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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刀醉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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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啦。”白夫人阴森森地道:“你打劫杀人,抢来一大笔财富,我替你顶了,如今你居然想一股脑儿要了回去,好不叫人寒心。”

“哈哈,你原来为了这个。”赵九尊道:“好,好,统统给你,统统给你……”

“统统给我?”

“钱财如粪土,这些身外之物,老夫一向不放在心上。”

赵九尊道:“我就一言为定。”

“你真大方。”

“哈哈,这有什么。”赵九尊道:“只要夫人喜欢,那怕天上的星辰……”

“可惜你这话说得太迟了。”

“不迟,不迟,赵九尊道;“夫妻争吵原是常有之事,咱们可以和好如初……”

“呸!”白夫人道:“谁跟你做了夫妻?”

“夫人,你该知道,老夫迟早会把你接回家去,如今只差个名份而已。”

“你当我稀罕?”

“那你”

“让我明白告诉你,我柳横波的男人多得很,像你这种臭糟老头,我还没放在眼里。”

白夫人咬了咬牙:“如今不必多说,你唯一该做的就是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干吗?”

“等死?”

赵九尊猛的一呆,心知自己一条命然如弃卵,但他仍试图挽回。

“夫人,老夫不是说了那些财物统统给你?”

“给我?你甘心吗?”白夫人冷笑:“老娘在江湖上打滚了三十年,还会看不透你的把戏。”

这说话得很绝,看来已没转圈的余地。

刀已出手,当然不能收回。

赵九尊几乎比谁都明白,眼前这个女人,绝不是凭几句油嘴滑舌的放就对付得了。

闭目等死,这是惟一的一条路。

但他如何肯死?

他额头上禁不住冒出一黄豆大的汗珠,蓦地双目一睁,叫道:“老夫是玩刀的能手,就凭你这把小小的刀儿加害得了老夫?”

“怎么?你瞧不起这把小刀?”

“哼!”“我倒觉得这把小刀要比大刀好。”

“好什么?”

“大刀举刀一挥,人头落地,那不够意思。”

白夫人冷冷道:“用这把小刀可以慢慢的割,慢慢的剐,我这口气也可以慢慢的消……”

“住口?”赵九尊打了一个寒颤。

“住口之后,我可就要动刀啦。”白夫人柳眉一耸,杀气愈浓。

“老夫奋力一击,你只怕会粉身碎骨。”

“真的吗?”

“老夫神功一聚,足可以搏狮虎。”

“嗯,我相信。”白夫人连连冷笑:“可惜你此刻已成空心大老倌,只怕连只小孩都无可奈何了。”

“嘿嘿,休得小觑老夫。”赵九尊手按桌面,想要、撑持着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心想站起来更显得威风、气派,说不定可以暂进唬住对方。

哪知四肢软弱如绵,力不从心,只做一个姿态。

连站起来都办不到,哪里还能力搏狮虎?白夫人盯着他,嘴角上挂着一丝恶毒的冷笑:

“这杯酒倒是真灵。”

“酒?”

“对,就是刚才那杯酒。”白夫人道:“只要一滴下肚,纵是钢铁也会变成烂泥巴。”

“哪有这种毒?”

“没有?”

“怎么老夫丝毫都不觉得?”赵九尊大笑,对了,也许老夫禀赋异于常人,所以……”

他虽然在笑,但这笑变了样,跟哭差不多。

当然,他心时里有数,无论怎么装腔作势,绝瞒不过精明厉害的白夫人。

可惜可别无法子。

人在走头无路的时候,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

“这个我倒不会想到,你居然有异于常人的禀赋。”

白夫人也在笑,是种鄙夷的笑,像刀一尖锐的笑:“这样说来我这杯酒岂不白费?”

“嘿嘿,莫说一怀。”赵九尊像是笑得很开心:“就是再来十杯,老夫心不在乎。”

“十杯?”白夫人道;“我舍不得。”

“舍不得?”

