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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冷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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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谁也比不过“主”。

——比较“主”,其他的剑都不过是”仆”。

他立即还了一剑。

这一剑,却刺入冷血递出的剑鞘里。

冷血沉腕一扳,贺静波剑便已脱手,冷血立即拔剑。

“主”剑在冷血手里,剑华大盛,贺静波一见是“主”,一时不知如何招架闪躲,剑便抵着他的咽喉,人和剑都顿时凝住了。

“你是我的好教练,但不是师父。”冷血挚诚他说,“因为你教会我许多剑法和辨别许多好剑,然后又教会我一件事:所有有名的剑法到头来都不如一套适合你自己的剑法,真正的剑手不是能使一把好剑或是名剑,而是能把天地万物无一不可作剑。”“谢了。”最后,冷血仍恭敬地对他的”手下败将”致谢。

十、刀仗起落

第四名“教练”,是位名刀法家。

——“求败刀”牛寄娇。

“我不喜欢刀,我要练剑。”冷血还有着少年人的执拗,这时他十四岁了。“你学的是刀法,跟我无关。”

“未知生,焉知死?你不学刀,如何练剑?”牛寄娇说,“你错了。”“为什么?”

“一张纸有空白,才有画。诗多从非诗中寻得。一个得病的人才知道健康的可贵。阳是因为阴才显露出特性。火要遇上水才成对比。”牛寄娇说,“你要练好剑,就得学好刀。从剑知剑只是坐井观天,真正的剑手,需从不是剑中悟剑之道。”

冷血登时亮了眼,专注得象少听一句都遗憾终生似的。

“刀客的刀主掌了他一生命运的起伏;”牛寄娇说,“当刀手使刀的时候,手足是刀的部属,心神是刀的指挥,身体是刀的庶民,也就是说,全神贯注、四肢百体,尽在刀中。”“这样岂不也为刀所役吗?”冷血听过另一位“教练”类似的说法。“当然不是。”牛寄娇说,“我只主张人与刀合而为一。”

此后,牛寄娇便教冷血刀法理论。

开始的一段日子里,冷血心悦诚服。

可是不久便发现牛寄娇只讲刀法论,从不使刀法。

他也没见牛寄娇使过刀。

他反而用使刀的手来画画。

他在画布上画刀。

刀是最难画的,一如流水,但他画来就象画布上有一把真刀。

有时他也写字。

他在宣纸上写刀字。

刀字直落破纸飞去。

甚至他也刺绣。

他绣的仍是刀。

那就象活着的刀!

“你不是要教我刀法吗?”有次吃饭的时候,冷血忍不住问。

“我已经教了。”

“可是我从未见你握过刀。”

“刀法一定要握着刀才能教吗?必须要有剑才能成为剑客吗?你当年不是用木栓、船桨、茅草击败过贺静波的‘主流之剑’吗?”

“可是……”

“你仔细想想,其实我天天都在练刀。”

冷血忽然明白了。

“你在纸上谈刀。”

——纸上的字,刀气纵横。

牛寄娇微笑。

“你在绢上练刀。”

——绢上绣刀,刀意绵密。

牛寄娇捋髯。

“你在布上出刀。”

——布上绘刀,刀就是道。

“对了,刀不离道,道不离刀。”牛寄娇嘉许的说:“真正的刀,头头是刀,头头是道。一个人能在某事能有所成,一定因在那事上竭尽所能,才能激发出古今未有之才能,旷绝天下的才华。难其如此,纵有才分,也必要比他人勤奋才能有大成。故要得道,取刀之道,必须得时时练刀,以致一举手一投足,绘画写字绣花,无不是在练刀才行。”“所以你在写字时,无一字不与刀字交锋。在绘画时,高山流水人物,无不是与刀交手。在绣花时,花鸟虫鱼,无一不以刀之叛姿出现。所以天地蜉蝣,莫不是刀?”“也莫不是道。”牛寄娇加了一句。“唯其专情,才能得道。所以我是个从不动刀,只在画布上画刀的刀客。”

冷血长吸一口气,眼里又绽出一种比求生更烈,比求死更浓的神色来。“我都明白了。”

“很好。”

“不过我还不服。”

“哦?”

