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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落尼罗河-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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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可纶也感到意外,大祭司竟没有继续追究这小毛孩的恶作剧,反倒轻描淡写地引开了话题。“可纶,来同我一起坐吧!阿尔启迪凯早就央求过我了。”她扶着可纶往主席走去。可纶只好最后白了那狂妄少年一眼,暂且不去和他计较,再说,她的注意力已迫不及待要转移到那紫色的小人儿身上去了。
小女孩带着甜甜的笑靥端坐席间,即使在略显昏暗的火光下,她白皙的脸蛋依然光彩照人,可纶一下子喜欢上了她,可是她那双杏核般的大眼睛里,茫然如两泓止水幽潭,泛不出半圈涟漪。
原来——原来——她……竟是瞎的……
可纶被自己的这个发现震得愣住了,她惋惜的看着小女孩,而后者并不能感受到她温柔的注视,笑盈盈地伸出手来,用柔和的嗓音软软说:“我真的好想知道,‘未知’翠绿色的眼睛,究竟是怎样的美丽?”
可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满怀怜惜地吻吻女孩洁净的前额,低低地说:“你好么?阿尔启迪凯?”
“好极啦!您知道吗?曼图赫特普对我说了好多关于您的故事,我都好奇死了,没想到这么突然遇见了您,我都高兴得想唱歌了。您别生曼图赫特普的气好不好?他是想捉弄我,不是想对您不好,其实他一直都很——”
“阿尔启迪凯!”曼图赫特普及时截断了女孩的话,“你应该先自报家门才是!”
“噢!”经这一提醒,女孩现出慌张的神情,“对啊,我都忘记说了。我叫阿尔启迪凯,我的父亲是大绿海边城邦推罗的统治者,是他允许我跟随使臣团到埃及来见您的。”
“而我,是跟随西顿的朝贡使团到埃及来的。”曼图赫特普接着说道,“我的父亲是大绿海城邦西顿的统治者。法老后宫中那些精美绝伦的纯透明玻璃器皿就是来自西顿的贡物。能以这种方式拜见闻名已久的‘未知’,我深感荣幸!”
听了这话,盲眼的小公主再度露出了微笑,可纶惊艳不已,她立刻将方才的不爽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推罗女孩甜甜的笑容,连她这个旁观的人看着,都会觉得很幸福。
第 14 章
今天是供奉日,卡纳克圣庙的僧侣们在夜半时分就已举行了净身仪式,之后鱼贯进入圣庙内,洁净神像,奉献供品,将地板擦拭得一尘不染(这在沙尘漫天的埃及是很不容易的),等待大祭司前来。昨日大祭司就谴人来说,她将在今日携‘未知’前来圣庙祭奠死去的莎萝王妃。
不过她们并不是一起来的——‘未知’在黎明前出现在圣兽大道上,独自一人,看她的穿着打扮,与献祭仪式毫不相干,这似乎与之前的吩咐有出入,但既然大祭司有言在先,僧侣们还是恭恭敬敬将‘未知’迎进了圣庙的前塔楼。‘未知’似乎跋涉了整晚,翡翠绿的双眼熬出了血丝,脸蛋也被夜风吹得暗淡苍白,她一进圣庙就有气没力地嚷着要喝水要休息,据她说,她是为了尽最大的诚意才从新宫一路走到这里的!到底是从神那里来的‘未知’,连虔诚的方式都如此与众不同。立时便有大受感动的高级祭司亲自从圣池舀来干净的水,服侍疲惫不堪的‘未知’梳洗完毕后,还好心劝她在大祭司到来前小睡片刻。待‘未知’合眼睡下后,祭司们才轻轻退了出去,重新回到圣池行净身礼。
