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宫倾:为你淡花容-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作者:田小璃
【由文】
文案:
传说,她有天人之姿,出生相门,才情绝傲,骨气出尘。
传说,她孤勇不怯,以豆蔻之龄伴明帝征战沙场,巾帼英雄。
传说,她一身傲骨遭人凌辱,无奈嫁入王府,终是红颜薄命。
明帝元年,她是皇帝手中如珠如宝的未婚妻,是乾华朝里人人艳羡的未来皇后。
明帝三年,她是江夏王府的当家主母,是江夏王日日捧护的心中挚爱。
江夏与长安,相隔一百零三座城,相距两千多里路。
那高堂上的帝王将她推开,转身拥住爱人长笑离去。数年倾心只换得一道赐婚圣旨,举家国之力也抵不得他心底明月。
他赢得她,不过花了一刻。他丢掉她,却费了一生。
当世事落幕,暗香疏影,她乖巧离去,淡了妆容,甘做他人妇。只是他何苦又来纠缠,扰她半世清明?
☆、第一章 花有情,却是秋风无意(一)
筵席上觥筹交错,南宫少卿一脸笑容地注视着我,全然不管舞姬如何媚惑地扭动腰肢。
我有些窘迫,却不肯先认输,径自吃着菜,就像饿了几天的人。到最后连珠玉都看不下去,扯了扯我的袖子,低唤一声“郡主”。
王鹣适时递上一壶酒,珠玉愣了一下,快速接过,为我斟满。
她笑盈盈道:“我们一行得江夏王款待,照顾得极好,郡主不若敬王爷一杯,聊表谢意。”她虽是下人,但总算与我从小一处长大。虽不怎么亲厚,可比起别人来说话总是随意了些。
边说边将酒杯抬起,递到我手边。
南宫少卿顿时热切地瞧着我,眼睛里闪闪的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我却不合时宜地恍惚起来。一下子想起出宫前恪哥哥的殷殷叮嘱,一下子又想起母亲在轻云寺中恬淡的笑。
“郡主?”珠玉推了我一下,用眼神示意南宫少卿正在等我回复。
抬起下颌看向珠玉,“一定要喝么?”
她怔怔,显然不明白我为何有此一问。可也不过是一个晃神,下一秒满脸堆笑对我道:“那是自然。”
王鹣也急切地点头。
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转向南宫少卿,朝他举起酒杯。
“王爷,明月敬您一杯。”
他顿时受宠若惊起来,手忙脚乱地端起杯子,与我的轻轻一碰,接着仰首喝尽。知道避无可避,我也只得将杯沿凑上来,猛一闭眼,火辣的液体顺着口腔流进管道,再流进胃里。途经的一路炙热如火烧,叫我生生咳出泪来。
眼前模糊一片,等到微微清醒,才发现偌大一个阁楼只剩下了我和南宫少卿。他面上早没有了先前的热络殷勤,只是静静看着我,目光平淡。
小腹处有一股暖流缓缓扩散开,沿着四肢百骸,叫人燥热难耐。
禁不住嘤咛出声,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垂下眼眸。
我坐着不动,任由空虚感渐渐充斥整个身体。耳边尽是自己粗重的喘息,手越捏越紧,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他幽幽叹了口,起身走到我身边将我拢在怀里。清凉立时传递过来,我抗拒着本能,不愿向他靠拢。
“何必勉强自己。”仿佛叹息的句子,零碎地落尽我耳中。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我无法抑制地边喘边哭,害怕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它让我觉得羞耻,恨不得立时死去。
脚下一空,原是他将我抱了起来。穿过层层珠帘,向内阁走去。
他的心跳平缓有力,怀抱温暖,却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一个。
一阵天旋地转后,背部触到柔软的锦被。他俯下身,牢牢吻住我的唇,细致描摹,辗转吸吮。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颤抖,恶心感从胃部翻涌上来。
暗暗一笑,这药想来是宫廷秘制,发作得快,却到底顾忌着妃嫔的形容。只是体热空虚、浑身无力,不至于如狼似虎地扑上前去。
☆、第二章 花有情,却是秋风无意(二)
他的呼吸渐渐不稳起来,微蓝的眸子背着光影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手扯开我的腰带,挑开衣料抚了进来。握惯了马缰的手粗糙厚实,不似恪哥哥的细滑柔软。他的唇充满了甘醇的酒气,也不若恪哥哥兰花一般的香气……
大大地睁着眼睛,仔细看着他的每一个表情,仔细听着他的每一次呼吸。
怎么能再去想,怎么还要去想,他有什么资格再让我想!
