目追寻,一年内他自会到武当山去,并让余姑娘代向几位盟兄致意……
俩人看完了罗雁秋留下的信,小白猿忍不住对姑娘说道:“我主人既已追寻仇踪,小的身为人仆自应随主人赴汤蹈火,姑娘可照我主人信上所嘱,飞马武当山去找主人盟兄铁书生肖相公,小的此行见不到我主人的面,我们只有来生再见了。”
李福说毕转身抓起单刀往外就走,猛听余姑娘颤声道:“李福!
站住,听我说。”
小白猿回头,见姑娘杏目泪落,带着泪道:“你主人武功剑术均达炉火纯青之境,追寻仇踪必求隐秘,你去反而没有什么好处,何况天涯茫茫,你哪里去找他呢?再说雪山派势力遍及各地,你就是追上他,我们俩势单力孤,战死事小,可怜我义兄行踪也没有人转告他几位盟兄,我看肖相公等均是义重如山的人,武当派又是武林中正大门户,见了肖相公面再说,万一铁书生置之不理,我亦要拼出这条命,和你一起踏遍江湖上每寸土地去找他下落,找不着他,我们一起死……”
余姑娘说到此,已咽难成声,两手蒙面,泪若泉涌。李福近月来冷眼旁观,他已看出余姑娘对自己小主人钟情极深,她这时内心的痛苦决不会比自己浅,看她这一阵激动模样,已猜到大半,那番话入情入理,不由得使李福佩服姑娘的超人机智,竟能在极端悲痛中不为所乱,他点点头对姑娘说:“姑娘几句话,使我李福茅塞顿开,铁书生义薄云天,决不会袖手旁观。如果他们真的不闻不问,我李福自有办法去请更高明的人出来,这个人称得上是瑶池仙品,人间奇才,大巴山中雪山、崆峒两派能人不少,可是在她看去无异是三岁孩童,举手投足,即可闹它个天翻地覆。”
姑娘猛的放下蒙面双手追着问:“这个人是谁,告诉我是男子,还是女人……”
小白猿被姑娘急话一下挤住,心里面打个转,醒悟到说露了嘴,看她凄惶惶神色,实在不忍欺骗她,不如对她说了实话,也好让她早作主意,随点点头说道:“她是位巾帼女杰,绝丽人寰,技盖天人,她救了我主人和我的性命,看样子她对小主人好像有情……”
余姑娘咬着下唇,又问:“她姓什么,现在人在哪里。”
李福摇摇头答道:“我不过只见一面,个中详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到大巴山翠华山庄,去找伏虎大王问她下落。”
余姑娘眼盯着李福,又问:“她美得比万姑娘翠苹如何?”
李福摇摇头道:“她比当空皓月,万姑娘黯然小星……”
余栖霞说:“李福,我不信,难道她不是人吗,万翠苹人间佳丽,绝代姿容……”
李福被姑娘话锋逼住,脱口答道:“万小姐和姑娘均为人间丽质,可她是瑶宫嫦娥,天上仙子……”
余栖霞听完后,低头不语。小白猿猛想起自己话越说越不对劲,赶忙赔笑道:“我主人追索仇踪,他虽然勇武绝伦,究竟是一个人,力量单薄,我们既然要上武当山,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余栖霞点点头没有说话,小白猿喘口气,转身唤店伙计去牵坐马,俩人算过店钱,离了永城,快马加鞭,昼夜兼程,直达鄂西。
十余天疾马如箭,侥幸一路上未发生枝节。
