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少年追命-第3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鱼池的水,波波连响,白沫飞泡,水中的鱼骇惊游走,不时跃出水面。

这一来,场中无人不暗自心惊。眼见蔡梁二人,未动手一招,但纯在心念交战,便已威力如此,莫不骇然。

还能恒定应付的,大概除了默运玄功的铁手之外,就是黄牛、婢仆和黄咀鸠了。

——许或是因为这三者皆未知这种天地间莫大神威的可怖处:生杀明灭、消亡渡劫,皆由此天神交战中得定。

突然,梁癫睁目。

左目大金。

右目赤红成一点。

赤点竟离瞳仁,飞射蔡狂。

——看似极慢,其实神速。

蔡狂脸色金蓝,竟一张口。

龈上有血。

他张口要吞赤丸。

铁手一见,心中大震,正要出手,只听梁养养大叫了一声:

“不!”

绝不

梁养养一声尖叫,波的一声,那赤丸便在刹间幻化成万点红珠,又转成黄蓝绿数色,最后在庭院中,定为黑白二色,黑色融入夜色,消没不见,白色直飞华月,涓滴不剩。

蔡狂和梁癫忽然都一起站起。

蔡狂抄起一片落叶。

梁癫拾起一块石头。

蔡狂双掌合着树叶,到了鱼池旁,把落叶平置水面:

鱼池中的鱼全安静了下来。

落叶却立即一块块似的急沉水底。

梁癫抓着石人,嘴里念念有辞,然后放到鱼池里。

鱼池给煮沸了一般的泡沫,立即漫空炸开,水清见底。

石子却漂浮于水面,像一盏水上的灯。

水仍是水。

鱼仍是鱼。

梁癫还是梁癫。

蔡狂还是蔡狂。

刀依然是青。

月依然白。

要不是杨花遍地,杨树已毁,石阶裂开,地上多了几处大窟窿,大家真还不知刚才那一战,是真是假,似有还无。

铁手这时才能长叹一声,略为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眼见二人以密法观想决战,凶险无比,稍一失着,便心魄俱灭,形神全消,变成了废人,活不如死,曾几度想出手阻止,但心中也实无把握,贸然出手,也不知是帮了人还是害了人。

梁养养很福气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艳丽的愤懑:“你们在这里打,把七分半楼打成这样子,树倒了,地塌了,还伤害了我的鱼!这算什么文斗?”

梁癫似甚怕他这个宝贝女儿,给骂得有点讪讪然。

蔡狂对梁养养也似余情未了,对她的话也颇为重视。

所以他推诿道:“都是癫老鬼,请动大日如来的忿怒身常住金刚,要不是养养叫停手,我早就破了你的‘底哩三昧耶不动尊威王使者念诵咒法’了。”

梁癫道:“要不是养养喊停,你也不是一样出动了‘大圆满立断心法’,遣风挟雷,要来轰我,我正要把你打得永劫轮回、永不超生,形神俱灭,因不想炸毁七分半楼基业,便宜了惊怖大将军,才留了手,才暂容你多活片刻!”

梁养养顿足道:“你们真不能不打?”

梁癫坚决的道:“养养,这不关你事。”

蔡狂傲慢的道:“他向我叩头求饶,我或可饶他不杀。”

梁养养嗔怒的说:“你们任何一人,就算是为了我,承认失败好吗?失败是不会死人的,可是求胜却会!”

蔡狂哼道:“失败确不致命,致命的是失望。”

梁癫这回却与他的敌手合作无间:“失望多了就会绝望,绝望的人,活下去也没意思了。”

梁养养生气的说,“如果你们真的要打,也不可以在这里动手——七分半楼还要抵御大连盟的攻袭的!”

蔡狂和梁癫互瞪了一眼。

一个金眼。

一个只有白眼,黑瞳仁转到眼皮下去了。

梁癫道:“也罢,咱们换个地方,好好的打打。”

梁癫道:“这儿后山,有道名瀑,就是‘倒冲瀑’,‘泪眼潭’就在下边,离此不到三里路,咱们就在那儿打个痛快!”

铁手道:“你们的文打分出胜负了吗?”

