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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理解的生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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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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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我所理解的生活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自己喜欢的一切在一起。
多天前参加比赛,来了一个久未见面的朋友,他现在的工作是给明星做经纪。整个周末他都在我们车队的帐篷里。周日分别,他对我说,其实你的自我开发做得并不好,形象管理有问题,如果有职业经纪人帮你打理一下,必然远不是今天的模样。这样,回去给你一个总结的邮件。
刚才他打来了电话说,你问题太多,邮件说不清楚。比如你在比赛那天一直“双反”,你知道么?我当时就晕了,我只知道“双规”和“单反”,“双反”还真不知道。弄半天才明白,所谓“双反”,原来是衣服穿反了,而且内外和前后都反了。我说,我出门太急,真没注意,也没人提醒我,难怪一整天都觉得脖子有点勒。
朋友说这个问题不大,你本来就粗心,容易被人取笑。更要命的是,你在车队帐篷的沙发上乱睡觉。你睡觉的时候总共有十二个人来拍过你的睡姿,五个是挂记者证的,四个是车队成员,三个是其他车手,其中有两个是故意拍丑态大头照的。我查了一下,其中五个人发微博了。有一张照片很难看,影响形象,你身边也没人拦着人家拍照,这在我们这行里是绝对不允许的。我说这我也没办法,熬夜看欧洲杯,的确睡眠不够,你叫我怎么能睡得玉树临风?
朋友继续教育我,面部表情是其次,关键是你团着身子睡,手还一直塞在自己的裆部,这个猥琐的动作绝对是破坏形象的。照片如果上传,有些网友看见了容易反感。我说我又没把手塞在那些网友的裆部,我碰了自己的鸟,关他们鸟事,反感就拉倒呗。朋友说,不是这样的,你是一个公众人物,现在又是微博时代,谁都能随手拍,越夸张传播越快。你要确保自己的每一张照片都不能影响你的形象,比如你的手放的位置不对,很容易被一下转发数千条。我说,这我实在没办法,空调温度太低了,只要一冷,我就自动睡成捂裆派了,从小就这样。总不能我睡觉的时候,雇几个保镖拦着不让拍照,这也太装逼了。
朋友还指出了一堆问题,比如随意跟人合影,人家递过来什么都签,这会留下隐患。我说,不,人家如果递过来一百块人民币我就不签。朋友肯定道,不错,你还算有这个意识,我们行业里有明星在递过来的钞票上签字,结果被网友骂死,破坏人民币肯定不好。我说不是的,是因为我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和老毛放在一起。
朋友痛心疾首道,你看,你这种话不能乱说,得罪的人太多。你在车队聊天也是这样,什么都说,而且常说脏话。你要知道,如果现场有一个不怀好意的,把你说的那些用手机录下来,放到网上,是很大的负面新闻。你知道当时帐篷里多少人?十八个!你都认识么?我回答说,有几个不认识。朋友的听筒差点掉地上,有几个不认识你就那么说话?你考虑过后果么?你一睡醒就和人合影,有一撮头发翘得跟天线宝宝似的,人家还开着闪光灯,照片效果可想而知。你看你衣服的配色,是很乡土的,最关键是,再不拘小节,裤子拉链还是要拉上的。总之,你太随便了,也没有一个专业点的经纪人帮你,你如果不严格地对自己的形象进行系统的管理,就不能保持神秘感和名人气质。你如果对自己有一个好的定位,有合适的人帮你运作和服务,调整一下你的社交圈子,你能赚得远比现在多得多。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经营自己?你是怎么想的?
我说,整个周末我只在想一个问题,我和对手差了零点三秒,我该怎么追回来?我能惦记着出门要穿衣服已经不错了,哪还顾得上搭配?