这当然是可纶早已计划好的,她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就骗过了祭司们,将她独自留在圣庙中。这里离她朝思暮想的“神之居“,几乎触手可及。
一等祭司们离开,佯装入睡的可纶立刻跃下床,闪身压到门边,微微开启一条缝,凝神倾听门外的动静。她仿佛听到有些许马蹄声,但这轻微的踏动瞬时被水花声盖过了,可纶一相情愿地以为那只是在塔门间穿梭的风声,于是大着胆子溜出门,径直朝圣庙内部走去。
卡纳克圣庙,即使在21世纪只剩了残桓断壁,也还是很有名的。可纶早就从旅游手册上将它的构造弄的一清二楚,尽管五花八门的附属建筑数不胜数,但最重要的建筑都在中轴线上,而 “神之居”,就在这道线的末端。
无论是大庭院还是多柱大厅,所有的空间里只剩下柱影憧憧,没有一样活物——不,在晨光微妙的映衬下,这些色彩斑斓的巨柱似乎也被神明施了法术,各色花样的柱头都活色生香起来——水莲花一朵朵绽放在顶端,纸莎草也随着柱间轻风而摇曳摆动。至于柱身上的人与神,也突然变得鲜活了,他们睁大仅有的那一只眼睛,看着可纶匆匆走过,竟丝毫不留恋这难得的妙景。
只是越往里面走,光线就越暗淡,及至到了内殿,那更是一片漆黑,仿佛夜晚永远驻留在里面,但是进入‘神之居’的门就在不远处的那一端,只消快走几步,就能回家了!
一想到这个,可纶的心跳忽然变得沉重了,因满涨的喜悦而格外慎重,似乎有意要放慢生命的速度,让她慢慢体会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我总算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我要回家了!
在冲向“神之居”以前,可纶顺便做了个简单的祈祷,期望大祭司不会因此而受德卡责罚,期望那些好心的祭司们能理解她欺骗他们的不得已,期望尚在宫中的纳科特能顺利找到姐姐,期望纳芙德拉女官长不要怪她不辞而别,更期望德卡能明白——不,他不可能明白,但愿他暴跳如雷时不要伤害无辜的人,也不要伤害他自己……好了,再见,古埃及!
她深深吸了口气,扎进暗沉沉的殿中,笔直前行,同时伸出手臂,小心地摸索着,防止自己会一头撞到门上。空气里弥漫着没药的香气,祭司们才清洁过这里,熏过的香久久不散,浓得好象就在她身边燃烧一般——德卡大概也很喜欢这种没药的味道,他的身上就时常散发出这种香气,营造出虚幻的神圣感。
终于,她感觉指尖触到了那扇木质的门,心头涌起一阵狂喜,她几乎能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得冒泡!这巨大的喜悦激得她直想一脚踹开这门,可就在这时——偏在这时——她分明听见一声叹息!
一声分外清晰的叹息!
她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结了,她的手脚和她的理智都麻痹了,吓得发抖的思绪快速闪过僵尸鬼魂吸血鬼外星人等等恐怖画面,每一桢画面都因恐惧而颤动、模糊、影象不清,只留了最恐怖的那处清晰无比,让她自己吓自己。可纶从来都不是无神论者,况且就算是坚定无比的无神论者,在这古埃及,也是要动摇信念的。因此她不能不想:这万籁俱寂的破晓前,难道就是传说中神明鬼怪出来活动手脚松散筋骨的黄金时间?再怎么想安慰自己,她也没那个底气:她现在所站立的地方,可就是全天下离神最近的“神之居”啊!即使神不屑去小地方显身手,他也没理由不在自己家里自在地叹息,或者吓唬如她这样卤莽的破门而入者?
所以她竟缩回了手,她很怕推门进入会真的撞见灵异事件,只好胆战心惊地僵在门边,脑子里乱得没了方向。退回去吧,实在不甘心,可想到前进,她又怕得想哭。
她这一踌躇间,第二声叹息从另一个角落悠悠荡来,莫非这种地方也会有冤魂不散?不然干嘛左一声叹息右一声叹息,玩哪?
