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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生天[3部全]-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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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道具吊灯的灯绳隔断,灯一落下来,全场一片漆黑混乱,我就乘机上台,替换了罗子鸣,他则从后门跑出去上我们家的车子离开,到了医院再把司机老梁甩掉回紫丁香公寓就可以了。警官,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也想不到那天下午他老爸竟然被杀了,我真的和杀人的事没有丝毫的关系,这一切全是罗子鸣的主意。”
苏雨默默地关掉了录音。
“子鸣,告诉他们真相吧,没事的,警察不会冤枉你的!”白兰打破沉默,深深地望着罗子鸣,低声而坚决地说。
罗子鸣似乎被她的眼神所鼓励,缓缓开口:“我——是——我那天下午回过家,但是,我回来的时候我爸爸还活着。我知道我妈妈下午会去参加圣诞舞会,家里佣人也都放假了。我想跟我爸爸单独谈谈,所以就找到江涛,让他做我的替身,好让我悄悄地回到家里去。可是,当我用钥匙打开大门走进客厅时,阿来正在门厅里守着,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我爸爸也很不高兴,他好像在等什么人,觉得我打扰了他。我们只简单地交谈了几句话就不欢而散了。前后大概也就十分钟吧,我就又离开了家,打了辆车,赶回学校里,躲在休息室里,直等到整个演出结束,江涛回到休息室里,我们才把衣服换了一下,他从后门离开,我则假装睡觉,关好门。直到……直到郑导敲门进来告诉我爸爸遇害的事。后来,你们警察调查时,我很害怕,我不敢说出我回过家的事。我怕你们怀疑我,所以就一直隐瞒着。”
邱云升和苏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邱云升问道:“罗子鸣,你虽然还未满十八岁,但也是小伙子了。你隐瞒惨案发生当天回来过的事实,这一点对你很不利,现在你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你这么瞒天过海的回家究竟要和你爸爸谈什么机密的事情?这点很重要。”
罗子鸣微微低着头,好半天才轻轻地叹了口气,闭口不语。
站在壁炉前的苏雨轻轻开口说:“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确实难以启齿,因为这事关你的身世和你母亲的名誉。还是由我来说吧,当我昨晚询问梦幻酒吧那个酒保时,听到他说莫华清那天下午曾经在电话中说,让一个人忍耐一时,过不多久就会接他过来同住时,我就已经开始怀疑那个人就是你。今早警方调取的你的手机通话记录中,已经清楚地显示了莫华清的手机号码。近两个月来,你多次和他通话,发短信。为什么你们突然这么频繁地联系,结合刚才你姐姐罗子欣那几句含沙射影的话,原因只有一个——其实,你就是莫华清和余美琪的私生子,罗永俊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那天下午回来也就是想和他谈这件事,你打算和他挑明,离开罗家,结果他很生气,谈话不欢而散,是吗?”
