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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月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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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死……他没死,他真的没有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抛下我的。我就知道!
“怎么了?”他不解地将我拥进怀里,手一动,扯着镣铐的锁链叮铃哐啷一阵响,他惊愕地看去,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遂用力去扯,可使尽全力竟也未能撼动半分。
“是青山峰赤铁……就算是碧落黄泉剑相合也不能将其击碎。”他沉声道,“是楚晨轼将你锁住的?我这就去找他。”
“等待……”我带着哭腔拉住他,死命地抱住他的腰。
他心疼地摸着我的头发,低下头来吻我,喃喃地道着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断断续续地哭诉道:“他们都说……说你死了……”
晨轩皱眉:“怎么回事?”
“大概一两个时辰前,”我抬手抹去眼泪,“他们说你独闯南城门,被万箭穿心……大哥还说,你的尸首就、就放在朝阳殿。”
晨轩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竟像是受了打击一般。很少见他这样,我连忙问:“怎么了?”
他合上眼,深深地叹气,“我与云扬的打算,是让夜芾易容成我的样子,在南城门吸引侍卫,降低另外几个城门守卫的警惕心,然后我绕道京城北面,从北城门混进来。没想到……夜芾他……”
夜芾,我的大师兄。我一直都觉得,他和晨轩很像,无论是身形还是相貌。
“所以……”小声地问,“死的是我的大师兄?”
晨轩无奈地摇头,又叹气:“抱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晨轩没死,自然最好,可代价却是大师兄丧了性命。世事是否就是这般,有得必有失,得越大,失越大。
我埋在晨轩怀里。此刻,我只能庆幸他安然无恙。
安静半晌,晨轩问:“镣铐的钥匙,是否在大哥身上?”
我的嗓音仍然带着些许鼻音,答道:“应该是吧。”
“宫里巡逻侍卫极多,方才费了我与风色很多功夫才进得了永安宫。想必要近大哥的身更不容易。不过现在暴雨倾盆,对藏身有利,你等着我,我争取天亮之前回来,然后带你离开。”
我刚想说这很危险,却见晨轩皱了皱眉,低声道:“有人在朝永安宫来。”
“什么人?”
晨轩仔细听了听,“士兵,大约百人。”
我恍然大悟,急道:“大哥一定是发现了那尸首并不是你,猜到你用了调虎离山计,所以派兵来永安宫驻守!你快走,宫里很快也会戒严,到时候你武功再好也逃不出去了!”
他摇头:“我要把你带走。你等我,我去取钥匙。”
“你傻啊!”我推他,“大哥已经对你起了杀心!他不会让你安然离开皇宫的!”
他倔强道:“我并不是一个人,风色就在外面。”
“纵然你们两都能以一敌百,你们怎么敌得过朱雀军九万人?带着我这个病躯,又能走多远?你快走啊!别让师兄白死!”
他紧紧地揪着被褥,指甲都要掐进布料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铮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必须要让晨轩离开。
“你要是死了,我就会永远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抱住他,凑到他耳边低语,“你快走,回到南方去,我等着你打回京城,再让我自由。”
顿了顿,违心地补充道:“大哥虽然把我禁锢,但他心里有我,所以既不会伤害、也不会勉强我。我能保护好自己的。”又催道:“快走,就算是为了我也要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他俯首,狠狠吻住我。
朱雀军已抵达永安宫门口。我隐隐约约听到楚晨轼下令封锁整个宫苑。
“我爱你,浅儿。”晨轩最后紧拥我一次,“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决不负卿。”
“我懂。”我说,“……走。”
晨轩翻窗而出。我听到零碎的打斗声,最后一切归于宁静。
继而,房门被用力地推开。楚晨轼铁青着脸向我走来,被雨水打湿的衣摆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水渍。
“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幽会可还愉快?”
他站定在我床前,居高临下地冷冷问道。我抬头,故作不怵地、安静地回望着他。
他又往前一步,巨大的身影将我笼罩,“九儿,你现在已是我的女人。红杏出墙,我该怎样惩治?”