“喂!”她猛地大喝一声,想冲散这鬼气森森的氛围,可说实话,这一声喝真是虚弱得可以。
回音如涟漪般一圈圈漾出去,在这多柱的空间里回旋成奇异的音波,听来分外诡异。
待余音散尽,周遭复又一片寂静,那不知是神是鬼的声音没有再叹息,但她却能察觉有什么在柱影间移动,在一步一步向她靠近……越来越近……近得能清楚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就在身后……
她的手耷拉下来,僵直的垂在两边,手指都麻痹了,一动也不能动。原就不多的理智被她自己吓得濒于歇斯底里,现在开始疯狂地从记忆中寻找只在电影里出现过的最恐怖的镜头,却没有留意到外面已经很明亮了,新升起的太阳将一切都晕染在温暖的光线里,这光线透过天顶处的小窗口渗进了内殿,多少消弭了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然后,在死一样的寂静里,她根本没法去想为什么要这么做,极突兀地转身,胆战心惊地瞪着眼前的站着的那个——那个——
“德卡!”顿时她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叫喊,对鬼神的恐惧刹那被飞速蹿升的怒火烧个精光。
可法老还不知道她就要史无前例地发怒,他还在为自己的装神弄鬼沾沾自喜,那斜斜射入的光线正罩在他年轻的脸上,他笑嘻嘻地看着可纶,用最愉快的声调微笑着说:“意外!真是意外!‘未知’天真的不择手段……”
他没能说完,可纶已飞快地解了背包朝他狠命扔过来,他不得不跳开几步,那个背包“哗啦”一下砸到离他最近的柱子上,她随即扑过来,像猫一样亮出尖尖的指甲要挠他的脸,扯他的头发,像个发疯的泼妇一样手脚并用地打他捶他踢他,要不是他奋力拨开她怒气冲冲的脸,近乎绝望的她很可能就会在他的肩头咬下一块肉来。
法老一开始还漫不经心地见招拆招,能躲则躲,但当他发现可纶试图拔出他的佩剑时,登时勃然大怒。他毫不留情地钳住她双手,将她双臂用力反扭到她背后,在她摸到前抢先抽出佩剑,剑刃抵住她的脖子,怒不可遏地冷冷问道:“你竟然还想杀我?!”
当法老真正发怒的时候,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听得到他冷淡得不真实的声音,这声音里竟似含了笑意,那表示:杀了你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她的怒火被法老的冷淡震慑住了,她能感觉刀刃的冰凉。就算法老并非真的想杀她,在这种情况下,她如果再意气用事,他也极可能会一怒失手。何必呢?何必为此死得不明不白?
“你要在圣庙里杀我?”她勉强开口道,“在‘神之居’门口?”
话一出口,那刃死亡的冰凉仿佛离自己远了一点,法老仍是面无表情的,但他盯着她的眼神已明显平静了许多。
“你说的对……”他轻声说,“不能在这里……回答我的话!”
“我又不是职业杀手,就算想杀你也没那个本事啊!”
刀刃又逼近了,在她的下巴上摩挲。
“这么说,你是想杀我的?”法老沉着的声调里藏着危险的信号,“宁可做我的敌人也不愿意在我身边吗?”
她的直觉提醒她最好服软,但她仍咬牙切齿地冲口而出:“我可没实力做法老的敌人,但是——我恨你!”
法老笑了,他这满不在乎的笑也是她所憎恨的。每次她很严肃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时,他总以这种可恶的笑容来侮辱她!
“你耳朵出毛病了?我说的是——我恨你!!”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因为她现在没那么投鼠忌器了,法老已迅速收起了剑,并放开了她。
“你不恨我,可纶!”他微笑道,”我猜你从未恨过任何人,你的声音里听不出恨意。但我听到过,真正恨我的人,即使说着甜言蜜语,听来也象凄厉的磨刀声,提醒我他想要杀我。而你,既不知道哪些话可以伤人,也不知道哪些伤人的话会揭了你的底。从今以后,你若再说‘我恨你’,我会当作甜言蜜语来听。”
她下意识地揉着手腕,目不转睛地注视了他好一会儿,那专注的表情让法老以为她要骂句不中听的刻薄话,但他想错了,可纶问的是:“你不累吗?”
