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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在天涯-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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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个人背了五具尸体,背了一个俘虏,居然兴高采烈返堡,对同伴的死不再介意了。

玩命的人,生死等闲,只要活得如意,死了就死了,命该如此,没有介意的必要。

  ※

   ※

 ※

禹秋田三个人,在小溪源头的半山腰树林中歇息,建了草窝做卧处,早准备有肉脯干粮水葫芦,他们有周详的准备,行动有计划,住宿都没有问题。

千幻夜叉三个人被安顿在草窝中,狼狈万分。天涯浪客受伤不轻,右臂裹了伤巾失去活动能力,动一动就痛入心脾,所以无法与人交手拼命了。

千幻夜叉与玉面狐更是狼狈,身上穿了剥来的男人衣裤,山中天深寒冷,剥来穿的男人衣裤不但单薄,而且沾了不少鲜血,穿在身上冷得直发抖。

禹秋田三个人不怕冷,健壮如牛,并没带马包,马匹与行囊皆留在数十里外的村落托人照料,没有换洗的衣裤供她们穿着,爱莫能助。

“你是扮猪吃老虎啊?”窝在草中的千幻夜叉,一面吞食又冷又硬的肉脯,一面向坐在不远处进食的禹秋田说:

“我那样逼你,你为何救我?”

“你少臭美,我哪有闲工夫专门去救你?”禹秋田笑吟吟地说:“这叫做顺手牵羊,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拍拍手走路呀!我们好不容易从俘虏口中,问出视堡主在刑室快活,为了你们的耽搁,被他乘乱逃掉了,真可惜。”

“你后悔了?”

“我这人从不后悔。”禹秋田喝了一口水,倚坐在树干上显得十分写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祝堡主被天长堡困死了,他不会丢弃基业逃走,早晚我会逮住他的,我不急。”

“他堡中高手如云。”

“哈哈!我们三人都是杀人专家。”北人屠在一旁怪笑:“主人的意思,就是把他们杀光,一天杀一二十个,扫庭犁穴斩草除根。天长堡只有百十条能拼的高手,与一些托庇的罪犯,其他都是三等混混爪牙,能禁受得起我们有计划的屠杀?”

“你们最好识相些,早早远走高飞,不要妄想和我瓜分聚宝楼的珍宝,那是我应该获得的。”禹秋田说话硬梆榔,毫不婉转:“本来我没有机会搬他的珍宝,天赐好机会让他找到我头上,我死过一次,因此我有权接收他的珍藏,有权要他的狗命。”

“他杀了我的表亲,残忍地灭门,因此我也有权这么做。”千幻夜叉大声抗议:“你无权排拒我们。”

“你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大姑娘,我已经领教过了。”禹秋田摇头苦笑:“我不想排拒你,更不想做挡财路的混蛋光棍。这地方让给你们暂时歇息,精力恢复后务必及早离开,搜山的人早晚会搜到的。”

“你们要走?”

“飘忽不定,是保命的金科玉律,你该懂。”

千幻夜叉怔怔地凝视着他,脸上神色百变。据以往的经验,从没见过这么一个年轻大男人,对美丽的女性摆出如此恶劣的态度相处。

“对我好一点好不好?”千幻夜叉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魅力失去信心,用不稳定的嗓音低声说:“何况我欠了你一份救命恩情……”

“你千幻夜叉不是记情的人,咱们别提好不好?”禹秋田淡谈一笑:“你我都是冷血的同类,做任何事都不会感情用事,一切都为自己的人生信念而活,其他的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今晚相见,明日天涯,后天也许会变成仇敌,凶残的同类不可能和平共处的,这点道理你我都懂。”

“我不会妄想瓜分你的珍宝。”

“珍宝身外物,谁计较?聚宝楼藏珍不少于两大车,我能要多少?只要你有能力搬,尽管搬吧!”禹秋田开始拾掇随身物品,一蹦而起:“你两个家伙还没吃饱?得准备走啦!”