梦中月下 第三十六盏 顺应
大商白帝楚晨轼,字英之,精于兵法,年少有为。庆熙帝三年,坐振威大将军之位,率朱雀军平雍州之乱。
大庆末年,熙帝专宠贵妃楚氏洛婉,荒芜朝政,后得病不起,交由大将军监国。交州理王慕容云扬、左丞相兼镇南大将军楚晨轩先后起兵谋反。振威大将军遂拥兵于京,自立为王,易大庆为大商,称“白帝”。
同日。白帝立其同父异母之妹、大庆末代贵妃楚氏洛婉为后。群臣上书劝谏,白帝一意孤行。白帝未举封后大典,藏后于深宫中,无人得见其尊荣。
五日,镇南大将军楚晨轩于益州拥兵自立,称“玄王”,定都锦城;理王慕容云扬于交州称王,沿用“理王”之名,定都苍梧。玄王、理王以吴水为界,划分南北荆州。
至此,三国鼎立之势初显。
——《史传。楚晨轼本纪》
被锁在暗无天日的永安宫中,我的日子过得昼夜颠倒。
楚晨轼任何时辰都可能过来,而我要做的,便是满足他的一切需求。起初,我还把他想象成晨轩的样子聊以自慰,可他们俩的差别实在是大,于是这招不灵验了,只能靠忍,久而久之,身心渐渐趋于麻木。
有一日,服侍我的奴婢开始唤我为“皇后娘娘”,我始知楚晨轼已立我为后,我已从大庆贵妃,摇身一变,成了大商皇后。
可对我而言,无甚差别,不过是做完祸水做傀儡。我只是担心晨轩,倘若大哥夜夜留宿永安宫由我侍寝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我怕他会一气之下鲁莽行事,那于大计不利。好在,听说长虞在大哥兵变之前就逃离了皇宫,现在在晨轩麾下任丞相一职,而云扬虽然自立为王,却与晨轩大有结盟之意。这两人到了关键时候,一定能劝阻晨轩的。
而我呢,自从打定无论再难也要活下去的主意后,就逐渐开始利用楚晨轼对我的感情来讨要一些东西。譬如,我想要夏荷、翦童、宁川他们几个回来伺候我,他起先不应,我满含失望的一句“原来,你便是这样哄我开心的?”便让他退了一步,把他们仨从干脏活儿的地方调到了六姐的景鸿宫当差,虽不尽如我心中所愿,但至少暂时让他们脱离了苦海。
有时候,我提的要求会让他动怒,继而动手惩治我。可他惩治我的办法不过是床上的那几种,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早就“无伤大雅”了。
其实最可怕的永远是第一次,往后,一百次、一千次,真的是没有差的。
话说回来,楚晨轼的确允了我很多事情,像是在宫中搭戏台,像是让乐师舞娘排演节目,像是辟出一块地方试着种羽萱花。他也会带我出去走走,当然,前提是我之前让他快活了,并且,还要用镣铐把我俩的手铐在一起。但为了离开永安宫,哪怕一小会儿,我都是愿意付出的代价。
不过,有三件事,是他绝不会应允的禁地。第一件,自然是不许我摘下镣铐。第二件,不给我三步笑的解药。第三件,扼制我脑中蛊发作的药丸也不肯给我。
我原本觉着奇怪,为何他宁可让我每日饱受头疼的折磨,也不愿给我救济之药。进来我渐渐明白过来。
他就是想让蛊发作,等我失忆后,他便成了我生命里唯一的男人,那样的话,他笃定我会爱上他,从而一心一意地与他在一起。
我承认,明白过来之后,我感到一股强烈的恐慌。因为谁也不知道失忆后的我会是怎样,从现在的情况推想来,他的胜算的确很大。
生活仿佛突然有了目标——我必须要阻止这样的事发生。我找到两条出路,第一条,想办法让司乾或者司晓入宫,将药带给我;第二条,我逃出去找他们或者直接去找晨轩。
思前想后,找司乾的目的太过明显,楚晨轼绝不会应允,而逃出去又不大现实。那就只好从司晓身上下手了。
最近脑子里总是晕晕乎乎的,有很多事已经很难回忆起来。因而,我捧着脑袋独自想了许久许久,想到脑袋泛疼,才确定大哥从没有见过司晓,应该也不知道晨轩与芳满楼的关系。
那天夜里,被他圈在臂弯里的时候,我打好腹稿,小声地说:“白日里太无趣了,找一些歌舞伎来给我消遣消遣吧。”
他皱眉:“前两日刚刚召了一些戏子入宫,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淡淡道:“那些人只会唱些莺莺燕燕的东西,我不喜欢。”
他顿了顿,复问:“那你想看什么?”
