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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美人(秉烛游)-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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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休暗道一声糟,忙笑着道:“呵呵,田姑娘可不要这般无情。这也不是,陈三公子看不过陆远贺如此这般伤心,硬是出了这个主意暂且一试么。”
流水哼了一声冷笑着看向陈舒,问道:“哟,陈三公子呐。我师姐可好?”
陈舒看了莫休一眼,呵,这人倒好,全推自己身上上,又拱了拱手对流水笑道:“好好。”
流水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鱼腥草,觉得甚是碍眼,往莫休的花瓶那一扔,莫休的眼一抽,哎哟这可是前朝御用的,要是被这么几根草砸坏了怎么办。流水拍了拍手,对着陈舒道:“信不信就是班语生了你家的娃,我也能带她再逃一次?”其实流水哪有那个把握,她又不是人贩子,不过吓唬吓唬人还是要的。
陈舒被戳了心中痛楚,这班语进了他家门,还时不时地给他脸色看呢,流水这般一说,他心中不爽横生,也皮笑肉不笑道:“也不一定。听闻无忧侯可是要订婚了,皇上金口玉牙赐了婚,想来班语也该死心了吧。”
流水想起碧玉,心中又有种悲切蔓延了开来,像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一凉。她突然觉得,她的这种悲切,反倒不是为了自己了。金口玉牙,谁人敢反抗?自己没了碧玉,至少还能尝试去寻另一个良人;而如若那十二公主是个丑八怪,或者刁蛮不讲理的,碧玉又能如何反抗?
她看了陈舒一眼,又扫了莫休一眼,止住关于碧玉的联想,淡淡问道:“陆远贺那胸口的伤,也是假的?怎么我见那绷带上的血如此逼真,是什么做的?”
莫休看了她一眼,思忖了一下,道:“田姑娘。那……是右护法,自己捅的。”
流水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像熟透了快烂了的果子一样,砰地炸了开来,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敢想象的疑惑:“什么?自己捅自己?陈舒你给他的是迷幻药吧?”
莫休叹了口气,道:“右护法怕田姑娘责怪,想着或许带点伤……”
流水气不打一处来,环视了一圈,觉得莫休房间里,就那个口子吊着她刚扔了的鱼腥草的花瓶看起来最顺手了,掏出化龙鞭,一把超过花瓶,摔在墙上,花瓶碎落一地,她气势也出来了,真真地吓了那两见过世面却没见过女人发飙的男人一跳:“他脑子没问题吧,随随便便就捅自己一刀?以为离了心远点就没事吗!要是切到哪根关键的血脉,或者哪块骨头上,以为就是皮肉伤吗!你个教主怎么当的,你个陈傻子出的什么馊主意!”
莫休暗暗地为自己那前朝御用花瓶心疼,而陈舒反应则比较快,冷笑一声,道:“怎么?不忍心去怪罪那始作俑者陆公子了?”
流水愣了愣,瞪了他一眼,踢了踢脚下的碎瓷片。
而陈舒自顾自继续说道:“是了,始作俑者也不是他。若不是田姑娘这般扭扭捏捏地吊着人玩,怎么陆公子就出此下策了?”
流水怒视他,张了张嘴,却终是没说出什么。心中憋闷,一把卷过椅子,猛地往地上一摔,这下,莫休的小红木凳子也碎了。
陈舒笑了声,道:“若是田姑娘没那些个心思,谁人能强迫你不是。溟蒙教门大开着,出了这扇门,今日不管那人是死是活,是真情是假意,别回头,别管闲事,我便替那陆公子谢谢你了。”
流水怔在原地,片刻后又哼了一声,道:“你凭什么替他。”然后就甩了甩鞭子,抬腿便往外走。
陈舒决定好人做到底,再给流水下一记猛药:“你可知你师姐对那无忧侯如何评价?”