“这就走。”北人屠将最后一块肉脯丢入口中,含含糊糊地说:“今晚去他们厨房,弄几壶酒来挡挡寒,这鬼天气实在令人受不了,看样子近期间会下雨,咱们杀人得多加些劲才行。”

“那是什么人?”玉面狐突然向东面小溪谷一指:“搬运夫?”

“那是搜山的人,笨女人。”大力神跳起来,挟起用皮囊盛着的降魔杵:“宰掉他们,九个人我该分三个,北人屠,别抢我的一份。”

草木掩映中,可以看到九个人鱼贯穿林而走,肩上扛人背上背人的六个爪牙,远处很难看清是何物品,因此玉面狐误认是搬运夫,大力神却看到那些人佩有兵刃,所以知道是天长堡的人。

“到下面去等他们。”禹秋田欣然说:“夜杀日也杀,早些杀光也好早些离开这鬼地方,看了这些穷山野岭,我真怀念江南的花花世界。”

“我们也去。”千幻夜叉从革命中跳起来,顾不得身上狼狈装束。

  ※

   ※

 ※

走在最前面的王屋散仙,满面春风大踏步踏草而行。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这个领队意外地捉到一名仙女,死了的五个人与他无关痛痒,当然喜出望外啦!

老道忘了此行的目的:捉禹秋田三个入侵者。

当禹秋田三个人,出现在平坡前面的树林前,这位不可一世的散仙,脸上的喜意像烟般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极度的震惊,脚下迟疑。

再笨的人也该明白了,禹秋田是有意等候他们的,不需他们费神搜山,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怎敢不打埋伏而公然相迎?

“老相好,过来。”禹秋田轻拂着长剑笑容可掬,剑是从刑室的死者没收的:“没有什么好伯的,是吗?我不会咬你的。”

九个人丢下死尸和俘虏,一拥而上半弧形三面包围。一开始就摆出群殴的阵势,人多势众震慑对手,这是称雄道霸者千古不变的常用手段,而且永远有效。

禹秋田三个人屹立如山,任由对方列阵,像三尊天神,漠视千万小鬼。

“果然是你,你就是禹秋田?”王屋散仙稳定下来了,脸上涌起狞笑,缓步上前直逼至八尺内。

“半点不假,我相信八表狂生那些人,已经供给你们详尽的消息。”

“你真是曾经死过的人?”

“你不是也在场吗?”

“贫道哪屑理会一个三流小混混?江湖道从没听说过你这个人,何不亮出真名号?让贫道明白你到底是哪座庙的大神佛。”

“没有必要,老道。”禹秋田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虎目神光渐现:“你把我看成三流混混好了,亮名号会让你心中害怕紧张,影响你武功道术的发挥,我可不想你死不暝目。”

世间真有声威杀气的存在,某些人听到某个名人的姓名,便会吓得心跳加快手掌冒汗。一旦面对这个人,更是喉咙发于浑身发修或发抖,目不敢平视,手脚不知该往何处放。

一个平民穷汉,被带到皇帝面前,那情景一定够瞧的,说不定上下不禁魂都飞走了一半。

武朋友通常气大声粗自命不凡,学了三招两式便以为可以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但一旦真碰上了名震天下的高手,心理上的威胁必定同样沉重,影响手脚的灵活,武功发挥不及五成,心中发虚更是施展不开。

禹秋田目下形之于外的气势,哪像一个三流混混?简直可以媲美一代名家,那股无畏无惧的英气,就让自以为武功道术出类拔萃的王屋散仙,感到心中懔懔,骄傲的神情一扫而空。

“小辈,不要说大话。”王屋散仙在心懔中,激发了愤火,恼羞成怒厉声说:“你已经死过一次,幸而逃得性命,还想死第二次吗?”