这句听似嘲弄的问候令法老的微笑立刻荡然无存,他盯着可纶,双瞳幽深如渊。真的,可纶心想,她想不出有谁的眼睛会比德卡的眼睛更具感染力。
“降服猎物总是要花点力气的。”他泛泛答道。
“星夜兼程地从第一瀑布赶回来截住我,一定是很累的。德卡,我真是忍不住同情你,你有那么了不起的事要费心,却还不得不分神来提防我离开,像你这么操心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你是不是每晚都操心得睡不着?”
“有所得必然有所失,我不过是希望你留下来而已……”
“留下来继续身不由己无所事事?你的希望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你对待我,就像对待一只宠物,心情好了来和我说说话,心情不好就让我在后宫里自生自灭。我说,你的后宫已经豢养了够多宠物了,不少我一个吧?”
“和你说话是需要极大勇气的,哪个傻瓜愿意不断被同一只刺猬刺伤?”
“既然如此,请你让我回去。我的生活应该在那里!那才是我过得惯的日子!”
“人在哪里,生活就在哪里!”法老简单地说,“正因为你有这种傻念头,才会落入棋局,才会无谓的把这段光阴浪费在吃喝玩乐上。可纶,自由的灵魂只不过带领你过了一段不负责任的生活。若没有外界不可抵挡的操控力,你那孩子气的自我是永远不会自己成长的。”
他这冷静客观的评价伤了可纶的自尊心,“你少自以为是了!”她烦躁地嚷,“别装得你好象能看透我似的!”
“我能看透你!”法老安静地说,“你需要的不是那边的世界,你需要的是爱。”
可纶怔了怔,法老的话让她想起那首歌——“你需要的只有爱”——所以她才会在这个陌生世界感到无依无靠,所以她才会在这里放纵生命,所以她才会因为寂寞无助而痛哭流涕,所以她才害怕德卡——可是,他凭什么?!
“请你不要亵渎了爱这个字!”她马上反驳道,“就凭你豢养女人的做法,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空谈爱与责任感?”
“偏见蒙蔽了你的判断力。看来你注意到的只有我的侍妾……”法老的话里有种让她恐惧的东西,“在我的世界里,你关心的只有我对待女人的方式?就是这一点让你害怕我吗?害怕你也受到同样的——”
“住口住口!”可纶连声喊道,她想逃了,她已经迈出步子想飞离这里了,但法老轻而易举擒住了她,“别忙,”他淡淡道,“祭司们的耐性都很好,你用不着急着出去。”
“德卡!”惊惶之下她脱口而出,“你放了我吧!你在这里同我高谈阔论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不累吗?”
“是有点累,”德卡低声说道,“但只能如此,有什么是连法老也不能强求的呢?‘未知’的心!与你相处,总令我感到绝望——”他顿了顿,因为可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所以他重复着说,“是的,感到绝望!我想了解你,想成为你的依靠,然而——太让人遗憾了,你对我以及这一整个世界,半点都不在乎!”
她充满怀疑地瞅着他,衡量这话里真诚的分量。“德卡,”最后她说,“请你以后不要对我说这种话。我分不出真假,不想做个被假话感动的傻瓜!”
又来这一手!只要有机会,她那被迫成长的灵魂永远喜欢躲在天真下面逃避现实,或者,他们都一样,自作聪明地都不想犯傻,结果倒成了两个彼此折磨的傻瓜。
“出去吧!”法老回答,“我善良的姐姐还在期待你为她死去的母亲祈祷,我警告你,可纶!下次再要欺骗她,我会——”
“她哪善良了?一边满口答应我,一边以最快的速度给你通风报信!”