沉默了一会儿,罗子鸣开口了:“我告诉他,我要离开紫丁香公寓,和妈妈一起离开他,因为他早就不再爱妈妈了,近一年来对我也很冷淡。我原以为他会生气,谁知他只是坐在沙发上,连头都没抬,冷冷地说,世上无不散的筵席,去找你的亲生爸爸吧,对你会更好。我当时真是气极了,就算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竟然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我大声喊了句‘冷血动物!’然后就转身走了。出了门,我就给莫华清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决定了和他一起生活,问他什么时候能来接我和妈妈走,谁知他让我再忍耐一段时间,等他把手上的这部戏拍完后再来接我。至于罗永俊,就算他还活着,我对他也没有什么留恋了,那天下午,我和他的父子之情已经断了。”罗子鸣缓缓抬起头来,语调阴郁地说。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莫华清是你亲生父亲这件事的?是不是你母亲余美琪告诉你的?”邱云升追问道。
“不是,我妈妈生怕我知道真相,她怎么也不会告诉我的。是莫华清,两个月前,他突然来到我们学校,找到我,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我是他的亲生儿子。当年我妈其实是在和他热恋,因为他当时不肯公开恋情,所以妈妈负气和他分手,和罗永俊闪电结婚。他怕我不信,还拉着我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那天晚上他和我聊了很多,他说他很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娶妈妈,也想对我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他希望我回到他身边生活。起初我也很挣扎,但是后来两个月里,罗永俊对我和我妈妈的态度越来越差,促使我下了离开紫丁香公寓的决心。”
“子鸣,你确定你回到家里的时候,只有你爸爸罗永俊和阿来两个人在家,没有别人在?还有,你有没有觉得他的表情和神态有什么异样?”苏雨抱着肩缓缓问道。
“确定,没有其他人。但是阿来的表情很紧张,罗永俊也像是心神不宁,似乎在等什么人。”
白兰这时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说:“邱队长、苏先生,子鸣亲生父亲这件事他早就告诉过我,他那天下午回来真的只是和罗叔叔谈谈,请你们不要怀疑他。”
苏雨凝视了她一会儿,点点头,温和地说:“白兰,你放心,我们警方绝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一定会深入调查清楚的。我相信阴霾掩不住天空,真相一定会大白。”
邱云升很严肃地接着说:“罗子鸣,你之前的证词已经干扰了我们警方的办案。这样吧,明天你去刑警队再重新做一份笔录,把真实情况再原原本本地陈诉一遍。”
罗子鸣望望白兰,无言地点点头。
“白兰,你先陪子鸣去休息吧。再帮我们请子鸣的妈妈进来。”苏雨微笑着说。
余美琪刚推门走进来,就触到邱云升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她微微低下头,在沙发上优雅地坐下。舒了一口气,带着一丝不满的语气问:“邱队长、苏先生,看来你们是怀疑我和我儿子,把我们受害人家属当成重点嫌疑犯来审问了。”
“罗太太,你上次说那天下午在梦幻酒吧里参加圣诞舞会,一直待到警方打电话给你,告知你罗先生被害,才急忙赶回紫丁香公寓,是吗?”邱云升不急不缓地开口问道。
“是啊,怎么?”余美琪有些迟疑地问。
“可是我们现在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说了谎,你在舞会进行中悄悄在梦幻酒吧的酒窖里见了一个人。你们正在谈话之际,你的手机接到了保镖阿来的电话,接了电话后你就急急忙忙地从酒吧的后门出来,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回了紫丁香公寓,由于匆忙,你还把你的那个银色皇冠状头饰忘在了酒吧的酒窖里。”
余美琪怔住了,用手掠了掠垂在额际的几丝卷发,眼神开始闪烁不定。
“罗太太,你回到紫丁香公寓后,就来到客厅找你的丈夫罗永俊,还特意给他端来了一杯红茶,可是,他对你的出现很震惊,猛然回身之际还打翻了你手里的红茶。那块泼有红茶污迹的地毯我们已经化验过了,证明是无毒的。说明你回来并不是想加害你丈夫,只是急着要和他谈什么很重要的问题。不要试图否认,载你从新天地回到紫丁香公寓的那个出租车司机对你印象很深,因为他觉得你长得很像他女儿喜欢的一个香港女明星,只是他不知道你就是那位香港女明星本人。”