一天中午时候,俩人已近武当山下,抬头看山凝翠色,景物如画,名山胜景,果然雄伟秀奇。俩人向樵夫探询了入武当山三元观的路径,沿山道曲径纵骑狂奔,渐渐的山高路险,马儿已无法攀登。
俩人只得弃马步行翻山。越过几座山后,望前面山峰起伏,天山相接,真不知有多高多远。余栖霞和李福虽都有一身很好的轻功,但究竟是血肉之躯,一连翻了几座山峰实觉有点累,看天色将晚,心中都有点发急起来,没法子只得各尽全力,向前疾跑。
他们又越过两道峰岭,俩人脸上全见了汗珠,峰回路转,几个拐弯,忽然境界一变,横阻去路一座高峰,苍松环绕中现出了一座庙宇,两声钟响破空传来,音绕峰谷,荡漾不绝。
俩人一高兴,顿忘倦意,前面既有庙宇,料想离三元观不会太远,低头看两峰相隔断涧,深有百丈,余姑娘首先施展轻功,提纵身法向下飞去,从那突出山石上接脚急下,小白猿跟在姑娘身后在下去,大约有两盏热茶工夫,两个人先后落入谷底,略为喘息一下,又向前面拦路高峰上攀登,俩人手足并用,刚刚倒了峰腰,猛听一声哨音尖鸣,跟着峰上传来声音问道:“什么人黑夜登山,请报上姓名来,好禀报本观住持,开门迎客。”
李福听声音异常宏亮,知非平常的人,慌忙停住身子,高声应道:“在下李福,由徐州来朝宝山。”
峰腰发话人又接口问道:“朝山会期已过,两位既是远道来此,自应接待,但为什么不走大道,黑夜越峰来此,当然另有来意,尚望明示,以便请示本观住持定夺,否则,暂请两位在峰下委屈一宵,明天从大道登山,本观自会依规接迎客人大驾。”
李福慌忙答道:“我们确非一般朝山进香的客人,黑夜登峰因有急事,欲寻一位姓肖的英雄。”
上面又问道:“肖什么,报个名来。”
李福答道:“铁书生肖俊。”
峰上经过半晌沉寂后,又有人发话道:“两位既是寻人而来,就请上来吧。”
小白猿和余栖霞听有了回声,才重展身法,向峰上攀登,又过了一阵工夫,登上峰顶,抬头看峰边苍松下,站着四个少年,一身道装,而且身上都带兵刀,李福抢先拱拱手,笑道:“在下初入宝山,一切规矩全都不懂,请问这可是三元观吗?”
四人眼光集中,把李福和余姑娘从头到脚看了一阵,一个道装少年才合掌答道:“二位中可有姓罗的吗。”
李福接口应道:“是罗雁秋吗?是在下主人,我叫李福,这是余姑娘余栖霞。”
道装少年点点头道:“罗相公没有来!”
这一问李福心里一酸,差一点要落泪,他勉强笑道:“我们疾马到宝山见肖相公,也正为此事……”
道装少年怔了下神,应道:“那么两位跟我入观吧!”
说完话转身带路,李福、余姑娘先后随行,绕过一排苍松,走了一段碎石小径,才进入观门。进了二门,松柏夹峙着一条青石甬道,走完甬道,又登上九层石级,大殿上点燃着两支巨烛,中间供着紫檀木雕刻的一座高大神像。
香烟缭绕,宝像庄严,道装少年带俩人拜过了吕祖法身,从旁侧小门中出去,又带俩人进了一个跨院静室,室中松木桌旁坐一个长须中年道人,他合掌让李福和余姑娘在案侧木凳上坐下,笑道:“二位一路风尘,想必劳累,三元观离此尚有二十余里之遥,且山路崎岖,夜行不便,恰好铁书生约好今夜和贫道对奕,二位不妨在此用茶稍候一时……”