“像是‘鸿门宴’、‘垓下之围’那一类的。”我不紧不慢地答道,“我记得听风茶馆、顺心茶馆还有芳满楼都擅长排这些戏的,哪一日找他们来演一出吧,还可以比比哪家演的好。”
他沉默不语,似是在想我这突如其来的想法里会有什么花样。
我叹了口气,语调略微有些转冷,“若是我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你疑心重重地猜忌,我们的关系恐怕永远就像现在这般不伦不类。”
说罢,转身背对他。
“我们的关系?”他低笑一声,“你恨我,又怎会希望我们的关系好转?”
“我的确恨你。”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顿挫,“但我现在只能指着你活,而且,我想好好活着,自怜自哀有什么用。”
一番话,他终于放了心,应允道:“明日我就去安排。”
隔日,顺心茶馆、听风茶馆、芳满楼的戏班子便浩浩荡荡却又规规矩矩地入宫了。每一批入宫的戏子都是如此,听闻要为神秘的白帝新后唱戏,又是荣幸又是惶恐。
戏台直接搭在永安宫的院子里,楚晨轼陪着我一起看。起先是顺心茶馆的一出《鸿门宴》,接着便是芳满楼的《霸王别姬》。报幕的一报出“芳满楼”三个字,我便不动声色地往前微倾身子,正襟危坐,做出仔细聆听的样子。
开场便是四面楚歌。项羽饮于帐中,虞姬在侧,帐外寥寥项羽军,再外便是汉军重重。我仔细搜索着熟人的面孔,瞧得眼都花了,却还是不得而终。
心里起了嘀咕,难道师姐没能会我的意?还是,她已经离京?
不,不会的,依晨轩的行事,必会在京中留人照应,不是长虞,便是风色,或是司晓。再者,芳满楼这样一个我十有八九会想法子求助的地方,他更不会不留人。
我低头看看与楚晨轼铐在一起的手,复而抬头看戏,假装入戏以掩盖心中忐忑。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台上项羽慷慨悲歌,美人和之。我忽然想起与晨轩泪别的场景,不由得红了眼圈。
恰此时,有一侍卫匆匆跑来,俯首在大哥耳边禀报。台上恰演到左右侍卫皆怅然涕下,声音喧哗,因此我没能听清那侍卫说了什么,余光瞥见大哥皱了眉,似向我看来,我遂假意沉迷于戏中不可自拔,捂着嘴为虞姬暗自神伤。
楚晨轼突然站了起来,拉动了我的手,我侧头不满道:“怎么了?”
他从袖中取出钥匙,打开锁铐,抽出自己的手,正欲将镣铐的另一头铐在身前的桌沿上。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朝戏班点点头道:“你要当着他们的面,把你的皇后像个囚犯一样铐起来?”
