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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仙阁主-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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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的衣服洗碎了,就脱下来给我吧。”
    听听这盛气凌人的语气啊。
    越嫣然咂巴着嘴连连摇头,柳寻仙清清嗓子,“明天就要动身上京了,要我跟一坨脏衣服走在一起,光是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那你这一个月岂不是天天鸡皮疙瘩。”
    “你以为呢。”
    越嫣然破功笑出声,“前一句还说着水深火热的炼狱,下一句就变成了家常的鸡毛蒜皮,你猜猜躲在暗处的各位大人心中作何感想?”
    柳寻仙也笑起来,“说不说是我们的事,听不听是他们的事,我们如今是人家的囊中物,随遇而安吧。”
    话说完,他就拉她进屋逼她换装,两个人打打闹闹地洗了好半天衣服,第二日磨蹭到晌午才上路。
    “要是我们改道回黑虎山,你猜暗堂的人会不会跳出来绑我们?”
    “绑都不用绑,会干净利落地下杀手。不过以暗堂一贯的作风,要是我们这一路走的安稳顺遂,他们大概不会现身找麻烦了。”
    越嫣然原本还对柳寻仙的话半信半疑,直到进了文京城,她才知道他所言非虚。
    两人在泰聚堂落脚,又去国寺吃了斋,手拉着手在街上闲逛。
    越嫣然看什么都稀奇,柳寻仙比她还稀奇,两人买了点心糕饼,又看了街边的杂耍卖艺,一路说说笑笑,半点也不着急。
    到底还是暗堂一剑沉不住气,入夜就潜进二人的客房,“文京满是维王的眼线,二位如此张扬,是怕他发觉不了你们的行踪吗?”
    柳寻仙笑道,“我们原本也是打算去维王府的,不知皇上打算何时召见我们。”
    “二位打算自投罗网?”
    “不自投罗网如何为皇上所用?”
    暗堂一剑黑猫眼儿转了一转,“既然如此,我会安排二位进宫。”
    “皇上恐怕没办法光天白日地见我们吧?”
    “今晚子时。”
    越嫣然与柳寻仙还在面面相觑,暗堂一剑已跳窗走了。
    柳寻仙走去关了窗,对越嫣然笑道,“离子时还早,我们去逛夜市吗?”
    “逛了一天还要逛啊,”越嫣然摇头晃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有个地方我倒是想带你去一次。”
    “哪里?”
    “文京城的花街柳巷。”
    “你……”柳寻仙眼眯成了一条缝,“你要干什么?”
    “当初那桩事旁人都搞清楚了,只有我蒙在鼓里,我还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呢。”
    “那个人不是死了吗?”柳寻仙的脸黑成锅底,“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纠葛?”
    “死的大概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柳寻仙眼中尽是凌厉,“我原本已经叫人查清楚了,错以为事情早就了了才没深究,你要真想报仇,我就传信回去,让他们出手。”
    “我并没有寻仇的意思,只想知道一个究竟,活的明白些罢了。”
    柳寻仙站起身,拉住翻包袱的越嫣然,“何必自找麻烦呢,你半根手指头都不用动。”
    “不用绕那么大一个弯子的,我们人就在京城,见皇上之前多知道一点他的手段,总好过一无所知。”
    柳寻仙斟酌了好一会才说了这一句,“我也好,维王府上的暗卫也好,想取欧阳简的性命都不是什么难事,就算他身边有暗堂的人保护,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想杀他,方法有的是,这么多年他之所以活的安安稳稳,也只不过是欧阳维没赶尽杀绝罢了。”
    越嫣然这才停了手里的动作,转身去看柳寻仙的表情。
    “先帝驾崩时,为了杜绝日后的萧墙之祸,颇费了一番心思,三位皇子里,最有城府人也最狠毒的是当今的皇上,心思最单纯人品最良善的是驰王殿下,欧阳维虽然阴残暴力,到底还是做不出手足相残的事……”
    越嫣然嘴巴开开合合,望着柳寻仙的眼睛喃喃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一皇二王的平衡要被打破了?”