“就这半壶酒,总共不地三杯。”白夫人道:“我花一千两银子。”

“买的?”

“买来的是颗丹丸,我用来化在酒里。”白夫人道:“酒多了只怕没效。”

“向谁买的?”

“化骨道人王孔丑。”

化骨道人五孔丑用乃是当今用毒能手,江湖上对于此人畏如蛇蝎,据说他用毒之巧,毒性之烈,连四川唐门都望尘莫及。

赵九尊当然知道这个人,当下心里一沉,却叫道:“骗子,骗子,夫人,你怎么相信这个牛鼻子道人,上当啦,上当啦……”

“上什么当?”

“这牛鼻子道从卖的全是假药。”

假药?”

“是的,假药,”赵九尊道;“快去,快把那一千两银子要了回来。”

“你真的没有什么?”

“当然,”赵九尊挺了挺胸脯:“你瞧,老夫觉得越来越硬朗……”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真的上当了?”

“怎么不是。”

“哼,上了那化骨道人的当事小,了不得白白损失一千两银子,万一上了你的当……”

白夫人忽然眉梢—剔:“我得试试看。”

“试?”赵九尊大吃—惊:“你……你怎么试?”

白夫人冷笑不响,蓦地左手玉腕—翻,照定赵九尊兜胸就是一掌。

这只是试试,当然不会用力过去”

他也用三成功力。

只听“喀嚓”一响,一张靠背木椅四条腿断了两条,赵九尊的身子被飘了起来,卜通一声,,跌坐在八尺以外的墙脚下。

看来他功力尽失,已成一个废人。

“很好,我这一千两银子毕竟没有白花,那个鼻子道人也没骗人。”

白夫人冷冷道:“倒是你这个糟老头子在瞒天说谎。”

她手握小刀,一步步地逼子过来。

“你……”赵九尊虽已跌得晕头转向,似乎还能感觉到刀锋上透来的一股寒意。

一切都已拆穿,他已无话可说。

“糟老头子。”白夫人语音如冰:“你在中原武林风光了十几年,如今一死,也该瞑目九泉;”

“死?”

“怎么?”难道你还想活。

“夫人。”赵九尊有气无力的道:“你要的不是那笔财物吗?”

“不错。”

“如今都属你了,你又何必……”

“这怎么作得准,除非把命也给我,从此以后,老娘才能高枕无忧。”

高枕无忧未必,斩草除根却是最好的办法。

“好人狠毒的女人。”赵九尊沉声道;“老夫待不薄,想不到你居然计算老夫!”

他卖弄了半天心机,原想度过眼前一劫,但结果还是白费,面对这个狡黠的白夫人,他已自知今夜要逃过老命一条,势比登还难。

“计算你……?”白夫人森然冷笑:“你怎不想想,你计算过多少人,这笔财物是怎么来的?”

“老夫……”

“别说了。”白夫人脸如寒冰:“倒是老娘对这笔财物没有白得,至少赔了身子”

“身子?哼哼……”赵九尊也在冷笑,一代霸王竟落得如此下场,看来他估量已无可挽回,想死得英雄一点。

“你哼什么?”

“老夫不想多说。”

“你想也不行,我不会让你有太多的时间。”

“那就给老夫一个痛快吧?”

“偏不,”白夫人果然是个狠女人,叱道:“我说过,要慢慢的剐。”忽然她往前跨了步,刀光一闪,指向赵九尊的胸腹。

丝的一声,胸前的大襟应刃而裂。

接着刀光连闪,赵九尊一袭青袍顿时寸缕纷飞,露出了赤精的上身。

看来她并非全凭色相,刀法也精绝无比。

赵九尊面如死灰,身了子颤栗了一下,事到此时,显然已豁出老命。

这是料想不到的事,这位一身睥睨武林,固一世之雄的顶尖人物,如今居然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而且还在死在一个妇人女子之手。

