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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仙阁主-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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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管不住自己的手,摸上他玉般滑润的肌肤。
嫣然起身时柳寻仙已有知觉,却任性着不肯转醒;她胡闹了几下越发放肆,摸了他的脸又去勾画他的眉,越看越喜欢。
他的五官无一不精致,最让她喜欢的是他一双眼,时而明眸善睐,时而囧囧深沉,像育得飞龙的神湖水,不经意间就引人沉溺。
当下他虽闭着眼,却别有一番风情,平日里脸上的戾气清冷都不见,看起来温软无害,让人禁不住想逗弄他。
嫣然笑着抚上柳寻仙的唇,唇峰丰满,半点不是薄情的模样,且娇艳欲滴,谁看了都想一尝其芳泽。
她脑子里正天马行空地胡想,柳寻仙却突然睁开眼,黑瞳灼灼,掀翻一池春水。
嫣然的手还留在柳寻仙唇上,一时尴尬到脸红;柳寻仙笑的如冬日暖阳,起身握住她的手,扣在两侧,整个人俯身压上她的身子,落唇。
她下意识地挣动了一下就屈服了,身子软软地任他作为。
他一吻就乱了心,一开始动情激烈,之后却渐渐含情温柔,眼睛也享受地闭起来,又忍不住冲动想看她的脸。
两个人贴的那么近,他的睫毛因欢愉微微颤动,像妖艳的蝴蝶一般搅乱人心。
唇上多了她给他的温度,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插进两人纠缠的发间,胸中满溢的浓烈像是要将彼此烧成灰烬。
一吻就像是要吻到天荒地老,嫣然透不过气来,不得已将人推开了;柳寻仙也气喘吁吁,脸色红润的像点缀了两朵红梅,清冷中透着妖娆。
两人一上一下的对望,都不肯收回目光,嫣然被压得麻了腿,柳寻仙也撑的手疼,困窘中相视一笑,这才分开身子坐了起来。
笑过了反倒都不敢看对方,柳寻仙整理凌乱的衣领,嫣然则拿手顺服头发,原本热的像火一样的空气,转而温烧暧昧,暖融腼腆。
“阁主大人,不会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
嫣然低着头嘟囔一句,本意是破除沉默的开个玩笑,柳寻仙却一本正经地答了句“不是”。
她心里就有点不舒服,笑容也掺了几分假;柳寻仙看她不自在的模样却笑起来,“我这辈子只亲过一个人,就是你。第一次当然也是你,不过……与这次大不相同就是了。”
她从头到脚都燃烧起来,心咚咚跳快把胸都跳破了,为掩饰失态嘴上还故作无恙地问了句,“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柳寻仙笑着摇摇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你自己猜吧。”
嫣然像被雷劈了似的浑身酥麻,嘴里心里都是麦芽糖的味道,甜的牙腻。
柳寻仙起身去穿衣,嫣然望着他的背影,眼前却闪出另一个人的影子,脑袋里也轰出许多断续的画面。
她原本还笑着,突然间就激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也变得惶惶不安。
柳寻仙穿戴好回身同她说话时,才看到她的惊恐无措,忙冲过来扶她肩膀,“怎么了,又想到什么了吗?”
嫣然抓救命稻草一样紧抓着柳寻仙的胳膊,猛摇头想把阴魂不散的人从脑袋里甩出去,“我怕我快要想起来了……”
柳寻仙把她抱在怀里,嘴上说着安慰的话,一颗心却像从九重天掉下地府。
之后的几日过得愉悦淡然,柳寻仙白天练剑,晚上教嫣然吹箫,一天三顿陪吃,夜间当火炉正旺,两人虽不曾再有亲密接触,却也心舒愉悦,别无所求。
寻仙阁的侍子侍女们看人的表情却越来越诡异,三番两次,嫣然自然感觉到了,心中难免生出疑惑。
不出七日,柳寻仙的寒剑已耍的有模有样,他本就内功深厚,记住一套剑法招式原是不难。
嫣然在旁指点,心花怒放,何琼为她添茶时却轻声道一句,“小姐不该让主人练寒剑剑法。”
“为何不能?”嫣然满心不解,正要细问,何琼却故作无常地站直身子,刻意不看她,一双眼还偷瞟远处的柳寻仙。
柳寻仙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望了一眼。
嫣然猜到何琼不想让柳寻仙起疑,便端起茶杯,改用腹语。
“他听不见,你说吧。”
何琼低下头,小声诉告,“这几日主人时时同小姐在一起,我等想找个时机说上一句话也难。小姐若为主人着想,万请你劝他不要再练寒剑了吧。”
万请?这么严重?