挂了电话,夜深人静,回想朋友所言,有些也对。我在帐篷里口无遮拦,对所有人都没有设防,要是真有人偷拍偷录或者微博直播,的确会惹麻烦。对陌生人提防与否取决于你的出厂原始设定,我喜欢先把人设定成好人,再从中甄别坏人,有些人则反之。但所谓的甄别方式其实就是被坑一次。我相信以诚相待,也相信倒霉认栽。
至于衣着,这个夏天我就买了十件白T恤,以往冬天也就两件黑皮衣,鞋子就盯着那么一两双穿。我是去比赛的,又不是去比美的,赛车开砸了我在乎,衣服穿难看了我真不在乎。
我所理解的生活就是除了造谣以外,去造其他一切东西。我心中的造化,就是创造了多少文化。
既然三十年前,我以一挑亿,跑赢了其他所有的精子,那么我必然生来就是牛逼的。我来到这个世上,总要留下点痕迹。我承认衣着光鲜、举止优雅也是一种对美好的创造,但这方面我不太拿手。我承认在这个社会,很多人觉得你只要不说脏话,说点假话、空话、套话,造谣,大肆地造谣,疯狂地造谣都不算是道德败坏。但我觉得反之,并且还要对道貌岸然的傻逼们加一个“操”字。是的,这会让那些道德惊诧家们浑身颤抖,严厉批判,大呼小叫,满地打滚,然后突然起立,开始审判。我的解决之道就是再说一次,操。我就操了,但我既不操你也不操你全家,我操这世道,这世道觉得文绉绉的诬陷没问题,这世道让那些不说粗话但最缺德的人能做道德评判家,这世道让那些话不脏但心眼脏、手段脏的人当道,这世道能任意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这世道觉得公众人物或者随便谁说一个“操”字就不应该,那就操翻这世道。
我所理解的生活就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生活不是攀爬高山,也不是深潜海沟,它只是在一张标配的床上睡出你的身形。我也不觉得留有遗憾是一种缺憾美,相比之下,干砸了倒是一种美。我喜欢的事情远不止写作和赛车,我还做很多事,有些做得不够好,有些做得很失败。
和朋友聊天时,我直接告诉他们,这事我特喜欢,也干过,但我真的不适合,丢人了。我就最讨厌听见有人这么说,要是我去干这事,一定比某某某干得好。滚。你在台面上看见我成功一次,我在台面下就干砸十次,那又如何,我又没死,不停地干就行了,人们只会记住你成功的那一次。
我所理解的生活就是和自己喜欢的一切在一起。
我曾经在快餐店看上一个姑娘,犹豫五分钟,没敢去和人家说话,结果人家走了,到现在都很遗憾。那一刻,我就是白痴,去了又如何,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他男朋友从厕所里出来。哪天若要死了,遗憾这事没干,那事没干,还不如自吹这事干成了,自嘲那事干砸了。
我现在干的事足够多,陪伴家人爱人和孩子,每年比赛接近二十场,又开始写新的小说和游记,除了偶然进棚拍杂志,其他时间真没有精力来捯饬自己,更没心思去考虑什么形象和定位问题。觉得我观感欠佳的,挪步就是。我只负责制造作品,不负责用户体验,也没有售后服务,更不会根据大家的口味来改进。你若喜欢,便是晴天;你若讨厌,也是晴天。
谢谢这位朋友给我的忠告和精心的设计,我知道我会为我的性格和生活方式吃无数亏、吞无数恶果,但至少大到理想、小到闪念,我几乎都没有放过。所以就算我的生活里充满挫败甚至后悔,但遗憾并不多。
朋友,感谢你所说的一切。世间万千种宠爱,无数种人心,得之我幸,不得我也没什么不幸。我只认可一点,就是出门再匆忙,裤子拉链还是得拉好。
国事
太平洋的风
我们所炫耀的,他们的纳税人不会答应;我们所失去的,他们都留下了;我们所缺少的,才是最能让人感到自豪的。
空客320降落在桃园机场。飞机的降落把我震醒。手机里正好播放到张艾嘉的《戏雪》,这算是一首生僻的歌,陈升写下这样的词——“1948年,我离开我最爱的人,当火车开动的时候,北方正飘着苍茫的雪,如果我知道,这一别就是四十余年,岁月若能从头,我很想说,我不走。”
对于台湾,我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侯孝贤和杨德昌的电影里。后来魏德胜和九把刀又加工了一下。我喜欢的作家,梁实秋,林语堂,胡适也都去了台湾,而且他们都和鲁迅吵过架。当大陆穷的时候,台湾有钱,后来大陆有钱了——确切地说,是政府和小部分人有钱了,台湾又有了……
战火把同一个民族的人分隔在了海峡的两岸,那些具体到每个家庭的悲欢离合已经被时间慢慢抹平。台北的街道的确像优客李林唱的那样,像迷宫一样展开在我的眼前。但是对于异乡人,每个陌生的城市都是迷宫。在酒店住下,诚品书店就在旁边。朋友的眼镜架坏了,于是晚上先陪着朋友去配眼镜。我们坐计程车来到了台大附近,进了一家眼镜店。没有声音酥麻的台妹,老板亲自上阵。朋友看中了一副镜框,但要几天以后才能取。朋友说,那算了,我在台湾只留三天,我要明天就能取的,只能去别的地方看看。这时候,让我诧异的一幕出现了,老板居然从柜台里摸索出了一对隐形眼镜,塞在我朋友手里,说,实在不好意思,没能帮上你的忙,这个送你,先用这个应急吧。连我这般总是把人往好里想的人第一反应也是——我靠,哪有这种好事,这里面是有什么猫腻吧?咱还能走出这家店的店门么?