看清楚,面前的才是我的真命天子,才是我以后要相携一人的良人。过去种种都只当做烟花一梦,醒来便全数留在过去,要是再忆起,不过是扒了衣裳,白白叫人看轻!
“专心点。”南宫少卿不满地咬住我的唇,松开后沙哑道。
强迫自己回神,才发现他早已将我全身衣物丢开。浑身烫得惊人,嘴唇扫过的地方灼热得让人难受。紧紧闭上眼,双手抓住身下锦被。
当刺痛感猛然来临,体内的燥热得到缓解,眼睛里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流下,滑过脸颊,濡湿枕巾。
耳边是一声声怜惜的叹息。
第二日醒来,全身酸软疼痛。
身旁无人,余热尚在,想来刚走不久。
阁楼外阳光正盛,透过纸糊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形成光斑,暖意在空气中流动。
忽然什么也不想做,就只要这样静静躺着,哪怕躺一生一世也好。
“郡主。”门外传来珠玉的声音,透着担忧与茫然。
半晌不见我回答,她显然着急起来。急急唤了几声,又不敢冒失闯进。
“王公公,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挑眉而笑——王鹣也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郡主,皇上有的书信到了,您可要看看?”
到底还是他懂我,暗叹一声,“进来吧。”
珠玉疾步跨入,手上捧着衣物,径直来到我面前。
“准备香汤。”不看她一眼,自己扶着床沿起身,慢步到窗前。推开窗子,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江夏特有的子衿花香气。
等热水备好,退去亵衣,将自己整个人缓缓浸入水中。
珠玉低呼出声,却不敢造次,默默拿了皂荚为我清洁身体。
想必是身上的那些淤青吓到她了。低头一瞧,连自己都忍不住唬一跳。倒不知昨晚怎么半点感觉都没有,这胸前、肩上的吻痕,实在是恐怖了些。
可再恐怖,又怎么抵得上他。怎么抵得上他将我送走时的满脸笑意。
靠在桶沿,慢慢抽出信纸,展开来看。不过尽是些生活近况,附带最后问我过得如何。
如何?我还能如何。
嗤笑一声,将信纸随手丢开。
说到底南宫少卿待我极好,不曾借此轻狂,态度也是一如往初,恭敬有加。
我沉默而安静地等着,倒是让珠玉和王鹣吃惊。他们应该都还记得先帝在世时我曾做过的疯狂举动,是以现下一时想不明白我被人玷污清白却不哭不闹到底为何。
过了三个月,长安的圣旨才姗姗来迟。
☆、第三章 花有情,却是秋风无意(三)
千篇一律的赞美,万人同言的般配,我却忍不住笑起来。实在不知他要如何向乾华上下解释,未来的皇后竟成了江夏王妃。是臣夺君妻,还是为势所困。
可无论怎样,都再与我无关了。
照着钦天监拟的日子,准备大婚。
穿了凤冠霞帔,描了细致唇眉。红艳艳的薄纱盖头罩住我,整个世界顿时沉寂下来。扶着喜娘的手踏出驿站,弯腰坐进轿子里。起轿的时候一阵风过,轿帘掀开一条缝隙,兰花的香气淡淡袭来。
顿时浑身僵硬。
这样熟悉的味道,曾在千百个夜里伴我入眠。深刻得深入骨髓,哪怕化为灰烬我也能轻易认出。
可他来做什么?
看我是否乖顺?看我是否认命?还是终究念着我的一点好,来送我离去?