嫣然心中一惊,“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主人从前修习的内功叫多心经,与寒剑心法相克相冲,要强行练剑恐怕会损伤心脉,重则走火入魔,更何况主人夜夜与小姐同床,身子恐怕要吃不消了……”
嫣然手一抖,茶水洒了一身。
柳寻仙挥剑时看到她失手,忙收了招,疾步走到亭子里,低下身子帮她把身上的水渍仔细擦干。
何琼哪敢再多话,为避嫌还特别走远了些;嫣然望着柳寻仙浅笑的脸,心里百味杂陈,握住他的手,把人按到凳子上坐了,“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了,劳烦阁主大人动手也太过小题大做。”
柳寻仙笑着反握她的手,“那我们歇歇接着练?你看我刚才那几招使的怎么样。”
嫣然一阵心慌,偷看何琼一眼,何琼死死低着头,脸一点也没露。
“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你该教我吹箫了。”
她这么说,他自然也没有异议,起身牵她的手往回走。
吃过晚饭,柳寻仙去弹琴,嫣然耳听妙音却心事重重;一曲毕,她笑着推说劳乏,想这就洗澡。
清风明月备好水,柳寻仙屏退众人,自己也一起退出去。
他出门之前,嫣然笑着请何琼进房帮忙,柳寻仙笑着问了句,“从前你入浴从不留人,今天是怎么了?”
她脸上的表情倒还淡然,“请何琼大人帮我洗洗背。”
何琼心领神会,快步进门;柳寻仙满眼审视地将何琼打量一番,笑道,“你要洗背,我也可以帮你。”
何琼听了这话,走了几步又知情识趣地回了去;嫣然笑着将柳寻仙请出门,“除非阁主大人像你我初见时那般坦诚相对,否则门都没有。”
柳寻仙眉眼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光身子,现在想藏也来不及了。”
这是什么意思?
嫣然红着脸把门关了,走到浴桶边用手拨水,一边向何琼低声问,“大人白天没说完的,请现下说清楚。”
何琼皱紧眉头,两只手扭在一起,“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也知道主人与小姐同床不是做那种事,只是你们现在做的事,也对主人万般的不利。”
“我们现在做的事是什么事,大人不妨直言。”
“小姐又何必为难我?”
“你是说他运内功为我暖身的事?”
何琼讪笑着点头,“多心经十分损身,主人练成之后每年就只入关一次,如今日日为小姐强行运功,身子受不住,已吐了七天的血了。”
吐血?七天?
嫣然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小姐睡着了不知道,主人每日都要送出染血的白绢,绢上的血已一日比一日多了。”
他的侍从们都知道了得事,她竟一点也没察觉,亏得她还算是他的枕边人。嫣然一阵气闷,喉咙痒痒的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东西也变得有些花,“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明明我多盖几床被就行了。”
何琼哀声长叹,声戚戚然,“主人自损尊躯,我等看在眼里,恨不能以身代之。请小姐高抬贵手,劝主人不要再如此了。”
第105章 闭门谢客
柳寻仙回房时,发觉嫣然脸色不好,连忙问她是不是头痛又发作了。
她只说洗澡洗的头昏,三言两语含糊过去。
柳寻仙放下心,走去试浴桶里的水温,宽衣入浴。
屏风后窸窸窣窣,浴桶里响起水声,嫣然惊道,“你要洗澡,叫他们重烧水就是了,干嘛使用过的水?阁主大人不会穷酸的连洗澡水钱也要省吧?”