一切武道的道理,对真正的武术,都有助益;”冷血说:“可是正如世间,书上许多大道理未必可行一样,刀道有成,不代表刀法有成。”

“——所以我要试一试。”

他一说完,立即出“刀”。

——桌上的筷子就是他此际的“刀”!

筷尖停在牛寄娇眉心上。

牛寄娇也不知是没有避,还是避不了。

“好,你用的筷子,使的是刀意,用的是剑法,正见已完全悟了道。”牛寄娇神色很有点落莫,“坦白说,我也是求道者结果为道所弃。这些年来,我终日埋首刀论,虽然有成,但却完全忽略了实战。所以,我的刀法只有虚壳,并不实在。今天,你却为我印证了我的刀法理论。好!”

“我没有资格当你师父。”牛寄娇舒了舒身子,开始收拾他来时挽过来的包袱,“但我还是竭尽所能,把我懂的教给了你。”

他顿了顿又说:“你悟得好快!”

冷血又恭恭敬敬的向他深深一揖:“你虽然不是我的师父,但你教了我许多东西,足使我一生都受用不尽。”

他虔诚地道:“你是我的教练。”

他的“最后一位”教练是“杀手楼”的刘扭扭。这人杀人的手法一向诡异,所练的武功也十分诡秘。

刘扭扭一见面,就跟十五岁的冷血说:“你不服我,是不是?”

冷血说:“是。”

“这样好了。我们来试一试,你杀我,我也杀你。要是你杀得了我,我当然不配当你的师父。要是我杀得了你,那你就当我一辈子徒弟,不管我愿不愿意把武功传授予你,你都得尽一辈子弟子之责服侍我,直到我死为止。如何?”

“好!”

冷血充满斗志的路上,看不出一点犹豫。

他答应得那么爽快,连一向办事直截了当的刘扭扭,也为之迷惘了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胜的把握。

于是他们走到四里开外一个叫“天地眼”的地方。

这是一个只要是高手都看得出来:那是可以好好干上一场的地方!

本来微雨。雨势渐大。

那杀手站在那儿,看冷血的眼神就象是等待他快快交待遗言。

冷血站在那儿,却似在看雨。

雨季横扫天下,他冷眼看冷雨,连心都是冷的。

杀手刘扭扭拔剑。

剑离鞘,鞘是黑沉沉的,剑白得清亮。

剑光猝映冷血。

强光下,冷血的眼陡绽出两点绿芒,一点也不受影响。

杀手微微一栗,问:“你不是空手吧?”

冷血静了下来。

完全的静了下来。

象一头黑夜里的伏兽。

杀手刘扭扭忽然有一种感觉:——如果他现在不马上出手,恐怕就不再会有勇气向这少年出手了。他平生只杀过十六个人。但这十六个入之难杀,恐怕要比杀一千六百个人还甚。这些人全是巨寇大恶,官府朝廷,都不愿再期望能活捉他们来受刑伏法,所以就交给他去“提头来见”。这些人都是极难杀、极不易对付之人——唯其难杀,他越是要杀;对方越强,斗志越炽。

死中求活的活才是痛快,死里求生的生才算过瘾。没料这次遇上一个野兽般的少年人,他竟有些心悸。

所以他立即出手。

真正的杀手和真正的高手都一样,杀人的时候和出手的时候,越快解决越好。他们身上的装备,也越少越好——足够应付便好了。

刘扭扭一出手,就丢掉了剑——不是剑鞘。

剑鞘才是他的剑!

这一剑直取冷血咽喉,如果是剑,绝对发不出那么巨大的动力,以致剑鞘还远离冷血的咽喉,可是已有一股力道,使冷血的喉核几乎要激裂!