晨轼的动作顿了顿,然后轻声道:“我不放心你。”
说罢,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我身上,随即将铐链铐在椅背上,如此,锁链被藏在了衣服下,没有人看得出来。
做完这些,他这才与侍卫一道疾步离开了永安宫。
我等到这出《霸王别姬》演完,揉了揉太阳穴,对边上的人吩咐道:“我累了,今天就不看了。”
“娘娘,”芳满楼的戏班头头儿恭敬地上前对我说,“奴才们还专门排了一出《杨门女将》献给娘娘……”
“是嘛,我倒是想瞧一瞧的。”我点点头,“可我的确是有些累了。这样吧,你们和听风的戏班子今日就住在宫里,明日再来我这里演吧。”侧头对现在的永安宫掌事宫女说:“你去跟大哥说一声,让他安排。还有,好好打赏顺心的戏班子。”
掌事宫女颔首道:“是,娘娘。”
“都散了吧。”我招招手,召来侍卫,“我行动不便,你们将我抬到房里去。”
“是。”
回到房中,我很快支走所有服侍我的人,说我要靠着小憩一会儿。
如果我猜的不错,司晓应该就混在戏班子中,芳满楼的戏班头子说还有一出戏,应是为了让戏班子在宫中逗留一晚寻找借口,至于楚晨轼忽然匆匆离去,恐怕也是师姐声东击西之计。那么,现在四下无人,师姐也该现身了。
正想着,身后便传来一声:“你这死丫头,总是让人不省心。”
梦中月下 第三十七盏 败露
“你这死丫头,总是让人不省心。”
我叹口气,微弱地笑了笑,一边嗔怪了一句“好久不见,师姐一上来就训人”,一边转头去看她,却见她双眼红通通的,满脸心疼地看着我。
遂低头道:“师姐,你别这样,我没事。”
她疾步走到我身前,蹲下,一手放在我的膝上,一手恨恨地拽着锁链:“他就这么对你?!”
“嘘……小心隔墙有耳。”我握住她的两只手,垂眸认真地看着她,“外面戏台子拆完之前你就得走,而且大哥很快就会回来,所以时间不多了。我找你,有两件要紧事。”
司晓吸了吸鼻子:“你说。”
“头一件,近日我脑中的蛊发作得愈加厉害了,大哥又不肯将药丸给我。所以……”
“没问题。”我话音未落,司晓已经懂了我的意思,“芳满楼有药丸,我爹留下来的,还有三步笑的解药,他也一并做好了。”
闻言,心中宽慰不少:“太好了。”
司晓却表情担忧,“可是,就算我可以送进皇城,送进永安宫却是不可能的。方才来的时候我已经观察过了周围的情势,在永安宫门口几乎驻扎了整个禁卫军。”
我咬着唇想了想,“那你想办法送到景鸿宫去,夏荷在那儿。我会求一求大哥,让他许我隔三差五地去探望六姐。到时,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以把药丸给我。”
司晓颔首道:“好,给我三天时 间,我来想办法。”
“只要我在永安宫外,楚晨轼就不会让我独自一人,就算去看六姐,他也必定会陪同。”我又道,“师姐,能不能想办法把药丸做成无色无香的粉末,到时可以让夏荷加在茶水里,这样就不用冒险地给我了。”
司晓思忖片刻:“药丸倒是可以的,只是三步笑的解药中有一味佛语花,生来带着奇香,恐不易除去。”
“那也没办法了,”我的心沉了一沉,三步笑一日不除,我一日没有逃出生天的希望,“总之,先把药丸的事解决了。”
“好。你方才说,有两件要紧事,还有一件呢?”
“嗯。”我点点头,轻轻一笑,“还有一件……师姐若是与三哥有联络,告诉他我一切都好,大哥待我也并无不妥。”
“并无不妥?”司晓反问,很快明白过来我只是不要晨轩担心,于是眉间一皱,心疼道:“洛婉,姐姐真的……”话还没说完,就伏在我的腿上哭了出来。
我这才发现,在她的发间,夹了一朵白色的簪花。我抬手扶上去,语气颤抖,“这是……为了大师兄戴的?”