梁癫、蔡狂一起道,“未。不过我一定胜他。他死定了。”

铁手问:“你们可不可以握手言和,算打个平手,行吗?”

蔡狂、梁癫一齐道,“绝不。”

铁手只好说:“你们文战尚且如此,要是武斗——”

话未说完,梁癫已拖着他的房子,蔡狂已念着他的佛偈,一齐一起但分头分道往“倒冲瀑”走去。

竟然,有一只晴蜓

在哪里跌倒,就在那里爬起来。

我来也

梁癫与蔡狂,要决战于泪眼山上、倒冲瀑下。

梁养养会去观战。

因为梁癫是她的父亲。

蔡狂又是爱她的人。

她关心他们。

关心战果。

杜怒福也要去观战。

他去是因为梁养养去。

他爱养养。

所以养养关心的,他都一样关心。

婢女小趾也会去。

因为她的“小姐”养养去了,她当然不能闲着。

“青花四怒”:风威、凉苍、寞寂、烈壮四人,也一道出发。

他们去是因为要护着会主杜怒福。

只有长孙光明和风姑没有来,他们要为杜怒福把守七分半楼重地。

其实人的关系际遇就是这样,全坠入因果里,受机缘带动,没有几件事是可以完全由己的。

有了生之后,就有爱恨嗔喜悲怨苦,然后仍逃不过一死,可是,如果真有转世投胎的因果轮回,没有死,又焉有生呢?

说来,就算梁癫和狂放不羁的蔡狂,何尝不是因为“五泽盟”和“南天门”的宿怨而致结雌!

然而,若无王安石与司马光的新旧党之争,“五泽居士”蔡般若也不会跟钟诗牛反目成仇了;当然,蔡京也不致借此得势,而诸葛先生更不会重掌军机,以制衡奸相作恶,如此,也便不会训练调教出“四大名捕”来了。

可是历史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它是由许多伤口和偶然串成的。历史部掉入因果孽障里,更何况是孤独而无力可挽天的人了。

所以当同一所在的人,都往奢靡、狂妄、荒淫、嚣张、浮夸、物欲的方向妄然前行,全无顾碍,故而造成了一种共业,直至堕劫披祸,已回首无及。

同理,如果同一处的人,都只顾争权、夺利、杀戳,禁制、伐异、迫害的路线悍然猛进,不生悔念,届时,这聚合的煞气会自毁反扑,苍生难免永劫沉沦,祸亡无日。

或许,积善不见得即有善报,但人人行善助人,这地方想不兴旺发达,强盛繁荣亦庶几难矣。

就算不说因果轮回,但在常理推度上,这也是合理的。

铁手也会去。

他当然去。

除了他想观战以及要劝战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从李镜花处知晓:

李国花就把守在“倒冲瀑”附近。

——“青花会”,慎防“大连盟”的袭击,正加派人手,严密布防;“鹤盟”与“燕盟”唇齿相依,赶来助拳,自然也把手下大将交予杜怒福调度;“大相公”把守“倒冲瀑”,位居要津——“倒冲瀑”位于“青花会”要寨“七分半楼”之后,若给敌人夺此阵地,如刃抵背。

铁手要见“大相公”李国花。

因为他要向李国花传达口讯:

——李镜花在等他。

抵达倒冲瀑之前,水声从潺潺到轰轰,未见瀑已感到水气。

愈近瀑布时,月色愈模糊。

开始的时候,铁手以为是水气所致,此际只上了半山,水气已如此浓密,要是上到山上,岂不是难以辨物?他走上了山坡,身上衣衫尽湿,像沐浴一般,但又比沐浴更清爽多了,仿佛全身都沾染了月华的仙气,那种清清、凉凉、沁沁、醒醒的感觉,心头舒快,是洗澡所不会有的。

后来他才知道,待他上了山顶,水气反而没那未密布,空气更为清爽,仿佛这时候流的汗也是香甜的。

月色模糊是因为天将破晓,渐见曙光了。

原来这口瀑布,长达百尺,分成三段,每段长数十丈,是在第二层后才遇上突露坚硬的巨岩,是故水花四溅,互相激撞爆发,化成千万亿颗珍珠,高涌天半,遍洒如雨。在山下的七分半楼和久久饭店等村镇,天色尽为水气所湿,便是因此之故。