冷血就在这刹那间捡起杀手所扔的剑。

他以对方的剑来挡住对方的剑鞘。

杀手变招。

冷血反攻。

两人交手三招。

忽然杀手一笑。

阴阴一笑。

冷血只觉手心一寒。

他低首一看,只见自己手中所握的剑,竟有一只眼,向自己眨了一眨。就在这瞬间,杀手已挥剑鞘,斜戮冷血左太阳穴。

突然之间,他也觉自己手心麻了一麻。

他心中一惊,连忙撤招一看,自己手心里竟也有一只眼!

——这只眼居然也对他眨了一眨!

他大吃何止一惊。

这刹那之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这只手是属于他的!

就在这时,他又觉得脚底一寒。

——一股寒气似从足心透入,直攻他的五脏。

他俯首竟见地上有一只眼!

怪叫声中,刘扭扭急纵而起,人到半空,已然顿悟:他刚才欲以“转嫁大法”震摄对手心弦,以俾顺利得手,但显然对方意志力奇高、斗志坚定,把他的“转嫁大法”转嫁”了过来,所以他让对方看见剑上有眼,但却反而使自己乍见手心有眼、地上有眼!

——小小年纪,定力与斗志何等惊人!

不仅够定够胆、够强够悍,而且出手还够快够准够狠。

因为刘扭扭人在半空,已感觉到剑风已指着他的右耳耳侧。

待他再急落地面时,剑尖已抵着他的人中穴。

刘扭扭情急生智,一张口,用牙咬住了剑尖。

冷血一笑。

他神情一向冷峻,小小年纪,已难得一笑,可是这一笑,却似云开见月,这笑容仿佛把他整个脸容熔化了重新再塑。

他弃剑。

刘扭扭死里逃生,惊魂未定,久久才敢松齿,任由长剑玎然落地。

“……你……为什么……”

“你真的相信用牙齿就可以咬住一柄有力的利剑吗?”冷血低头看他自己的手。他的手坚定、修长、有力,指节突露。“用这种方式,的确需要勇气,我佩服你。”“坦白说,我也不相信能用牙齿咬得住剑,除非使剑的是废人,我知道你只要一运劲就可以在我嘴里刺出个血洞来,可是你没有这样做。”他长叹,“诸葛先生也跟我说过,我未必是你之敌。我就是不信,嘿……”

“我只是够胆够定,别的可没赢你。”冷血尊敬的说:“你仍是我的教练,但我需要的是一个师父。”

“象你这种人,除了诸葛先生能教你之外,”刘扭扭拾起地上的剑,还入鞘中,掉头而去,“还有谁能教你呢!”

十一、折断

诸葛先生终于来看他了。

就在他十六岁那年。

他的样子好象打从一开始起就苍老到了底,所以这十五年来他根本没有再老。他一见到冷血,就抚着长髯,负着双手,眯着针眼,微笑说道:“其实,你的武功已练得很不错了。”

冷血说:“可是,我还没有一个称心满意的师父。”

“世间最好的师父,莫过于自己;”诸葛先生说:“因为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要学什么,怎么去练。”

“但我没有一种完全属于白己的武功。”

“对。一个人一定要打好武功的基础。各种武功,练得越多越好,懂得越难越好。不过,到头来,要集中练一样自己的武功。不管那是什么武功,至少得有一样是自己得心、应手,能承、能使,可创可悟的绝招。”

“我应该练什么绝招?”

“那要你自己才能知道。”

“你能不能教我?”冷血很诚恳的问。

看到这少年冷峻的脸,挚热的眼神,老人笑了:“你知道我为何这么迟才来看你?”“不知道。”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亲授你武艺的原因?”

