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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美人(秉烛游)-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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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蝉犹豫道:“或许,碧玉成亲后,可以不与那公主……”
  流水边哭边反驳道:“算了吧,你傻呀,万一那皇帝老儿还是不放心,非要碧玉生个子嗣怎么办?呜呜呜呜,忍了着个就会忍下一个,我忍个屁啊我……”
  寒蝉看着她的这副样子,心情很是抑郁:别的姑娘哭的时候都是梨花带雨,怎么流水哭起来就是鬼哭狼嚎?
  流水哭了没一会儿,就站起了身,擦了擦眼泪鼻涕:“寒蝉,你说得对,你看我在离开碧玉的一年多都好好过下来了,日后定是还能过得好好的。慢慢来就是了。”
  寒蝉默:请不要曲解我的意思,那句话不是劝现在的你的。
  然后流水就开始打包收拾自己的东西,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寒蝉拉了拉她的包袱:“你,再等等吧。碧玉说不定有什么主意也不一定。”
  流水摇摇头:“不要了。想来还能有什么主意?他能立即入宫,是杀了那隆德帝不成?定是要我忍,要我等。现在是定了亲,要我等着;然后是成了亲,还是要我等着;然后呢?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寒蝉道:“可是终有等到的那一天。”
  流水笑:“是啊,总有等到的那一天。可是我这中间的时间呢?那些抑郁的日子呢,都会是一天天划在身上的,日后,也无法弥补。而且,碧玉既然要宏图大展,日后不管如何,他的妻子,若无什么错,也不能说休就休吧?这又到何年何月才是尽头?”
  寒蝉沉默了许久。见流水已经打包好了,仍然没放开了手:“你倒是想得通透,但你是想清楚了吗。”
  “是啊,”流水擦干了泪,笑笑,“我的心,肯定是个浅底的杯子,装不了那么多的阴谋诡计,稍微有点什么情绪,就漫出来了。所以啊,寒蝉,别拦我啦,如果你不想我日日夜夜到你这边又哭又闹的话。”然后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在内心跟碧玉说了多少次再见。这次,许是真的放下了吧。”当然了,她每一次都是这么想的。
  听道“日日夜夜到你那边哭闹”的话,寒蝉手抖了抖,终是放开了。流水笑了笑,过去轻轻搂了一下寒蝉:“再见啦,我的小玩伴。祝你心中的天下,太太平平。”
  寒蝉拍了拍她的肩膀,送她上了马车。安姓几人显然是较为了解自家掌柜眼睛里不容沙子的德行,早收拾好了包裹,在偏门门口候着。然后流水冲寒蝉挥了挥手,合上了马车帘布,车轮滚滚,又向远方驶去了。
  而当碧玉听到杜公公宣读出这道圣旨之时,脑海中同样也有一声巨响,震得人晃晃荡荡。但他没有脱力的权力,只能恭恭敬敬地跪着,听着杜公公尖锐的声音把它念完,然后领旨谢恩;再然后,领着人,陪着笑,寒暄打赏。
  最后当热闹都已散去,待到他匆匆赶来时,看见流水房间里,只余下一地碎片,和一屋子若有似无的香气。
  寒蝉叹了口气,上前道:“师兄。”
  碧玉愣了愣,对寒蝉道:“她走时……有说什么吗?”