余美琪微微闭上眼,静默了两分钟,才睁开眼缓缓答道:“是,我回来过,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和莫华清见面就是谈儿子的事,我不想让儿子跟着他。他身边断不了漂亮的女演员,儿子跟着他不会受什么好影响。可是,杰克已经知道了我和莫的事情,我在紫丁香公寓也待不长了,我想让莫华清帮我和儿子在上海买套公寓,由我带着子鸣生活。可是他非要说服我们和他一起生活,正在争论的时候,我接到了阿来的电话。他告诉我杰克要在那天下午见他的前妻和女儿,可能会更改遗嘱,对我和子鸣不利。因为我帮阿来的妹妹介绍了一份在片场当助理的工作,他一直很感激我。于是我就急忙从酒吧的后门出来,打了一辆车回到家里。就像邱队长所说的那样,我从厨房端了一杯红茶给杰克,想和他好好谈谈。我走进客厅,轻轻叫了他一声,可是,他猛地转过身来,把我手上的茶杯都碰翻在地毯上。他看到是我,就皱着眉,问我怎么突然回来了?我刚要说话,他就冷冰冰地说,他正在等很重要的客人,让我先离开,有什么事晚上再说。还说了一句,怎么母子俩都是一个样。我后来才知道子鸣也回来过,和杰克闹得很不愉快。看杰克那样子,我死心了,想着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就离开家去了正大百货,逛逛街,解解闷。谁知后来接到了李阿姨的电话,她第一个回到公寓,就发现杰克和阿来被害了。”
余美琪望望邱云升和苏雨,生怕他们不相信似的,又提高声调说:“我到公寓的时候,杰克还活着。阿来也活着。阿来在电话里明明告诉我,杰克是在家里等他的前妻和女儿。我想,如果后来又来了什么人的话,那应该就是他的前妻和他的女儿罗子欣。你们应该好好去查查她们。就算不是她们杀的人,说不定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至于我,我在逛正大百货的时候买了好几件衣服,售货员应该还记得我,你们可以去查一查。”
“你放心,这个情况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警方对所有人都会一视同仁地对待的。”邱云升的回答似乎让余美琪长长松了口气,她使劲点了点头。
走出紫丁香公寓的大门,苏雨回头再望了望这座美得如风景画似的洋房。
“可惜了你那些精彩的推论,结果这母子俩都只承认回来过,而不承认犯罪。对他们俩的说辞,你有什么想法?”邱云升问。
“似乎都说得很流畅,暂时看不出漏洞,但是,这所房子里似乎围绕着不祥的气氛,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我现在也说不清。”
邱云升瞥了一眼那扇徐徐关上的红色雕花大门,缓缓说:“死了两个人,当然不祥了,我想如果案子结了,余美琪也不会再住在这儿了。我已经让雷燕、小何他们去查余美琪在正大百货的活动情况。至于罗子鸣,我想明天叫莫华清过来,我们再和他俩聊聊,看看罗子鸣说的是否属实。”
苏雨指了指装在大门边墙壁上的电子屏幕说:“邱队,你看这个公寓的可视门铃,那天下午先后回来的罗子鸣和余美琪都是用钥匙打开门进来的。如果他们说的话都属实,那么在他们离开后进来的那个凶手是怎么进门的呢?应该是按了门铃,让罗永俊看到他,是自动打开门放他进来的。他认识罗永俊,能让阿来一刀毙命,除了是个用刀高手之外,应该还是阿来比较熟悉,或者说不会防备的人。可是,同时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似乎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还没有出现。无论是余美琪,还是罗子鸣,还是这个公寓里的其他人,似乎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推理不通,我们就行动吧,现在就去找另一批可能的来客聊聊。另外,已经查过了,罗永俊的前妻和女儿罗子欣,她们下榻在水晶宫酒店。”邱云升拍了拍苏雨的肩膀,转身走向他的黑色越野车。
苏雨跟上来喃喃地说:“那个女孩,她的眼神里似乎总漂浮着什么,特别是当她看余美琪的时候。”
邱云升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是恨吧,自己被父亲抛弃在香港,又要陪着那么个精神崩溃的妈妈,我说这个女孩绝对有杀罗永俊的动机。”
“嗯。”后座上的苏雨只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在还思索着什么。
当邱云升和苏雨敲开酒店的房间门,再次见到罗子欣的时候,她眼中的寒意比在紫丁香公寓时还要深。
三人一坐定,邱云升直接进入主题:“罗小姐,我们今天来,是想知道你和你母亲为什么会突然从香港来到上海,是不是你父亲约你们来的?”