忽闻窗外有人大笑道:“肖师兄近两天忙的连吃饭睡觉的工夫都没有,哪还有心情陪你下棋,特派我来通知你一声……”
话没有说完,人已走进了屋内,李福和余姑娘转头看来人,霍然离坐,小白猿长揖,姑娘万福,同声请安问好,那人见李福、余栖霞,一面拱手还礼,一面带着惊讶神色问道:
“你们啥时候到的,为什么雁秋没来。”
问话人正是罗小侠结拜二哥欧阳鹤。小白猿凄楚答道:“我主人在永城旅邸巧遇仇人行踪,半夜留柬,单人一剑追索下去,小的和余姑娘遵主人留函吩咐,疾马赶来此地。”
说着话把雁秋留下的信,双手送到欧阳鹤面前,欧阳鹤接过信,迫不及待的在烛光下看了一遍,一跺脚口里喊糟,回头对中年道人说:“两位远来佳客请师兄费心款待,我去请肖师兄来此再说。”说完拔足穿出室外而去。
欧阳鹤走后,那中年道士陪着李福、余姑娘闲谈了一阵,不到一个更次,铁书生单人先至,接着来了欧阳鹤、梁文龙、玉虎儿和翠苹姑娘,大家见了面,行了礼,各自落座,肖俊问李福雁秋独走的情形。李福喘口气,把三人巴东和肖俊等分手后的经过,凡是他知道的,全部说了一遍。
肖俊道:“秋弟涉足江湖不久,虽然他身怀绝技,究竟经验欠缺,江湖中一切阴谋诡计,恐难勘破,我们要早日设法寻出他的行踪才好……”
说此略顿一下,又对欧阳鹤笑道:“目前师父和万、胜两位师叔都在忙着准备应付未来大事,愚兄一时亦无法脱身,二弟三弟都有职司,只有四弟目前无事,可是他和秋弟一样毫无江湖阅历……”
肖俊话未完,玉虎儿已挺身答道:“小弟愿拼出这条性命,也要寻找秋弟的下落,再说他发现仇踪,极可能是昔年进犯衡山的匪徒。小弟身受罗恩师数年培养,正欲和秋弟携手联肩,共报大仇,大哥如因我缺少江湖阅历,不准我去寻找秋弟下落,我死亦含恨九泉了。”
玉虎儿语声未落,窗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哈哈大笑道:“肖师兄不用为难,我小要饭的愿和玉师兄走一趟,如何?”
话落人现,飒飒两声微风,静室门外走进来小乞侠诸坤和一个面如锅底的小黑和尚,和尚黑得像煤炭,穿一件涂满油污的浅灰僧袍,一颗光秃秃的大脑袋,五短身体,赤足僧鞋,衬着小乞侠乱蓬蓬一头短发,过膝白绽大褂,俩人并着站在一块儿,活似两个小鬼,那样子真叫人一见就要笑掉牙。
小乞侠不等别人开口,抢着又说道:“这位就是我在巴东提过的酒肉和尚黑罗汉三宝。”
说着话他给肖俊等全部引见一遍。
铁书生笑问诸坤道:“小要饭的你从哪里来,找到了柳师叔吗?”
小乞侠点头笑道:“小要饭偷酒寻人,是拿手的好戏,找不到疯师叔我也不敢回来见我老要饭的师父,黑罗汉和尚的师父、一心大师和疯师叔联袂于今夜到来,我们俩先来报信。”
小乞侠说完拉着玉虎儿、三宝和尚往外就走,万翠苹、余姑娘、小白猿全起身跟着就追,铁书生纵身疾跃,拦住众人去路道:“大家慢走……听小兄一言,诸贤弟等三人此去,只求探明雁秋行踪去处,如果大家都不辞而别,偷跑下山,将来师父责问下来,非同小可,而且人一多,反不易隐秘行踪,目前先让诸贤弟等三人先走,十日之内,小兄定当设法使各位一起离山,去寻秋弟。”