    柳寻仙轻轻点了一个头,“皇上手里有皇位,有明里暗里忠心耿耿的臣子;驰王手里有兵权,有喻家的支持;维王手里有半壁朝堂,有绿林的势力;三足鼎立,谁也动不了谁,表面一池静水,实则早已暗潮汹涌,要是我猜的不错,皇上是打算联合驰王先打压掉维王的势力,再回头料理驰王。”
    料理这个词的属性实在不怎么良好,偏偏越嫣然一点也想不起来欧阳驰是什么模样了,不过听柳寻仙的口气,驰王爷大概就是温软的草包一个。
    柳寻仙一个转身,越嫣然又低头翻起了行李,从包袱里取一件他的衣裳穿了,“我们两个穿同样颜色的衣服,又戴同样颜色的面具,是不是有些奇怪?”
    柳寻仙帮越嫣然扯平衣角,“你要是打定了主意要去,我陪你走一趟也没什么,可……”
    “你是怕我故地重游重温梦魇,还是怕风尘女子觊觎你的容貌前仆后继投怀送抱?”
    越嫣然挤眉弄眼,柳寻仙啼笑皆非,“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啊。”
    “青楼也有高低上下之分,春怡院是京城第一馆,花娘个个色艺俱佳,碰了你就要收钱,不会主动投怀送抱的,阁主大人大可以放心。”
    “我原本也没在担心这个。”
    柳寻仙言辞凿凿,嘴角不自然的抽动到底还是出卖了他。
    越嫣然对着镜子正正脸上的面具,“你现在想装出生人勿进的模样,晚了,那天暗堂一剑挟持你时一只手可搂着你来着,我倒没见你不自在。”
    “剑客怎能同花娘相比?”
    越嫣然在心里默默,这一帮自诩为武林高手的总有些知英雄惜英雄的知己情结,想来当年的梅锋柳刃大概也是不打不相识,打成至交好友的。
    柳寻仙见越嫣然脸上挂着一个可疑的微笑,心肝都颤了几颤,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越嫣然索性笑出声了,“暗堂一剑也算是个风高雪冷的剑客,那日他掀了你的面具之后,一双眼睛瞪得比铃铛还圆,我虽然没能亲眼所见,料想他黑布后面的脸肯定滑稽的很。”
    
    第117章 春怡楼
    
    柳寻仙绞尽脑汁回想那天的情形,实在没觉得绑匪与人质的角色扮演有什么纰漏,当下被越嫣然的一双亮晶晶的杏仁眼看着,越发哭笑不得,“他认出了我的本面,当然会吃惊。”
    “吃惊你的束手就擒,还是吃惊你的容貌?”
    “你整日里都在想什么。”
    这口气分明是不想就这个无聊的话题无限延展,越嫣然却不依不饶,“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们两个的主子又不是一个人,从前怎么会有机会见面,除非……”
    “除非什么?”
    柳寻仙隐约觉得越嫣然又要胡说八道。
    果不其然。
    越嫣然贼贼一笑,“那日我听望舒等说起,有人专门画你的画像出书流传,也不知有多少人每日对着你流口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当初真不该把个恶犬当良畜。
    柳寻仙头顶都要冒烟了,自己被当成取乐的玩意大肆流传的事,一直都是他的禁忌;一传十,十传百的东西,任凭他再有本事也无可奈何。
    阁主大人原本就诟病自己的容貌,偏偏世上总有不知廉耻的下三滥。从前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也不是没发过脾气,可为了一些无名小卒大动干戈又实非明智之举,气哄哄地摔了几天茶杯,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越嫣然见柳寻仙玉面浮上一层晕红,一时心神荡漾,抓着他的胳膊在他脸上吧嗒亲了一下,“难道你是暗堂一剑的私人收藏?所以他见到你本尊才那么吃惊?”