“我等你让我死第二次。”禹秋田脸色一沉,虎目中冷电湛湛:“俗语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要我死了一次,这笔债你得完全偿付,现在,看你能不能像我一样幸运,能从鬼门关内逃出来。”

“你……”

“我一定会冷酷无情地杀死你,你最好不要嘴皮子上逞能,即使你说了一大串威胁性的话,也唬不散我杀你的坚定决心。”

“你这孽障真是自寻死路,哀哉!”王屋散仙的说话腔调,突然变得低沉柔和,鹰目中幻发出一种诡奇的光芒,左手虚抬,袖襟有韵律地拂摆:“你是一个愚昧的人,你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事,你的手握力消失了,五指放松……”

噗一声响,禹秋田手中的剑,自行跌落在脚旁,双目死愣楞地目不转瞬,死盯着王屋散仙的双目,真像一个白痴。

大力神大吃一惊,提杵迈步要急冲而出。

两人站在禹秋田身后不足一丈,像两位保镖的门神。

北人屠手急眼快,一把扣住了大力神,猛地拖回原处,用目光示意不可妄动。

“不对,不要丢掉,要交给我。”王屋散仙先是一怔,接着重新下令:“捡起来,对,捡起来交给我……”

禹秋田温顺地屈右膝弯腿,伸手拾起长剑,头仍微抬,目光依然不变,眼神完全被王屋散仙所吸引,拾剑的姿势让人觉得怪怪地。

“对,交给我,要换一只手握住剑身递给我,慢慢地,对,就这样……呃……”

禹秋田用右手拾剑横升,伸左手要接剑身,就在左手一沾剑身的刹那间,左手向前一拂,右手向前一送,锋尖极其自然地向前吐出,等于是双手运剑,贯入王屋散仙的胸口,锋尖几乎透背而出。

王屋散仙双手抓住胸口的剑身,手指触剑时发出金属接触声,可知妖道已运太乙魔罡护体,全身已坚似金石,普通的刀剑休想造成伤害,凭武功修为,也可以和超拔的高手名宿决雌雄。

可是,妖道却想用道术来摆布禹秋田。

禹秋田收手拔剑,剑滑出妖道的抓扣,隐约可看到爆发的电气火花,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怪响。

他脸上,涌起残忍的冷笑。

仇恨可令人疯狂,仇恨可以驱使一个人,做出非.人的残忍事情,包括冷酷无情地杀人。

剑光一闪,王屋散仙的脑袋飞起三八高。剑不是砍脑袋的利器,所以脑袋飞起而非跌下。

“不杀光你们,此恨难消。”他的剑向前一伸,声如沉雷:“只留下一个人报信,看谁是这幸运的人。”

冷酷无情的残忍一剑,把其他的人吓了个彻骨生寒,一剑贯心已经够冷酷了,再一剑断头委实残忍。

他眼前涌现赤条条的廿九具死尸的幻影,也看到自己也赤条条地在尸堆中挣扎求生,这股椎心的仇恨,激发了他的复仇孽火,他要在剑上发泄他的仇恨,挥出无比怨毒的一剑。

他年纪轻,修养还不到家,表面上摆出游戏人间的嘲世态度,内心中熊熊怒火在燃烧。表面上他能忍受不平的待遇,内心里他难以容忍任何人所加予他的无端伤害。

千幻夜叉无理性地向他挑衅,一而再下毒手记记追魂夺命,所以他虽然不能在道义上见死不救,救了虽不后悔,但也对于幻夜叉不假以辞色,说的话锋利伤人,毫不顾及千幻夜叉的自尊。