我们平安地走出了这家眼镜店,换去了隔壁一家。那家眼镜店承诺第二天就可以把眼镜做好,然后那家店的老板用朋友残留下的镜片临时找了一个镜框凑合装了起来,告诉朋友,这个可以晚上用。这两家只是非常普通的路边眼镜店,还是自己随机找的,要不真得让人怀疑是不是组织方安排的,目的为了让大家增加对台湾的好感。
台湾的街道上有不少的小游行和抗议横幅,这一切对于大部分大陆游客来说都太新鲜了,于是很多游客守着电视机看晚上的政论节目。我妈妈去年从台湾旅游回来,就说那里太好玩了,领导人可以在电视里随便骂,比快乐大本营还要欢乐。相比之下,台湾人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但给我留下了比马英九先生更深印象的是王松鸿先生——他不是明星政客,也不是文人墨客。他是一个计程车司机。一天早上,我从酒店下楼,打了他的车去阳明山。到了目的地我发现把手机拉在出租车上。我没有记下车牌号。朋友们忙着帮我联系出租车公司,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讯息,我也打给酒店,想让他们查看一下监控录像,确认车牌号。一会儿,我接到了酒店的电话,我问他们,是查到车号了么?他们说,监控录像里讯息太多,还没有查到,但是刚才有一位出租车司机开回酒店,把一个手机交给了前台,说是一位从你们这里上车的先生遗落在车里的……
说实话,我石化了。我问到了出租车司机的电话和名字,说我想酬谢你。王松鸿说,不需要啦,很正常的,小事一桩,我们都是这样的。他告诉我,前几天刚和几个朋友环岛开了一圈,打算过一段时间来大陆旅行。他说他开计程车就是为了能够去更多的地方看看。末了居然还来一句:我有QQ和新浪微博的,你的号是什么,我们可以在网上联系的。这顿时让我觉得两岸关系非常亲密。接着,他继续说,你有脸书么?我说,大陆的互联网没有脸……书。他说,哦,对哦,是哦。我不和你说了,有客人了,再联系哦。
也许是我的命好,遇见的都是好人,也许是我走的肤浅,几乎所有人都和气。毫无疑问,如果我在台湾多停留几天,我当然能看见他不如人意的一面,也许他硬件不够新,也许他民粹也涌现,也许他民怨从不断,也许他矛盾也不少。没有完美的地方,没有完美的制度,没有完美的文化,在华人的世界里,它也许不是最好的,但的确没有什么比它更好了。
这篇文章里不想谈论什么政治和体制。作为一个从大陆来的写作者,我只是非常失落。这些失落并不是来自于这几天浅显的旅行,而是一直以来的感受。我失落在我生存的环境里,前几十年教人凶残和斗争,后几十年使人贪婪和自私,于是我们很多人的骨子里被埋下了这些种子;我失落在我们的前辈们摧毁了文化,也摧毁了那些传统的美德,摧毁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摧毁了信仰和共识,却没有建立起一个美丽新世界,作为晚辈,我们谁也不知道能否弥补这一切,还是继续的摧毁下去;我失落在不知道我们的后代能不能生存在一个互相理解而不是互相伤害的环境之中;我失落在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还要不停的考虑措辞,以免哪个地方说过了线;我失落在当他人以善意面对我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我失落在我们自己的文艺作品很少能够在台湾真正流传,而能在台湾流传的关于我们的大多是那些历史真相和社会批判,更让人失落的是那些批判和揭露往往都是被我们自己买了回去,用于更加了解我们自己。除了利益和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我们几乎对一切都冷漠。这些冷漠和荒诞所催生的新闻都被世界各地的报纸不停地放在头版,虽然可以说这是官方的错,但无奈却也成了这个民族的注释。