风势更大,吹起侧边的小帘子,连盖头都翻飞起来。一角蓝色的衣袖晃过眼帘,随着轿夫走动,渐渐归于沉寂。
“砰”一声往后倒去,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我来到世上十九年,流过的泪也没有今天的多。大抵是附了命士所言,天生凉薄。可偏偏最后又有一句“人间痴儿”。许是他早料到,这生只有一个人能让我奋不顾生,纵使他负我千回百回,我也无法将他完全抛开。
这是命数,由不得人更改。
到轻云寺向母亲辞行那天,她问我可悔。似乎早知道到我会有今日的局面。词句在喉咙千回百转,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们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总不能在最后还让他们知晓,我并未得到传说中最好的东西。不在乎命士说的“有凤来仪”,不在乎一世荣华,我只求的那一点珍惜,到底还是在这岁月中磨灭了。
“郡主,到了。”珠玉在轿外轻声提醒,我应了一声,急忙将眼泪揩去。喜娘挑起轿帘,扶我走了出去。
一头红绸塞进怀里,跟着另一边的指引,缓缓踏入喜堂,对拜天地。
新房设在东院,是整个江夏王府最好的位置。我坐在喜床上,侍女在身前站成两排。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细碎的脚步声后,房内就只剩下我和另一个人的呼吸。
他的步子沉缓有力,走到我面前。黑色的靴子,修长的腿,红色的喜服。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小麦肤色在灯光下亦是蜜一般的光泽,诱惑得很。
暗暗摇头,我在乱想些什么啊!
眼前一闪,薄纱飞起,飘落在地上。
我仰起脸对他粲然一笑。他愣住,眸子里闪现惊艳。那样微蓝的色彩转暗,寂寂寥寥,仿若大海的颜色。
“明月。”他轻声唤我,上前一步将我拥住,过了半晌,喃喃道:“原来是真的。”
我不解,推了推他:“王爷,夜已深,臣妾伺候您更衣吧。”
☆、第四章 花有情,却是秋风无意(四)
他低低一笑:“劳夫人费心,可南宫家一向有规矩,床榻之上由夫君服侍娘子,不得怠慢。”话未说完就覆住我的唇,双手不规矩地伸进来。
下意识想将他推开,但手伸到一半又醒悟过来。我如今已是江夏王妃,与他行夫妻之礼是名正言顺之事,何必扰得大家都不痛快。
沉默着任由他上下其手,猛地扯过床帐,将自己困住。
隐隐听见屋外有喧闹声,我挣扎着问他:“怎么了?”
他哑着声音嘟囔一句“不必管”便倾身而上。
王鹣第二日就来辞行。
南宫少卿知晓我们之间必有话说,早早就躲了开去。
端着一盏茶,悠闲地滑动茶盖。他站在厅中,饶是两朝总管,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或许是为了缓解紧张,他无话找话地宽慰我:“当初原想着巡视完南方便一同回长安,却没想到会有今日的局面……”言语间颇为惋惜。
我忍不住笑起来:“王公公多想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今日的果,是明月自己种下的因,怪不得谁。公公此番回去,定代明月向今上请安,就说、就说,”略一低首,掩了笑意,“就说是明月对不住他。”
他欣慰地笑了,“郡主虽与皇上无缘,但江夏王爷亦是人中龙凤,且待郡主如珠如宝,必不会有半点不如意。”
“是,”我附和,“请公公转告今上,让他放心,明月必不会逆他的意。”即便落得如今的局面,我也不会不让他顺心。挥了挥手:“公公先下去吧,明月有些累了。”
也不等他反应就顾自起身转入内阁,抵着墙壁浅浅喘气。
没关系,我还有那么多的岁月,总有一天,可以忘记。
“来人。”扬高声音唤道。
一个碧衣女童从门外转进来,“王妃。”
我点点头算作受礼,“你去将珠玉的东西收拾了,让她跟王公公一同回长安。”
“啊”她显然受惊,想来是想不通。这王府中与我最亲之人只有珠玉,可我却要撵了她走。
不悦地蹙眉,“听不懂么?!”