平日大家对肖俊都异常敬佩,知他说得出,定然能做得到,他这样一谈,别人自无话可说。肖俊又告诉了诸坤雁秋在永城独追仇踪的经过情形,并和小乞侠约好了沿途指示前进方向的暗记,才让小乞侠、玉虎儿、三宝和尚等连夜下山而去。
铁书生安排了李福和余姑娘的住处,留翠苹住前山给余姑娘做伴。他和欧阳鹤、梁文龙又急急回后山三元观去。
哪晓得万翠苹等肖俊走后,死缠着余栖霞,两个人又偷偷溜下了山。主持前山白鹤观的道人法名静玄,他是追风侠秃头胜卫的大弟子,梁文龙的同门师兄,他比肖俊入门早,可是武功不及肖俊,而且他非掌门人亲传弟子,武林中年龄并不是排行的首要条件,张慧龙立肖俊为首徒,那意思就是存了传授衣体的想法,所以尽管他年龄比肖俊大的多,但他也称肖俊师兄。
静玄发觉二女私逃下山时,天色已是大亮,心中一惊,立时亲到后山七星峰三元观告诉肖俊。
张慧龙、万永沧、胜卫三老忙于准备应付未来和雪山派争斗大事,埋头后山风月洞中苦研几种绝技,除了和几位助拳而来的老朋友谈几句话外,其他事一概交由有肖俊代管代行。
铁书生闻报后,顿时又急又气,勉强控制住激动心情,装出镇静的样子,淡然一笑道:
“万师妹和余姑娘都是聪明人,她们出走,无非是一时间热情激荡,前山白鹤观事情繁忙,师弟你先请回去,我这就想法子派人追她们回来。”
静玄合掌一礼,答道:“师兄雅量,不予见责,贫道防护疏忽,自知感愧!”说完转身退出。
铁书生送走静玄,呆站在室外出神。
突闻一阵步履轻响,肖俊急回头一看,通往大殿一道小圆门中走进来两个人,前一位蓝衫朱履,头戴方巾,面如古月,长须飘胸,手中拿着一把一尺六寸的折扇,面上挂着一丝和蔼微笑;后一位五短身材,大头环目,天蓝色破大褂长仅及膝,赤足草履,满脸油光,颚下留着稀疏的花白短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看样子很不相称,一个像落第秀才,一派老夫子斯文样子,一个像吃不完残肴剩饭的老叫化儿,破衫草履,却养了一身细皮白肉。
肖俊一见俩人,慌忙镇定下纷乱心情,抢前几步,迎着俩人躬身一礼道:“弟子不知两位师叔大驾降临,恕未恭迎……”
那位叫化头儿装束的人已大声嚷道:“我说你们这般孩子都叫牛鼻子给你们教坏了,每人都学了一身酸礼,我这老要饭的江湖草莽,不懂得这个,你要是不欢迎我,干脆挡驾!”
说到这里,停一下,又对那位斯文老夫子模样儿说道:“喂!华老大,你不要装着听不懂,我这叫指着和尚骂秃驴,明着是骂牛鼻子,事实上可是讲给你听哩!”
一语刚毕,那小圆门外忽有人接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出家人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这老要饭的,背着人骂我和尚秃驴。”
接着又听小圆门外面另一个声音笑道:“你这和尚自己找骂挨,人家老要饭的在骂牛鼻子,你硬往自己身上揽,大概不骂你,你有点不舒服吧!”