  寒蝉记性好,把与流水的对话一字一句都转告给了碧玉。碧玉眼眨了眨,最终,缓缓道:“是啊,她说了多少次再见。”每次都是看着她走的背影,远远的,像蝴蝶一样,翩翩飞走。
  碧玉低□,掏出个白绸的荷包,下角只有个简简单单的“玉”字,在地上那些碎片中,挑了个花纹完整点的,放了进去。
  然后起身对寒蝉道:“走罢。我要去休息一会。”
  自己太累了。答应过会等他的那个人,终是没有等他,连句告别都不肯说了。这院子还是那么幽静漂亮,有着那些流水并不知道的奇花异草,只是没到时节,眼下初冬,都没什么动静。若是春天来了,百花齐放,这院子里的风景,将会更加惑人。碧玉慢慢扫视了一圈,只是,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而流水上了马车,却是迷茫,不知往何方去。想着原本想去的那丰泽城吧,也因着跟陆远贺闹翻了,去不了了;廉城太远;溪山怕触景生情;而这个宛城,更是有碧玉在,想着就要掬把泪的,更是留不得。
  其他城镇流水又不熟悉。于是流水想了想,调转了头,往那洛水城驶去。
  碧瑶已经去了陈家,于是班家流水也不能去了。住在客栈,终究不是个长久的事儿,价格又贵,吃的菜又肉少。于是流水和安姓三人安顿下来之后,又开始寻觅店铺,看有没有正好哪家店铺要转让的。
  显然,地段好的铺子,估摸着是刚挂出牌子,就出手了,人家一般还会有熟人早早地盯上了,自然是轮不到流水等人了。等到寻找了近十天,找到一处小巷里,有点陈旧的一家店铺,店家经营不善,正要转手。
  流水一看,就知道是地段不行。店家却还是絮絮叨叨:“哎,要不是我家中老母亲出了点事,这家店铺,我是断然不会转让的……思凤楼可是老招牌了,若是你前些年在这镇上,便知道思凤楼多火旺了。哎,这三百两,绝对是亏本价。”
  流水扫了周围一眼,看到本来此处是有一条不算窄的路的;只是,想来是今年,不远修了一条更宽敞的大道,除了这附近的住户,其他行人都不用到这边来绕了。只是这店铺东西齐全,价格也不算贵,若是能够打出点名气,还是有人能够愿意多走几步,来逛逛的。
  流水抚了抚下巴,缓缓道:“店家,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你这店,这地段……”然后摇摇头,“你也知道,你就是有了思凤楼的名声,也没得多少赚。我主要是想找一落户地儿,太贵的,自然是得不偿失了,店家你说是不是。”
  店家哎哟喂拍了拍腿,表情跟流水割了他肉似的:“小姐呀!我这店可是亏着本流着泪转让的呀!可别再压价了呀!”
  流水眯了眯眼,道:“算了,这样吧,你这店里的开店用的东西,都留给我了;顺带你给我运十株桃花树来,我在此处对于苗圃不熟,你留神点找个精神点的树苗。”
  店家连连喜笑颜开地应下了,两人写了字据,流水也付了定金,然后便道了别,往小巷外走去,一边思索:“这处地儿,到底是做什么好呢?”
  安然想了想,犹豫了片刻,还是对流水道:“掌柜的,虽然此处价格低,但毕竟地段确实不好。开酒楼什么的,四处也没什么风景可看。我觉得,或许还是找一家热闹地儿的,要好上手些。”
  流水点点头:“自然是不能做酒家了,这么长一条巷子,走过来估摸着都饿了。酒香不怕巷子深,要么我们就做酒肆吧。”
  安逸安适对视了一眼,然后安适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掌柜的,你知道怎么酿酒么?”
  流水愣了一下:“不知道啊。要不我们去进点酒来,再卖了,多方便呀。自己酿酒,好麻烦。”
  安姓三人面面相窥:这样子的话,掌柜的,你还指望赚着钱嘛。
  流水逛了一圈,又绕到了那围墙高高的陈府。想了一下,对看门的道:“我是你三少夫人的旧识,你且去通报一声。”
  那小厮看了她一眼,犹豫道:“额……我们这没有三夫人,我们家三少爷绝对没有抢人家姑娘回来。”
  “……”流水笑着摸摸他的头,道,“陈易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派你这个笨得可爱的人呢。”然后冲里面大喊:“陈管家!出来!”
  只是出来的却不是那胖胖乎乎的陈管家,片刻后,一人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独立于台阶之上,一身月色衣袍,冲流水盈盈一笑:“我家小厮怎地笨了?你是忘了三少爷不在我府里么?”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这篇还没写完。。
  但我已经开始想下一篇了。。
  这篇文多少字完结比较好呢=v=||好纠结。
  而下一篇是继续古言呢,还是写古穿,还是写现言?