流水的背影顿了顿,停了下来。
陈舒继续道:“那日,我俩洞房花烛。我也真切地问过她,若是还真真地心心念念那思玉,我便送了她,换个身份出了陈家门。她亦告诉我,思玉于她,不过是那天上的皓月,美则美矣,谁能永远揣着那一缕月光?那么你呢,田流水?”
沉默了片刻,流水的耳边只听见沙沙的风声。她的声音带着点沙哑,道:“我和碧瑶不一样。”
陈舒和莫休俱是一愣,看着流水的背影,一身浅蓝衣袍,袖子口还沾着泥,过了那门,远了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地址:
☆、不枉东风吹客泪,相思难表,梦魂无据,惟有归来是
陈舒回头;看着莫休,有些许暴躁地对他说道:“什么不一样?她还不及我家媳妇呢!”
莫休默;只盯着那一地的狼藉,默想着,诶,当教主,总归有得有失,要考虑属下的情绪;有得有失……可是好心疼呜呜呜。
流水急匆匆出了莫休的屋子,找了处泉水口,胡乱地把手上的泥巴洗了,顺便揉了揉袖子上沾上的黑泥点;心中一阵烦乱。她想着陆远贺骗了自己,又想着陆远贺的胸口触目惊心的伤,脑海中怨愤、愧疚又揉到了一块,弄得心烦意乱。
泉水缓缓流着,流水又用手接了一捧新流下来的,捧着喝了。此处山泉甘甜,流水品尝着,觉得甚好,水凉凉的顺着喉咙滑入肺腑,流水烦乱的心思冷静了许多,抱着膝盖,坐在泉边,四周是枯了了树和干枯的草,触目而及的,都是一片荒凉。
流水突然间有种迷茫。不知为什么到了这里,又不知是不是该离去了。
安静了许久,静得听见远处飞鸟扑朔着翅膀冲上天的声音,她又想着,这鸟儿,这个冬天,在这么冷的地儿,是否能有食物吃?若是没有,又该去哪里?
流水觉得心中渐渐宁静了下来,却又愈发茫然。她又捧了捧水,正凑在嘴边,想再润润喉咙时,却听见一阵悉悉索索急切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小心翼翼道:“流水,天凉,别喝冷的。”
流水扭过头去,见着陆远贺一身白袍,脸色还是那么苍白,眼中却失去了这几日来的润润灵气,带着点惶惑,带着点茫然,站得离流水有三四步远,只那么看着她。
而流水见着他身后,是冬日苍凉的大地,和萧瑟的北风。她垂下手,泉水顺着指缝溜走了,湿了地上的泥,她终是哑着嗓子开了口:“你怎么出来了。”
陆远贺的眼瞳如滴了墨,越发黑沉,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要走了么。”
流水看着他,轻笑了一下,觉得他眼睛里,遥遥地,似乎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而那副悲凉和迷茫的样子,或许与自己此时的眼神也有点像吧?她轻轻嗯了声,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流水的笑止住了。
她见到陆远贺也笑了,若春初融雪,群芳争艳,百花盛开,却见着有一颗水珠儿,硬是从那人狭长的眼角滚落了下来,混进了泥土里。
流水站起了身,拉过他的手,陆远贺的笑越发悲凉:“流水,你难道就这么要跟我永别了?”
流水却轻轻笑了起来,道:“陆远贺。我师姐还等着我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陆远贺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早春第一朵花蕾,啪的裂开的声音。
他的手在流水手里,却有些发颤:“流水,你说明白。”
流水看着他,笑若春风:“陆远贺,跟我一起走。”
陆远贺还是坚持:“你说明白。”
流水不笑了,冲他翻了个白眼,摔下他的手,哼了一声就自己往前走了。
陆远贺愣在原地,嘿嘿笑了两声,又拨了拨自己胸口的绷带一下,伤口生疼,应该不是梦。
陆远贺忙追上流水的背影,笑道:“不生气了?”然后熟门熟路地拉过流水的手。
流水的手挣了挣,陆远贺的手握得越发紧了,流水瞪了他一眼,终是没有再动了,两人便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着。陆远贺忍不住扯着嘴角傻呵呵的笑,流水撇了他一眼,扑哧一声,板着的脸亦是破了功,笑出了声,却又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脸庞,开口道:“陆远贺。”
陆远贺一愣,答道:“在。”
“不准再骗我了。”
陆远贺沉默了片刻,低了低头,目光瞟着地上的石子儿,用手揉了揉鼻子,道:“对不起。”
“自己捅自己的傻事也不准再做了。”
“嗯。”
“走吧。”流水这才稳稳当当地拉着他,往他的房间里走,道,“先把你多余的那伤养好再说。嗯,我没有父母,怎么着也得师姐和师父……”她顿了顿,又看着陆远贺,道:“你跟皇室有关系吗?”