到达了崖口,瀑布挂落之处,反而水雾不聚,清朗舒快,水瀑所掠处是一个百丈深洞,水流顿失依靠,便像珠帘一样,化作千亿水线,一泻而下,势甚洪烈,除非劲风急袭,才会送来如雨水雾,否则,人到这里,山高月近,在万马奔腾、千声同鸣中,却生出尘之静。

这瀑流清奇绝美,万壑奔涌,气势磅礴澎湃,顺流直下,一坠千里,但依然秀美清丽,却不知因何名为“倒冲?”

在瀑布第一段及第三段处,都各有一潭,因山势斜陡,在山下亦可得见,此二潭与第二段突出之奇岩相隔,恰映成像两颗眼睛的般的奇景,注入了湖水,就像两只汪汪泪眼,难怪称之为“泪眼山”。

铁手一面欣赏奇景,一面上山。

他心中不免感叹:

如此良辰美景,他却是要去看人相斗。

——更煞风景的是:声音。

拖重物磨擦地面的声音,响在如此山色月意、水气潭影之中,破坏了如此良宵静夜,吓得兔走雀飞。

那是梁癫拖着他那口大房子上山的声音。

实在不可思议:梁癫凭他个人之力,竟能拉拔整座房子上了这座山。

一路上,梁养养怪嫌烦的对她老爹说:“你别把这山色美景全毁了,你这样拖着走,过一处毁一处,花给压死了,树给压断了,好好一处胜景,给弄得面目全非,满目疮痍,你可让我这做女儿的怎么向杜会主交待?”

梁癫果真是听他女儿的话。

他绕着走。

他专选坚硬的岩石上走。

——这样才不致把树根草茎刮起。

可是有巨岩挡路之处,也定必更为难行。

更陡。

所以梁癫是往陡处走。

他背着间大房子,居然走得稀松平常。

铁手跟着他的路线走。

他看梁癫年纪大了,万一掮不下来,他也可以接个援手。

——如今看来,似不必了。

——用不着了。

这间房子就像他的“壳”你几时看过鸟龟、蜗牛、田螺会丢掉了壳脱身而走?

——它们不兴着“裸奔”。

路上,铁手不禁向梁癫好奇的问:“你为何不把房子放下来,而要背着走呢?这样不辛苦吗?”

梁癫畸怪的望着他,张大著口,瞪大着眼,好像刚才听到的不是人话,他现在看到的不是人一样儿。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背着那么多那么重的东西走?”

“我……?”

“你背着一大堆劳什子的国家民族、义气侠心、法理人情、鸟七八拉的东西,岂不是比我更笨更重!”

“……我……那是我的责任。”

“责任?谁没有责任?一生下来,亲情职分、爱恨情仇,全掮在肩上,无形的比有形的更多牵绊,看不见的比看得见的更难解决,何独我一人背房子上山!”

“是……借问前辈,您何时才能放下背上之物?”

“放下?人死了,就什么都放下了,不放下也得放下了,也不由得你不放下。人生下来,出世的时候,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偏偏又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件大事之一。出世之前的事,不知何来。出世之后,便开始有责任了,就得背上东西了。一直到人生另一件大事:那便是死。死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你不可以长生不老,就算自杀也不是可以求死,而是一种求生不能的力量倒过来扼杀了你的生命,到头来死仍是无常的。死后何去,谁知?

所以一生一死之间,便要掮上重物,一天比一天沉重的走一天比一天陡的山路,如此而已,你问我几时卸下来,莫非是要我死不成?”