司晓点点头,胡乱地抹去泪水,“他在的时候我总嫌他这样那样,等到他走来,才知他于我的意义。不说这个了,”她抬头,“风色也来了,我打算让他留在宫中,好时时照应你。”
“不可!”我立马否决,心想风色若是看到我被大哥……必然沉不住气,会冲动坏事。
司晓不解:“为何?”
我答道:“风色已经暴露在朱雀军前了,不宜在宫中再露面。我不要再让落天阁的人为我死。再者说,这宫里出了楚晨轼,没人敢伤我,而楚晨轼对我做的这些,”我无奈地抬了抬被铐住的手腕,“也不是风色能解决的。”
“那……那好吧,我明日就与他一道回芳满楼,尽快把药给你送来。”
“嗯。哎,师姐,师父怎样了?”
“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她低着头,“也不知阁里是谁在看管。”说的我也有些黯然。
“我该走了,”司晓叹口气,起身弯腰轻轻拥了我一下,“洛婉,自己保重。”
“师姐也是。”
司晓这以来,反倒是让我更为惆怅。那个大大咧咧的她似乎不见了,就好像,死去的大师兄把他的沉默内敛传给了师姐。但反过来想想,在师姐眼里,我是否也变得处乱不惊,越来越没有少女该有的、我曾经有过的活泼性子。
皆为世道所逼,被滚滚现实的双手用力推着向前,再也回不去了。
我刻意隔了几日,给师姐留下充足的时间,才对楚晨轼提起说:“我想去看看六姐。”
他挑挑眉,“最近你的花样可多。”
我气恼地一推面前的茶盏,“我一天到晚被你关在这破宫里不能出去走动,偶尔找一件事做,怎么就不行了?”
“我又没说不行。”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折子放到一边,“现在恰好得空,我们这就去吧。”
他携着我一路往景鸿宫去。出乎我意料的,景鸿宫外的宫墙被新漆了一遍,宫门也擦得干干净净,显出原来亮堂堂的朱红色。推开门往里,之间院子中不少侍女在做着洒扫的活儿,本来恹恹的花盆全换成了茂盛的,花骨朵儿争奇斗艳。
见我一脸惊讶,晨轼解释说:“我登基,陌灵便是大商的公主了,不能过得和以前一般寒碜。是以近来我差人将景鸿宫修缮了一下,也好让她住得舒坦些。”
景鸿宫的掌事宫女,那位一直陪伴在六姐身边的宫女儿晓笛,步履匆匆地从屋里出来给我们请安:“皇上、皇后娘娘吉祥。”
“起来吧。”晨轼抬抬手,“朕与皇后来看看陌灵。”
“回皇上的话,公主她刚刚歇下。是不是要奴婢去叫醒她……?”
“不用了。”我插嘴说,“让姐姐休息吧。我们坐着喝会儿茶,等等也好。”
晓笛便引我们俩入室,在厅里坐了。晓笛道:“皇上、娘娘稍候片刻,奴婢这就上茶。”
“唉,晓笛,”我叫住她,“夏荷、翦童、宁川可在?带他们过来给我瞧瞧。”
晨轼不满地咳了一声。
我转头对他说:“又怎么了?他们以前服侍过我,我来了这里,自然得顺便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你不要那么小气,行不行?”
他终于是允了。可能是觉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不来什么大事。
不一会儿,门又打开了,一名穿着藕荷色长裙的侍女端着托盘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名面目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儿和一名内监。
正是夏荷、翦童、宁川三人。
夏荷低垂着眉目,将托盘放在坐上,取出两个杯子依次放在晨轼与我面前,倒上茶水,抬眸冲我一笑。我便懂了她笑容背后的意思——一切已经办妥。
然后她后退两步,跪下道:“奴婢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翦童与宁川也附和一声,跪在她身后。
我见他们仨都比以往憔悴了不少,看来是吃了些苦头,不由有些沮丧。面上却还是要说些场面话:“在景鸿宫当差,不可有一点马虎。但若是受了委屈,就来告诉我,我替你们做主。”
三人皆俯首道:“是。多谢娘娘。”
“唉。”我叹了口气,端起茶盏,用杯盖捋一捋水面,轻吹一口气。茶水清澈见底,一点儿也看不出加过粉末的痕迹,有了这茶,就得了希望,脑中蛊的发作,能拖一时,便拖一时。
正要喝,忽然从屋外闯进来一个侍女,大喊一声:“娘娘,不能喝!”