“……没有。”
“哦,那我告诉你啊,我师父还活着,你不准去告密。不然我废了你哦。”流水已然懒得隐瞒什么,既然陆远贺已经是自己人了,自然要坦白一些。
陆远贺笑吟吟地用手指刮了一下流水的鼻子,道:“是了,我的小娘子。”
“哼,什么小娘子,告诉你啊,你最好把外面花花绿绿的那些个姑娘全给我断了,断了!三妻四妾齐人之福什么的,趁早给我绝了那些个念头!不然,我要你一辈子不能人道。”
陆远贺连连称是。
流水边走边嘀咕道:“没有爹娘了,但还是得给师姐师父说道说道的。”想了想,又扭头对陆远贺道:“你伤好了,我们便去见行云,让她带我们去找师父罢。然后,便让师父做媒,给我俩成亲。”
听闻行云两字,陆远贺顿了顿,点了点头,又试探性地问流水:“流水,若是某一日……我中毒颇深,若要你受皮肉之苦来救我,你可会救?”
流水疑惑地扭头看了陆远贺一眼,道:“真是奇了,你这话问的,倒像是个姑娘家问出来的。怎么不问问你和我师姐落入水后我先救谁?”
“唔,那你先救谁?”
流水看了他一眼,陆远贺苍白的神色似乎还带了点较真之情,流水悻悻地扭过头,道:“我不会水。但是若是你一日危在旦夕,别说是皮肉之苦了,就算是拿命换命……”说到此处,流水歪歪细想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额,若是拿命换命……且看你日后表现如何了。”
陆远贺已然低声笑了起来,流水扭头望着他那双狭长的秋水眼眸,满是笑意,想起当日初见,那时候还在溪山上,四周抹黑,自己还想着碧玉什么时候回那个别院;他突如其来,吓得自己七魄少了两,哽咽着道:“这位壮士……”而扭过头,就看见这双狭长的眼,带着戏谑的笑意。
她伸出手,触上他的眼,陆远贺乖巧地低着头,闭上眼,任由流水带着点山泉湿意的手指在他眼皮上滑动,流水的手指划过他的眼睫,根根眼睫带动着他的神经,骚动了他的一池心思。
流水的声音难得的柔和,轻缓如山间细雨:“陆远贺,你其实一点也不符合我心中夫婿的要求。”
陆远贺眼睛睁了睁,又被流水的手捂上了。
流水继续道:“你一开始说的话,我一点都不相信。你吊儿郎当的,又轻浮,又心事沉沉。可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也不过是你陪着我,而我也习惯了,有事儿就找你说。”
陆远贺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开始想着,这般或许就是知己了。我愿意与你把酒言欢,肆意江湖,却不敢想着和你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陆远贺握住流水的手腕,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流水继续轻声道:“但你说你受伤了,我当时心就慌得连思考都不会了。你说你那么多破绽,我怎么的就一点都没觉察?那时候我才懂得什么叫关心则乱。”停了停,流水唤了他一声,道:“陆远贺。我想,你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我会担心碧玉,寒蝉,碧瑶,乃至陈易。但我从没想过,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我以后会怎么活。”
陆远贺的手抖了抖,听到了流水继续风淡云轻道:“可听说你出了事,我第一时间想着,若是你没了,我以后怎么活?”