“你不愿收我这个顽劣的徒弟。”

“当然不是。”

老人笑了。

“因为我笨。”

“不能来是因为抽身不开。坦白说,我是当今天子太傅,因朝中朋党之争,得权多是佞臣庸材,内外勾结,表里为奸,加上当今皇上好大喜功,滥额苛敛冗官无数,瞒上欺下,一味只知要官弄钱,忠臣尽遭罢黜,民不聊生,官遏民反,盗寇四起,内外交逼,我也四次受诬落职。不过,大势所趋,民心所向,这数百年来的基业江山,元气尚在,不是群小奸佞颠覆便可得逞的。朝廷对我数度起用,以扼制嚣横权吏,并练军以抗外侮,以保皇城。我要保住的,不是庸懦君臣,不是近幸显贵,而是那一点民族正义,那一点天道良知。所以每交章议劾,直谏申议,不许奸恶娇横、姿意妄为。所以,不能来看你。除你之外,我还收有三名徒弟,也没时间常督促他们学艺。”

冷血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这些事,他倒在史书里一再谈到。

“既然这么烦,你可以不管呀!”

“要是人人都不管,那么,小人当道,坏人得势,天下就再无正义可言了。”“那你这么不喜欢他们,为何不杀了他们?”

“如果不喜欢的人就杀,天下还有王法吗?”

“可是他们对忠臣贤士,也一样赶尽杀绝,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不是办法。一言定天下法,天下迟早要大乱,一杀施后患,到头来后患无穷。他们既要打击好人,我就打击坏人,来比一比道消魔长、还是魔消道长!”

“如果你当权得势,会不会也象他们一样腐败贪婪?”

“我得过势,当过权,要不是要抑裁奸恶,我早已弃隐山林,什么政事宦业,对我不过浮云。如果他日我能尽除奸小,但也一般昏恶,那么,到时候你务必要把我格杀剪除。”诸葛先生微笑中目含厉色。

冷血爽快的道:“好。”

然后又问:“既然你那么忙,今天何故却又来看我?”

“你自小在山林长大,悟性奇高,聪颖过人。他们都教不了你,我教教看。”冷血高兴得几乎没跳起丈八高。

“在江湖上,没有帮不帮的事,只有强不强的人。谁都得学会遇挫不折,通悲不伤。只要够魄力,够胆识,够运气,绝对可以不必身不由己,而能不负初衷。在朝廷里也一样。既上了阵就得有身败名裂的打算,万一侥幸胜了,也只不过功成身退是好下场。”诸葛先生的话清晰得象每一个字都镌刻在冷血心头上。

“在这儿的规律是:你越强,别人便越不敢打击你,你只要强到不怕人打击,便是一个成功的人了。”

然后诸葛先生问他:“你特别想练什么武功?”

冷血说话神色完全不是他年纪所应有的凝重,仿佛这出口的字足以定夺他的一生似的:“剑。”

诸葛先生看他,好象看进他的内里去。

“为什么?”

“因为剑象我。”

“你的性子?”

“我觉得我象一头追杀中的怒豹,不能退后,只能追击。”

“好!”诸葛先生落地掷金声的说:“就练剑。”

诸葛先生给了他几个名字:哥舒懒残、大石公、清瘦上人,“你要去找他们,告诉他们是我叫你来的,他们会教你一些生存下去的法子和人情世故的经验,这些都是书本里学不到的;可是缺少了这些,要在世上活下去并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太难了。”诸葛先生又说:“他们还会教你一些追踪、侦查、办案的程序和方法。”

他还教了他一路剑法。

——“越路剑法”。

“越路剑法有八十二招。什么是越路剑法?那就是,在你面前,已没有路了,所以,要另外创出一条路来,如此,绝路也是活路。这就跟对敌的道理一样。”

“你要对敌,因为敌人正挡在你前进的路上,或者,他令你没有路了,你要继续前行,得从他倒下的身躯上跨过去,所以称作越路剑法。”