是的,我要感谢香港和台湾,他们庇护了中华的文化,把这个民族美好的习性留了下来,让很多根子里的东西免于浩劫。纵然他们也有着这样那样的诟病。而我们,纵然我们有了丽兹卡尔顿和半岛酒店,有了gucci和lv,我们的县长太太也许比他们最大的官员还要富有,我们随便一个大片的制作成本就够他们拍二三十部电影,我们的世博会和奥运会他们永远办不起,但走在台湾的街头,面对着那些计程车司机,快餐店老板,路人们,我却一点自豪感都没有。我们所拥有的他们都拥有过,我们所炫耀的他们的纳税人不会答应,我们所失去的他们都留下了,我们所缺少的,才是最能让人感到自豪的。
什邡的释放
愿扛住了八级地震的人们,能扛住追打,也愿扛住了八级地震的政府大楼,能扛住追问。
四年前,汶川地震,我去四川。隐约记得地震几天后,政府为了防止瘟疫的发生和蔓延,决定捕杀在街上没有主人的狗。作为一个特别喜爱狗的人,虽然觉得难过,但也在非常时期对政府这个决议表示了理解。告别四川,我捡回来一条没有主人的狗,经过检疫,将他带回了上海。之所以在今天提起此事,是因为这条狗来自什邡市的红白镇。
今夜,什邡这两个字被再次提起。回想起四年前在什邡的一路上,两边都是被摧毁的巨型工厂,军队在平地驻扎,这些场景,似幻似虚。
我想到了自己的家乡,上海化工重区金山区亭林镇的一个农村。
我目睹着故乡是如何从一个绿水炊烟,空气新鲜的地方变成今天这样,十年,只用了十年,老家已经变成河水如染料,空气似毒药的地方。当年发展这些污染严重的工业项目时,政府骗村民说要发展GDP,政府只有税收多了,才能造福大家。十年过去,周围村民们的生活压力和福利状况比起以前没有任何的改善,但我们再呼吸不到好空气了,我老家边的那条河更是惨不忍睹,一周七色,看一眼就知道是礼拜几。亭林镇的老百姓选择了忍,因为环境部门的检测报告显示,一切合格。是,做人做事,如果没有了下限,可不什么都合格么。可你见过连小龙虾都活不下去的水质么?
你知道中国的老百姓和小龙虾真的很像,其实最能忍最能扛,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生存,虽然有两只钳子,但常被人在背后捅刀,你也夹不到对方。一有惊吓,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纵然这样,最后还要被端上桌,权贵们吃一番,擦嘴说,味道不错,就是有点麻辣。
于是,我想对什邡政府说,这不是地震的非常时期,人们对于自己生存环境的诉求是必须被尊重的。你领导几年换一届,以对环境的破坏换一些漂亮的纸面业绩,干好了升迁,干砸了入狱,最好的移民,最差的枪毙,你都不在那片土地上了,只有平民百姓在那。虽然什邡政府决定,停止激起众怒的钼铜项目,但我想,这积怨一定不只是因为钼铜而已。原本是一个钼铜项目利弊的问题,现在演变成了群体事件,愿什邡人的抗争能够理性聪明和安全,求谈判,勿破坏,不要给人留下“暴民,动乱,打砸抢”的证据和口实。
还想对什邡政府说,你们驱散群众的决定太突然,方式太夸张了。
我能理解,作为一个地方政府,没有处理类似群体事件的经验,一看政府门口被人围着了,牌匾都给砸了,自然不爽,低头一看人群,抬头一看挂历,我去,组织的生日,心想局势不妙,日子不巧,大事不好,乌纱不保,赶紧驱散了再说,不祝寿也算了,还来砸场子,太不给面子了。可以想象当时决策层下令: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执行层一想,最短的时间内……驱散……明白了……洞幺洞幺……于是连最基本的对话都没有了。
你们难道是把人们对生存环境被破坏的愤怒当成了瘟疫来处理,必须当天扑灭?不用任何的对话,就能直接用上催泪弹?经历过汶川地震的什邡政府难道不知道,人们的情绪积累得越多,释放的越多?当人们释放愤怒,哪怕是被夸大或者煽动的愤怒的时候,你不选择释放诚意,反而选择释放辣椒水?这就是真正的警民打成一片,群众泪流满面?