在死亡的边缘上,悔恨已迟,赵九尊长长一声叹息,闭上了双目。

“哼,五霸刀也不过如此。”白夫人冷哼一声,不屑的撇了撇嘴唇。

忽然刀尖一晃,带起一丝血光。

赵九尊闷哼一声,肩胛上已掉下一片肉来。

又一刀,又一片掉下来。

这分明是要凌迟处死,到底是什么事恼了这位白娘子,居然要动这等大刑?赵九尊突然双目一睁,叫骂道;“你这狗婆娘,你,你……”

“你骂好了,你想要我动火,一刀结果你是不是?”白夫人握刀冷笑:“我偏要慢慢来。”

也许的确如此,赵九尊觉得这种凌迟细剐的滋味很不好受,想早一点了结残生。

可惜此刻已身不由已,注定要受活罪。

“狗贱婆娘,老夫悔不当初,明明知道了你当年毒杀了自己的丈夫……”

“你说什么?”

“老夫已经说得清楚。”赵九尊咬牙道:“难道当年铁笔庄主白景彪不是死在你的手里?”“你怎么知道?”

“当今武林任何隐事奇闻,江湖秘密,一件件休想瞒过老夫!”

“你很了不起。”

“哼”

“不错,白景彪是我害死的,想不到这笔陈年老帐,你居然替我翻了出来。”

白夫人阴恻恻一声冷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害死他?”

“生得贱,想另外找个小白脸。”

“你说对了,白景彪又老又丑,那时候整整大我三十岁。”

白夫人坦然承认:“我见到他就作呕,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就像见到你这糟老头一样,但我设计毒杀他,并不是为了这个。”

“是为什么?”

“因为他霸占了我,还逼死了我爹,我本来有个如意郎君,竟被乱刀分尸。”

“这种事老夫没听说过?”

“你算老几,那时候你只怕在关外替人养马,勉强混碗饭吃。”

“胡说,老夫是养自己的马。”

“这个值不得急辩,你眼看就是一片血肉模糊,惨死在老娘刀下,还管是谁的马!”

赵九尊浑身肌肉一跳,哑口无言。

“我虽毒杀了白景彪,却来不及乱刀分尸,至今余恨未了。”白夫人越说越激动:“如今就借你这糟老头子的身子,出出当年那口气。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真是异想天开。

“什么?”赵九尊睁大了眼睛,嘿然道:“你把老夫当成白景彪?”

“正是,你像极了白景彪,简直活灵活现,又老又丑,贪财好色,还有满肚子奸诈。”

“至少老夫绝不是白景彪。”

“我管是不是。”白夫人冷哼一声:“老娘只要找个像样的出气。”刀光连闪,又削下两片肉来。

赵九尊浑身打颤,痛得牙根紧咬,却还硬撑着不肯叫出声的来。”

“你痛不痛?”白夫人抡刀喝问。

“老夫……”

“我知道,大概还没搔着痒处。”白夫人眉峰一耸,刀光—闪起一溜青光。

丝的一声,血雨飞进。

这下搔着痒处了,赵九尊终于熬不下去,立刻杀猪般叫 了起来。

他面色蜡黄如土,额头上冷汗直冒,嘴角下弯,脸型扭曲,声音也渐渐嘶哑无力。

“求……求求你……饶……饶了老夫……”

“赵老九,想不到你也有今日,也会向老娘求饶。”白夫人嘿嘿冷笑,笑得极其难听,厉声道:“什么老夫,—条夫狗。”

得势一条龙,失意一只虫,在人世间这不是稀奇事,而赵九尊却成了老狗。

多少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到了年老力衰,老态龙钟之时,有几个像一条老狗。

只不过有的运气较好,不像赵九尊这样落在屠刀之下,弄得如此悲惨罢了。

“不是吗?白夫人道:“一条该死的老狗。”

“是是是。”赵九尊气焰尽,消战战兢兢的道:“你……

你……就饶了这条老狗吧!”

“饶你?”