陆远贺握紧了流水的手,把她揽入怀里,手臂紧紧地环着她,声音低哑:“流水……”
“陆远贺,我愿意信你,你莫辜负我。”
流水感觉到陆远贺的头搁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地点了点,她拍了拍他有些起伏的肩膀,道:“你还有伤呢,不要太激动。”
陆远贺的声音似乎带了点哽咽,只喃喃重复道:“对不起,流水,原谅我……”
流水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说道:“陆远贺,你又哭又笑是小狗哦。我今天倒是伟大了,弄哭堂堂陆大护法两次。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刀又不是刺我身上……你那么内疚干什么。”
陆远贺依旧没有放开她,只是把手箍得越发紧了,流水拍着他的手道:“陆公子,别发疯,抱那么紧,疼死老娘了喂……”
……不得不说,流水最擅长的就是戳破那一个个浪漫的粉红泡泡了。
整个溟蒙教的后山,此时就他们两人。冬日的阳光已经缓缓淡了下去,天上已经出现了隐隐的月。流水觉得自己的世界只余下耳畔的风声和陆远贺在耳边不断喃喃的“对不起”几个字,还有身前那人温暖的体温。
流水想,自己的生命若是停在此刻,自己下了那地府,也会摇着扇子,晃晃悠悠地过奈何桥,利索地喝下那孟婆汤。此生若归于此处,无甚遗憾,无甚憾事。
作者有话要说:唔,我觉得,此文若是到此完结,好像也无甚遗憾,无甚憾事……
我为什么要埋那么多伏笔啊啊啊啊 挠头( ⊙ o ⊙ )。
☆、侵陵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
因着陆远贺身上的伤;流水和陆远贺在溟蒙教里又多待了十几日。年关已近,溟蒙教上上下下,也出现了一派过年的喜庆气氛。各个原先在四面八方的教众,能赶回来的都回来了;回了后,总会忍不住好奇地找着借口溜来流水房间附近,看看这会儿算是坐实了的准护法夫人的样子。却总只见着那堂堂陆右护法,闲闲地坐在院子里,来了个人,眼角余光一扫,吓得几个教众又匆匆地跑了。
有莫休平日里算是较为宠爱的小教徒跑去教主那儿哭诉,陆护法胳膊肘往外拐有了媳妇忘了溟蒙教教众啊呜呜呜……莫休伤脑筋地揉了揉太阳穴,叹道:“你去抢狗嘴叼着的狗骨头作甚。”
好吧右护法是狗来着;可人家只是想看看那块骨头嘛,又不吃……
莫休又是没好气地答:“不想吃羊肉别老围着锅边转,惹得一身腥。”
院子里被誉为狗骨头和羊肉的流水正眯着眼,身子倚在陆远贺怀里,陆远贺环着她,正午混混沌沌的阳光;照得她昏昏欲睡。她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陆远贺低头,把衣服与她裹紧了些。
又问道:“流水;要不要回屋睡?在这儿容易着凉。”
流水全身都是困意,没听见陆远贺在说什么,只鼓鼓囊囊地嗯了声。陆远贺打横抱起她,稳稳地向里屋走去,把她缓缓地放在床上,脱了她的鞋子,给她盖上被子,又把脖颈处的棉被往下压了压。流水的睡颜美好而恬静,她已年近十八,正是青春大好的年纪。陆远贺凑近她的额头,轻轻地落下一吻,然后放下纱幔,出了房间,往莫休的屋子走去。
莫休远远地听见陆远贺进院子的声音,手握毛笔,转过身来,淡淡道:“要起身了?”
陆远贺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可有想好,怎么与流水说,她师父与你的事儿?”