说实话,我不是专家,对于钼铜项目没有什么发言权,只是觉得群众事件不能这样处理。官方说推倒了政府大门,但我看到的照片中更多是国家机器在追打他人。如果仅仅是维持秩序,驱散人群,何须追打和辣椒水。如此草率的使用武力,哪怕是低等级武力,也只会扩大事态。我关心什邡市,也等于在关心亭林镇。
愿扛住了八级地震的人们,能扛住追打,也愿扛住了八级地震的政府(大楼),能扛住追问。
已来的主人翁
我们站起来,走出去,坐下来,并不一定为了那些空泛的大词,可能只为了一件事,一个人,一棵树,一家厂。
今天知道了很多关于什邡的消息,真真假假,甄别半天,能够基本肯定的是,什邡有难,八方支援,年轻的90后很了不起。昨晚,很多什邡人在政府门口要求政府释放年轻的学生,还有从广汉来的学生队伍支援,因为被抓的学生中不少来自广汉。另外有消息说,什邡维权的源头就是因为一些90后的学生去政府门口请愿。好在政府最后释放了这些学生,只拘留了其他六人。很多人都说因为汶川地震改变了对80后的看法,那什邡则让很多人改变了对90后的看法。
是的,我们不能因为有几个90后烫个爆炸头就说人家全是非主流,比起那些无害的爆炸头,警方的爆震弹可狠多了。这也叫闪光弹,男同学们平时只有在射击游戏cs里才能看见。这下大开眼界了。但是,地方政府如果对人民使用了爆震弹,其实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暴政。强烈的闪光也许能让人晕眩个几分钟,但无法掩盖自己的丑行。你以为这是在拍《黑衣人4》么,一道闪光,老百姓全都忘了发生什么了。每一次的闪光,都是记录历史照片定格的瞬间。你抹不去它。
如果市民行为越界,被警方拘留,受到法律惩罚,我对此毫无异议;但是当警方越界,各种对付罪犯的武器都使用到了市民身上,警方是否要道歉?从什邡政府发布的微博来看,依然用词迂腐,语气强硬,毫无歉意,大有朕不修宝殿了,且饶你不死的感觉,甚至喊出了“坚决维护人民群众合法权益,坚决维护社会和谐稳定大局”这样的标语,这两句话明显是边吹口琴边唱歌,不能同时完成的。尽管在“活力什邡”这个官方账号上骂声一片,但我还是要说有进步。这个官方账号以性冷淡的语气,告诉了一大帮荷尔蒙乱飞者事态的进展,且基本没有说谎。在当今中国,这已经很少见了。他甚至还会使用长微博,这就好比某个当官的突然冒出来一句“节操碎一地”般让人新奇。每一个进步都值得鼓励。然后……继续批评。
回到90后的学生们身上,他们值得赞美,但同样有些事情,也值得反思。在一组照片中,我发现一个10后受了轻伤,看着还是个婴儿,于是,我对军警很愤慨,作为一个一岁多女孩父亲的我,连夜写下了《什邡的释放》,但今天缓过劲来一想,你孩子父母没事抱着婴儿上街凑什么热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家人,这不是庙会,不是狂欢,这更不是暴乱,请尽量别拖老带幼,因为我们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可以吃地沟油,但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吃地沟油,我可以呼吸差的空气,但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呼吸差的空气,我可以生活在XX之中,但我要我的女儿生活在XX的反义词之中。
原本我以为,80后,90后,这些都是要牺牲掉的一代人,但我现在觉得,也许我们自己也可以完成父辈未尽的愿望。这些人,都是未来的主人翁,现在,他们已经来了。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他们的。什邡政府的官员们应该正是我的父辈,看看这些80后,90后,做些改变吧。我知道你们已经做了很多退步和妥协,来一起完成一件好事吧。
有人说,这次什邡事件,之所以还能写文章,是因为政治博弈云云。我相信,但我不在乎。今宵有酒,难道不醉么,对着打开的酒瓶,难道不饮么,你管你博弈,我要我权利。为了我们生存的环境而请愿,是最让人感同身受的。在一个国家走向完善和民主的道路上,我们站起来,走出去,坐下来,并不一定为了那些空泛的大词们,可能只为了一件事,一个人,一棵树,一家厂。也许事关自己,也许无关自己,就像什邡的污染再怎么样也飘不到上海,但是我知道,我们自己,电脑前的每个人,终会遇到这一天,到时候,我们一样需要你的理解和支援,远方的朋友们。