“夫人高抬贵手。”

本来是只白嫩的小手,如今成了贵手。

“可笑啊可笑,你赵九爷的气派那里去了?”白夫人鼻孔一哼:“你怎么不想想,老娘会饶过你吗?”你死得太窝囊啦!”

这的确是,为什么不死得像条汉子?显然,他怕死,他不想死,他舍不得醇酒美人,和眼前的衣锦荣华。

可惜的是白夫人箭在弦,她无不发之理,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女人,也不会笨到这种地步,此刻放过赵九尊,好让他回头来割断自己的咽喉?

因此,她不想再猫弄耗子了,玉腕—翻举起刀来,对准赵九尊的胸膛。

还等什么?还有什么好等的?刀长七寸,开似柳叶,一晃而下。

眼看刀到血崩,赵九尊骇然张目,忽然发现摇晃的烛光下出现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他熟悉,甚至从小就熟悉,几乎是看着这个人长大的,禁不住嘶声大叫:“丁开,你来得好,快救救老夫……”

居然是丁开,来得这般突兀。

白夫人猛的—怔,举起的停在半空。

真的是丁开吗?没有一点微兆,没有一丝声息,白夫人不信身后真的有人,更不信来的竟是丁开。

屋外四周早已暗作布置,警卫森严,丁开又不是鬼魅的化身,他怎么闯进来的?“赵老九,你死到临头就别耍花样了”

白夫人冷笑道:“你几次三番要计算小丁,居然还盼望他来救你,难道他是个傻瓜不成?”

岂料一言未了,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就是傻瓜。”

白夫人大吃一惊,纤腰一拧,霍地转身,举手一挥,烛光—闪而灭。

不错,来的果然是丁开。

白夫人一惊之下,不得不先求自保,就在烛光一闪之际,业已移形换位,退向墙壁一角。

虽然烛光已灭,对面难辨人影,但这座屋子她比任何人都熟,可以占地利之便,当下探手腰下革囊,扣住三支莲花刺。

这是种独门暗器,她平时从不轻用。

刺上装有倒钩,中空,内藏剧毒,又名苦心莲,外表秀气,其实霸道无比。

利器在握,她忽然觉得丁开来得正好。

一客不烦二主,既然已整倒了赵九尊,为什么不趁此机会,连这个该死的小子一齐了结?

再说想要独占那笔财物,势须扫除一切障碍,赵九尊成了冤家对头,这小丁又何尝不是心腹大患。

当然,他还不知来了一个更厉害的人物,江南萧震。

但小丁出也是好惹的,她紧握三支莲花刺,心里不禁在卜卜直跳。

奇怪,居然没有声响。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小丁来已掉头而去?

室里漆黑如墨,难辨景物,白夫人紧扣在掌心的三支莲花刺,原已打定注意,—闻声响,立刻出手,如今居然声息全无,全令她大感意外。

她自己也不敢出声,甚至已屏息静气。

绣阁约莫两丈见方,并不算大,室中若有人,呼吸之声应该隐约可闻。

但此刻除了赵九尊的呻吟之声,此外一片寂然。

白夫人心里明白,这只有等待,耐心的等待,谁要沉不住气,谁就是倒霉鬼。

无言的战争,无声的僵持,足足有人绊了一下。

这人谁,当然是丁开。

生死成败只在一念之间,这种机会岂能错过?白夫人皓腕打出,至少该有一支中的。

只要中了—支,就真的是个该死的小丁了。

叮叮叮,忽然传来三声脆响,同时爆起向星火花,三支莲花刺竟已支支落空,打在对面墙壁上。

白夫人言一怔,蓦地锐啸破空,一缕指风已迎面点了过来。

显然,三支暗回出手,已暴露了她自己的位置。

白夫人大吃一惊,心知弄巧反拙,掌下腰肢一拧,斜跨三步。

哪知衣带飘几之声,等于欲盖弥彰,一动之后,再也不无法隐秘自己的身形。

白夫人左闪右避,躲过了几缕强劲指风,一时间弄得手忙脚乱,险像环生。

她心头一凛,知道这样下去,绝对占不到便宜,万一时疏神,下场就难看了。

—旦落在丁开手里,那将是什么结果?