铁手无言。

他领悟了一些事理。

他常向人发问,从不会为了表现自己的博学睿智,只真心诚意向人讨益,让对方发挥之余,自己更可以多学一些东西。

其实他的话并不算多。

必要说时他也能口若悬河。

但他向来听得多、问得多,没有必要,便不多说,所以人人都喜欢跟铁手交谈。

因为谈话贵在相契,不在争辩。

俟到了山上崖顶,铁手才顿悟“倒冲瀑”之由来。

原来,在瀑布源头看下去,水流争道,顿失所倚,千帘挂断,激冲而下,一越十数丈,到了第二层突岩时,水花激溅,有的反射了上来,造成第二层瀑与第一、三层间一层水雾,冉冉而升,像瀑布流到此处又陡冲了上来似的,但又未能升上崖顶那么高,在月华照射之下,水天浩渺,石流相映,竟幻起了一道色彩诡丽的彩虹。瀑布映照出灿烂的彩虹,铁手是见得多了,今回却是第一次得观月华也可映出彩虹来,只不过这彩虹比日间黄昏的彩虹清奇诡异得多了,也更幻丽无端,不禁更衷心感叹这妙造自然,美不胜收。

梁癫不看瀑。

他没兴趣。

他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然后说:

“那小子,不敢来了,”

他跟蔡狂不同路上山。

蔡狂本跟他是不同道的人。

梁养养生怕她爹爹毁了山景,所以跟铁手、梁癫同行,杜怒福和青花四怒、小趾等,则和蔡狂一道上山。

而今,山上不见蔡狂。

只见飞瀑和月。

梁癫嘿嘿笑道:

“那小子终于还是怕了……”

话未说完,只听“嗖”的一声,黑里上突扔落了一物,劲急无比。

梁癫一掣腕,接住了来物。

原来是一块黑岩。

石仍湿濡。

——这显然是第二层瀑布旁的石块。

石块上刻了几个字:

“咱嘛呢叭咪眸”

左边部首,原是“口”字,但都刻成“①”形,一看便知是蔡狂手笔。

梁癫接石在手,冷哼一声,怒叱:“既来了,鬼鬼祟祟躲着作甚!”

只听一人吼道:“我来也。”

这正是蔡狂沙嘎的语音。

语音自第二层瀑传来。

原来他才上得第二层瀑布,但在此万流奔坠、击石溅花的巨响中,仍能听到第一层瀑崖顶梁癫奚落的话语,并一扬手便把刻石听声辨位准确的扔向梁癫,这份耳力和手劲,当真是非同小可。

这时,铁手忽听一人冷哼道:

“怎么杜会主没有一道上来?”

铁手一回头,就瞥见屋顶上、金牛旁,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汉子,双眼精光炯炯,像一只蝙蝠般倒挂在那儿,正往瀑布下层凝望。

我去也

梁癫怒喝:“滚下来!”

那汉子道:“这地方是我把守的,你弄得山摇地动,只不过为了拖间破房子上来,还敢嚣张取闹!”

梁癫嘿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有眼不识泰山!我的房子是神龛佛殿,怎容你亵渎!?快滚下来!”

那汉子冷然道:“你不用‘滚’了,而用‘请’字,我早就下来了。好好一座房子,平平凡凡一间屋子,你偏要说得这般玄,还把房子背在身上,真不嫌烦?造作!”

梁癫这回可真的火大了,咆哮道:“你是谁!?青花会竟有你这种目不识丁、目无尊长的小喽罗!”

一面说,一面往上看。

他的双眼金光大盛。

梁养养忙不迭的说:“不,爹爹,他是‘大相公’李国花李兄,是自己人。他不是隶属于‘青花会’的,只是‘燕盟’凤姑请动他大驾,前来护守这要塞,爹莫要得罪高人。”

遂向倒挂在屋顶上的艳丽汉子盈盈的道:“他是我爹爹,也是赶来助拳的,却撞上狂僧,两人一定要比斗,我怕他们在七分半楼前交手,会影响大局,所以要他们来此地交战,已央得杜会主允可。因不欲他们沿路起冲突,所以分别上山。会主跟狂僧一道,我则送我爹来。李大相公,你就当给我个面子,相就一下吧,我爹当这房子是宝,你反正看不在眼里,就别碰它好了。”

李国花听罢,整个人就掉落了下来。

眼看他这样直挺挺的掉落,必碰得个脸青鼻肿,搞不好还会滚下山崖,却见他嗖的一声,已挂在一株自崖边突长上来的树桠上,倒是真像一只蝙蝠。

他穿黑色劲装,身披黑色大毡,内里滚镶着腥红的缎锦,但眉浓目艳,眼色很厉,左额一颗痣,比美人痣还妖媚;世上所有的蝙蝠和蝙蝠精,才没那么妖艳;世上所有的汉子,也没有他那么俏煞。

只听他道:“原来是‘疯圣’梁癫,这倒是失敬了。既然会主夫人这样说了,我不招惹他便是,我刚才已收到劲鸽传讯,说会主和客人会上此地来,却不知是何贵客,原来是鼎鼎大名,梁癫蔡狂!”