她立时低下头去,“是,奴婢明白。”
见她朝后退走,我又连忙叫住她,“若是她要见我,就说我乏了,早睡下了,让她好好上路。”
“是。”她再次福身,乖顺地领命而去。
偌大的江夏王府,从此再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但我又能如何,他负我,我怪不了。可旁人却是没有这个资格。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个道理,她早应该明白。
碧衣侍女说珠玉在院子里跪了一天。我坐在房内品茶看书,视若罔闻。
天黑下来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先是淅淅沥沥地小雨,然后转大。呼啸之声惊悚,雨滴砸在芭蕉叶上,犀利作响。
侍女担忧地看了窗外一眼,回头见我仍是沉默,也不好说话。
有小厮来报南宫少卿宿于军营,今日不回来了。
☆、第五章 花有情,却是秋风无意(五)
我点头应答,却见他欲言又止,只得挥挥手:“全都退下。”房内马上清静下来。
愣愣瞧着雨打芭蕉,那水珠也像是打在自己心上,潮湿又疼痛。起身迈步到窗前,她还是跪在那里,任由大雨淋湿全身,肩膀一抽一抽地,不知是不是在哭。
轻声叹气,折身推开门走了出去。也不打伞,闲庭信步般踏入雨中。
珠玉惊了一下,慌张地抬起头看我,“小姐……”
我含笑点头:“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小姐。”风声夹杂着雨声,两个人即使站得再近,说话也听不分明。我只好蹲下身去与她平视,无悲无喜:“你何苦为难自己,好好回去收整一番,回了长安,也必不会有人亏待你。”
她抽噎:“珠玉明白,可珠玉在小姐身边十数年,小姐的生活起居一向由奴婢照料。奴婢若是离开,只日日担心身边人照顾不周。”
唇角弯起的幅度加大,果然是好奴婢。
柔声对她:“你可明白我不要你了。珠玉,我不要你了。”一字一句,生怕她听不清楚,重复又重复。
她脸色愈发苍白,呐呐不知所措:“为、为什么?”似是不甘。
我低低嗤笑:“为什么?你难道不明白。”眼眶一热,快速仰起脸,任由雨水打进眼里再流出来。“你将那药放进酒里,就应想到会有今日的局面。”无力地摇头,“我只望你应我一件事,他日见到恪哥哥,不要让他知道我已经知晓。”
她顿时瘫倒在地上,茫然地瞧着我。
终是在第二日,好好收拾东西上路。
从江夏到长安,相隔一百零三座城,相距两千多里路。
此番一别,当是一生。
不肯瞧着他们离开,站在后花园里。子衿花开了一院,蓝白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细细弱弱,如同冬日初雪。悄悄落了一地,不叫人觉察,却早已深入心底。
不知我对他而言,敌不敌得过一朵子衿花。可我总知道,我敌不过宋月然。
少年相识,数载陪伴,痴心尽付,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身后一暖,已有双手将我圈住。
“早上寒冷,怎么穿这么少?”他在我耳畔吐着热气,笑声晶莹。
我低首一笑:“这子衿花开得极好,想来外面的景色也是别有滋味。不若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他一怔,接着笑道:“倒是我疏忽了,你到江夏许久,也从未带你好好逛过。既然你有兴致,那便今日吧。”随即吩咐下人准备车辇。
回房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与他携手同出。
他有意带我去登高望景,于是马车一路往城门而去。车轮骨碌碌地响,我听得好笑,随手揭开车帘,却见王鹣一行人也方方出了城门。相距稍远,我微微眯了眼睛。白马上有一人背对着我,蓝衣绝世,似感应到什么,蓦然回首。
精雕细刻的面容,乌黑的眼睛,墨色长发随意用绳子系起,也带了倾国倾城的绝世风华。
就好像初遇的那一天,只是端端站着,就叫我失了魂魄。
☆、第六章 轻年少,懵懂不知愁(一)
我出生时,有金光入府。
父亲急急找来命士,看了小小婴孩的面相,算了生辰,最后悲喜不明地对父亲道:“小姐贵人入世,有凤来仪。”
父亲大喜,见命士仍是愁眉不展,只得又问道:“可有不妥?”