“不错,是爸爸给我发的邮件让我和妈妈快到上海来,他说他觉得当年亏待了我们,只给了妈妈两处房产,现在想尽力做一些补偿。还说,他会成立一个以他名义命名的基金会,让我来管理。我当时心里就很奇怪,隔了这么多年,爸爸怎么又突然想起我们来了?没想到,后来跟爸爸通了几次电话,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欺骗了他,连我那个弟弟也不是我爸爸的亲生孩子。真是老天有眼,让那个女人的丑事败露出来。”
罗子欣说着,脸上幸灾乐祸之色连邱云升都看不下去,他忙插嘴问道:“罗小姐,请说说那天下午你们见到你父亲以后的情形、时间、谈话内容,每个细节都不要漏过。”
“没什么细节。其实那天我和妈妈去了,到了紫丁香公寓门口,按了门铃,按了很长时间,可是根本没有人出来开门。我又拨打了爸爸的手机和他家里的座机,都没有人接听。我还以为他临时有事出去了呢,所以只好又和我妈妈回到酒店。谁知,第二天,我从电视新闻里听到爸爸被杀的消息,就急忙和他的律师联系,得知他已经重新立了份遗嘱,律师让我和妈妈今天过来听遗嘱宣读。”
那你就没想起要去看看你父亲的遗体?只是关心他留下的钱?邱云升差点脱口而出,但还是竭力忍住了。
坐在一边专注听着的苏雨突然用锐利的眼神盯着罗子欣,急切地问:“罗小姐,你没进门,可是隔着门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到公寓的客厅,你爸爸就是在那里遇害的,按照时间上推断,那个时候凶手应该还留在公寓里,你好好回想一下,有没有看到什么?这很重要。”
“这个,嗯……”罗子欣回忆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如果我当时注意看的话,或许会看到什么人影之类的。可惜,我那时候没太在意。只是,看到了公寓的烟囱里在冒黑烟,也就是因为看到那个,我还以为家里有人,所以不断地按门铃,结果什么人也没看到。”
苏雨微微皱起眉头,一时间凝思不语。
邱云升不由得也轻轻地攥住了手掌,一个线索又这样被扯断了!
直到走出水晶宫酒店的旋转门,苏雨似乎都有些神思恍惚,没有再开口。
邱云升望了望天空中低低压下来的一片乌云,扭头对苏雨说:“小子,跑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我还要回警队去,有两个结案报告还要我亲自查看一下。”
苏雨眼光闪了闪,有些欲言又止:“也好,邱队,我心里有种怀疑,但是又没多少站得住脚的佐证,等我今晚整理一下,明天再提出来跟大家讨论。”
“我对你有信心!”邱云升咧嘴一笑。
在雪花漫天飞舞前,苏雨就回到了云外天酒店。他倒了杯红酒,轻轻啜着,一边注视着玻璃外那些在斑斓灯光中闪烁着的白色精灵。
本来以为累了一天会倒头便睡,但高速运转的大脑并不能随着疲倦的身体一起停歇下来。
苏雨只得打开电脑,一一查看这几天邮箱里塞满了的邮件。小蝶和小薇发来了大堆威尼斯旖旎的风景照片,看来这两个人在那边的确过得优哉游哉,颇有乐不思蜀之感。谢婉仪的两封邮件虽然简短,但是字里行间却能读出淡淡的思念之情。
苏雨的手指点击了一下回复,但又放弃了,不知为什么,他的思绪似乎无法离开那座飘荡着阴森气息的美丽洋房。他关了电脑,按灭了台灯,身子深深地陷进那松软的床垫里。雪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淡淡地射进来,苏雨眼前不断掠过一些记忆的碎片——苏珊明净而忧伤的脸,水中倒映的月光,垂死的天堂鸟嘴唇在不断地蠕动着。
“死亡之舟!死亡之舟!”这个诡异的声音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响着,越飘越远,渐渐归于沉寂。
苏雨在沉沉的寂静中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尖锐的铃声突然在黑暗中急促地响了起来。一声连着一声,像压抑着的哭声。
昏睡中的苏雨被惊得翻身坐起,抱着头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伸向摆在床头的手机。
“谁?”