北人屠一声狂笑,挥刀冲进。

大力神一声虎吼,降魔杵如雷震霆击。

禹秋田找上了四海游僧,剑如惊电破空而飞。

四海游僧的金刚禅功,比王屋散仙的太乙魔罡差了那么一点点火候,但全部是佛道两门的降魔神杖,两人都足以名列超拔高手之林而无愧色。

可是,王屋散仙窝窝囊囊被杀,和尚心中一虚,斗志迅速沉落,注定了稳输不赢。

禹秋田的攻势太过猛烈,和尚无法闪避,剑来势太快,唯一的行动是将来剑封偏自保。

禅杖沉重,长度超过剑的一倍多,用杖封剑轻而易举,剑决难从杖下长驱直入。

一声虎吼,和尚挫身运杖,杖头的佛冠宽度就可以保护中宫,只消一振杖头,剑必定被调出偏门了。

挣一声狂震,火星直胃。

沉重的杖,崩不偏长剑,杖头反向外荡,风雷乍起中,电虹乘隙长驱直入。

和尚大骇,移步要出杖尾封剑。

晚了一刹那,剑光一沉一拂,击破金刚禅功的异鸣,像是汽球爆裂。

双手运杖的和尚,左臂突然齐肘而折,右手握杖的力道立即失控,杖尾上挑,马步一虚重心不稳,身躯后仰碎步急退。

仍然慢了一刹那,剑光如影附形,毫无阻滞地贯腹而入,锋尖重重地撞击脊骨,加速和尚的倒势,也扩大了创口,内脏一团糟。

一声沉叱,禹秋田的剑,出现在右方不远处的一名中年人右肋下,贯穿了腹腰,剑横卡在那人的休内。

他是脱手掷剑的,剑仅翻腾一周,便贯入那人的肋下。那人本来要从北人屠的背后偷袭发剑的,根本不知道剑光一刹那破空而至。

北人屠刚好旋身回顾,疾退两步让中剑人倒下。

“谢啦!主人。”北人屠高兴地大叫。

三两冲错,成了血肉屠场。

本来是一比三的,但中途加入千幻夜叉和玉面狐。这两个女杀星没有趁手的剑,更被祝堡主没收了所有的暗器,但运剑依然凶狠霸道,攻击的猛烈锐不可当。

北人屠一刀崩飞了一个人的单刀,斜刺里窜来恨重如山的玉面狐,剑光如匹练,光临那人的右背肋。

“骚狐狸,,人是我的……”北人屠大吼,一刀砍掉那人的右大胆。

玉面狐不理睬北人屠的叫吼,剑同时贯入那人的右背肋,一声轻笑,一溜烟走掉了,

“岂有此理!”北人屠大骂,立即奔向夹攻大力神的两个人。

“别来抢!”大力神也大叫:“都是我的……”

一声狂笑,北人屠人刀俱至。9

禹秋田站在尸堆中跳脚,断肢残骸散了一地,血腥中人欲呕,修不忍睹。

“活口呢?”禹秋田暴跳大叫:“你……你们……”

“我以为主人留了活口呀!”北人屠装腔作态苦着脸:“我的绰号叫人屠,总不能要求我留活口吧?而且,骚狐狸还抢了我一个人,我本来打算留那个人做活口的。”

“你这死人屠倒会栽脏。”玉面狐偷笑,退得远远地:“你一刀就把那人的右腿,齐胯根砍掉了,能算得了活口?片刻鲜血就会流光,你少来!”

“我的杵沉重,主人,千万别寄望我留活口。”大力神猛抓头皮:“下次最好事先要求某个人,伸出手让我打断或许有活口……”

“你们两个真是笨头。”禹秋田只好罢休:“想想看,留一个活口,让他逃回去如此这般一说,咱们办事是否会事半功倍?你们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当然啦!我们这些人,谁像你工于心计,会扮猪吃老虎呀!”千幻夜叉白了他一眼,话中有话:“假使我会用心机,会被你骗到盐池戏弄个够?”

“女人就是多嘴。”禹秋田忍住笑,想起逗弄千幻夜叉的事,感到好笑而歉然。

他走向丢下的尸体,第一眼便看到只能睁着亮晶晶凤目,动弹不得的幻剑飞虹李春萱姑娘。

“怎么是你?”他立即替姑娘解绑:“你们这些所谓高举侠义之剑的年轻人,就是忽视忠告,我以为你们已经南行,过了潼关啦!你其他的人呢?”

托合了牙关,李春萱可以说话了。

“我……我是一个人先……先前来踩探的。”李春萱有气无力,脸色苍白:“我的两个人,还在远处村落等我的消息,欧阳姐与张姐,已经回南面去了。我真不该太自负……”

“好了好了,女孩子谁不自负?但也应该量力而为呀!唔!你好像气色不对。”

“挨了贼和尚一记大力金刚掌,气色哪能好?我好像已经六腑离位了,请你去找我的人来带我好不好?谢谢你啦!”