命士摇头,道:“小姐孤芳高洁,却是人间痴儿,只怕前路难走。”言毕再不肯多说,连礼金也不受便离开。留下父亲呆站在原地。
这件事母亲从小便当故事说给我听。我只不信——世上哪有那么多祥瑞之兆,哪有那么多凤凰入世。
但确实因为这个预言,父亲待我如珠如宝,轻易不肯委屈。姐妹兄弟,人人都将我捧在手心。
少时懵懂不知世事,等稍大一些,同年纪的姐妹都被人定下,也只有我因为“有凤来仪”而被长安权贵排拒在外。
每当母亲担忧说起,父亲只是笑说不碍事,咱家明月注定嫁入皇家。
我不懂,却也无所谓。身为世家女子,从未想过婚姻大事可由自己做主。只要能让父亲高兴,哪怕让我嫁给大上三轮的皇帝我也无惧。
临帝三十一年冬,我陪着母亲到护国寺进香。
那年梅花甚好,冷香沁人心脾,是数年不曾有过的盛景。不喜听老方丈说道,上过香后就带了珠玉到后山梅林散步。相国府的侍卫在林子外围成一道屏障,是以林中寂寂,倒也潇洒自在。
紫褐色的树干,纵横驳纹。花瓣以绿色为底,渐渐变淡,到最后疏浅成一片纯白。这样大片的绿萼梅,当真是乾华独一无二的。
“你可听到什么?”一阵箫音隐隐入耳,我禁不住蹙眉寻问珠玉。
她侧耳细听,半晌,茫然地看向我:“没有啊。”
我不悦,“这么大声怎么听不到呢?你且去问问,附近可有住着什么人?”
她委屈地应了,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
我呆了许久还不见她回来,心下不耐,径自循着箫声而去。小路难走,半停半行,总算在箫声停止前找到。
削瘦的身影背对着我,一身浅蓝色长衫落落拓拓,乌发束于脑后,只静静站在那里,天地就仿佛顿时安静了下来。空气中的梅香变得更为浓郁,几乎叫人窒息。天上的蓝纯白透明。
他突然停止了吹奏,怔怔看着不知名的某处。忽然自嘲一笑,转过身来。
心中正因他那笑声难过,却见他突然转身,眉目分明,瞳仁乌黑,干净得不染尘埃。举手投足,周身似有谪仙之气。
心念一动,呆呆不知反应。
不知如何回到前殿,珠玉正跪在母亲面前啜泣。见我回来,立时冲上前紧紧攥住我的手。
母亲斜睨我一眼:“你也不小了,如何还这般每分每寸。”
我失魂落魄地随意点点头:“女儿知错。”
她们看出我的不对劲,立时慌张起来。又是递茶又是问话,才将我拉了回来。
☆、第七章 轻年少,懵懂不知愁(二)
两颊发烫,顾不得其他便扯着珠玉袖子,问她:“我方才让你去打听的事可有结果?”
她吓了一跳,在母亲疑惑的目光中喃喃道:“寺中的小和尚说三皇子一早就到梅林中了,奴婢想小姐听到的箫声,应当就是三皇子吹奏的吧。”
三皇子,北宫恪,临帝宠妃之子。
我愣愣收回手,心底竟高兴起来。
……
“明月……”
“嗯?”我茫然瞧着面前的男子,英气的眉微微聚拢,微蓝的眼睛定定瞧着我,其中充满了担忧。
他低低一笑,“你总算回过神来了,到底在想些什么。”仿似叹息一般,轻轻将我拉进怀里,下颌摩擦着我的发顶,“以后不许这么无视我。”声音里带了小孩子的撒娇。
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对于他的亲近,对于他的关注。
他似乎总喜欢抱着我,床榻上,院子里,就连现在外出也要抱着。
“王爷、王妃,到了。”王府侍从沉铭在车外低声唤道。
南宫少卿随意应了声,先一步出去,接着将我从车上抱下来。不自在地扭动,低斥他:“你干吗呢?这儿这么多人……”
他只是笑,胸膛震动,倒叫我一时失神。
逼着他放我下来,等到双脚落地才顾得上打量周围——青山绿水,风景幽美。眼前一处雅致院子,门外匾上书着“行云庄”三字。
我颇为诧异:“是王府别院?”