纵然不死,不知人受多少活罪,最重要的是那笔财庞大,的财物,将会成为泡影。

—个聪明人为什么要吃这种眼前亏?白夫人当然不愿硬充英雄好汉,她心念一转,立刻想到何不暂且退让一步。

当下身子一旋,伸手轻轻触动的墙壁上一个大如圆珠凸出来的按钮。

只听“卡啦。”一响,一扇暗门开了。

这扇暗门宽仅盈尺,刚刚可容一人挨身而进,白夫人身子一侧,立刻隐身而人。

碰的一声,门已关上。

室里宁静了片刻,但仍是一片漆黑,忽然一扇门呀然而开,透入了微弱的星光。

只见一条黑影一闪,背起了赵九尊。

再一闪,门已关上。

再一闪,越窗而去。

“小丁,我怎么谢你呢?”

丁开仰卧在一株枯藤老树下的青草地上,望着悠悠的白云飘过树梢出神,他想起了这句话。

这是赵小柔亲口说的,就是昨天夜里的事。

当他把伤痕累累,浑身血肉洒漓的赵九尊交给她时,赵小柔热泪盈眶的说了这句话。

本来,赵小柔也救得了她爹,可惜她迟来了一步。

“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当时他准备这样说,但话到唇边却忍住了。

因为,这是他应该做的。

他为什么要救赵九尊?为什么不让他死在白夫人手里?难道这种人不应该千刀万剐?这应了他当时那句话,他就是一个傻瓜。

傻就傻,至少对赵小柔有了交代,若是他当时见死不救,怎么对得起赵小柔?对一个青梅竹马的儿时旧侣,他狠不起这种心肠。

他知道,赵小柔一直在寄望于他,他不能让她伤心,令她失望。

也真巧,他估计赵九尊会跟踪白夫人而来,想不到果然碰上了。

这是赵九尊命不该绝。

丁开想到这里,掉头望了望那背倚树根,闭目打盹的娄大钊,不禁有份歉意。

因为,昨夜发生的这件大事,他竟瞒过了这位生死同命的朋友。

…………………………………………………………………………………………………………………

第十三章  鱼目混珠

瞒他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怕他唠叨。

同时他也有点担心,怕万一这宗隐秘传到了萧震耳里将使这位江南巨擘越发肆无忌惮。

目前江湖上本来是个平衡的态势,若是赵九尊倒了下去,那就成了萧震独霸的局面。

虽然事实未必如此,武林中隐逸的奇能之士尚多,至少萧震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于是他会更嚣张,更跋扈,更加目中无人。

只要赵九尊健在,他就不敢如此。

但如赵九尊虽还没死,却已受伤累累,虽是些皮肉之伤,短时间绝对难以复原。

这件事当然不能外泄。

好在萧震在蒙在鼓里,白夫人自己当然不会传扬出去,因为这对她并无好处。

丁开在想,只要自己不提,还有谁个知道?因此,他决心瞒住娄大钊。

只听娄大钊呵欠一声,伸了个懒腰,打从老树根上站了起来。

“小丁,你在想什么?”

“没有。”

“真的没有?”

“我在想这天空中的几片白云,东飘西荡,悠悠来去,自由舒展,无忧无虑,却是极惬意的。”

“嘿,这有什么好想的。”娄大钊道:“咱倒是真的在想一件事。”

“你不是在睡觉吗?”。

“咱先是在想,”娄大钊道:“想呀想,后来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还不是在想昨夜的事。”娄大钊显得很迷惘:“你进去搞了半天,难道什么事都没发生?”