    做了坏事还没跑成就被柳寻仙抓住了搂在怀里掐,“你别再胡乱揣测了,但凡有些江湖地位的人,都来过武林大会,暗堂一剑明里大概也有别的身份,他见过我有什么稀奇。”
    越嫣然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你那么聪明,要是明里见过他,怎么会猜不出他的身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之所以会安排我们来京城,恐怕也是抱着一点私心吧。”
    “这种事有什么值得辩解的,”柳寻仙唉声叹气,连连摇头,“眼中染墨,便觉天下皆黑,我如今成了给你解闷的人了。”
    越嫣然看他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非但没有半点愧疚,反倒十分坦然,毕竟她从前都不曾同谁这么随心所欲地开玩笑呢。
    撞坏脑袋看来也不见得是件坏事,人要是有太多顾及,难免举步维艰,身心俱疲。
    从前的岳淡然,无论是在苏丹青面前,还是欧阳维面前,总要戴着五彩斑斓的面具,遮遮掩掩隐藏本心,喜欢的东西不敢抓,讨厌的人也不敢动,现在回头想想,还真是活的没有一点滋味。
    “我是说着玩的,阁主大人不要生气了,你管得住你身边的人,可管不住这天下的人,他们想看美人,想听故事,乱说话,乱做事,靠一点可怜的幻想活着,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越嫣然被柳寻仙抓得咯咯笑,只得哀哀求饶,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指轻轻摸摸他的睫毛,“凑近了看还真是又密又长,不知画你的人画得出这么漂亮的睫毛吗?”
    柳寻仙被调戏的又脸红起来,拿食指戳戳她的脑门,“你呀!闲话少说,预备好了我们就出门吧。”
    越嫣然靠拍马屁逃过一劫,心里窃喜;她对柳寻仙成了小人书的事幸灾乐祸,直到一年之后她自己也变成了乱七八糟的话本人手一例,才知道什么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偏偏拿他们当素材的是同一个,在越嫣然风靡江湖之前,那无良奸商可没少拿阁主大人开涮。
    两人才从客栈的房里走出来,楼下用餐的客人就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看,越嫣然被看得心惊胆战,小声向柳寻仙道,“他们是不是发觉什么蹊跷了?我们不会一件事都做不成就被拖进维王府吧?”
    柳寻仙却很是淡然,“进房时是一男一女一对夫妻,转身出门就变成了两个男人,你说他们好奇不好奇。”
    两人故作无恙地出了门,越嫣然看看柳寻仙,再看看她自己,“入夜了穿些深色的衣服才不显眼,白日里该去买两套的。”
    “新衣服不过水我是不穿的。”
    柳寻仙昂首挺胸,顾自往前走,越嫣然唉声叹气地跟在后头,两人穿着素丽,都戴着一般无二的面具,好在京城的花街本就鱼龙混杂,他们混在人群里倒也不怎么惹眼。
    越嫣然隔在柳寻仙与行人中间,一只手死死拉着他;柳寻仙被扯了几回,终于忍不住笑道,“你是怕我走失了,还是怕你自己被人拐跑了?”
    是怕你被人拐跑了。
    越嫣然在心里叫嚣。
    “我担心你受不了人挤人跳到房上去。”
    “跳什么啊,我如今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喏?这家?春怡院?”
    越嫣然看着面前的招牌,心一沉,终于笑不出来了。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淡定,说不在意,还是没法不在意。
    柳寻仙有些担忧地看她的侧脸,“你还好吧?要是改变主意了,我们现在回去也不晚。”
    “不回去。”
    “我们这一路走来,别家妓馆都门可罗雀,春怡楼反倒冷清了许多,你不是说这是京城第一馆吗?”
    “贩夫走卒都去得了的地方当然门可罗雀,你别小看了春怡楼的风水,这里往来无白丁,宾客虽然都不透露身份,动辄就是上品大员。”
    “既然如此,倒也不是没有规矩的烟花之地,那些披着官皮的达官贵人比贩夫走卒更喜欢乱七八糟的花样?”
    越嫣然嘴巴一开一合,“这话本不该由我来说,来风月之地寻欢,有买有卖,总比强取豪夺,欺压良民好得多。”
    柳寻仙一脸不解,眼中更藏着愤愤,“你要为虐待你的人说话吗?”