谈笑声中,小圆门外又走过来一个高大僧人,光秃秃头顶上烙了九颗戒疤,长眉凤目,庄严中带着和蔼,后面跟着蓬发毛腿,疯疯颠颠的一个人。
铁书生一看,心里暗想,这倒好,怎么今天他们全到三元观来啦。四个人他认识三个,长衫朱履的是云梦双侠的老大儒侠华元,大头环眼破大褂、细皮白肉的是江南神乞尚乾露,蓬发毛腿的是巴东分手,昨夜才回武当山的疯侠柳梦台,只有那个大和尚他不认识,不过已想到一定是黑罗汉三宝的师父、荆山枫林寺方丈一心大师。
肖俊心里打个转,赶忙把四位武林前辈往屋里让,儒侠华元迈着斯文步子,领头进了房门。
这间屋子原是张慧龙打坐的静室,小院中翠竹千竿,红砖围墙,环境异常清幽,房子用青石、红砖堆砌而成,大有四间,古色古香,一派庄严,靠东的一间是铁书生卧房,用松木板从中间分开。
疯侠先笑着问道:“你近来代师父主持三元观一切事务,听说相当劳碌,老要饭的徒弟和老和尚教的黑罗汉都来了,这两个家伙都是没事找事做的人,你不妨给他们干点事。”
江南神乞尚乾露晃晃大脑袋,冷笑道:“柳老二,你不要在我面前绕圈子耍花枪,老要饭的不吃这个,你带我徒弟去大巴山时,我可是面对面交给你带走,现在他回来没有,我不知道,你可没当面交给我,我徒弟假如出了事,咱们这笔帐决不能含糊拉倒,你们云梦双侠对我老要饭的总得有个交代。”
柳梦台听完话,笑道:“你这个老要饭的,撒赖撒到我疯子头上了,听你口气,好像你那位小要饭的徒弟是什么明珠宝石,你放心吧!就是有姑娘找婆家,还找不到他头上。”
说毕仰面大笑起来,柳梦台一语双头,铁书生心里面暗地打鼓,这位疯疯颠颠的柳师叔,要是一高兴,包不准会说出来他和梅影仙闹的一档事,他心里正在惊疑不定,尚乾露又喊道:“华老大,你得评评这个理,说几句公道话,一个劲坐那里,摆着冷面孔叫谁看!”
儒侠华元摇着手中一尺六寸的“铁骨扇”,笑道:“你这老叫化子装的什么糊涂,放着正经不谈,一个劲抬杠子磕闲牙。”
儒侠说完话,柳梦台、一心大师不约而同都转头看尚乾露,疯侠笑道:“我说呢!老要饭的今天顶神气的不得了,原来装有一肚子牛黄狗宝。你先别活神话现的做给我们看,讲出来我们听听你的鬼画符再说。”
尚乾露又摇摇大脑袋,笑道:“本来我和你们华老大来找铁书生有正经事谈,被你们两个赶到这里,一打扰只得停下来,你还在逞能,挤着我和人家大和尚说话,其实呢,我那小要饭的徒弟和大和尚带来的小和尚早就离开武当山,走的没有影啦。”
尚乾露说完话,铁书生心里吃了一惊,一心大师却一皱眉道:“这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背了我偷走……”
尚乾露截住了大和尚未完的话,笑道:“大和尚你不要错怪他,小和尚要不是我那个小要饭徒儿勾引,量他也不敢这样做,这里面另有文章,小一辈的自然有他们的看法做法,你这老和尚何苦去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一心大师急道:“佛门人慈悲为主,他却是性嗜残杀,离开我无异是出山疯虎,这东西再见我的面时,要罚去两条狗腿,替佛门中保留点好生之德。”
大和尚每一句话,都像是支支利箭穿入肖俊胸中,他急急抢前几步,扑的一声,跪到大师跟前说:“弟子肖俊愿替三宝师兄受责,望大师网开一面,恕三宝师兄下山之罪。三宝师兄和诸兄弟等下山,全是弟子越权私派,家师门规虽然有处置弟子的明文刑典,但弟子既为罪魁祸首,自应一身承受,实在不愿再连累三宝师兄无辜受责。”
肖俊一篇话语重心长,俊目放光,字字感人,铁书生话刚住,尚乾露仰面一阵狂笑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牛鼻子衣钵得人矣!肖俊你起来,大和尚要是伤了小和尚一根毫毛,你割下我要饭的人头抵帐。”
柳梦台不理他,却一把拉起肖俊问道:“你又弄出什么花样,快点告诉我。”