柳寻仙在那边也不答话,一笑而过。
嫣然东拉西扯说了几句,一概有去无回,一气之下探头往屏风那边瞧了瞧,原想着只看一眼,结果一眼变两眼,两眼变收不回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怪嫣然好色,怪只能怪柳寻仙使美人计,被窥了一点不自在的样子都没有,还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倒是偷看人洗澡的那位顶着番茄脸不好意思了。
阁主大人怎么转性转的这么彻底,上回在寒潭,他一醒来发现自己遭人猥亵,想都没想就出手把她打晕了,目光相接的一瞬,他的眼里除了厌恶没有别的。
再看他如今的小眼神,目光流转,缠尽温柔。
美人是祸水果然是没错的,嫣然被迷的,当下就是他叫她去死,她恐怕也会照办。
柳寻仙招招手将她叫到跟前,“不是你要我坦诚相对的吗?”
一句出口,字字婉转,比他弹的琴还好听。
可这“我脱了,你随意”的逼迫感是怎么回事?
他刻意把“初见”纠改为“重逢”,又是怎么回事?
她刚才不该一个随口说只要他脱光了,她就让他帮忙洗背。
嫣然哭笑不得,“我说句玩笑话你也当真,就算你要坦诚相对,也不用再钻到浴桶里啊,上一回我看见你时你就湿漉漉的,虽然也十分美好,可……”
她话音里带着些痞气,柳寻仙一开始强撑的泰然也有点崩塌,“我只被你看过,你是不是应该负责到底,无论如何,我按你说的做了,你也该履行承诺才是。”
嫣然为难了,“可是我今天已经洗完澡了,总不好为了让你洗背就再折腾一次吧。”
哀兵之计不见效,柳寻仙索性又摆出颠倒众生的姿态色诱到底。
美人入浴的画面实在太冲击,嫣然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就要忍不住流鼻血了。
柳寻仙眼一眯,“你想帮我洗?”
“想。”
“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几次三番穿着衣服看见我未着寸缕,我心里总觉得吃亏。”
“那你要我怎么办,把上衣脱了让你看背?”
“也好,提前看清楚,下回帮你洗时也知道怎么用力。”
嫣然彻底无语了,看来从前没什么人敢同他调侃,他才会把她说的每句话都当真的处理。
她原本没觉得柳寻仙的提议可行,抬头对上他勾魂摄魄的目光,却像被下了蛊一般背过身去解衣服。
柳寻仙似乎也没料到自己的讨价还价会成功,弯着嘴角从桶里站起身,帮她把披散在后头发拨到她身前。
被沾水的手指一碰,嫣然浑身打了个激灵,烧热的脑子立时清明,正要把衣服穿回去,就听到后面一个低沉的哑音,“背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话里满是杀气,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温软魅惑。
嫣然却不知所云,支吾道,“兴许是当初掉下山崖时被树枝划伤的吧,我只有脸上用了不留疤痕的膏药,身上的伤都没顾。”
柳寻仙抚上她的腰间几道疤,出声狠戾,“这分明是烫伤的。”
嫣然腰上一痒,挣动一下又要去穿衣服,被柳寻仙硬拉住了,“别动。”
这一句带着点呼喝的语气,嫣然被唬的没敢动,“到底是什么?我自己看不见,也没感觉,兴许是从前练功留下的伤。”
柳寻仙看着她背后纵横交错的鞭伤烫伤,恨不能咬碎了牙。
嫣然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只觉得他的手在她背后一条一点地抚摸,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打算叫冷,他却风驰电掣地将人扳正,撕下她里衣的动作更是迅雷不及掩耳。
嫣然脑子一充血,打人巴掌的手都伸到他脸边了才硬生生收住。
落手的一瞬,她瞧见了他眼睛里流出的两行泪。
柳寻仙难得在人前显示弱骨,嫣然望着他,差点忘了自己正半裸着。
她退后一步伸臂抱在身前,捡了衣服绕过屏风,一边穿,一边低头看自己的伤,她从前不是没怀疑过这些伤疤都是哪里来的,自欺欺人这些日子,再想故作无恙也不行了。
穿好衣服回到屏风那边,柳寻仙还傻呆呆地站在浴桶里落泪。
嫣然本满心悲戚,见他这幅模样,嘴里的苦都变成了甜,取块棉布匆匆将他上身擦干,又抓了外袍胡乱给他披上,“你不冷吗,当心着凉。”
柳寻仙再也忍不住,伸手将人抱在怀里,紧的像是要把两个人的身体融在一起,“我要是从来都没离开过你就好了。”
那你上次是为什么离开我呢?