“哎呀!挨了一记大力金刚掌,能拖得了多久?”

“我也……也许支撑得住……”

“也许?也许两字不切合实际。我带你我地方检查,看我能不能替你用真气导引术救你。”

  ※

   ※

 ※

天长堡乱得一塌糊涂,昨晚被禹秋田三个人,神不知鬼不觉杀入刑室,刑室里死了十二个人。

堡内的警哨,也死了四个。

全堡的人出动,整修或新筑各处可能被入侵者利用的通路,加设机关路障,设置警哨的防卫障碍。

托庇的贵宾也出动协助,整修宾馆的防卫设备,编成策应的小组,分配防守地区。因为祝堡主向贵宾们表示,昨晚有两位贵宾失踪,可能潜逃,也可能遭了毒手,所以有分配责任区防守的必要,以防万一。

主人有了因难,贵宾义不容辞,指天誓日效命,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八表狂生卅余位鹰扬会的人,包括虹剑电梭五女,全走不了啦!主人有了困难,岂能不拔剑相助?这是江湖道义,至少须等候局势明朗才能告辞,得了主人的好处,理该有所回报。

虹剑电梭是大赢家,她不但得到了英俊潇洒,文才武功出色的如意郎君,而且在她还没宣布加入鹰扬会之前,祝堡主已经将三件珍宝交给她了。

近午时分,往西搜山队安全地回来了,当然,毫无所获不是搜山队的错,山区广大,林深草茂,想搜三五个藏匿的高手老江湖,谈何容易?

往东搜山的十四个人,一直音讯全无。

未牌左右,寻找的一队人派出了,共有廿五人之多,声势十分浩大。

结果,带回十四具零落的死尸。

全堡震动,人人自危。

祝堡主的气焰,一落千丈。看到了凌乱的尸体,这位大豪知道害怕了。

天一黑,全堡陷入恐怖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所有的人皆不敢放心入睡,负责警戒的人,风吹草动也会惊跳起来。

  ※

   ※

 ※

禹秋田移至堡西的一座小山脊上,距堡不足五里地,居高临下,透过枝隙草梢,可以看清堡中正在大兴土木的情景,心中有数:祝堡主心惊胆跳了。

他已经替幻剑飞虹李春营疏解体内的淤积,疏通经脉导气归元,大力金刚掌其实并没击实,并没造成肌骨的严重损害。禹秋田的玄门真气导引术,本来就有治疗伤和病的功效,疏通经脉导气归元,只能算是大材小用。他的先天真气火候之精纯,连练了八成火候天玄神罡的千幻夜叉,也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大感震惊。

假如上次禹秋田不存心戏弄她,而毫不留情地报复反击,结果如何?她连想都不敢想。

李春萱反而没感到震惊,也没感到意外,因为在她的心目中,已经把禹秋田看成江湖道上,最神秘最可怕的怪杰复仇客。

千幻夜叉赖着不走,假籍天涯浪客受伤需要照顾,假使离开,半途碰上天长堡的人,岂不有如闯向鬼门关?藉口不无道理,禹秋田真不好板着脸赶人。

李春心却走了,身上的兵刃暗器都取回了,而且她有自保的信心,兴冲冲去找她的同伴去了。

傍晚时分,她带来了两位男女保镖。

禹秋田正在准备晚间进入天长堡的工具,看到李春萱三个人出现,脸色沉下来了。

“你……你们来干什么?”他大感不悦,脸色难看:“李姑娘,你未免太不自量了吧?该放手时须放手,勉强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一点也不聪明。”

他与女人说话,从不婉委动听,不论对方是美是丑。但语重心长,而让那些眼高于顶,自负骄傲的女人受不了,似乎他有意刺伤对方以保持距离。

李春萱本米也是貌美如花,眼高于顶骄傲自负的小姑娘,在江湖号称仙女,哪看得起一般的凡夫俗子?尤其看不起那些向她讨好,追逐在她裙下甜言蜜语的男人。

但这次,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也许,这是感恩之心在她心中作怪吧!