陆远贺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心,握成拳状。如此这般,手腕处的动脉变得明显,渐渐颜色加深,变成黑色的一条线,蔓延了开来。陆远贺低头,声音有些飘忽:“莫休。我从未像如今这样,渴望活下去。”
莫休扳开陆远贺紧握的拳,黑色的线条慢慢隐匿了下去。莫休放下陆远贺的手,背着手,走到桌案前,继续勾勒山水,道:“那便好好活着。”
陆远贺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道:“我想,或许我亲口告诉她才是。若是她不愿……”顿了顿,陆远贺目光低垂,又继续道:“那西北梁家的仇,便由你帮我报了便是。”
莫休笔下一顿,好端端的山峰硬是多出了突兀的一块,他扭头看了眼陆远贺:“你我均七岁入教,如今已有十四年。我以为,你不会忘了你最初的信念才是。”
陆远贺低声笑了一下,带着点讽刺的口吻,回道:“是我饱足思□了?”
莫休笔顺着那突出的一块,给歪的地儿补上了几笔,倒显得那像是山上的奇石。莫休停了笔,看了笔下的画几秒,道:“陆远贺。当初你我在教中,靠着杀了那么多一起囚禁的孩子而活下来,不是为了让你此刻,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
“那可是如何?”陆远贺大笑了两声,“不就复仇么?我今日便去挑了那梁家的地儿便是!”
莫休一把拉住他,道:“你莫理解错了。无论何时,都要不择手段地活着,才是那时活下来的原因。”
陆远贺止住了笑:“所以就要继续拿这个理由活下去?”
莫休沉默,只看着他。
陆远贺拿过莫休的笔,在山水画中的空白处,挥手便写道“谁人终身不老,倚靠水远天高”。莫休打量了一番,陆远贺书法飘逸,倒是和他的画衬上了,却看不懂他写的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陆远贺撂下笔,走出了屋子,屋外寒风凛冽,正是阴极之至,阳气始生,冬至之日。
冬至这日,溟蒙教教众聚在一起吃饺子,流水也算在溟蒙教正式露了个脸。她吃着各种馅的水饺很是很快,一边打量着闹闹哄哄的众人,一边对陆远贺耳语道:“唔,我以前在溪山上,倒是没有这个吃饺子的风俗。其实多好呀,这样热热闹闹的,大家聚一起,暖和得很。”
陆远贺帮她沾好醋,夹到她碗里,道:“你么,也就图这个热闹,什么名目你可有在乎?”
流水吃得摇头晃脑:“名目都是虚的,在乎那么多干甚。你看我唤过那么多名儿,最后还不是我。”
陆远贺沉默了半响,笑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有的人,带了面具,便真真是另一个人了。换了名,心思或许也就不同了。”他想先给流水提点提点,到时候再说起她师姐时,也不至于让她太讶异。
流水塞了半个饺子在嘴里,随口嚼了几下吞下了肚子,扭头疑惑地看着陆远贺:“你不是吧?你可是又想说我师兄的坏话?”
陆远贺愣了一下,听着她一口一个“我师兄我师兄”的,心中有些不快,道:“我可没那么小气。”
流水噗地笑出了声,眼睛弯弯地扭头看着陆远贺:“没那么小气?我可是有见识过了,那醋味呐,可是连今日这几瓶沾饺子的陈醋都盖过了吧?”
“你好意思,”陆远贺按下那张笑盈盈的脸,轻轻地触了一下她的唇,柔柔软软的,带着点酸醋味,还有点浅浅的幽香,味道好得很,“当日二话不说就与那碧玉走了,你可对得起我?”
流水笑嘻嘻的:“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彼时非今日,谁没个过去呢,我不也没计较你那些以前在外的花花绿绿。”
“我哪有什么花花绿绿,你倒是拿个人来与我坐实了?”
流水歪歪脑袋,真诚地想了想:“香粉娘?”
陆远贺的脸一下子沉了,道:“你休得胡说。”
“随口说说的,你就急了,做贼心虚吧。”流水也没往心上去,继续拨拉着饺子,“过去的就过去呗,以后好好的就行了。”
听着“以后”这词,陆远贺心中一暖,揽过流水,拥到怀中,道:“嗯。以后,我定会对你好。你身上总是有种淡淡的香气,你可知是什么?”