嫣然被抱的头发胀,却不敢挣脱,“阁主大人洗完了就出来吧,接下去的我可不伺候了。”
柳寻仙才不急着松手,只等眼泪流完了,才磨蹭着将人放开。
嫣然笑着躲出去了,不出一会,柳寻仙穿着半湿的衣服也走了出来。
美人即便从头到脚都有些狼狈,却还是风华绝代的美人,柔弱时像被豢养的小兔子一样可爱。
“这么大的人了,哭起鼻子来却比小孩子还任性呢。”
柳寻仙垂下眼,走过去又将人抱住了,手劲放松了不少。
嫣然也回抱了他的腰。
“十四岁起我就没掉过一滴眼泪了。”
“怎么会?”
“那之后没什么值得伤心的,无波无澜就过了十几年。”
“那今天干吗为我破例,明明都是些皮外伤,早就愈合结疤,不痛不痒了。当初我从黑虎崖掉下来摔的千疮百孔,手脚俱残时,都没见你眨过眼睛呢。”
柳寻仙胸中憋闷这一口气,“那些伤怎么能同这些伤比呢,你真不知道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吗?”
话出口他又后悔了,嫣然却不在意,“怎么来的我都忘了,就算有一天想起来也不要紧,从前受过再多的苦,如今却得了肯为我落泪的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上天也算待我不薄。”
“你会说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话,是因为你忘了东隅,要是有一天你想起从前的事,还会觉得我这个桑榆比东隅好吗?”
他担忧的也正是她担忧的,将来她不敢说,当下她的心却是无比坚定的,“桑榆一定比东隅好的,怕就怕东隅不好,我也未必放得开手,不如趁着现在只有桑榆没有东隅,你让我也对你也放不开手就是了。”
柳寻仙心飘意动,嫣然笑着在他唇边落下个轻吻,将人推开,“你穿着湿衣服就来抱我,把我也弄湿了,快回房换衣服吧。”
前一刻还心思神往,下一刻就遭了嫌弃,柳寻仙灰头土脸出了门,走出没几步,嫣然就在后头提声道一句,“我困的受不了,先睡了,请他们都别打搅我。”
言下之意,是请阁主大人也不要回来了。
柳寻仙听而不闻,心里另有打算,一路冲回寒宁轩,换衣洁面,整理凌乱的头发,直到重回平时光鲜亮丽的无上风华,才去而复返。
何琼与望舒一路跟着,两人挤眉弄眼,望舒败下阵来,开口劝道,“主人还要回雅宁轩吗,小姐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让你再去了。”
柳寻仙连小手指头都不舒服起来,心头一怒,回头瞧了望舒一眼。
望舒遭了个阎王瞪,吓得把什么话都憋了回去;何琼原本还想接话再劝,瞧主子疾风暴雨的脸色,半个字也没敢出口。
两个人战战兢兢地跟回雅宁轩,柳寻仙一推门,门不动,原来里头竟落了锁。
一干侍子侍女都在心里欢呼干的漂亮。
柳寻仙瞧瞧外头守着的清风等人,越发露出吃了闭门羹的阴霾表情;从窗子跳进屋时,他就做好了在手下面前丢尽脸的觉悟,还好那些人个个知情识趣,不是低头看脚,就是仰脖望天,没有一个人胆敢看他委曲求全的窘态。
柳寻仙进屋时悄无声息,走到床边脱了外衣,才动了一分真气,嫣然就在黑暗中坐起身,“你又要变火炉吗?”