“我教你越路剑法,还有一把‘越道剑’。我的门派有一个规矩,武功一旦授于门徒,便不许自己再用,而且,这种武功的功力也会很快的自行消失的。所以,我每教一位子弟,功力便消失一些;每教一种武功,便失去一种武功。我以前教了一个不寄名的弟子‘无鞘刀法’,现在,我自己都忘了那是一套什么样的刀法了。”

“另外,我们‘自在门’又有一古怪规矩,你入我门下,不必称我为师,只要叫我做‘世叔’便可。你还有三位师兄,他们都是这样叫我的。”

六天内,冷血已完全掌握了诸葛先生所授“越路剑法”的口诀。

诸葛先生与冷血相处十天,很快便离开了。

京城正是风云际会,也风云色变,还有太多的事,需要诸葛先生回去折衷周旋,斗争牵制。冠盖满京华,就算看得开的人,未必就能放得开;就算放得开的人,也未必能看得开。到一切都已放开看开的时候,已是可怜白发生,可叹万骨枯了!

半年后,诸葛先生再来看冷血。

“越路剑法’练得如何?”

“我没练。”

“你的‘越道剑’呢?”

“折断了。”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我的剑法,它不象我。所以,我就用你教我的剑法,另外创了一套剑法,把八十二招减少了几乎一半,没有名字,但那是我的剑法。另外,我怕我会象贺教练一样,太过注重好剑,而练不成好剑法,所以我把剑折断了,去创一种把不是好剑都能变成好剑的剑法。”

“你是说,你不练我教的剑法,而且还折断了我赠予你的好剑?”

“是的。”冷血在等待责罚。“可是那把断剑,我还保留着,它是你赠的,我舍不得丢弃。它给我许多启悟。”

诸葛先生大笑。

他以一种嘉许的眼神望向冷血:“这就对了。你折断了我的剑,创了另一种剑法,这才是真正的‘越路剑法’、真正的‘越道之剑’。没有前人的路,或者,前人的路不适合走,就创出一条自己的路来。真正超越大道的剑法,一定是要自己创出来的。常理就是大道,天理就是人道,侠道就是剑道——你果然不负我所望。”

他一字一句的道:“伤折断得好!”

“不断,就不会有续。”诸葛先生的口气,当他是一位朋友知交、一个亲生骨肉:“练成了武,你想干什么?”

“行侠。”冷血回答甚为干脆,“仗义。”

“以你的个性,行侠和仗义只有两种方式。”诸葛先生说,“一是跟我回京师,我会荐任你办几件大案子,一旦有功,便请奏天子,求赐彻封为‘神捕’,然后你以捕快之职,除暴安良,执法行侠,助我打击强权,以树正义!你还没去跟大石公、哥舒懒残、清瘦上人学艺吧?”

“去了。而且还受益非浅。”冷血答了又问:“可是,当捕快有什么好处?”诸葛先生道:“如果是一个好的捕快,你便可以堂堂正正的名义,去做锄强抉弱、除暴安良的事。”

冷血又问:“假如是坏的捕快呢?”

诸葛先生道:“那么就假公济私、助纣为虐、鱼肉百姓。”

冷血想了想,又问:“捕快凭什么可以辨忠定奸,去恶卫道?”

“法。”诸葛先生说:“谁触犯律法,谁就得伏法。”

“要是犯法的是高官大将呢?”

“天子犯法,与民同罪。”

“要是皇帝真的妄作妄为,武断专横,你还帮不帮他?护不护他?”“问的好!”诸葛先生长吸一口气,银髯无风自动,那种眼神,足可在黑夜里发亮,晨曦中发光的。“我在朝中任事,志不在功名,心不图富贵,只为可尽一己之力,助天子以安天下。如果皇帝昏庸,倒行逆施,我就冒死劝谏。劝不听,我就罢隐。若是皇帝误国殃民如故,我就替天行道,就算天子,也一样逆之弃之!说我叛逆,我就叛逆!说我造反,我就造反!无道无理,天子当屁!”