他笑着摇头:“此处是一位浊世佳公子的温柔乡,举世名花几乎都叫他弄了来,因此特地带你来瞧瞧。”
原来如此。
“王爷,公子命我来迎您。”正说着话,院门忽然打开,一个粉衣丫鬟跨了出来。但见她眉眼弯弯,秀气可爱,第一眼便可给人好感。她边请安,边用眼角打量我,充满了好奇。
南宫少卿轻轻一笑,对着我道:“这是疏乐丫头,平常最是多嘴啰嗦,你不必多跟她说话。”
不禁莞尔。
疏乐瞪了他一眼,也不反驳,干脆只对着我:“可是江夏王妃?”
我并不反感她,于是颔首:“我是祈明月。”
腰上一紧,不解地看向南宫少卿,却见他唇角紧抿,神色不悦。
倒是疏乐笑了,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王妃请。”说完便在前面引路,南宫少卿几乎是挟着我进去。
百思不得其解他的态度为何转变,干脆抛开不想,全心全意欣赏起庄中的风景来。
江夏地处乾华边陲,我本以为是民风淳朴,文化荒凉之地。可一路所见所闻,并不比其他城镇逊色。
可再怎样,也不曾想到会有行云庄这样的人间仙境。
云南山茶花、丹桂、银桂、玉玲珑……南宫少卿果然没有说错,这世间的名花都叫行云庄搜了来。
“公子在秋波亭,王爷、夫人还请往这边。”疏乐笑着道,眼中有抹狡黠一闪而过。
南宫少卿突然停住步子,定定看着疏乐:“秋波亭?”顿了顿,“今日可是有客人?”
第八章 轻年少,懵懂不知愁(三)
疏乐抬手掩唇,难掩笑意:“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平常难得一见的人,今儿个都到一处了。”亦是停顿小会儿,“穗生姑娘正与公子谈琴论舞,她方才知道王爷来了,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呢。”
他闻言脸色突红,转向我急急道:“夫人,咱们先回去吧,选个没人的日子再来。”
我疑惑:“为什么?”
他连忙解释:“人多繁杂,我怕你难受。”
“别啊,”疏乐抢白,“自您大婚,我们都难得见到。今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您若此时走了,公子定会怪我招待不周,怠慢了王爷以致王爷拂袖而去。”
我亦是劝他:“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好歹也休息一会。就当陪我了。”
他闻言松动,只得迁就我,对着疏乐点了点头。
疏乐欢喜一笑,继续带着我们往里走。
渐渐有琴声传来,轻拢慢捻,珠玉溅落,戚戚之音扰人落泪。原是《长门怨》。前方有一座凉亭立于水上,四周薄纱轻垂,随着风过摇曳生姿,缥缈如仙境,美不可言。偏偏被这琴声带得添了几丝惆怅,染了几分烟火气息。
疏乐面上的笑意瞬间淡下,眉眼间流露出几许哀愁与怜惜。我侧首瞧南宫少卿,他却一直盯着我,满脸紧张,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挑眉,不解地问。
他尚未回答,一声娇柔的嗓音随着琴音的突止而响起。
“卿郎……”
心中一震,这声音着实好听得紧。清清淡淡,娇娇柔柔,媚而不俗,轻而不虚。
“砰”地一声,一道人影从薄纱后闪了出来。
第一眼便是一张明媚如春花的容颜,远山眉黛,朱唇乌眸。轻轻蹙着眉,泫然欲泣的小脸让人不禁心动。身后乌黑长发被挽起些许,一支琉璃宝簪斜斜插着,小巧精致地耳垂上缀着相思豆,越发衬得耳朵晶莹美丽。