他的语音很轻,很清,只要他把话说得再脆上一些,绝对跟女人说话(而且还是十分清脆的女音),没什么两样。

铁手却马上听出:

这人受伤不久。

——而且内伤未愈!

(他是怎么受伤的?)

他从对方的内伤里竟“听”出了一些熟悉来。

这时曙色渐亮,月未消隐,苍穹上出现了日月交替的奇景。

换作平时,梁癫早要跟李国花过不去,但他现在要聚精会神,集中全力,先对付蔡狂再说。

他已欠下蔡狂一诺。

他已不能败。

——为了“南天门”,他更不能败。

——为了日后昌大传播自己的教派法力,万万万不能败!

一个本来自自由由的人,往往就因为信仰信念、亲戚亲友、名誉地位、权力面子……种种枷锁,以致要做这样做那样,不能做这样做那样,好好的一个人,成了各种虚识幻象里的奴隶。

人人都被这幻名虚位所羁靡,就像梁癫身上所背的房子那样,推不开,甩不掉。

许是因为这样,梁癫干脆把它掮在背上,不甩开。

仿佛正如梁癫不摔掉那口房子一般,蔡狂居然迟迟不肯上来。

梁癫发现他竟在第二层断岩瀑布观水花,意态悠闲,而且还正在岩上凿刻起经文来。

至于杜怒福与青花四怒等,则仍在第三层瀑潭处。

梁癫可沉不住气了。

他向下吼:“狂王八,你不敢上来!?”

蔡狂好暇以整,悠悠闲闲的道:“癫老鬼,你不敢下来!?”

梁癫咆哮:“我们约好好在倒冲瀑一战,你不敢来,便算输了一仗!”

蔡狂裂嘴笑:“我们约好在倒冲瀑决战,可没说好是那一层,这儿不也是倒冲瀑么?是你不敢下来,认输便罢!”

梁癫怒叱:“我不敢下来?我不敢下来!好,我就下来。”

蔡狂仰天大笑:“你下来,可先想清楚哦,咱们已到了倒冲瀑,我随时都可以出手,你随时都会败于我手嘎。”

梁癫直着嗓子像他喊天问般的(不过天问时是仰首问天,现在是探首呼瀑)大喊:“你才要当心呢,我就下来,你随时要丧在我手里!”

瀑布千流迸湍,万众竞奔,流辉电射,急漩狂涌,冲激石上,打在岩上,声响何其之大,可是完全掩不住狂憎疯圣的对话。

梁癫心知即将一战,兴奋得目中金光滟然大盛。他向女儿点一点头,道:“我要下去了。且看你爹如何大展神威吧。”

梁养养急道:“爹,蔡狂他是激你下去。”

梁癫豪笑道:“爹作战数十年,大小战百千次,还会不晓得么?他若上来,我居高临下,若动手,他准吃亏,若我这样下去,他动手,我吃蹩。”

梁养养心切的说:“那您还要下去?”

梁癫做然道:“我岂是这般下去!我既要败他,就得施展神技,让他折服得没二话说!”

说罢,居然仍背起他那所大房子,向养养、铁手、大相公唱了一个喏:

“我去也。”

竟然往瀑布泻落处直跃了下去。

他竟不是“走”下去的。

他完全不按“正路。”

他是“跳”下去的。

——谁都可以想像:这么高的断崖,一个人连同一所房子(还有房子上的牛,所造成的冲力!)

那是一种极大的毁灭之力!