他略为一顿,才接下去说:“今天我愿为当今天子尽效死力,是因国昌可期,只要皇上励精图强,立贤有方,国必富庶,民必富强,那我就万死不悔了!我不是保皇罔民,也并非为升官发财。下民易危,上天难欺,我只求保境安民,整肃贪污,扫荡恶霸;不怕引人訾议,只求于心绝无愧辞。如果你跟着我,你也要这样。要是有一天你也贪脏枉法,我也会拿下你;如果他日我也腐败弄权,你也一样可以把我绳之于法,如果法治不了我,你也可以把我一剑杀了。”

“不过,这是你和我的话,除我俩之外,你的三位师兄,也知道我的心意。”诸葛先生慎重的说,“这种话,不是知己者,还是不说为妙,免得先给人栽个大逆不道、谋叛图反的罪名,那就大志未酬,反而连累了别人,此非成大事之人也!”

冷血听了这一番话,想了半天,锐:“另外一个选择呢?”

“你去当杀手吧,我不理你。”诸葛先生说,“但你别杀错了好人,落在我手里。”“杀手?”冷血瞪着清目,“杀手又凭什么杀人?”

“凭良知。”诸葛先生说,“为逞私利私欲而杀人,那是没有良心的凶手。为民除害,为国除暴,这种杀手才有意义。不过,良知很容易混淆的,一旦判断错误,错杀了良善,伤害了好人,那就作孽了。”

“当捕快就不能杀人吗?”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对方不肯伏法,而他活着又会残害更多的人时,也可以杀。有时,不杀对方就得为对方所杀,那也可以开开杀戒。”

“听来,当杀手比当捕快更无禁意。”

“所以当杀手易,做捕快难。上要与狗官权贵周旋抗争,下要跟恶霸强梁拼命搏战,既要保护善良百姓,但也易会受人误会轻侮,当捕快,其实不好当,也不易当得好。”诸葛先生说,“我也清楚,你心里也明白,以你的个性,比较适合当杀手。”

冷血却兴致勃勃的道:“可是,我喜欢做难做的事。”

诸葛先生说:“依杀性太强。”

“不如,”冷血异想天开的说,“先让我做杀手,把坏人杀过了瘾,再回来当一个好捕快,好不?”

诸葛先生笑了。

——一种对自己的孩子,才会见到的笑意。

“你的杀戮太重;”诸葛先生负手沉吟踱步的时候,十分好看,可以想象他年轻时有多英朗潇洒。他最好看的时候一定是他在寻思的时候,连冷血也是这样想。“不管你当杀手还是捕快,你还得先经过一些考验,杀几个该杀的敌人——或者,是你死在他们手上。”一听到“敌人”,冷血的眼睛更亮了。

象一对可以点燃得起来的太阳。

“那当然不是我个人的敌人,而是公敌。”诸葛先生眼里似横了两支针,“他们与天道为敌,故亦为天敌……”

他的语音沉重得象肩了座千斤闸:“凡是天敌,都有非常本领,虽然十分该杀,但都极不易收拾……”

冷血马上就说:“让我试试看!”

十二、十一个暗示句子

“你要对付张十一。”

“张十一极其可怕,而且官府已通辑了十一年,官方至少折损了三十八名一流的捕快,但仍逮不着张十一。”

“张十一第一个杀的是自己的父亲,第一个奸辱的是自己的妹妹,第一件案子是火焚自己的园庄和乡镇,并洗劫一空。出道十六年来,张十一做案,无一不令人发指。对付张十一,你要小心——不过遇上这种人,小心也没有用了。”

“——不过你还是得要小心。”

诸葛先生忍不住还是说了这么一句。小心。

这就是冷血第一项任务。

——抓张十一。

——要是抓不到,那就杀了!