  我目前在纠结两个。。


☆、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镜更沉吟

  流水愣了愣;扬起嘴角,讨好地冲陈易笑:“陈大公子。”
  陈易冲流水招了招手;流水下意识地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笑道:“陈易呐,你没留疤?”又凑近看了看,点点头:“不是易容呐,你怎么弄好的?”
  陈易往后退了退,离开了流水的眼一段距离;耳根似乎有一丝粉红色,笑着道:“你不是知道的,天山雪莲啊。”
  流水点点头,又叹道:“可是你那症状已经……想来也耗了不少只;果然是富豪就是好啊。”
  陈易听闻富豪一词,脸色黑了黑,转话题问道:“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流水拍了拍手,跳到一旁的石阶上,摇头晃脑道:“诶,怎么说呢……”总不能说自己的暗恋对象要成亲了,自己很没出息的就此躲了吧。
  陈易伸手扶正她的脑袋:“姑娘家家的,讲话就讲话,不要有太多动作。这样显得不端庄。”
  流水撇了撇嘴,嘀咕道:“就你事多。”陈易看着那湿润樱桃红的唇一扇一扇地说着话,似乎散发着花朵的香气,喉结抖了抖,放下了手,咳了咳,问道:“这次来是又有什么事儿了?”
  流水笑眯眯道:“陈大公子果然洞察秋毫。正是有事儿要求陈公子呢。”
  正是那酒肆的事儿。流水知道陈易这儿定有好酒的渠道,于是便想着让陈易分一勺羹出来。流水与陈易在大堂坐了,细细与陈易说了关于自己酒肆的展望。陈易认真地听完了,皱了皱眉,道:“你要进货渠道,这没问题。只是,我觉得,你选的地儿,或者说你想做酒肆这个主意,不是很好。”
  流水想了想,又答道:“我知道,那地段不如何。但我的现今的想法,主要还是想在洛水城安定下来,日后发展可以慢慢来。”
  陈易点点头:“但我还是觉得那地段太差,其他好一点的地方,或许也就贵得上一百两的银子,但赚起钱来肯定轻松许多。”
  流水哭丧着脸,道:“我也想啊,可是我不是人生地不熟么,我接手不到那些热闹的店铺啊。”
  陈易转头,看了她两眼,缓缓道:“你找进货渠道知道直接来找我的。”
  流水楞了一下,道:“怎么了,你还欠我一个要求呢,我难道还要跟你客气一下,发个拜帖?”
  “不是。”陈易停顿了一下,又有些疑惑地道,“那你怎么想买店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来找我呢?”
  “……”流水觉得自己被一道雷劈中了,震了一下,“我没想到。”碧瑶果然没有说错,自己的脑子不好使……
  然后流水有点恼羞成怒,回头怒视安然几人:“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我们提醒了呀,我们说了地段不好啊,而且你那副壮志凌云的气势,我们还以为你要靠自己干一番大事业呢……谁知道你连脸都没红一下就来攀关系了呢。几人心中默默道,表面还是一副恭敬样,连连称是。
  流水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们。定金也付了,懒得挪地了。就那样吧,陈易你那酒商的名单也给我一份啊。”然后想了想,又道:“这回你既然也没帮上我买店铺的忙,我那一个要求你要不还欠着吧?”
  陈易笑笑,道:“行啊。”
  流水心情一下子好了,觉得自己赚了什么似的,笑得更加殷勤:“那就多谢陈大公子啦。你那装傻弟弟什么时候结婚?我可够格来吃上一回喜酒的?”