我自认识人无数,后宫中更是不乏绝色佳人。但略一想来,除了恪哥哥的母妃与赵月然外,只怕没人能比得上眼前这位。
“卿郎,”她盈盈唤道,弱柳扶风般朝我们而来。
南宫少卿浑身一僵,沉铭立时上前挡住那绝色女子。
“穗生姑娘好。”他略一抱拳,看来竟是熟稔无比。
被唤做穗生的女子生生止住脚步,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眼中风情无限。转而敛去不悦,楚楚动人地对着我们:“卿郎……你看他!”柔柔跺脚,容颜娇媚,竟不让人有丝毫不适之感。
南宫少卿经过这一拦,方才冷静下来,握了我的手对她笑:“穗生,这是我的王妃。”
穗生闻言色变,正欲对我发难,凉亭中突然又有一道清凉嗓音传来。
“少卿,快带王妃进来休息。穗生,你也别闹了。”明明是斥责的话,在他说来却带了说不出的受用,仿佛只是情人耳语,甜蜜温馨。
穗生也不想驳了他的面子,对着我和南宫少卿福一福身当做请安,板着脸转身回到凉亭之中。疏乐紧跟而上,和另一名婢女将纱帘挂起来,随后退下。
第九章 长门怨,诉与谁人听(一)
随着薄纱的消失,亭中男子的面容也显露出来。深目薄唇,一身月白色袍子,端端临水而立。周身气势磅礴,仿佛千军万马立于眼前也毫不变色。挥斥方遒,君临天下。
这样的气势,我也只在那个人身上见过。
就在他登基那天,我在金銮殿上,与他隔着一堵墙。微笑着听群臣朝拜,微笑着听他说话。珠玉亦是兴奋非常,不停地走来走去,几乎要哭出来。
“小姐,真是太好了……总算苦尽甘来……”她呐呐自语,说出的话叫我感动。
是啊,总算苦尽甘来……苦尽甘来。
嘴里像是吃了黄连,苦得我想立马昏死过去。手上温暖袭来,低头看去,是南宫少卿握住我的手。
“不舒服?”他贴在我耳畔询问,呼出的热气拂过耳垂,面上不由热了起来。
刚准备摇头,一道灼热的目光朝我射来。不由苦笑,“我很好。”
他还是不放心,急忙扶我进亭子坐下。月白袍男子亦是慢慢走过来,对我颔首算作招呼:“弟妹。”
“我与官柳向来以兄弟相称,你唤他一声大哥便可。”南宫少卿笑着说。
我点点头:“大哥。”
夏官柳弯起唇角,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块玉佩,递到我面前:“你们来得突然,我并没有什么准备。这块玉虽不是十分名贵,但胜在冬暖夏凉,带在身上也可避邪挡灾,就权当我的见面礼。”
本不想接,但又怕推拒显得小家子气,便站起接过,“谢谢大哥。”
“哼,”在一旁坐着的穗生冷哼一声,南宫少卿顿时冷下脸来。
“不知这位是?”我笑问,充满好奇地打量她。
官柳哈哈大笑:“这位便是江夏城中最富盛名的桃花阁穗生姑娘,琴艺冠绝天下。”
虽然南宫少卿一直对穗生避而远之,但闻言也不由得对我点头:“穗生姑娘琴艺、舞艺,莫说江夏,便是整个天下也可数得上名号。”
穗生喜形于色,颇为得意地睨了我一眼。
“长安乃乾华之都,文艺繁华。祈姑娘为名门千金,从小养在国都,想必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不知今日我们可有耳福,能听祈姑娘抚琴一曲?”她言笑晏晏,眼睛里却是精光闪烁,颇有些看戏的意味。而且并不唤我“王妃”,只是一句“祈姑娘”,就让南宫少卿冷下脸来。
瞥一眼摆在案上的古琴,回望着她:“明月从小疏于琴艺,还请穗生姑娘见谅。”说完侧首,“王爷,我看院子里的话开得极好,不若你陪我去走走吧。”
他连声应下,穗生冷哼:“莫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