“诬陷是种罪孽,你不能冤枉王姐!”法老开始慢慢往外走,可纶被他攥住,只好踉踉跄跄地跟着,与德卡一起,走过一重又一重的擎天巨柱,光影与柱影在宏大的殿堂间交错,被细细描摹在柱子上的人与神,在光天化日下又恢复了凛然不可侵犯的肃穆表情,像德卡一样,逼视着她,压迫着她,非要她也庄重收敛不可。
与这片神圣气派真正相称的大祭司此刻已站在大庭院里了,她的头上戴了耀眼夺目的黄金冠冕,衬得她颀长的颈看上去不胜负荷。眼见竟是法老拖着“未知”从里面走出来,大祭司显得极为惊讶。
“德卡!你怎么在这里?!”她快走几步迎向他们,先仔细端详了她的弟弟,再上下打量可纶,意思很明显,虽然她没有问——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工事进行得比我预想的顺利多了,我赶回来感谢神明!”法老回答,“发现‘未知’也在这里,就让她与我一起去内殿了,我也正要感谢神明将‘未知’送来。”
法老说话的时候,可纶始终低着头没开口,她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但感觉却好了很多。欺骗善良的大祭司是她的不对,但竟没有达成目的,她原以为自己会咬牙切齿的不甘心,可她的心竟异常平静,心底潜伏着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宿命啊!可诅咒的宿命!不过一推而已,我竟没有进去!是我自己先放弃的!德卡说的都对,我以为自己能应付一切,可天知道我只是尽可能的逃开我应付不了的一切。我就是那么胆小,连鼓起勇气接受命运的挑战都做不到,却一味埋怨德卡,然后在埋怨里游戏人生。
那个在“神之居”门前因为莫须有的惊吓而退却的可纶,才是真实的可纶。害怕门后有鬼,所以不敢进去;害怕这里艰苦原始的生活,所以不敢逗留;害怕法老捉摸不定的心,所以不敢轻易地相信;害怕付出没有回报,所以连付出的勇气都没有。
第 15 章
“纳科特!”阿尔启迪凯站在无花果树后,轻轻唤了一声。
正在教训男孩的侍卫官无奈,草草收兵。“你这两天很不用心,”他告诫道,“你该多做练习,增强手臂的力量!”
“是!我会加倍努力的!”纳科特深深垂下头,等侍卫官走得远了,他才抬起脸,一脸的沮丧懊恼。
阿尔启迪凯摸索着慢慢靠近他,“我打扰你了吗?纳科特?”她怯生生地问,在她走动时,男孩并没有奔过来扶住她,这让她敏感的心觉得不安。
“你干吗这时候来找我?我可没闲工夫陪你玩!”纳科特随手扯过衣角擦亮他的黄铜短刀,口气相当不耐烦,“我又不是你的奴隶,你去找曼图赫特普吧,我忙着呢!”
“‘未知’让曼图赫特普教她骑马,教完了他才能来找我呀!”阿尔启迪凯小心翼翼地说,“你就陪我玩一会吧!就说一会话也好,等他回来了,我就不缠你了,好不好?”
她白皙的脸蛋微微泛出了粉红色,神情紧张,似乎很怕会遭到拒绝。纳科特皱起眉,扁扁嘴巴,有种“受不了”的情绪在眉头弥漫,不过他到底没有拒绝女孩的软语央求,“啪”地收了宝贝短刀,拖过女孩的手,“那好!”他说,“走吧!”
他们所在的旧宫,有很大一片临水的石台,打磨得光润如玉,阶梯一直延伸进尼罗河里,所有的人都喜欢在入夜时来此乘凉,赶在河水上涨前享受几日夏季清凉。可眼下正午才过,干燥炎热的风吹得平台上尽是碎沙,炙烈的阳光烤得石头都快冒烟了,也惟有阿尔启迪凯才能不受干扰地心静自然凉。
“我喜欢安静,”小女孩说,明显高兴了许多,“这儿最美妙的时候是晚上,可只有这会儿才最安静。纳科特,你的汗水滴在我的胳膊上了,你很热吗?”
“这时候出来晒着能不热吗?”纳科特咕哝道,“我去找个侍女给你遮太阳吧?”