原来他想的是这件事,这也委实令他纳闷。

“你不是在我把风吗?”丁开存心守住这个秘密:“要是发生了什么事,至少有点风吹草动。”

“咱站得很远。”

“有多远,顶多不过一箭之遥你头脑又精,耳朵又灵,再远也瞒不过你。”

要想使人上当,最好先给你一顶高帽子。

“我话倒是不错!”娄大钊色然自傲:“要想瞒过咱娄大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就对了。”

“不对。”娄大钊显然疑惑未解:“至少你总不会搂着那个骚婆娘睡了一觉吧?”

“哪个骚婆娘?”丁开笑了。

“老的也好,小的也好。”娄大钊道;“反正都是一个窯里烧出来的货。”

“你想会吗?”

“咱不知道,咱也想不通。”娄大钊道:“你到底在里面搞些什么?”

“踩踩路子。”

“踩什么路子?”

“打探一下那批财物藏在什么地方。”

“打探到了没有?”

“差不多了。”

“差不多?、这怎么说?”娄大钊道:“是不是那批财物都在那栋鬼屋子里?”

“我说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还没搞清楚。”

“没搞清楚?这算什么差不多,这叫做胡说八道:“娄大钊鼻子一哼。”

“说的也是。”丁开对昨夜之事,显然也无法自圆其说,只好随声附和的道:“慢慢来,也许过不多久就搞清楚了。”

“咱看别搞了。”

“为什么?”

“说不定人家已经抢在前面。”娄大钊没好气地道:“等不得你小丁慢慢来搞。”

“有谁抢在前面?”

“萧震。”

“萧震。”丁开道:“你怎知道他抢在前面?”

“咱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哈哈,这真想不到。”丁开笑道:“娄大爷居然还是鬼谷先生的门人,失敬!失敬……。

“哼”

“当真是算出来的?”

“咱且问你。”娄大钊额头青筋直冒:“那个劫走赛珍珠的到底是谁?”

“我记得告诉过你,他就是血手飞鹰宋翼。”

“跟萧震一伙的,对不对?”

“正是。”

“你想到没有。”娄大钊道:“他劫走赛珍珠,绝不是因为那女人天仙化人。”

“是为什么?”

“是因那女人知道那批财物的所在。”

“不错,是说过,”丁开微微一怔:“不过那女人的话未必可信。”

“至少她跟赵九尊走得很近。”

“这倒不错。”丁开道:“可惜顾此失彼,此刻分身无术。”

“这话怎讲?”

“目前必须紧紧盯住白夫人。”

“哼,也不知这婆娘在搞什么鬼,早上已经有两批人离开了这里。”

“两批人?”丁开猛然一怔,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两批什么人,你怎么不早说?”

“别大惊小怪,只不过是一些喽罗小卒。”

“你是说这些人全不起眼?”

“不错,一个个衣衫被旧,蓬头垢面,八成都是些看更守夜的人。”

“糟糕!”丁开双目一睁:“我只不过到了北山转了一转,你就误了大事。”

“误什么事?你不是叫咱盯住那个骚婆娘吗?”

“你盯得好!”丁开道:“她早已鱼目混珠,脚底抹油溜啦!”身形一闪,直向那边庄院掠去。

这里哪有什么衣衫破旧,蓬首垢而之人,他估计必是白夫人用的遮眼法儿,混在里面溜了。

当然,其中必须也有那个狡猾的丫头蜜儿。

庄院在望,几个起落便到。

丁开更不迟疑,滕身越墙耐而过,落在一处花木扶疏的庭院之中。

侧耳细听,果然了无人声。

这所庄院不大,总共不过七八间屋子,丁开前前后后转了几转,家俱器物依旧,只不见一个在人影。

一个人都不留下,也就不会泄露任何底细。

丁开心知搜寻无益,身形一起,打从那个不小小庭院中重又越墙而出。

“怎么样?”娄大钊把守立在墙外。

“连鬼影子都不见了。”丁开语音一沉:“现在就走,尽快赶到北山。”

“北山”不对吧?”

“哪里不对?”