光听她的声音,就觉得好一阵悲从中来,柳寻仙隐约猜到有什么不对,脸上却还带笑,“你是寒潭,我是火炉,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嫣然忍的好辛苦才没同他挑明,要是她一冲动把话说白,难免要连累何琼追星一干人,为干净利索一劳永逸,只得狠心暂耐。
第106章 再拜高堂
柳寻仙初时谨慎,见嫣然像平日一般睡着了才放心,悄无声息地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绢,吐了一口血还吐不尽,又吐了一口。
才要起身,手就被抓住了,心猛然一跳,暗恨自己实在太不小心了,回头去瞧,嫣然正牢牢攥着他拿血绢的手,一双眸子在黑暗中发出灼人的光。
“你每回运内功时都要吐血吗?这么伤敌八千,自损一万的功夫,为什么要练?”
柳寻仙被拆穿了秘密,没了连日来的惴惴不安,反倒笑的淡然,“天下间哪有不用付出代价就得来的东西,想要什么就得做好准备失去,想登高至极,短命是少不了的。”
好端端的登高至极干什么?
嫣然拿过他手里的绢,看到上面的血,心也跟着寒,“何必为了我无故加伤,寒毒发作一下又不会死人,多盖几层被多搂几个手炉也挺得过去。”
柳寻仙眨眨眼,脸上还带着笑意,“吐几口血又死不了人,我白日里的精神也没有不好啊。”
他的口气越是满不在乎,她就越是难过,“你上回说能将白蝉从我身体里逼出来,我原本心有忌讳,是不情愿的,现在我想试一试。”
柳寻仙却面生难色,“并非行不通,不过我这几日乱了内息,恐怕暂时还动不得它。白蝉得了宿主,绝不肯轻易离去,就算宿主身亡,它也会玉石俱焚地跟着一同殒灭,若想引它出来,要尽我十分功力,我怕中途出什么差池,会惊动它狂噬,到时你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会冻成冰,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这天下竟有如此玉石俱焚的毒物,当初它爬进她耳朵前她就该一掌把它拍死。
嫣然心中惊骇,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说的中途差池是什么意思?你怕你会走火入魔?”
柳寻仙虽极不情愿,却不想再欺瞒她,默默点头应是。
“走火入魔会如何?”
“会经脉尽断而死。”
“这么危险的武功,你当初为什么要学?”
柳寻仙颓然长叹。
“本门的内功必要配千年白蝉一同修习,这些年我都是以寻仙阁秘洞中的寒潭压制体内的真气,其效大不如白蝉,中途也出了许多次的差错,积损成疾,才落到今天这么一个结果。”
嫣然一时想明白了许多事,却因为失忆的缘故理不清全局,“事到如今,要是再不把它取出来物归原主,你我还要经历无穷无尽的苦楚。不如做好万全准备,放手一搏,行得通,皆大欢喜,行不通,也不过死得同穴,想来也不算不好的结局。”
“死得同穴”四个字的诱惑力太强,柳寻仙莫名就点了头;应承之后他又有些后悔,见她一脸决绝无畏的坚定,才把心中的疑虑硬吞干净。
“既然你都不怕,那我也不必再犹豫,这几日我运功虽无大碍,毕竟伤了元气,要恢复到有把握帮你逼毒,须将息几天,少则十日,至多半月,你忍得了吗?”