    “他只不过是虐待了我的皮肉,总比凌迟了我精神的人要好得多。”
    原本也没想着会用到“凌迟”这个词,不知怎的就从嘴边滑出来了。
    柳寻仙长叹一声,“此处既然归属维王,驰王党怎么会贸贸然跑了来闯祸?”
    “有人从中作梗,设下圈套。”越嫣然同柳寻仙使了个眼色,“春怡院的护院个个武功高强,非等闲之辈,当初要不是有人设计周密,又怎么敢在欧阳维的眼皮底下做动作。”
    “虽然走的是一招险棋,倒也是看准了才走的,布局的人胆大心细,对各人各心揣测的十分精准,想来也是筹谋已久。”
    “皇上?”
    柳寻仙摇摇头,口气笃定,“皇上日理万机,朝政民生都要压垮了他,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未必能事事亲力亲为,依我看,大约是有人专策阴谋诡计。”
    “明司一笔?”
    “你也知道这个名头?”
    越嫣然哼笑一声,“欧阳维有四位帝师,其中一位是上一任的明司一笔,他如今既然能同皇上争权天下,想必也少不了那位周先生的功劳。”
    柳寻仙攥紧越嫣然的手,两个人在楼下的大堂里坐了,叫了茶水点心,漫不经心地打量厅中来客。
    老鸨迟迟不来招呼,柳寻仙只得唤来茶童,悄悄亮出一块龙争虎斗的玉牌;那茶童大约也见过几分世面,急忙报了上去,管事妈妈应声而来,眉开眼笑的招待。
    态度虽恭谨,口气里到底还是带着三分惊诧与嘲讽的,“奴家有眼不识泰山,怠慢贵客了,不知您二位是喝酒还是听曲?”
    越嫣然忍得好辛苦才没笑出声,柳寻仙被她的挤眉弄眼搞得浑身不爽,“楼下太吵,请在楼上开一间房。”
    “是。”
    老鸨领了赏钱笑眯眯地去了,越嫣然伏在柳寻仙的耳边笑道,“你这一路上用了两回身份,反倒把他们弄得无所适从,你可看到那老鸨的表情了吗?问的是喝酒还是听曲,半点也没提找姑娘的事。”
    柳寻仙狠狠在她腰上拧了一把,“你越发得寸进尺了,动辄就把我当成捉弄的笑料,你当日落在这里时,也是刚才那个婆子管事?”
    越嫣然笑着抓了他的手,“早就换人了,出了那种事,欧阳维怎么可能饶过渎职的下属。不过换来的这个似乎还没用从前的那个精明,年纪也大了一些,不讨人喜欢。”
    如此云淡风轻的品头论足,是刻意强调她的不在乎?
    两个人正低语,一个十四五岁的仆童前来引路,“妈妈被别的大人叫去了,吩咐我招呼贵客,请二位跟我来。”
    越嫣然呵呵两声,拉着黑脸的柳寻仙跟着仆童上楼。
    老鸨安排的客房虽然不甚宽敞,却还算雅致,小童子对着柳寻仙与越嫣然鞠躬道,“酒菜预备好了,二位想听筝,琴,箫,还是奚琴?或是叫歌伶献唱一曲?”
    “是你来奏乐,还是花娘来奏乐?”
    
    第118章 路边摊
    
    仆童被越嫣然问的一愣,陪笑道,“小人只是跑腿的小厮,要是二位客官不嫌弃,倒也不是不能伺候,只是若伺候的不好……”
    越嫣然吃吃的笑,柳寻仙被笑的面红耳赤,不耐烦地挥挥手想让人下去。
    仆童手足无措地鞠了一躬,刚要转身出门,越嫣然却换了正色,将人叫到身边小声吩咐了一句。
    那孩子大概是见多了各色寻欢的客人,面上没现出半点异样,低着头领命去了,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月白纱赤红裙,样貌虽算不得绝色,楚楚可怜的模样倒也十分可人。
    女子微微笑着站在门口,等柳寻仙与越嫣然吩咐。
    柳寻仙从头到脚将人打量个遍,低声问月嫣然道,“这是专门应付特殊客人的花娘吗?”