她被门槛绊了一下,直直地摔进来,却还伸着手向前,急道:“这茶不能喝!”
我的手一顿,本能地看了一眼夏荷,夏荷惊呆一般,一脸茫然。
晨轼则一把从我手中夺过茶盏,质问那侍女:“为何不能?”
侍女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跪好:“奴婢……奴婢亲眼看到夏荷往茶壶里放了东西!像是……像是药粉一类的。”
我大惊失色。
败露了?!
晨轼犀利的目光扫向夏荷,冷冷道:“可有此事?”
夏荷跪下道:“皇上明鉴,绝无此事!”
“你骗人!”侍女指责她,“我分明看到你在鼓捣那个茶壶!你敢说这个茶壶里没有花样?”
我紧张地看了一眼那茶壶,认出那是个“双面壶”,以前师父同我提起过。双面壶壶中有一块隔板,将壶中空间隔开成两个互不相碰的区域。壶盖上有两块镶嵌着的宝石,摁下红色玛瑙,便从左边一半倒出茶水,摁下绿色翡翠,便从右边一半出。设计得很精密,是不可能发现端倪的。
然而晨轼伸手取过那个茶壶,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壶盖。
随即——
“砰——!”的一声,他将茶壶狠狠砸在桌上,“大胆!竟敢行刺朕与皇后!来人!”
门外涌进两名侍卫:“在!”
“将此贱婢拖出去,五马分尸。”
梦中月下 第三十八盏 大限
“将此贱婢拖出去,五马分尸。”
侍卫抱拳齐声道:“是!”
夏荷的脸顿时苍白,躺坐在地,双眼瞪得滚圆,却死死咬着牙不吭声。
“等等!”我喝止了上前的侍卫,又转向晨轼,放下姿态恳求道:“不要杀她。”
“不杀?”晨轼横眉道,“以上犯上,妄图谋逆,此乃诛九族之大罪,不杀,将国法置于何处?除非,你能证明她没有下毒?”
我瞬间语滞。
证明?如何?告诉晨轼夏荷下的并不是毒,而是违逆他的命令偷偷给我的药丸?如此一来,计划失败,往后晨轼的警惕心更重,要从头再来谈何容易?
可若不能自圆其说,夏荷就得死。
我睁大眼睛看着晨轼,内心万分纠结。
而晨轼笃定地回望着我,眼中有一丝胜券在握的狡黠。
我突然明白过来。
一切都明白了。
楚晨轼从头就 看出了茶壶是“双面壶”,却不动声色地将这场戏演下去,他知道,夏荷绝不会对我或者对他下毒。这样说来,那名告密的侍女,多半也是他安排在景鸿宫暗中监视夏荷他们几个的。
原来他早已洞察一切,只想看我会做怎样的抉择。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牺牲夏荷,还是救她?牺牲她,楚晨轼就会放过我吗?
犹豫间,夏荷却忽然跪行两步,匍匐在地,大声道:“皇上,奴婢有罪!”
我惊愕地看向她,只见她继续道:“奴婢因记恨皇后娘娘攀上高枝就忘了我们几个,让我们在下面受苦受罪,于是心生报复的想法。这才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奴婢有罪,死不足惜!”
晨轼一脸看戏的表情。
而她“死不足惜”四个字灼热地烙印在我的心上。为了我,死不足惜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为我而死?我何德何能?