流水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又拉过自己的头发闻了闻:“没味道啊,一股饺子味。”
过了冬至,两人便启程往洛水城走。流水先上了马,留陆远贺与莫休道别。
莫休迟疑了片刻,道:“虽说‘谁人终身不老,依仗水远天高’,但命还是比较重要的是不是,我也说过了,死了就有人睡你媳妇……”
陆远贺并拢扇子,往手心一敲:“我也说过了,你媳妇才被别人睡。说来,你可懂得那句话的意思了?”
莫休望了望天,然后又环视了周围的教众一眼,教众们反应迅速,立马就退出了十多步远,此时莫休才缓缓开口道:“……没有。”
陆远贺拍了拍他的肩:“不懂就不要装懂,啧,怎么当了教主还是这般,喜欢撑着脸皮的,死活不肯认理解不了某些话呢。”
“……那可请问右护法,此言可有何深意?”
“有何深意?”陆远贺笑了一下,眨了眨眼,道,“不告诉你。就送到此处吧,不用送了啊。”
莫休维持着风度,没有回应他,心中却在咆哮:送你妹妹,送你全家!有多远滚多远,看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再被甩了死都不把你捡回来。
一路平稳,流水想着师姐师父,喋喋不休地与陆远贺讲着儿时的那些事情:“我是一点都不记得我没上山前的时候了。行云跟我说过,小时候我就是在溪山下面那棵桃树林捡到的……说道桃树林,我记得,我还在廉城那处的桃树林挖了个洞呢,给你传信的,你还记得不?现在想来,有点好笑呢。”
陆远贺点点头,却是道:“不好笑,很不错的主意。”若是没有那一处,没有当日的信,许是今日,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他和流水,还是天高路远的距离。
流水亦点点头,继续道:“说来,我师姐那时也还小来着,也就比我大四岁,那么小,还要照顾我。日后,便是师姐带着我了,小时候,我记得,有个厨房的大娘很可恶,我们师父不靠谱,老是出去云游,那个大娘那时候就会克扣我和师姐的饭菜。那时我估摸着才七岁,师姐也才十一岁。后来我师姐就抄着一个大锅——也亏她平日好好习武,力气大,打着追着那个大娘哭着跑下了山。却是最后还是被大掌门罚跪了一宿。”
流水顿了顿,又道,“随后师姐便开始专研医术和毒术了,后来也不用那般明显的对欺负我们的人,下点乱七八糟的药,省力多了。师姐这般厉害,自然溪山上再无人可以欺负我了,久而久之,我也就成了一个小霸王啦。”
流水又碎碎叨叨地讲了些朦胧记忆的琐事;除去和寒蝉四处玩耍的,偶尔遇着碧玉如何如何崇拜他的,剩下的,都是与师姐的事情了。行云做事霸气,流水说着她的事情,总忍不住眉飞色舞,比划一番。陆远贺静静地听着流水喋喋不休地讲着,心中却越发沉重,流水的神情带着“我师姐很厉害”的骄傲感,让他不由捏紧了手中的拳头。
那隐隐约约的黑线,又慢慢蔓延了出来,在黑暗处,触目惊心。
☆、江浦雷声喧昨夜,春城而色动微寒
到了洛水城;流水就已经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到了行云的落脚处,不等马车停稳;流水掀开布帘,就跳下了马车,嘴中大声嚷道:“师姐!我回来啦!”
行云手中甩着一面扇子,一身浅粉色衣袍被她穿出一副凛冽的气质来,她懒洋洋地摇了摇扇子,扫了身穿红衣的流水一眼:“嚷什么嚷;怕人不知道你被便宜卖了啊。”
流水努了努嘴,扑进行云怀中,撒娇道:“师姐,别这样嘛……我这不是带回来让你好好敲一笔了嘛。”陆远贺心中不知如何形容:哎这不是自己未来的娘子嘛;这般娇羞样自己怎么没见过。
“去去去,一身灰。”行云嫌弃地推开了她,转而拉住她的手,扫了陆远贺一眼,又对流水道,“对了,师父来了,且随我进房。”
流水兴奋得蹦蹦跳跳:“是么?是回来给我庆生的么?”