    “一般的青楼女子都不愿意受这个罪,这些女子大多是世家获罪,被迫充妓的罪臣女眷。”
    越嫣然对花娘招招手,“你且过来。”
    花娘倒不忸怩,脸上也没有惧色,看来是早已习惯了,“奴家身上有些伤痕未愈,不知会不会坏了二位贵客的兴致。”
    这女子这么大方,柳寻仙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我们叫你来不是要做什么,是要向你打听一件事,银子照付,时辰到了你自己出去就是了。”
    花娘听了这话,反倒一副恨不得被打一顿的表情,“春怡楼的规矩严苛,我们都不能乱说话,恕奴家不能从命。”
    柳寻仙望了越嫣然一眼,斟酌着对花娘道,“这事也没有过去几个月,知情人不少,想来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我只是想问当初那个安排酒席的人是谁?领了酒席的又是谁?”
    近来发生的大事不外乎就那一件,花娘一听就明白了,可听明白了也不能随意松口,“妈妈已经告诉我们二位贵客的身份,莫非是维王殿下改变了心意?”
    她是错把他们两个当成欧阳维的刽子手了。
    柳寻仙哀怨地看了越嫣然一眼,腹语轻声道,“我说了叫望舒他们去查,何至于这么纠结。”
    越嫣然笑而不语,心里一点也没有动摇。
    两个人都觉得撒谎有失身份,可要是不撒谎,恐怕人家半个字都不会多说。
    花娘被四只眼盯得手脚发麻,“当初是王爷下令不必彻查的,如今改了主意要追究到底吗?”
    柳寻仙与越嫣然又对看了一眼,女子上前一步,吞吞吐吐地说道,“死的那个不过是替罪羔羊,驰王弃车保帅,那日领宴的实际是……”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玉环。
    越嫣然还懵懂着,柳寻仙已猜到花娘所指了,“你可有十分把握?”
    “十分不敢说,七八分总是有的,那位贵人从前就好这一个,碍于身份,行事一直收敛,我曾被抬进府伺候过两次,从头到尾都蒙着眼,不知他身份。出事之后,楼里的探子用心查了清楚,一直没敢报上去,想必王爷那里也都知道了。”
    越嫣然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清楚,柳寻仙就打发那女子出去了。
    “你猜到她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了?”
    柳寻仙眉头皱的紧紧的,脸上的表情也十分阴沉,好半天不说一句话。
    越嫣然伸手捏捏他的脸蛋,凑到他耳边吹气,“我都还没发飙你生什么气啊,快说你知道了什么。”
    调戏了好半天不见效,越嫣然索性把脸凑近了看他的眼睛;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心跳都加速了。
    到底还是柳寻仙败下阵来,“花娘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玉环,我猜她说的是当今的吏部侍郎,驰王的内弟。”
    当初在王府的事越嫣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不怪她不知道柳寻仙说的人是谁,“驰王的内弟同玉有什么关系?”
    “他的名字同玉有点关系。”
    “他叫什么?”
    “喻琼。”
    “谁?”
    “喻琼是驰王的伴读,驰王妃喻瑶之弟,其父官任兵部尚书,叔父是镇守一省边境的兵马元帅,喻家世代执掌兵权,也难怪欧阳维得罪不起。”
    原来如此。
    越嫣然冷笑一声,“要不是这种身份的人,也不会把维驰两党扯裂的这么彻底。”
    “驰王与维王虽然还未大张旗鼓的撕破脸皮,却也没有联手的可能了,三足鼎立的僵局已被打破,欧阳维以为你死了,说不定会迁怒驰王,恐怕他明里暗里已有动作了。”
    “越嫣然眼皮跳了几跳,整个人反倒豁达起来,“欧阳维人虽偏执,却从未意气用事,他喜欢步步为营,不管他要对付谁,还是要收伏谁,都不会冲动行事。”
    “如今饮宴的人清楚了,设宴的人却还不知是哪一个。离子时还早得很,不如我们跑一趟尚书府问一问喻侍郎。”
    他要是去了,哪里只肯问一问喻侍郎,怕是会公报私仇,趁机撕了喻侍郎。
    当初喻大人打了她多少下,柳寻仙就会成倍还多少下,就算不出人命,这事也不得善了。
    越嫣然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柳寻仙同去,“你说的对,我这就去一趟尚书府。”
    柳寻仙又不傻,自然听出了她刻意说的那一个“我”。
    “那我呢?”