“苏雨,出事了,快来紫丁香公寓,罗子鸣失踪了!”
苏雨一下子清醒过来,邱云升的声音里带着极度的懊丧,而就他了解的邱队来说,很难被什么事刺激成这样——除非是一个无法挽回的失误!
当他到达紫丁香公寓的时候,整个华丽的大屋子都笼罩在一层哀伤绝望的气氛里。
余美琪在掩面而泣,哭声凄惨,两个阿姨在抹眼泪,连刚赶来的莫华清也黑着脸坐在一边猛吸香烟。几个刑警队员们正在急匆匆地楼上楼下搜索着。
苏雨径直走向坐在沙发上端详纸条的邱云升。
“邱队,罗子鸣离开家有多久了?”
邱云升抬眼望望:“哦,你来了,推测一下,已经快两个小时了,通知了全市的各辖区片警,有任何发现会及通告我们的。看看吧,这是他留在书房的纸条,是遗书,他可能会畏罪自杀。”
苏雨不动声色地接过那张纸条,细细地读了几分钟。
“纸张就是书房桌上普通的信纸,字迹比较潦草,说明他走得比较匆忙。这上面写着他恨罗永俊,所以才杀了他,他现在已经是个犯下弥天大罪的人了,不会再有什么光明的未来,他的人生已经失去了继续下去的意义。现在他决定要和最心爱的人一起去往没有忧愁和烦恼的另一个世界。请妈妈不要难过,他会很幸福的。署名是‘您的儿子子鸣’。”
苏雨顿了顿,轻声问:“邱队,白兰也同时失踪了?”
“是啊,两个人房间里被子都丝毫没动,只有电脑开着。看来是约好一起走的。车库里的一辆蓝色马自达不见了,看来这对小情侣是开车走的。字迹已经初步和罗子鸣以前写的字比对了一下,应该是他亲笔写的。”
“上海这么大,盲目地寻找会消耗很多时间,走,我们再上去看看,看看他们俩的房间有什么线索。”
邱云升焦急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两人一推门走进罗子鸣的卧室,就被迎面墙上一幅巨大的电影海报吸引了。海报上是一对情侣正在白雪皑皑的背景里互相深情地帮对方戴白色的围巾。
苏雨凝视着海报,邱云升轻轻在他耳边说:“据李阿姨说,这幅海报本来没有,是白兰来住了以后贴上的,白兰好像是个超级电影迷,最爱看电影碟片。你看,这边柜子里,有几百张碟片,应该都是白兰和罗子鸣平时一起看的。”
“这部电影我看过,是经典的韩国爱情片,叫《蓝色之恋》,电影结局是这一对恋人一起驾车冲下了山崖,殉情而死。”
“什么?驾车冲下山崖,难道这两个孩子要学电影里这种死法?可是,上海附近也没什么高山啊?”邱云升不禁愕然道。
苏雨转身走向还在闪烁着的电脑屏幕,俯身移动着鼠标。好一会儿,他低声叫道:“邱队,你快来看!”