“两个月都挺过来了,十天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什么销魂蚀骨的疼痛,就只是发点冷而已……”
说到“销魂蚀骨”,嫣然的百汇穴猛是一痛,身子也跟着不自觉地打颤,不好的预感像遮天乌云一般把她牢牢笼住,天昏地暗。
柳寻仙开始未发觉她心慌,之后相拥而卧,他才感觉出她在发抖,自以为她是为取白蝉的事担忧,唯恐雪上加霜,就没多言。
第二日柳寻仙搬回寒宁轩去住,白日里不再练寒剑,或抚琴或吹箫,说说笑笑,日子也过得飞快。
雅宁轩只剩嫣然自己,索性物尽其用,每每折腾到精疲力尽才上床去睡。
清风明月在外头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次一日却没发觉里面有什么不妥,虽禀告了柳寻仙,这事却成了一桩悬案,不了了之。
七日又七日,柳寻仙准备妥当,彼此都有几分慷慨赴死的觉悟,索性结果尽如人意,阁主大人虽暂失了内功,却并未伤身,实属万幸。
中途柳寻仙的确差一点就走火入魔,嫣然兵行险招助他一臂之力,五脏俱损,经脉倒冲,差点丢了半条命才平息他紊乱的真气。
柳寻仙恢复清明时,还不知嫣然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将白蝉放进一个精巧的金镶玉裹匣,收进密室。
他没邀她一同进去,她也就避嫌等在外面。他再出来时,脸上氤氲有悲喜交加的神气,“这回伤的比寒潭那次还要严重,恐怕要几个月才能恢复功力,只望中间别出什么岔子。”
“不会出什么岔子,要是那一位再叫你杀什么人,我替你去。”
柳寻仙猜她只是玩笑,也就跟着调侃了一句,“要是杀苏丹青,还真的是非你不可。”
嫣然若有所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罗刹医仙半点功夫都没有,我只要比他手快一分,取他性命应该不是难事。”
柳寻仙心说我的意思可不是这个,原来她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她去杀苏丹青,他恐怕连反抗都不会反抗就会引颈就戮。
“前日得到消息,维王回京后,被御医用药吊住了一条命,若非他恩师以死相胁,恐怕人已凶多吉少了。”
柳寻仙说完这句特别去看她,她果然神情果然有变,虽极力掩饰,却也藏不住皱紧的眉头。
前后不过一瞬,脑子里被塞进了许多画面,与从前那几次不同,这回她看到的是大篇前后连贯的片段。
本以为又会头晕,疼痛却迟迟未到,沉默的空隙就像平稳地睡了一觉,睡前还模糊的影子,醒来后却变得清晰明了。
她记起来了。
大概还不是全部,却也是十几年的记忆,从挖蚯蚓到水帘洞,好的坏的,甜的酸的。
嫣然刻意不去一件件梳理,拉着柳寻仙飞出门,直奔肃宁园。
柳寻仙走了几步,胸闷气短,讪讪笑道,“小姐忘了我内力尽失了吧,走这么快,我可跟不上你。”
嫣然的内伤也很严重,却逞强将人负在背上,飞的如流星一般快。
二人骑上白虎时,嫣然笑道,“我是不是比它驮的你舒服?”
柳寻仙头晕目眩,心中却如释重负,“今日你我大难不死,放纵一下也无可厚非,只是闹过这么一场,回去后我恐怕就要卧病在床了,你医术那么好,不如写几个温补的方子给我?”
“没能与你死能同穴,也不知是福是祸。”
“死能同穴固然好,却也好不过生得同衾啊。”
生得同衾?让他见到她日日发作合欢蛊的病态吗?