    越嫣然似笑非笑地看看柳寻仙,“不是我不想你陪我,可尚书府毕竟不是药王庄,我一个人潜进去倒是还能勉强一试,带着一个拖油瓶,咱们就等着乖乖束手就擒吧。”
    拖油瓶?
    她也真敢说。
    柳寻仙气的半晌没言,越嫣然摸了老虎屁股,道歉哄人的招数都使劲了,阁主大人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
    “一皇二王如今已混成两党,为求自保,驰王与喻家想必已倒向皇上,就算咱们两个真的被抓住,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越嫣然深不以为然,“你觉得以我们两个人的身份,喻家会把我们当成维王的人还是皇上的人?带着你我到底束手束脚,你乖乖在尚书府门外等我,我进去了找到人问清楚了就出来。”
    “我半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大街上,就不怕我被人劫持?”
    越嫣然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一般,说出来的话更让他溃不成军,“要不然你先回客栈?”
    这是有多怕他碍事啊!
    柳寻仙心里郁闷,他从前什么时候被这么嫌弃过。
    “既然暗闯行不通,我们就光明正大的进去好了。”
    阁主大人自暴自弃,越嫣然目瞪口呆,“光明正大地走到尚书府门前等通报?维王府的探子要是知道了你跑去喻家,欧阳维必定会对你心生猜忌。”
    “我们今天贸然跑来春怡楼,我又暴露了身份,现在担心他猜忌不猜忌也晚了。”
    越嫣然一边唉声叹气地摇头,一边拉着柳寻仙往外走,“我先送你回客栈,顺便找暗堂的人借一套夜行衣。”
    柳寻仙拗不过她,前半程被拖拽的很丢脸;两个人到底还是逛了一回夜市,一开始互不理睬,过不多时,越嫣然忍不住开口求饶,柳寻仙受不了她耍赖皮,想生气也不行了,到最后又变成了拉拉扯扯,说说笑笑。
    越嫣然捏准了柳寻仙的脾气,他这个人简单到死,就像他养的白虎一样,狠的时候生人勿进,杀人不眨眼,又对主人温顺的像猫,只要一边说着好话一边摸摸毛,就会讨得他的欢心。
    “我们吃一碗馄饨好不好?”
    看着夜市的各色小摊,越嫣然又嘴馋起来。
    柳寻仙看她咽口水的模样,笑道,“你想吃就吃啊,反正也不是没有钱。”
    掌柜开的是夫妻店,妇人下馄饨,丈夫跑堂,小小的露天摊热闹的不得了。
    两个人等空位坐下来,老板看到他们脸上的面具,到底还是惊诧了一下,“我们小本生意,不招待江湖侠士。”
    越嫣然不得不顺嘴胡诌,“家里生过一场大火,救火时留下的伤。”
    掌柜的陪笑几声就被别桌叫去了。
    柳寻仙笑的断了气,“着火?亏你想的出来。”
    越嫣然生怕柳寻仙嫌路边摊脏,掏出手绢为他擦了桌椅板凳,茶杯茶碗。
    柳寻仙笑眯眯地看她忙来忙去,看够了才说,“你吃吧,我不饿。”
    越嫣然嘴圆圆的,“我刚才问过了,老板说有素馅的馄饨,还有素面,你陪我吃一碗吧,这种小摊做出来的东西最好吃了。”
    “你怎么知道,明明也是第一次过来吃。”
    “第一次又怎么样,我本来就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万年住在山里的人,见过的东西比我还少,白日里你看到那些小玩意时眼睛都闪闪发光。”
    柳寻仙被呛得无言以对,只好摇着头笑。
    越嫣然到底也没能劝他陪她吃一碗馄钝,只好自己享用。
    热汤热面,身心满足。
    “七年后要是咱们走的成,也找个地方摆摊子自己当老板好不好?”