邱云升忙走过去低头细看,屏幕上打开的一个网页上赫然是一幅谷歌上搜索出的行车地图。
“人鱼岛!”邱云升惊讶地叫了一声。
“我猜,他们去了人鱼岛!准备驾车投海自杀!”苏雨扭头望着邱云升,缓缓地说。
人鱼岛,距离上海不过几十公里,和繁华都市间隔着幽蓝深沉的海面,宛如飘落世外的一片落叶。因为岛身狭长,颇似女性曼妙的曲线,不知何年何代,竟被文人们取了这样一个浪漫的名字。
通往人鱼岛的必经之路就是三号隧道桥,车子先是穿过一条幽长的海底隧道,然后再渐渐驶向地面,开上一座架在海面上的白色蜿蜒斜拉大桥。
一路上,车里的两个男人都默默无语。邱云升几次掏出香烟,只是在手里打转,并没有吸。苏雨的眼睛则直视前方,雨刮器静静扫过的玻璃上,滚落的雨珠就如同纷乱的思绪。
“都怪我,忽视了罗子鸣这孩子,从那份遗书上看,他应该就是杀死罗永俊的凶手。现在太被动了,他要是自杀了,这件案子将永远是悬案了。还搭上了个无辜的女孩子。唉!苏雨,我们这次真是太疏忽了,当初你发现罗子鸣找江涛做替身,悄悄潜回紫丁香公寓,怎么就会轻信了他的话,以为他只是和罗永俊谈他私生子的身世。我们应该想到,这曾经的父子俩肯定是恶言相向,罗子鸣激愤之下完全有可能杀人啊!一个愤怒的17岁男孩很可能在瞬间变成魔鬼——杀人、焚尸以泄愤!”邱云升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啊,太小看了他,看起来像个孩子,其实却是个心机深沉的高明杀手!”苏雨喃喃地答应着。
邱云升的脑海中骤然一闪:“高明杀手?是啊!那杀死保镖阿来的一刀,位置精准,力道极大,罗子鸣一个没经过专业训练的高中生怎么可能让一个职业保镖一刀毙命呢?难道他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帮手?”
“这个人杀人手法利索狠毒,而且能让罗子鸣言听计从!”苏雨清晰地吐出了这几个字,便不再开口,用力一踩油门,车轮发出一阵摩擦地面的嚓嚓声。
邱云升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表,低声说:“现在凌晨五点多,他们是三个小时前出发的,那时候天还很黑,他们的车速不会太快,而且清晨又下起了雨,路面湿滑,这两个孩子的车技或许无法把车子沿盘山公路开到这岛上最高处的悬崖上去。如果他们弃车而改步行的话,也许我们就能赶上他们。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或许一切还来得及……”
他凝视着车窗外的冷雨,把最后这一句轻轻地重复了好几次。
在一片蒙蒙的雨雾中,白色本田车攀着曲折的盘山公路缓缓到达人鱼岛的最高峰下。苏雨和邱云升几乎是同一瞬间发现了那辆失踪的蓝色马自达车。
一种强烈的不祥感刹那间让两个人愣在原地,还是苏雨先反应了过来,他喊了一声快就拔腿往那条凿在石壁上的山径奋力爬去。邱云升紧跟其后狂奔而上,两个人粗重的喘息声在清晨寂静的山林间显得格外刺耳。后面紧随而来的车子里跳下的刑警们被他们俩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鱼尾崖——这座在清晨潮湿的海上雾气中时隐时现的山崖此时在苏雨的眸子中越来越清晰。鬼斧神工般雕刻而成的两道山崖间隔着一条幽蓝的海湾,酷似凌空跃起的一条美丽鱼尾。近了,更近了,在狭窄局促的山径尽头,那不过方寸大小的山崖顶上,石块之下,赫然摆放着两支交叉相叠的玫瑰,鲜红如少女嘴唇般的花瓣原本代表热烈的爱情,但此刻却无言地预示着青春的坠落和死亡。
“这花应该是他们俩留下的,看来我们已经太迟了!”邱云升抢跑了几步,俯身拾起那两支花,声音微微颤抖着说。
“《蓝色之恋》那部电影的最后,那对恋人也是这样,留下了两支玫瑰就一起纵身跳下悬崖。”苏雨缓缓说着,一步步走到山崖的最边缘,低头望去。
高得令人眩晕的崖底,湛蓝无边的海水正在永不停歇地拍打着石壁,发出一阵又一阵枯燥而绝望的轰鸣。
三天后,经过蛙人们不懈地寻找,从鱼尾崖海湾的水底,成功打捞起两具尸体。一男一女,身穿的衣服经过辨认与当晚失踪的罗子鸣和白兰分所穿衣服毫不差。经过海水的浸泡和肉食鱼类的撕咬,尸体的面目已经难以辨认,但是,从死者的体型身高上来判断,应该就是那对以奇异方式结束生命的年轻恋人。