他找到了张十一,不费吹灰之力。

——因为“猎物”本身,并没有逃避。

张十一根本不怕。

“他们”巴不得有人来抓“他们”。

——“张十一”原来不是一个人。

——而是十一个人。

十一名高手。

张一、张二、张三、张四、张五、张六、张七、张八、张九、张十、张十一!不错,总共是十一个人!

他们拿的武器也各自不同:雁翅刀、跨虎蓝、独脚铜人、六点半棍、三叉戟、篙阳铁剑、铁板铜琶、绊仙索、日月双钩、大扫刀、九节鞭。

他们所练的武功门派也全然不同。

样貌、个性、高矮也各不相同。

他们的武功,就象十一个难明的句子,充满了暗示,可是只要你看不懂,便无从招架。他们看到冷血,惊讶如在自己的鞋子里发现了一条鱼。

“你……一个人?”

“哈哈哈……诸葛老儿没有人可指望了不成?竟派一个小孩子来!”“喂,小杂种,你叫什么名字?”

冷血心里也在埋怨一件事:——诸葛先生怎么没告诉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十一个人!

这是他正式对敌的第一仗!

岂知敌人不是一个,也不止是两个,而是十一个!

——第一次应敌,就要对付十一个敌人!

——十一名如狼似虎的劲敌!

他心里是这样想,可是等到那些“张十一”对他说了那几句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话之后,他完全不想其他的了。

他只想一件事:如何一个对十一个!

——那就是把十一个当成一个!

一个敌人是敌人,十一个敌人也是敌人,一个真正有本领的人,怕什么敌人?敌人再多又怎么样?打一个也是打,杀十个也是杀,不打杀千人百人,又如何成就万人莫敌之气慨!“我姓冷。”

所以冷血这样说。

说完这三个字,他已象一头被追杀中的狂马,且不能退后,更要追击。他的衣襟立即染了血。

血,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剑,却是他自己的:一把无名的、无鞘的、无情的剑。

剑是冷的。

人呢?

冷血迎着“张十一”冲过来杀气最盛之处冲杀了过去。

他冲进去,就象把十一个看不明白的句子全部拆散,重新按照自己的意思重排。他的剑刺中了张八的咽喉。他的剑刺中张六的腰。他中了一刀。他返身刺倒了张三、又刺着了张十。他吃了一棍。他飞刺中张九,反手刺着背后的张二。他摔在地上。落地的同时,刺中张十一的下阴。翻身跃起之时,刺中张七的左目。在给独脚铜人砸中背部的同一刹那间,他刺着了张四。然后在他吐血的同时,他刺中了张五的脸。

他徐徐起身。

他的对手只剩下了张一。

他刺倒了十人,只费了不到四次眨眼的功夫,人人都在血泊中,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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玎琅一声,张一的雁钢刀落地。

——他已吓得失去了战斗能力。

冷血的第一次真正的对敌,就是一个对十一个。

——他也全不客气毫不犹豫的一个打胜了十一个。

“七七头要比张十一更可怕。”

“我不告诉你张十一有十一个人,那是因为你不可能每一次都有人告诉你敌人的虚实,而且,就算你知道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如果你要了解敌人的实力,就得下功夫自己去打听,要不然,得要自行过滤。要是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只有加强自己的实力了。”“可是七七头绝对有实力。张十一有十一个兄弟,加起来武功很高,分开来并不如何,一下子便给你冲进去杀过去打散了,逐个击败。七七头则不然。他一个人,比张十一十一个人的武功合起来都高。我可以不告诉你张十一的武功来路,但却不能不事先通知你;七七头有七种不同的绝招,每种绝招又可以用七种不同的手法施用,一种比一种厉害,一样比一样难防。”

“迄今为止,七七头奸杀了三十一名女子,未查出来的还不算在内。”“——你杀不了七七头,便不要勉强。”

末了一句,显示出诸葛先生为冷血的安危而担忧。

这是冷血的第二项任务。

也是他平生第“二”个要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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