  陈易亦笑,道:“吉时就定在下月初四。”
  “好日子,”流水点点头,“哎,碧瑶终究还是那么嫁了,当初我瞎折腾了那么多……兜兜绕绕的,还不终究是那个人。”想了想,又很欣慰地笑:“哈,陈易呐,或许老天安排这场闹剧,也不过是为了让我来救你。”
  陈易看着流水,目如皓月,笑得云淡风轻:“是了,或许就是为了让你来救我。”
  而同样这么几日,在陈三公子府上,陆远贺打着盟友的旗号,在陈舒宅子的偏院骗吃骗喝。碧瑶因着陈舒骗了自己,尚且还有一股气堵在心里,也不怎么爱搭理陈舒。于是月朗星稀的夜晚里,常常是这两人,拎了壶酒,对月酣醉。
  陆远贺喝了口酒,辛辣的味儿窜过全身,方才对陈舒叹道:“陈三呐,你这样就把人掠了,有用吗?人家心可就在你这了?”
  陈舒浅浅一笑:“她心就算不在我这儿,也飘不到别处去。人么,掠回来了,慢慢暖和,又不是石头,总会捂热的。”
  陆远贺又喝了口酒,幽幽道:“谁说的会捂热了,我都捂了一年多了。人还不是跑了。”
  陈舒淡淡道:“日子还长,一年两年,时日久了,至少也习惯了,怎么也出了感情。只要在身边,用着真心,就会盼着的那一天。”
  陆远贺苦笑道:“真心呐……何谓真心?我自己怕是也不知了。你说,日后她要受那些苦,来换我的命,但我除此之外定会护她周全;她可会信我真心?”
  陈舒瞟了他一眼,也喝了口酒:“我又不是她。你怎地不直接去问。”
  陆远贺望了望皎洁的月亮,叹了口气,却是没有回答。
  流水花了十几日,把店铺重新弄了弄,然后等到了碧瑶喜事那天。她特地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袍,在萧瑟的冬日里,显得全身轻盈,在许多穿着灰暗衣服的人之中较为突出,流水对于这个效果很满意。
  带着三个小厮大摇大摆地进了陈府,已是人声鼎沸,门口又噼里啪啦地放了火炮,流水捂住耳朵,往门口凑,探头探脑的,想第一个瞧着碧瑶的新娘样子,陈易正在门口迎着宾客,见着了流水老是往前凑,拉了拉她,笑道:“急吼吼的干什么,小心被鞭炮溅着了。吉时还没到,要过会儿新娘子才得来呢。你可以先去吃点点心。”
  流水点点头,笑嘻嘻道:“陈易呐,看着这场景,我好兴奋呐。许是你们陈府大,排场大,看着气氛好。不知道我成亲那天,有没有那么热闹。”
  陈易眯了眯眼,在阳光下笑得灿烂:“若是田小姐有那个意愿,定是能做到的。”
  流水没听出多余的那一层意思,愣了一下,又笑道:“咦?难道陈公子要送我份成亲的大礼?帮我包办了?如此,你不如当我的女方亲戚,我没爹没娘,全靠大伙撑着场啦。”
  陈易的笑僵了一下,但终是保持住了风度,笑盈盈地转身与着又一个来宾寒暄,却不再理会身边蹦跶的流水了。
  陆远贺来的时候,心中甚是纠结。想着也有些后悔,自己当初说得那么绝,不知流水会怎么想。或许陈舒说得对,一年不行,两年,三年,总会有让对方动心的那一天,自己终是太心急。陆远贺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进了门,把礼金给了立着的账房,叹了口气,环视了一眼,怎地陈舒那小子的命就那么好呢,出门一趟,就抱得佳人归了。
  环视全场还未过半,陆远贺就见一浅绿色身影一动,被陈易的背影挡着,畏畏缩缩的样子。陆远贺脸色一黑,大跨步走上前,一拉:“流水。”
  流水也不知道那阵心虚感从何而起,使得让她远远见着陆远贺的身影时,就止住了笑,快速往陈易身后一缩——额,总有种掩耳盗铃之感。流水心虚地冲着陆远贺笑:“呵呵呵……陆公子,好久不见。”手中捏着帕子,挡在嘴上,头缩了缩,似乎又想藏进那帕子里。
  陈易见了两人的动静,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两人的距离,冲一旁的陈管家使了个脸色,陈管家忙上前,代替他去招呼那些宾客。陈易浅笑:“陆公子远道而来,真是让陈府蓬荜生辉。舍下已为陆公子特地留了位子,陈飞,还不快领陆公子过去。”
  陆远贺冷笑了一下,道:“陈公子,在下难得遇着一个熟人,便与她坐一起了。想来陈公子不会不给在下这个面子吧。”流水听着那“熟人”两字,被陆远贺咬得尤其紧,身体抖了抖,继续往后缩。