整个刑警队特别支队都笼罩在一种难以言明的压抑气氛中。紫丁香公寓迷案竟以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戛然而止,凶手留下遗书,和女友双双自杀,而且就是在警方询问后的几个小时之内,这让所有的刑警心里都觉得沉甸甸的。
邱云升的内心可能比任何人都更憋屈和自责,但是表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接待家属,应付上级,安抚下属,调查案件的细节,一大堆的繁琐事情都还等着他去安排处理。
此时,他手拿一个盒饭疾步穿过警队二楼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的一个房间,推门走了进去。听到响声,一个正静静对着电脑屏幕沉思的人慢慢转过身来,因为熬夜而面色有几分憔悴的苏雨眸子里却闪着逼人的光彩。
“苏雨啊,别自责了,案子可以慢慢查,饭要按时吃,年轻人不注意保护胃,老了就受罪了。”邱云升说着,颇心疼地把盒饭放在办公桌上。
苏雨微微一笑,脸上露出孩子般的顽皮神情,他边扒拉着盒饭边开口问道:“邱队,白兰的家里有人过来辨认尸体吗?”
“就是这个头疼,据调查这个白兰是个孤儿,父母双亡,只有一个远方的表叔常年在国外生活,不怎么管她的事。学校里提供了一个联系电话,可是怎么也打不通,所以她的尸体目前没有办法进行身份确认。”
苏雨沉思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饭盒,缓缓说:“邱队,鱼尾崖海湾自杀事件中有几点难解之处。第一,罗子鸣和白兰都未满十八岁,没拿到驾照,以他们俩的驾驶技术是怎么把车子开过那些曲折难行的山道,开到鱼尾崖下的呢?第二,我们当天下午和他们俩谈话时,关于让江涛做他的幽灵替身的事,罗子鸣对答如流,显然早有准备,他的话里并没有明显的漏洞,警方虽然怀疑他与案件有关,但暂时也没有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他杀害了罗永俊和阿来。为什么在几个小时后他竟然会突然改变态度承认自己杀了人并且决然自杀呢?第三,在蒲公英国际学校的几次运动会中,罗子鸣都曾经获得过冠军,他是游泳好手,如果他在跳崖坠海时稍稍有求生的意志,那只需游上海面,就能自救,可是验尸结果却显示他并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这不符合人的求生本能。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他在落海之前就已经失去意识。第四,就是白兰,这个女孩子身上有许多谜团,她自称父母双亡,但却可以进入这样一所收费昂贵的国际学校学习。她曾经在一些快餐店打工勤工俭学,和罗子鸣恋爱后,余美琪也说曾经资助过她学费,可是,那天查看打捞上来的她的一些随身物品时,我却发现她的口红、钱包等私人用品都是国际名牌,还有她收藏的那些电影碟片,都是正版,有的还是限量版,价格不菲,以她的身世和经济能力,怎么能买得起呢?到现在为止,她的家人都没有出现,也更加坚定了我的一个大胆的猜测。”
邱云升不由追问道:“什么猜测?”
“这具打捞上来的女尸并不是真正的白兰!”
苏雨的话语虽轻,却激起了邱云升眼中一抹深深的惊愕。他静静地思索了片刻,琢磨着说:“有道理,如果白兰这个女孩子有更深的背景,说不定她就是策划整个自杀事件的人。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再继续追查紫丁香公寓案件。可是,目前我们却很难确定这具尸体是不是白兰,她不住在学校宿舍,在罗宅也没找到她的什么个人卫生用品。她又没有亲人可以提取DNA比对,这具女尸是不是白兰本人,一时间我们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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