山明水秀好刀光

从偌高的崖上急流猛坠而下,是一个背着房子和牛、戴着腥红僧帽的癫人。

他急坠,越过所有瀑布的水。

他堕落的地方,正是蔡狂之所在。

蔡狂仍在刻经。

他只刻了三个字:

“俺嘛呢——”

还未刻完。

他以为把梁癫激下来,对手功力再高,只要是顶着间房子以及房子上的牛走陡削的下坡路,他就有本领教对方翻一百八十个跟斗。

没料,人是给他激下来了。

——他却是这样子下来的!

他一时避不了。

况且他的经文未刻完:他曾许下大心愿,要刻一万九千九百七十六次另一个字的“六字真言”,而且决无未竟之作。如果他要避此万钩之势,纵能全身,这巨岩刻字也得给压毁当堂。

这一犹豫间,梁癫来势,何等之急,他已避不及。

只听他大喝一声,双手左右一分,划作半弧型,合什往前一拜,指向坠人、屋、牛,这刹那间,第二层巨岩上的水花,突然平空飞流乍起,激扬冲霄,化作喷泉一般的水气雾墙,竟把梁癫的急坠隐隐托住。

只见水花四溅,瑞彩弥空,像一道冰花水城,灿若锦绣,托住了人、牛、屋,水花更因日月并照,幻起了数道绚丽已极的彩虹,吞吐若龙,相互遨戏,壮丽绝伦,仿佛千朵彩莲水仙,裹绽着凡间的人牛和房子,尉为奇景。

这一刹间,蔡狂已运用他的“大威德金刚”手印,口念“大威德金刚咒”,心身观想“大威德金刚”,他浑身自然也发挥出一种“大威德金刚”的法力。

铁手往下观望,目为之眩,心知:所谓佛法,只是教你如何做人,佛法的最终目的就是成佛。既然人就是佛,只要懂得妙观察智,修功德成智慧,佛自然便活在心中,存于脑中,自身在便是佛身在。运用精神集中、意志力量去观想一尊佛的仪貌庄容、法力道行,自身自然可幻化成佛、佛我无碍。而今蔡狂便是用密法中的大修为,幻化成“大威德金刚”,托住梁癫本无可匹御的一压,而还以足代手,在岩上凿续刻真言中的后三字!

铁手叹为观止,道:“他们当真是武斗了!”

梁养养微叹了一口气:“可惜他们把力量都用在互斗上。”

只听梁癫哈哈大笑道:“好!你不惜托我大脚,但我偏要下来,你试这个瞧瞧。”

这时,蔡狂以用脚趾下凿,刻下“叭”字。

那是真言中的第四字。

梁癫蹿入屋里,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蔡狂正待刻第五个字,却见梁癫已拿出把剑来。

那剑貌不惊人,又黑,又钝,又曲,又锈迹斑斑,还有一股臭味。

梁癫双手举剑,向天大吼一声:

“人不容天!”

一剑斫下去。

轰隆一声,那道水云幻墙,给砍出一道分线来,人和牛及房子,全乍倾急坠了下去!

蔡狂大吼一声:“别毁我真言!”

拔刀而出。

刀一离古铜销,一时间,彩虹的色彩全幻漾在刀锋上,这一刀斫出,所带过的不止是刀光,而是一道七色绚丽的虹影,形成了山明水秀里好一片夺目的刀光!

铁手发现这刀便一出手,都能吸尽天地光影成为刀气,脱口道:“‘大我刀’!”

这一刀连同彩虹七色,幻成八道色劲,斫向正急坠下来的梁癫。

梁癫大笑:“好!”

举起他那把破铜烂铁一架。

这刀剑互击,这刹间,没有星花,没有响声,但惊人的是,铁手、梁养养、李国花人在崖上,分明看见:急湍飞瀑,倏然在往断崖坠下之间,停了一停,然后又续;而在第二层瀑岩的杜怒福和青花四怒,也目睹四溅的水花迸流,乍然停了一停,然后继流不息。

连同自己的心跳呼息,也都停了一停。

——这一刀剑交击,竟能使天地呼息、万物断续,都为之静息!?

这回是大相公禁不住喝一声采:

“‘小我剑’!”