  陈易笑,回头看了流水一眼,道:“自是由客人自行决定了。”
  陆远贺冷眼一扫,冲流水冷冷一笑:“还不快过来。”
  流水抖了抖,往后一缩,道:“不要。”
  陆远贺沉默,伸出手,只瞪着她。流水全身打了个寒颤,乖乖地亦伸出手,让他牵着。陆远贺感到手心温度传来,握着那小小软软的手,心中又满满的了。陆远贺笑道:“早点听话,折腾那么多,有用么。”流水撇了撇嘴,恋恋不舍地望了门口一眼,迟疑道:“我想看新娘子呐。”
  陆远贺心情甚好,笑着回:“一会儿进了大堂,不也见着了么。”
  “我想看第一眼嘛。”
  陆远贺扭头看了看她,这张他这些日子魂牵梦萦的脸终于近在眼前了,虽是气鼓鼓的样子,却是生动活泼的。陆远贺笑了出来:“看什么啊,不是还有盖头么,你又看不清新娘的脸。”
  “看看花裙子也好嘛。”流水咕哝着,还是与陆远贺走进了宾客席。
  而门外,新娘的花轿已至,在一片噼里啪啦声里,正是吉时。
  头上插着大红花的媒婆已经嚷了好几声,里面的新娘却跟没听见一样,始终不肯掀开帘子,让她弟弟背着出轿。
  四周依旧沸沸扬扬的热闹着,只是轿子里,始终一片静默。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媒婆额头上已然急出了汗珠;拍了拍轿子窗沿:“新娘子呀,你就别倔了;这误了吉时,可是不好的。”
  陈舒远远地,骑在马上站着,一脸呆滞样。周围的人叹了叹,这般风华月貌的,只可惜;是个傻子呀。
  流水见着该是时辰了,却还不见新娘进门,怕出了什么事儿,于是也往门外凑。
  却听见人群里一阵抽气声;流水挤到门前一看,却只见那陈舒已经下了马,几步走到轿子前,掀开帘子,抱着头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媒婆急着在一旁喊:“哎呀,陈三公子,这可不合规矩呀……”
  陈舒冲人群傻笑了一下,憨憨地道:“我媳妇。”
  人群哈哈大笑,流水也笑,边鼓掌道:“好!”好演技!霸气侧漏!而人群也跟着嚷:“好!”却是感慨不愧是傻子呀,果然就是不懂规矩呀。
  而碧瑶在陈易怀里,推了他两下,流水心思难得的细了一回,见陈舒贴在碧瑶耳边似乎说了几句,碧瑶便乖乖地任由他抱着。流水心中一叹,哎呀,不知陈舒说了什么甜言蜜语,把碧瑶那个别扭的姑娘的收拾服帖了。而实际陈舒只是在碧瑶耳边说了:“在我陈三府上,至少,没人给你气受。”而碧瑶想起自己那个名存实亡的班家,推着陈舒的手一僵,便缓缓地放下了。
  过了门,进了大堂,拜了天地,随着司仪的几声嚷嚷,堂上的陈母脸色虽依然不虞,但还是沉着脸,点头,喝了茶,塞了红包。陈舒一脸傻样,乐呵呵的,行完礼后,又打横一抱,人群里又是一片叫好声,陈舒凑在碧瑶红盖头旁,唤了两声“娘子”,随后大跨步往洞房走去了。
  流水唯恐天下不乱,大叫一声:“大家闹洞房去咯!”陆远贺忙拉住想往前冲的她:“你想被陈舒日后报复的话,尽管往前冲。”
  流水被一股冷水从头泼到底,逆着想凑热闹往洞房走的人群,喃喃往回走:“你们都去闹吧闹吧,我吃东西去,全塞肚子里,一点都不给你们留。”
  陈家财大气粗,这婚宴自然也是饕餮大餐,流水吃得很欢,陆远贺一度想插上话,跟她寒暄两句,比如你到哪里去啦,怎么地碧玉不要你啦……虽然他是知道事情原委的,但心中也对她当日没有与自己走,而是投入碧玉环抱很愤慨,于是特想说出来膈应她。于是咳了咳,道:“听闻碧玉封了侯,又似乎要做十二公主的驸马了,你……”
  而流水直接打断他,指指靠他那边的一盘珍珠丸子,鼓鼓囊囊道:“那盘我夹不到,你帮我夹两个来。”心想,话那么多肯定都是没事做闲的。
  陆远贺看了她一眼,挽起袖子,伸出修长的手,试图夹起一个,刚夹起来,结果筷子颤了颤,滑下去了。复又去夹那个滑嫩的丸子,结果筷子一斜,丸子没夹到,两只筷子倒碰到一起了;他继续锲而不舍,再次往着那雪白的丸子伸出筷子,眼看着都快到碗里了,身后却被人猛地撞了一下,丸子又掉下去了!他回头怒视撞自己的那人:“你干什么?”