郑熙 死了,因为爱我,我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大师兄也死了,因为救我。一直疼爱我、教我武艺的大师兄。
夏荷是晨轩派来保护我的人,在这深宫之中,每每想到还有晨轩的人在身边,是我唯一的安慰与依靠。夏荷她是晨轩的手下,晨轩的……
思及此,心口一热,脱口而出道:“她下的不是毒药。”
夏荷急道:“娘娘!”
晨轼则玩味地挑眉:“哦?皇后何出此言?”
我知道,若是晨轩在,他会说不值,若是长虞在,他也会说不值,若是师父在,更会对我失望。可我只是,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为我而死了。
我淡淡地说,带着一股鱼死网破的决绝,“她放的,是抑制我脑中蛊发作的药丸。”
晨轼顿了顿,然后扬手给了我一个巴掌。
巴掌扇得我耳边嗡鸣,晕头转向地倒在座位上,将我与他拴着的锁链从袖中显露,叮铃哐啷坠下来。
“我说过,不要触及我的底线。”晨轼冰冷的声音沉如波涛汹涌的大海,转而吩咐侍卫,“将夏荷拖下去,杖毙。”
我猛地抬头,恨的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事情了!你不能杀她!”
“你告诉我的实情是,她不过我的禁令,犯了欺君之罪,罪当诛。”
“你不能!”
我挣扎地爬起来去拉他,却又被他推了一把,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后颈敲在桌沿上,身体的重量将整个桌子掀翻,一桌的托盘、茶盏、茶壶滚落一地,我也随之摔倒在一片狼藉中。
脑中一阵刺痛。
“吵吵闹闹的,这是怎么回事?!”一阵垂帘被拨开的叮咚声,接着传来六姐的声音,“大哥,你把九妹怎么了?”
六姐神智清晰,丝毫没有疯癫之状。
晨轼冷声道:“她不听话。”
六姐疾步到我身边蹲下,手握着锁链,惊愕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哥,你……”
六姐的话蓦然在我耳边断了,一阵从未有过的剧烈的头疼如同闪电劈开夜空一般劈开了我的脑子。我惊恐地尖声叫出来:“啊——!!!”
“九妹?”
“九儿?”
是蛊,是蛊在噬咬!
我拼命地抓着头发,盘好的发髻被胡乱扯散。同样的头疼一阵一阵地袭来,让我难堪重负,口中尖叫无法停顿,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绝望!
“啊——!啊啊……停……停下来……啊!!疼啊——!!!啊——”
“洛婉,这是怎么了,大哥,她这是怎么了??”
晨轼二话不说,将我打横抱起,走了几步,放在六姐的床上。我疼得死死抓住他的衣领,挣扎的间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药……求……求你……给我……药……疼……”
我撑不过去了。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蛊在撕咬着我脑中遗留的残骸,今日,便会是我的大限。
可是,还不能……我不能……不能是现在……我还没有……还没有回到晨轩身边……还没……
绝望,有如万箭穿心般绞痛难忍。
晨轼爱昵地抚摸着我的额头,俯身到我耳边,道:“乖九儿,睡吧,醒来后,一切就都好了。”
我拼命地摇头,眼泪自眼角滚落。
不能……我不能……不能睡过去……不能放弃反抗……快……快想办法……
晨轩……哥哥,我该怎么办?
只得孤注一掷,在疼得要崩溃的时候,生出最后一个主意。
我死命地大睁着眼睛,因为疼痛,话都说不完整:“我……我知道一个……一个方子……可以……可以止疼。我……我只想让疼停下来……不想……不想其他的……大哥,求求你……求求……好……好疼……”
“大哥,九妹说她有止疼的方子!”六姐飞快地拿来了纸笔递到我手中,“九妹,把方子写下来。”
我颤抖着手接过,颤抖着写下几行歪歪扭扭的字,然后撕下来,颤抖着递给楚晨轼。
“你……你若不放心……就……就让太医……瞧一瞧……这只是……只是普通的……止疼药方……啊——!”又是一阵疼,我揪着手中的纸笔,身体蜷缩起来,“大哥……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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