肖俊就把余栖霞、小白猿飞马传警,罗雁秋只身追仇踪,黑罗汉、小乞侠、玉虎儿连夜下山,连万翠苹、余姑娘偷走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未。
疯侠听完后,道:“这点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疯师叔一手全包,牛鼻子真要翻脸怪罪,柳老二和他划地绝交,割袍断义。”
尚乾露竖起大拇指笑道:“柳老二真有你的,我老要饭的绝不置身事外,真要闹翻了咱们索性窝里翻,老要饭的跟着你走。”
柳梦台接口问肖俊道:“余栖霞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未听过。”
铁书生没法子,硬着头皮说出在巴东义救栖霞的经过,四位风尘豪客听完,全部皱起眉头,尚乾露点点头说:“事情做的没错,错在她是雪山派中缉拿的叛逃弟子,这件事你师父恐怕不能容忍。”
肖俊躬身道:“弟子亦知事非小可,无奈当时情景,迫得她无路可走,势成骑虎,无法两全,救人自当救活,弟子只得出此下策,即受责骂惩罚,亦不敢有所怨恨。”
尚乾露听毕,猛地离坐起身,道:“肖贤侄,你不愧铁书生雅号,有胆气。我这老要饭的铁石心肠,冲着你也要重入江湖一趟,你师父管得住你们武当派门下弟子,可是管不住我们一老一少两个要饭化子,你放心,我追上余栖霞收她做弟子,巴东救人你就说是诸坤一手所为,牛鼻子要追查,叫他找我算帐……”
他话未说完,门外面人声接道:“你这老要饭的专在背后骂街,什么事不能明讲,武当山玄门重地,你骂我个人事少,骂别人不怕造孽。”
说着话进来了道袍长须、仙风童颜的松溪真人,蚕眉风目,方面大耳,庄严中带着和蔼,身后边跟着小弟子严燕儿。孩子不过十三四岁,头上分梳着两个小辫,穿一身玄色裹身短装,白袜子薄底快鞋,小腰里鼓鼓围着蚊筋龙舌枪,唇红齿白面如敷粉,两个清澈大眼珠儿来回转动着,清秀中透出一股顽皮劲儿。
张慧龙步入室内,铁书生抢几步迎到门边,扑身下拜,松溪真人挥手命肖俊起立,合掌为礼,笑对一心大师道:“贫道昨夜闻及大师佛驾莅山,一时间无法分身,不克亲迎,今天特来面致歉疚。”
大和尚合掌答道:“张道人世外高人,掌武门正宗门户,侠名蜚声江湖,贫僧早慕仙颜,恨无缘拜会,今承云梦柳二侠引见,得亲睹丰采,实慰和尚生平之念。”
张慧龙还未来及答话,柳梦台抢先说道:“我的和尚,你哪来得这么多客套话,酸溜溜的叫人听着难过。”
说到这转头,又对张慧龙道:“你刚才不是说老要饭的背后骂你牛鼻子吗?这不是无因而发,现在我干脆给你讲明白,不过你听了不准发脾气,柳老二认了疯命,我这堆穷骨头决定为你武当派拼出去。这次入川窥察所得,紫虚道人和公孙明都似下定了决心,也许人家已经在逐步行动了,你们不愿放手干,最后也非逼得趟混水不可。目前江湖上道消魔长,武林中道义规忌早已瓦解冰消,你就是想讲道理,别人也不会跟你讲道理。”
说着,他把肖俊巴东义救余栖霞,私派小乞侠诸坤、黑罗汉下山及万翠苹等偷下山的事全说了出来。
铁书生一面听,一面暗里偷看师父神色,他想张慧龙听过之后,定然色变,自己决难逃一顿责罚。哪知出乎意料之外,师父一边听,一边笑着,毫无愠色,这和松溪真人平常性格,处事态度完全两样,反而使肖俊心中更觉害怕。
张慧龙点点头,笑道:“事情虽然是做得不错,可是他回山后竟一直没有给我说明,这算不算欺师呢?”
说着话,张慧龙闪电似的目光扫看肖俊,铁书生骤觉背后冷汗涔涔而下,低头却见站在师父身后边的小师弟严燕儿轻轻的摇着头微笑,那意思是暗示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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