  撞他的人是个眉清目秀的男童,看着不过□岁大,瞅了瞅他,又低下头揉着衣角,不说话,而后又怯怯地抬头看了陆远贺一眼,流水看着觉得一副可怜兮兮招人疼的样子,忙放下手中的碗,对陆远贺道:“算了算了,跟小孩子计较什么。”然后对小男童笑,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父母呢?”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嚷着“毛毛虫,绿色的毛毛虫!”,随即便抹着泪,惊恐地跑远了。
  流水低头看了自己身上浅绿色的衣服,感觉一口闷气开始在自己血液里打转,回头看着陆远贺:“毛毛虫?他见过这么貌美如花的毛毛虫吗?”
  陆远贺瞅了瞅她,懒懒地回到:“哎,你跟一小孩计较什么。”
  这叫什么?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叫,这叫打自己的脸呐!流水盯着他,道:“话说夹丸子是门技术啊,你没听说过武功高的筷子连飞着的苍蝇都能夹住么,啧啧,你还需要练习呐。”
  陆远贺斜着眼看了她一眼,手夹着筷子,随手往下一扔,筷子直直地□了木椅中,流水伸手,想拔出筷子,而那筷子却像跟这木椅嵌在一起了似的,一动不动。流水撇了撇嘴,道:“啧。蛮力嘛。”
  陆远贺气不打一处来,正想与她再理论一番,却见流水的目光却偏了,眼神有点呆木木的,陆远贺顺着望去,那在人群中左右逢源的人,可不正是那近来风头正劲的无忧侯思玉大人。陆远贺站起了身,手掌对着筷子往下一拍,木长椅一下子就裂开了,流水一屁股被摔在了地上,抬头怒视他:“你怎么那么粗鲁!还不知陈家这木椅多少银两,你又不是不知道陈易是个奸商,到时候他讹上你我了怎么办?”然后利索地拍了拍衣裳站了起来,完全没有当众出糗的压力,只自言自语道:“还好我这毛毛虫裙子我也不想再穿了。新买了我还没穿过几次呢,弄脏了洗不干净就不好了。”
  而远处的碧玉也早已注意到了流水这厢的动静,见着流水一下子落地,心中一紧,正想着往这边过来,却被身旁的寒蝉拉住了,而身边众人的话语嗡嗡的,完全入不了耳;流水和陆远贺似乎在说着什么,陆远贺看了这边一眼,侧了个身,似乎以一种把流水拥入怀的姿势,把流水整个人都挡在碧玉的视线范围之外。
  碧玉眼神一黯,却还是勉强提起了神,恍惚间不记得眼前这位笑盈盈祝贺自己双喜临门的人是何人,而寒蝉赶紧上了前,凑在碧玉耳边道:“这是中书令大人。”碧玉微微点头,与眼前的中书令大人继续小心翼翼的,不露痕迹地东扯西扯。
  而事实上,陆远贺和流水这边,陆远贺挡着流水后,捏了捏她的耳垂,道:“咦,这副耳环怎么没见你戴过,倒是好看。”
  流水捂住自己的耳朵,往后退了两步。陆远贺离她距离有些近了,她觉得有些不自在,支吾道:“就一翡翠梨花耳环呗,别随便碰我耳朵呀。”
  陆远贺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想着,果真是当□太急了,害得她如今警惕提高,处处避着自己。他又想起今日陈舒抱得美人归的样子:别人或许看不出,他却是能看出的,那副装出来的痴傻样下面的,意气风发的神色。 人生乐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陈舒这辈子或许是没法做到后面一种了,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日子,便是今日了。陆远贺思索了一下陈舒走的路线,又瞅了瞅眼前正好奇地与身边的一小厮打听着陈舒的洞房情况的,笑得眉眼弯弯的人,觉得陈舒这样强取豪夺的策略,在流水身上,实在不可行呐。