跳出棋盘的棋子
如果热血,没洒对地方就会成鸡血,如果奉旨,演过了头就会被千夫所指。
1:我常会根据朋友们各自的用车需求介绍不同的车给他们,德国车居多。但身边依然不少人选择日本家用车。没有人在买日本车的时候考虑的是支持日本抢夺中国领土,只是因为实惠,省油,好修。最近一两年身边买日本车的朋友少了,也只是因为汇率的浮动,日本车不再便宜,相反很多德国车甚至奔驰宝马奥迪都跌进了十几二十万的范畴内。钱都是辛苦赚的,实惠总是排在第一的。生存压力越是大的社会里,日本车往往就会越吃香。
2:XX只要袖手旁观几天,不少老百姓就能感受到“维稳”的好,而“游行”和“聚会”就会变成一个让人反感的词汇。你看,游行是吧,闹腾是吧,最后就是这结果。要政府少管是吧,恨警察恨部队是吧,看,阴沟里翻船算什么,停车场里还能翻车。最后国家机器一出动,秩序一恢复,关键时刻还得靠政府。同时日本也会倍受压力。政府是不想有战争发生的。你想,已经建立起了这么能爽到自己的政权,没事谁还想打仗啊。万一外敌不好搞,没法速战速决,战争初期的民族凝聚力渐渐耗完,后院一失火,百姓一带路,内部一撕裂,这就麻烦大了。领土问题谁都在意,可每次或怂恿或指使或默认一些平民百姓冲在最前面,似乎不太好吧。至于钓鱼岛,必须是中国的。你想,咱国宾馆都叫钓鱼台宾馆,港台很多人又喜欢称钓鱼岛为钓鱼台,这钓鱼岛要是给日本抢去了……那就想象一下日本首相在长城宾馆里招待外宾有多喜感吧。这点我倒是相信充分相信政府。对他们来说,只要日本不是逼太紧,也许拖是最好的办法,拖个天长地久,根据地壳板块移动的趋势,钓鱼岛迟早要镶上福建,这事自然就算成了。这期间兴许还能用它来缓和些内患。
3:上街和平表达对日本的不满,完全没问题,尊重个体选择。搁以前我会笑话,现在我无所谓支持或者反对,但我肯定不会去,原因是我要将我的处女游行郑重献给欺负我侵犯我的权利最多次的地方。至于打砸抢的,一定要法律惩罚,否则我也许会怀疑这背后有官方动作。
4:我参加拉力赛使用的是一台日本品牌的赛车,有一位热血朋友劝我换一台它的竞争对手击败它,挫日本人士气。我告诉他,在拉力赛最常规的n4规则里,有两种品牌的赛车可以选择,很遗憾另外一种——就是它的竞争对手——也是日本品牌。这台赛车中,变速箱来自英国,避震器来自瑞典,发动机电脑来自澳大利亚,差速器来自德国,唯一来自中国的是车门边的杂物袋,还有,它是由中国的工人辛苦拼装出来的。这挺像这个世界运行的方式。我参加的另外一个赛事用的是一台德国赛车,但它的刹车系统,轴承和很多部件又都来自日本。让世界获得尊重的方式就是我们能生产出一样甚至更好的赛车以及改装部件。
5:开美国车开德国车,开意大利餐厅开法国餐厅的,也别觉得自己买对了东西做对了生意,可以置身事外安然无恙,中国若一直无变革,和国际社会擦枪走火的机会多的是——这次是领土,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更别以为用国货就安全,上海和北京,广东和吉林,谁说就不会掐起来,你掀了我的上海大众,我掀了你的一汽大众,也不是不可能的,当然其中必须混着一帮搞不清楚车型友军误掀的。不尊重同胞的私有财产,在这个一点就着,一煽就旺的社会里,每个人的私有财产都是不安全的。
6:建议新闻媒体在报道这些严重侵犯同胞利益的新闻时,不要扯上爱国两字。国哪是这样爱的。这世界上,有的国家让人尊敬,有的国家让人害怕,再这样砸下去,恐怕我们国家只能让人笑话了,可不是么,要么没人敢欺负我,要么你欺负我,我欺负你,要么你欺负我,我兄弟欺负你,最不济也是你欺负我,我欺负你兄弟,从来没听说过你欺负我,我欺负我兄弟这种模式。这几天在比赛,车队来自欧洲的技师知道中国和日本有摩擦,但看见互联网上的打砸照片就非常不理解:钓鱼岛的契约难道是藏在中国人自己的后备厢里么?民族崛起的秘籍难道是刻在其他人爱车的底盘上么?这究竟是在反日还是在反华呢?
7:如果热血,没洒对地方就会成鸡血,如果奉旨,演过了头就会被千夫所指。不能对内游行的地方,它的对外游行没什么说服力。做爱国者,不要做爱国者导弹。领导没面子的时候,我们给他们长脸,领导有面子的时候,我们被他们掌嘴,有人坐钓鱼台,有人做鱼,我爱这土地,我却没有一寸土地,我爱这国家,我有我自己的方法。真爱就是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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