——梁癫手上那把废铁,竟是名闻天下的“小我神剑”,这一下,刚好与蔡狂所持的“大我神刀”互相克制。

刀剑相交,蔡狂已用趾刻下真言第五个字:“咪”。

这刹间,除了水流陡止之外,长刀的彩影忽然尽失。

这刀变成了一把黯然无光的钝刀。

反而梁癫的剑,七彩斑丽,灿然夺目。

梁癫狂笑,“还你一剑。”说着一剑刺出!

剑不是刺向蔡狂。

而是刺向蔡狂的刀。

蔡狂竟然弃刀。

他那一把刀,竟自行与梁癫的剑交战起来。梁癫初时还挽着剑招架。打了几招,他自己已似乎也招架不住了,遂弃了剑。他的剑自行与刀在空中交战了起来。这时候,苍穹上东西二方,正好是旭日残月互照相映。一下子,残月无光。一忽儿,云掩初日。刀剑倏忽起落,宛若这不只是一场人斗,也不是兵器交战,而是日月之间的光影之战。

刀光就是天光

天,渐渐亮了。刀光越来越盛。仿佛刀光就是天光。蔡狂用足刻字,但此时反而显得心绌力耗,每一笔一划,似费莫大力气,几难竟笔!但纵是这等情境,他的字仍刻得力道遒劲,“口”字边仍以浑圆的“①”字取代。梁癫满额都是汗。他的汗与残月、旭日一映,竟是青色的。他突然解下了红色僧帽,喝道:“求饶吧,我就让你把字刻完。蔡狂一甩散发,赫然见他额上肉瘤,完全成了红色,鲜血正自瘤子周边中渗出,十分凄厉可布。他只说了三个字:“去你的!”梁癫便把帽子向他罩了下去。蔡狂突然背向梁癫。他赤裸上身。背上有几个大疤瘌。背部刻有经文。帽子就罩在经文上。突然之间,铁手,梁养养,李国花,杜怒福,王烈壮,张寞寂,李凉苍,陈风威,小趾,均觉日月一黯,竞看到瀑流变成血红色(事后,有的说看到的是金色,有的说是墨绿色,有的人说流下来的不是水,而是火)!这只不过是刹瞬间的事,水流又回复正常。梁癫低吼一声,伸手抄住了长剑。蔡狂挽手执住了刀,回身之际,梁癫眼仁里忽弹出一颗赤丸,射向他的天心部位!蔡狂张嘴一口咬住了红丸。他全身一颤,牙龈激出鲜血。但他最后一字:“眸”已写成。这一颤,使他最后一凿,失了准头,拍的一声,星花四溅,岩块松脱,连同六字真言,一起滚落下瀑布去!这一块岩石,一直弹跳滚坠,直随瀑流滑泻至第三层,花地落于泪眼潭中,才静止不动。恰好,这时红日冉冉东升,巨炬烛天,太阳彩丽的照在水珠上,水珠打在岩石上,岩石上的六字真言,“咱嘛呢叭咪眸”,六字正向着朝阳金光,阳光和着活帘似的水珠,水珠发出极美丽灿亮的光泽来。日后,这急瀑深潭之中,竟然有一块奇石上刻有经文,令人叹为观止,认为神迹,称之“佛现岩”。蔡狂字成。他已胜了一仗。但岩石已落下。也输了一战。他愤怒。他一撂散发,露出狰狞的肉瘤,目现异光,正要一掌反拍天灵盖。梁癫见状,连退三步,一跃上屋,双手搂住了金牛。梁养养深知二人武功性情,知道他们正拟以自己本命心窍来施最后法力,不惜元神破窍出拼,如不能取胜,便立即法破身亡。所以她在崖口出尽力气叫道:“不要!

你们不要这样!你们定要斗死对方,我便先跳下去,死给你们看!”两人闻言,都顿了一顿。红丸遂飞回梁癫目中,蔡狂揩去唇边的血。梁癫喘急道:“好,咱们斗过文,牛过武,斗过法,斗过光,现在来场声斗”蔡狂惨笑道:“怕你不成?”两人遂都端坐下来。蔡狂手持“秽迹金刚”手印,低念“咱嘛呢叭咪眸”。梁癫跌坐屋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