  只是不知怎样的方式,才能截断这一汪奔流不息的水,圈进自己的家中,不给别人饮了去。
  流水不知陆远贺心中百转千回的心思,望了望远处,见着一熟人:嘿!这不是大美人儿莫如雪嘛!于是就蹦跶蹦跶地跑过去了,笑着道:“莫姑娘!你也来啦?你家主人呢,给我介绍介绍。”
  陆远贺本欲跟着过去,但一见那边是个姑娘,便没怎么放在心上,就坐在小厮新换的长木椅上,悠悠闲闲地喝了口酒。脑海中却觉得那所谓的莫姑娘有点眼熟,正想定神再看看,却只见陈飞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附在陆远贺耳边,低语道:“陆公子。我家公子……被亭梦之抓走了,他被迷昏之前,留了块木牌,让我来找你。”陈易一向训练有方,且也早有预料,于是提前与陈飞对了暗号,说了这几日亭梦之或许会有动作,而留下不同的木牌便是代表要他去找不同的人。陆远贺闻言,脸色大变,跟陈飞道:“在哪不见的?快带我去。”陈飞快步带着陆远贺往内宅走,陈母不知有没有收到消息,还在前厅应付着各路客人,笑道:“吾大儿不甚酒力,已经醉晕在那屋了,真是对不住了。”
  而莫如雪对着流水,笑盈盈欠了欠身,道:“田小姐。”
  流水有些奇怪她的表现,道:“今日莫小姐怎么这般客气,还与我行起礼来了?”
  莫如雪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您是我主人的客人,如雪自然是要行礼的。”
  流水更加奇怪:“什么客人?你家主人是陈易还是陈舒呐?不会啊,我都不知道你……我跟你家主人认识么?啊,我忘了问,你家主人是何人?”
  莫如雪笑容停滞在流水眼前,流水只觉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抽离,眼前莫如雪的樱桃小嘴一动一动,流水眼前一片模糊,却也看清了,那嘴型说的,正是亭梦之三字。心中暗道,完了,河中淹死会水人,自己一个鬼手弟子,竟然也会栽在迷药上。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而陆远贺跟着陈飞中走了几步;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觉得那莫姑娘似乎有点不对劲;飞奔到前厅,却见遥遥的那桌,流水的碗筷还在,珍珠丸子孤零零的躺在碗里,那个绿色的翩然身影却悄然不知所踪。
  陆远贺脑袋中似有千军万马飞驰而过,碾碎一地思绪。他的身影有点趔趄;扶着身边因着陈府大喜而粉刷一新的红墙,定了定神,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莫如雪此人的脸庞——那股熟悉感不是错觉,定是在哪见过的!
  片刻后;陆远贺猛地正起身,想起前几日玲珑阁中,那翩翩起舞的身影,那人名唤尤姜妲,名字有些古怪,不像卖艺女子,一颦一笑都让下面的客人们迷醉惊叹。其实人人爱好有不同,她如何能让每一个在场的男子都看痴了?原来是使了媚术!当日陆远贺虽心不在焉,却是即便隔得如此之远,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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