“咱见到这两批人全都是向南去的。”

“你见到的不错。”丁开道:“但我想到没有,条条大路通长安,她难道不能绕个弯儿向北山。”

你是说这又是骗人的?”

“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娄大钊口里答得俐落,心里显然不服:“你好像未卜先知?”

“我倒没有这种本领,也不会掐指一算,”

丁开道:“我凭的是经验,眼睛和耳朵,加上一部份灵感,以及合理的推“高明。”

“还有,我曾经在北山去兜了个圈子。”丁开此话,显然是表示有所发现。

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人已飞纵而起。

娄大钊只好跟上。

群峰罗列,乱石奔云,好一派险恶的山势。

两面高峰之间,夹着一条险峻的峡谷,老树交柯,云迷雾涌,气势大非寻常。

这是个神秘的所在,也是人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丁开沿着一道山脊绕到一座险峻的县崖之上,然后停了下来,凝目向下探视。

在云雾绕绕之下,谷中影物时隐时现。

“小丁,你到底怎么回事?”娄大钊疾步奔了过来,喘了口气。

他心知丁开必是胸有成竹,口气已平和多了。

“目前还不知道。”丁开说:“现在要做的是就是静静坐下来。”

“坐下来干嘛?”

“多听,多看,少说话,”丁开身形一矮,紧临着悬崖边缘,当先盘膝而坐。

听什么?看什么,娄大钊满腹疑云,他想问,但丁开还有最后一句“少说话”。

他叹了口气,挨着丁开坐了下来。

崖顶杂草丛生,高可刘腰,两人这一坐下,立刻隐蔽了身形。

但幽谷深邃,林木苍苍,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忽听啪的一声,有只兀鹰从崖下惊飞而起。

黑忽忽劲翮冲霄,向对面山头掠去。

“对。”娄大钊轻声道:“这下面准是有人。”

“开窍了。”丁开嘴一晒。

“这有什么,兵法上说……”

娄大钊浓眉一扬,又想上说闭住嘴。”

“胡说,兵法上哪有一条。”

“没有,谁说没有?”丁开调侃地道:“你读的是哪家兵法?”

“当然是孙子兵法。”

“你说的就是孙武子对不对?”

丁开道:“是的,孔子兵法,吴子兵法,黄石公三略,姜子牙韬没有,这一条载在丁子兵法上。”

“丁开?”娄大钊道:“这丁子是?”

丁开伸出一根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就是区区在下。”

紧张的时刻,应该让情绪轻松一下。

娄大钊过头来,裂开嘴巴,想笑,丁开忽然做了个手势,指指崖下。

“这是什么声音?”娄大钊尖起了耳朵。

“车。”丁开说。

不错,像是车轮转动,在谷中的河床上,转过鹅蛋碎石发出的尖啸声。

但这深谷之下,车从何来?

“对了,来搬银子的。”娄大钊双自一闪:“小丁,咱算服了你。”

“是真的服了?”

“当然,你的确有几把刷子,比咱高明多了。”娄大钊眨了眨眼睛,接道:“不过话说回来,还不够让咱死心塌地。”

“哦?”

“兵贵神速,咱们还呆在这里干嘛?”

“又是兵法上说的对不对?”丁开道:“兵法上好像别有一说……”

“怎么说?” “以逸待劳,以静制动”

“不错,有是有的。”娄大钊不耐的道:“我是说咱们还得等下去?”

“正是。”

“要等多久?”

“至少要等到天黑,若是这些车辆真的是在搬运银子,就等她银子搬上了车,开出了峡谷………”

“要是她跑掉了呢?”

“跑掉?”丁开道:“那太好了,她在前面跑,我们就在后面跟呀!”

“哼,咱真不明白,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你明不明白十万两银子有多少?”

“十万两?”娄大钊双目一睁:“别烦啦,十万两不就是十万吗?”

“要多少车辆才载得动?”

“咱管他要多少车辆,”娄大钊道;“咱的银子从来不用车载,揣在腰袋里绰有余,要花的时候还得东摸西找,才能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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