“不要!”女孩急忙说,“我就坐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她在纳科特的帮助下慢慢坐到滚热的石阶上,双脚伸进微波荡漾的河水里,轻轻晃动着。热腾腾的水气蒸发上来,纳科特已经汗得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河水对他而言是个巨大的诱惑,他胡乱抹了一下脸,匆匆说道:“那边有朵刚开出来的莲花,阿尔启迪凯,你乖乖坐着,我去给你摘来……”
小公主很意外,睁着茫然无光的大眼睛,极力想从空气里嗅出花的香气,“这儿的花一早就该被摘光了呀!还有剩的么?”她疑惑地问,看得出来,她并不希望男孩去为她摘花。
热得快冒烟的纳科特可顾不了小女孩的心情,他敷衍地“嗯”了一句,就扑进水里,放肆地游了出去。
孤零零坐在日头下等着男孩回来的阿尔启迪凯,微侧着头,仔细倾听着他的动静——纳科特已经游得远了,他拨动出的零星水声已微弱得几乎听不到了,但就是这个时候,阿尔启迪凯敏锐的知觉感到了第三者的存在,她伸出手,“是曼图赫特普吗?”她问。
新到来的西顿少年跃下几步阶梯,弯腰先拉住了女孩的手,“你气色不错嘛,阿尔启迪凯,”他笑嘻嘻地顺势坐下,“我本来还觉得奇怪,原来是多了个小鬼陪你玩!”
“纳科特是‘未知’的人……”女孩回答,“他是注定要守护在‘未知’身边的人,你别叫他小鬼!”
曼图赫特普“哼”了一声,没答话。女孩微蹙起眉,马上问道:“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什么是注定的,阿尔启迪凯。依我看,这小鬼还没有守护‘未知’的能耐,他不过是依附于‘未知’在王宫里讨口饭吃罢了!”
“曼图赫特普!”阿尔启迪凯用近乎生气的声调不满道,“纳科特可是非常……”
“是的,非常努力!”西顿少年点头说,“不过‘未知’需要的护卫可不是光有努力就足够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做你的护卫还凑合吧!”
阿尔启迪凯脸红了,好象被人中了心事似的,害羞得一时没办法说话。
少年也没说话,他的目光移向开阔的河面,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圣庙巍峨的建筑群落就在遥远的那一端,看上去仿佛与西岸荒凉的岩山连成了一片。沿河岸开垦的田地里,庄稼都已收割完毕,只等着不日来临的洪水。赋闲的农夫们已开始陆续涌向西岸,想在泛滥期间打点零工,去修筑法老的王陵——那里总是需要劳动力的。听说今年从努比亚来的黄金比任何一年都要多,精力过剩的法老有充足的财富去玩建筑,若能哄得他高兴,或许下一年进贡也好减免吧?也让夹在赫梯王家和埃及法老之间两头受气的西顿喘口气……
“‘未知’学会骑马了吗?”身边的阿尔启迪凯突然问道。
“嗯,骑得还行,总算不像前几天,能爬上马背,也能比较——文雅地下马了。”
“我好希望她能邀请我去法老的新宫玩,”阿尔启迪凯神往道,“我想她一定忙得忘记了。”
“切!”少年不屑地踢出一道水花,“她除了做白日梦还有什么可忙的?”
“白日梦是什么意思?”
“就是成天想着要怎么耍弄小聪明,好离开法老,离开埃及。”少年嗤之以鼻。
“你怎么知道?!”小公主大大惊讶。
“哼,要不是我,没准法老还真被她算计了,”曼图赫特普得意地扬扬眉毛,“一听说她们要去圣庙,我马上就知道是‘未知’在使诡计。你想想,我只不过是无意中害她摔在地上,她还恼了我好一会,怎么可能去真心供奉一个害得她差点沦落为奴的死人?用脚想也知道她是虚情假意了!”
“你不喜欢‘未知’!”阿尔启迪凯不满地说,“我还以为你挺喜欢她的,可你怎么这么刻薄地说她坏话?”
“不不不!”少年夸张地笑着说,“我喜欢她得很!她是我从没见过的一种人。在她那双翡翠绿的眼睛里,藏着另一个世界,离我们非常非常遥远,却又真实存在着的一个世界。我很好奇那个世界。这里的侍女告诉我说,‘未知’的背包里藏着很多从来都没见过的宝贝!”