“同衾就算了,毕竟男女大妨,授受不亲。阁主大人的白蝉,我能再借来用用吗?我虽不会再让它拿我当宿主,时常练功时一用,还是大有助益的。”
柳寻仙听她说“男女大妨”时心一凉,不止是直觉还是错觉,她似乎比从前有什么不同了。
“怪不得这几天你在房里折腾……拿白蝉练功会折损寿命……”
“我拼了命地取出它来,阁主大人要这么小气吗?”嫣然明知他错意,却不想纠正,反倒摆出急功近利的模样顺着去说,“你也说过天下间哪有不用付出代价就得来的东西,我不怕短命。”
柳寻仙不敢一口回绝,嫣然又再接再厉,“我又不是日日用,如今由不由它吸血由我说了算。”
阁主大人长叹一声,在她身后轻轻点了点头;嫣然脸上虽笑,心却痛的无以复加。
吃过饭,二人重回寒宁轩,柳寻仙再不避人,手把手将开启密室的方法教给嫣然,带着她一同进去。
嫣然本不想窥探人秘密,受不住柳寻仙执意,就跟了他进去。到了里面才发现,密室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机关。
除了供奉柳寒烟与夫人的牌位,就只有一些旧物,嫣然随柳寻仙恭恭敬敬地敬了一炷香。
二人拜罢,柳寻仙对嫣然笑道,“你口口声声说男女授受不亲,不如你我就在高堂的见证下结为夫妇,从此生同衾死同穴,再不分离。”
这算是什么招数?
嫣然万没想到柳寻仙会这么做,要是她没想起关于欧阳维的那些事,她恐怕真的会答应;如今情势有变,她脑子乱的像一锅糊粥;何况就他们两个现下的状况,实在不该绑在一起受苦,草草应承,会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可望着他耀如星光的眼,她却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愁肠百结时,柳寻仙弯腰轻轻吻了她额头,又顺着额头吻了她鼻尖,脸颊,最后落到唇上,辗转动情。
她不知道怎么点的头,又怎么同柳寻仙一同跪下叩拜。
柳寻仙对着顶上的两块木牌,沉声微哑,字字透露欣喜,“爹,娘。”
他的悲戚她无法感同身受,却像被什么扼住脖子,喘不过气来,心也像被冰刀刺中,开始只是麻痹,之后才慢慢钝痛。
柳寻仙眼中满是温柔,“如今我心愿得偿,终于名正言顺。”
第107章 言下之意
嫣然脸上的表情除了无措,还有一点困惑;柳寻仙将人扶起,牵着她走进密室的里间。
门开的瞬间,她看到了满满一屋子的画像,大大小小,精装简笔,画的都是一个人,一个容貌堪称绝色的女子。
柳寻仙的黑瞳像无底湖一样深沉,他拉着瞪圆了眼的嫣然走进画室,轻声道,“这些都是爹画的,几年间画的只有娘一个人。”
眼前的一幕太过冲击,嫣然终于明白彼时那一种突如其来的窒息之感从何而来。
她好半天都动不了身子,脑子混乱了,又清楚了,耳边响起的一会是当年在水帘洞里欧阳维对她说过的话,一会是柳寻仙在肃宁园的亭子里对她说过的话。
老天偏偏要她同柳寻仙牵扯在一起。
原来这就是原因。
头痛之后全身都开始痛,这次比以往更有不同,她身体里仿佛长了一颗食人花,从内往外地啃她的七经八脉,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坠,整个人像掉进了无底洞,眼泪流了满脸。
柳寻仙慌忙把她扶起来,伸手摸她额头,又捏她脉门,心中大惊,一把将人抱起来冲了出去。
“气血逆行,经脉受阻,你伤了脏腑怎么不早说?”
嫣然耗尽神思,人已昏了过去,任凭柳寻仙怎么叫都不回应;柳寻仙明知她无性命之虞,却还是怕的像在寒风里战栗的竹,写药方的手也止不住发抖。
“来人!”
何琼取来九转回还丹喂嫣然服下,望舒与麻姑合力送了两股真气,织女使银针扎在她两手虎口,白露拿方子备材去煎药,满屋子人忙来忙去,只有柳寻仙像冰雕一样立在一旁,口中喃喃低语了一些什么。
何琼等服侍嫣然安顿,走过去也想扶柳寻仙坐下,却被他出声喝退;望舒瞧主子脸色苍白,咬咬嘴唇低声问道,“主人是否用功虚耗,内力尽失了?”
柳寻仙看也不看她们,直直望着床上的人,一字不答。
望舒与何琼对视一眼,只当他默认;四女低着头关门出去,麻姑扯住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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