行云拉着流水往院子里走的步伐顿了顿,轻声道:“是呢。没忘。”
陆远贺见流水乐得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身影,那抹生动的红色刺痛了眼。他紧紧地闭了闭眼睛:是了,快她生辰了……十八了,庆生?呵,庆谁的生?
流水跟着行云,绕过正屋,走进侧院,便见一个伟岸的身影,笑吟吟地看着流水,道:“哎呦,我的小徒儿。”
流水眯了眯眼,亦是笑:“哎呦,我的老师父。”
石越最厌别人说他老,偏偏流水老是笑吟吟地戳她伤处。他咳了咳,看了流水身旁的陆远贺一眼,拱了拱手,道:“陆公子,别来无恙。”
陆远贺轻笑了一下,站在流水身旁:“晚辈见过石越。”
石越呵了一声,道:“你这声‘晚辈’叫得……啧啧啧。”上下打量了陆远贺一眼,对行云使了个脸色,对流水挥挥手道,“行云流水,你们先去歇息罢。”
流水望了望傍晚尚未落下的日头,洒在屋顶上,金黄色的一片。流水对行云咕哝道:“师父真小气,休息什么呀,不该吃饭了么?”
行云对她翻了白眼,道:“在这里是吃我的,少不了你吃的,且跟我去梳洗一下,换件衣裳,最看不得你这副邋遢样了。”
流水甩了甩自己火红色的袖子:“邋遢什么,不觉得我这样,特想石榴仙子?”
“不像石榴仙子,倒想石榴果子。”
流水摸摸鼻子,那石榴花火红火红的甚是好看——但那石榴果嘛,就坑坑洼洼的深一片浅一片的……师姐果然手毒嘴也毒,自己在外磨了那么多日子,也还是敌不过呐。
待两人走远,石越才开了口,袖子一挥,对陆远贺道:“坐。”
陆远贺看了石越一眼,施施然坐在了石凳上。
石越笑了一下,道:“陆公子毒性如今在体内如何?”
陆远贺脸一僵,道:“尚且能忍。”
“是了,不愧是溟蒙教前任教主的得意弟子,当年能从数百个小生中脱颖而出,自是看惯了生死,受够了伤痛的。”石越亦是坐下,悠悠然地品了一口茶,“啧,石某人本来还担心着,若是陆公子被□迷了眼,就这么带着流水逃远了,我们可要怎么找的好。”
陆远贺冷冷道:“我如今,仍是要我这条命。至于流水那处,我也备着血莲果了,辅以我的内力相助,自是能保住她的命。”
石越缓缓地喝了口茶,点点头:“也好……这么一个徒儿,我也有点舍不得。过几日便是她生辰了,我便开始准备药物了,望陆公子还与流水多沟通沟通。”
果真是老奸巨猾的,连个面都不愿意出,就想着坐享其成。陆远贺心中暗道,却又实在不想由他人来告诉流水这件事情,于是还是开口,认了下来。
而流水和行云回了房,流水兴奋地翻出当日行云给她的东西:食谱、针线盒、独活,还有戴在头上的凝霜寒玉发簪,讨好地对行云道:“师姐你看,你的东西我都好好收着呢。”
行云淡淡地扫了一眼,又把凝霜寒玉发簪插回了流水的发间,道:“其他物都没什么,这个且时时带着吧。”
流水点点头,认真的神色,道:“我知道的,这个很值钱。”又掏了掏胸口,翻出一本药书,问道:“师姐,这也是你当时留给我的呐。后来下了山,我闲来无事,就学了多些,基本都翻看完了。不过好像有缺页?”流水把书哗啦啦地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明显缺了一张的裂口处,道:“喏,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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