    
    第119章 尚书府
    
    安抚了柳寻仙,越嫣然最后还是一个人跑去了尚书府。
    尚书大人并公子与一干朝臣党羽在书房谈了近一个时辰,夜深了来客纷纷告辞,房中只剩喻琼一人,越嫣然才偷偷潜了进去。
    喻琼一开始没认出她,以为只是一般行刺的杀手,“阁下是维王殿下派来的?”
    喻大人双手负立,神色淡然;越嫣然本还存着捉弄人的心思,见他一副置生死于度外的表情,不得已把面具摘了,“朝中一品大员的府邸巡防戒备果然不凡。”
    话一出口,她才品出自己有炫耀的意思,忙画蛇添足的加了句,“喻大人猜我要是把令尊等才刚密谈的内容泄露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喻琼见到越嫣然的容貌,哪里还有一分淡定,立时露出吃惊到死的表情,压根没听清楚她后半句的威胁,“你……你不是……”
    “死了吗?那大人觉得我是人是鬼?”
    “尚书府……戒备森严……寻常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进了我的书房。”
    “所以大人觉得我是阴魂不散来索命的?”
    “在下从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尊上是人。”
    越嫣然点头笑道,“大人说的没错,外间的书童和丫鬟被我用一步醉放倒了,我要是鬼,自然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喻琼脸色惨白,好像巴不得她是鬼一样,“从前听说尊上出身绿林,我还将信将疑,不觉一介女流之辈能有多大的本事,如今你竟悄无声息的潜进尚书府,才知我是如何鼠目寸光。”
    你不止鼠目寸光,还脑子不清楚,只图一时爽快着了人的道。
    越嫣然生怕他大喊大叫,未雨绸缪地上前捂住他的嘴,“大人惊吓归惊吓,千万别大声叫嚷,否则我保证你还没出声,喉管就先断了。”
    她冲过来时步伐太快,喻琼也不敢怀疑她出手狠毒,忐忑不安地点了点头。
    越嫣然放开手,退后一步笑道,“大人放心,我一不为闹事,二不为寻仇,也不是来打听贵府消息的,只为了问大人一句话。”
    喻琼抚抚袖口,躬身一揖,“在下该如何称呼尊上?是叫王妃,还是贵人?”
    越嫣然暗笑道,“我觉得尊上这两个字就很好,只是听起来像是叫老太婆的。我如今既不是王妃,也不是贵人,要是大人觉得必要定个称呼,就叫我一声越老板吧。”
    喻琼整张脸都扭曲了,“当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才闹到今天这么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他视死如归的有点莫名其妙,她刚才明明说了一不为闹事,而不为寻仇的,看来是白费口舌了。
    “大人只不过是在熊熊大火上撒了一把油而已,有你没你,我的结局不会有什么不同,你改变的只是你自己的命数。”
    好一句改变的是他自己的命数,看来她对事情的真相并非一无所知;喻琼一时语塞,半晌才问了一句,“尊上想问什么?”
    越嫣然笑的波澜不惊,“设计陷害你我的人是谁?”
    一个“你我”到底还是让喻琼放了半颗心,“尊上知道其中另有隐情?”
    越嫣然细细打量喻琼,当日她中了软筋散一点力气也没有,对这个人的印象到底还是有些模糊,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眉目清秀,温文尔雅,身高体健,颇有将风,实在不像是靠对人施虐才能取乐的癫狂之人。
    “之前我在瓦上偷听,大人言辞谈吐不俗,也是个心思清楚,参透朝局之人,怎么会一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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