可是,她根本没有与同伴不辞而别,独自追到天长堡的理由,明知实力相去悬殊,来岂不有如飞蛾扑火?但她竟然来了。

或许,她知道禹秋田一定会来。

在柏亭阜,她们都亲见禹秋田往南走了,往南当然是过河逃离山西,怎么可能在天长堡出现?

她居然相信禹秋田会来,而且居然是禹秋田救她。

“来助你一臂之力,替你摇旗呐喊,助你报仇,有什么不对吗?”李春萱居然收起了仙女的对凡人面孔,笑吟吟顶撞他:“禹兄,你要我说回报你救命之思,甘心情愿为你赴汤蹈火等等感恩的话吗?那么,我说好了……”

“你最好是闭嘴!”他凶霸霜地说:“我不是有意救你的,你没欠我什么。”

“不管你怎么说……”

“我什么都没说,也不想听你的。”他一扭头,瞪了不住偷笑的千幻夜叉一眼:“还有你这夜叉,还有狐狸,浪客,你们都不欠我的,我不要你们干预我的事,你们明白吗?”

“别找我出气。”千幻夜叉更是一改往昔的夜叉神魔脾气,嫣然一笑妩媚已极:“我一点也不想干预你的事,我只要找祝堡主报亲友灭门之仇。禹爷,我哪配干预你的事呀?我怕你怕得要死。”

北人屠直摇头,不住苦笑。

“主人,你有了天大难题。”北人屠斜躺在大树干上,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三个男人在一起,女人们最好知趣回避。三个女人在一起,男士们最好乖乖滚远些。你看,你碰上三个花不溜丢的女人,你能用剑砍吗?我就比主人聪明,一辈子不与女子小人打交道。”

“你在说风凉话,揍死你这混球。”禹秋田大光其火,大踏步而上。

北人屠哈哈一笑,爬起溜走。

男随从微笑着上前行礼,打破僵局。

“老弟,我姓周,周如,匪号叫春雷。”男随从行礼神情友好:“老弟如果在江湖走动,大概对我这个人不至于陌生。李姑娘是敝友的爱女,我该算是她的长辈。女孩子仗剑行道江湖,不知天高地厚,敝友不放心,因此委托我夫妇跟随照料,权充她的随从。”

“春雷周如,大名鼎鼎的侠客,我听说过。”禹秋田淡淡一笑:“幸会幸会。周前辈,你该是明白人。”

“老弟之意……”

“你看。”他分别指指左近的人:“北人屠是大名鼎鼎的杀星;大力神也是早年的江湖浪人;千幻夜叉是不饶人的女光棍。玉面狐和天涯浪客,更是行为近乎黑道的混字号人物。我,是见人就杀见财就要的泼棍。”

“那又怎样?”

“你们这些仗剑行道的侠义英雄,能和我们这些人称兄道弟平起平坐?”禹秋田脸上的邪笑重现:“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为何不劝李姑娘向后转以保令名?”

“老弟,恐怕不明白的人是你。”

“我不明白?”

“所谓行侠仗义,必须先明白事理,也必须先问问自己,立身处世是否无作无愧,更必须先不要把自己看成神灵的化身,不要先把自己列为正道的代表。”’

“应该如此。”

“那么,谁配把所有的邪魔外道一概看成万恶不赦的罪人?老弟,你要我举起所谓正义之剑,不分青红皂白,把天下所有邪魔外道除杀净尽吗?”

“你会吗?”

“我不会,我一定要目击罪行发生,知道谁曲谁直,才决定能不能、需不需要我管,不论当事的人是谁。你老弟就算是见人就杀,见财就想要的泼棍,与我何干?除非你做给我看,你会做吗?”

“李姑娘就可以做见证。”

“哈哈!她认为你做得正大光明,理宜气壮,你有权复仇。”

“好了好了,再说就毫无意思了。”禹秋田知道被对方套上了,不愿再处于下风浪费唇舌:“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咱们各行其是。”

“反正我们听你的。”李春萱笑吟吟缠住了他:“三人成众;众如无主事人,比一盘散沙好不了多少,你不要自私好不好?你不至于让我们陷于错误去送死吧?”