“但凡想知道点什么,你最先拉拢的总是侍女!”小公主鼓起腮,语气里仍弥漫着不满。
少年哈哈大笑,“没错!”他笑着说,“她们又美丽又温柔又没脑子,像一群唧唧喳喳的麻雀,你只要和颜悦色地开个头,她们就能喋喋不休地把肚子装下的秘密全部吐出来。所以啊所以啊,法老把一只云雀留在一堆麻雀里面,云雀能不想尽办法飞走吗?唉,也怪云雀太骄傲了,其实只要稍稍留心,麻雀们还是很有用的。”
“曼图赫特普,”阿尔启迪凯慢吞吞地说,“你的话把我给闹糊涂了。现在你老是喜欢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因为我长大了,小鬼!”少年笑道,“更重要的是,我发现我的心也是一只云雀,或者一只斑鸠,一直想要飞在天上。我可不想学我的父亲,继续臣服于那些傲慢又残酷的赫梯人。”
阿尔启迪凯静了半晌,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慢慢微笑着说:“你这只斑鸠,想让云雀带着你一起飞翔吗?”
西顿王子轻轻点了点头,“我相信,只要跟着这只云雀,就一定会有飞越信天翁的机会!”
“那你打算一直呆在埃及是吗?”
“也许,法老得还我人情啊!”曼图赫特普漫不经心地拨了一下落在头发里的沙,“见鬼,埃及的沙就和神一样,无处不在……”
“你为他做什么了?”
“噢,我想看看‘未知’到底有多了不得,就派人给法老送了消息,让他赶回来看住‘未知’。”他开始掸去衣服上的沙尘,“结果大家都看见了,就为了个自作聪明的女人,法老马不停蹄从阿斯旺赶回来,再马不停蹄赶回去,累死了!累死了!我这旁观的都觉得累死了!”
“哦,”小公主恍然,“曼图赫特普,其实埃及法老才是你要追随的云雀是吗?你真正想跟着的人,是那个能与赫梯王家抗衡的法老才对!”
“有可能,但是并非完全如此……”西顿王子想了一下,“我从来都没见过法老,但我确实对他非常感兴趣。他比我大不了多少,却凭一己之力牢牢掌控了埃及。像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置身美女如云的埃及王宫,是绝对不会这样在乎一个温柔美人的。况且还是为个貌不惊人的丫头折腾自己,这可真叫人没法理解。所以我想接近他——哎,从侍女那里根本听不到有用的话,张口闭口全都是赞美,无聊死了!”
“我也很想见他!”阿尔启迪凯热烈地附和道,“我听到的所有关于他的话也都是赞美,他怎么能让所有的人都赞美他呢?真是了不起!”
“也许……”西顿王子泛泛道,他想起了法老诛杀异己时的果断无情,在埃及的神庙中他曾亲眼看见那些祭司们提及法老时的那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态。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成为法老不过初初数年,就敢挑战埃及根深蒂固的神庙势力,而且还是先发制人,做得又快又狠,嬴得干净利落。可是对待“未知”,他偏又婆婆妈妈地不利落,舍不得让人家走又没本事把她真正摆平,真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换作是他,不喜欢就由她离开,喜欢的话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这才痛快。哪有被女人牵着鼻子来回奔波?也不怕丢脸!
“宫里的人都说法老在泛滥前一定能回来,我好希望能早点去新宫拜见他!‘未知’一定也很想见到他,她总是一个人玩,一个人溜达,多闷呀!有法老在,‘未知’也就不用那么寂寞了!”
“原来你认为她是寂寞啊!”曼图赫特普揶揄地笑笑,“我还以为她是在享受最后的逍遥哪!我确信与众不同的‘未知’此刻十有八九是在向神祈祷,祈祷神明能拖住法老的后腿,好永远也回不来!”
“为什么?!”阿尔启迪凯大惊,“法老真的回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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