“烦死了!”他掉头便走,到树底下取出食物包:“我怎会碰上这种霉事9”

“主人,小心得胃气痛。”大力神过来替他打开食物包:“今晚,真该去堡中弄些酒菜来。”

“今晚你们都别去。”他冷静地说:“我一定要先弄清他们的布置,不希望他们如意地痛宰我们,我宁可诱或激他们出来痛宰。不让他们以逸持劳挂网张罗。”

“你一个人去?”

“不错。”

“主人,我们……”

“你不是一个好随从。”

“好随从该关切主人的安危。”

“你不遵主人调度,就会陷主人于危局。”

“这……”

“闭嘴!吃吧!”他不耐地叫:“周前辈,食物不足,将就将就,诸位今晚仍可饱餐一顿,明天可得张罗食物了,请吧!”

北人屠取出备用的食物包,友好地分配给其他六个人享用。

  ※

   ※

 ※

八表狂生地位高,年岁大了一倍的擒龙客相当敬仰这位顶头上司,原因是八表狂生虽是江湖十新秀之一,武功造诣深不可测,而且人才出众,不仅获得高手名宿的好感,更受女性的欢迎。

房中一灯如豆,门窗紧闭。堡中天一黑就禁止灯光外泄,以免乱了警卫的视觉,也可防止入侵者分辨方位与目标,灯光尽可能幽暗密闭。

“长上,情势不太妙。”擒龙客眉心紧锁,有点忧心忡忡:“天知道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高手禹秋田,胆大包天向天长堡的权威挑战。祝堡主乱了章法,死伤沉重坐立不安,咱们如果不早点离开,说不定跟着倒霉,栽在这里岂不太冤?”

“咱们能及早走得了吗?”八表狂生也感到不胜烦恼:“祝堡主决不会让咱们离开,目下他需要所有的人协助,我真后悔,应该昨晚把人弄到手之后就乘夜溜走的。”

“这时候后悔已来不及了,长上。”擒龙客苦笑:“幸好咱们是在作客……”

“黄星主,你似乎还没了解问题肋严重性。”

“长上的意思……”

“禹小辈来了三个人,那大力神是咱们逼得他放弃根基的,他们会仅仅以祝堡主为目标吗?就算咱们拒绝祝堡主的促请联手对抗,他们也会找到咱们头上来的。”

“哎呀!的确可虑。”擒龙客脸色大变:“咱们真的需要制造离开的藉口,以便早脱危境。”

“我正在想办法。”八表狂生颇具信心地说:“必要时,干脆一走了之。”

“希望在咱们离去之前,禹小辈不要鬼使神差摸错方向,闯到宾馆来。”

“很难说,反正咱们必须加强戒备,不能出差错。人都就位了吗?”

“都就位了,暗器阵与合击地区都准备停当。哦!樊长琼似乎十分听你的摆布,你能完全控制她吗?”

“毫无疑问。”八表狂生的笑意充满神秘感:“原来我料错了她的性格。几乎弄糟了,还好及时发现错误加以改正,现在我有十足的心心控制她。”

“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尤其是有几分才貌的女人,骄傲自负的性格甚多相似……”

“她不同。”

“有何不同?”

“我以前的女人,金燕子曾菲,与她是同一类型的女人,只要上了一次床,你要地死她也自愿去跳河。”

“真的?”擒龙客不住摇头:“想不到大名鼎鼎,号称外表艳如桃李,内心冷如冰霜的虹剑电梭,居然是这种愿意作贱自己的女人,你真走运,尽碰上一些百依百顺的贱货。”

“哈哈!你该说,我有让女人死心场地跟定我的好功夫。”八表狂生得意地大笑:“不过,这一个女人有点让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不易摆脱她。”

“她不是百伦百顺吗?”

“百依百顺,是指我容许她跟着双宿双飞的时候。要打发她离开,那就不同了。”

“呵呵!那是你的难题,好在你诡计多端手段高明,玩腻了定可如意地打发她走路,条条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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