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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招架的人鱼-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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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融儿,你该多穿穿这种颜色。”守青涨着脸称赞。
    守馨啧啧叹道:“看来以后我不能穿红衣服了……”
    “好看什么?”海胤忽然插声,眼睛冷冷地瞥着秋融:“一个姑娘家穿这么艳俗,不伦不类的,这么想惹男人注意?”话音刚落,守馨就白着脸惊叫起来。
    “不会吧!这衣服难道是花楼女人……都怪我!融姐姐,我没想到会这样,都怪我……”
    守青也不敢置信,斥责道:“表哥!话别乱说,这颜色太常见了,我也有这颜色的衣服啊,难道我就成了兔爷儿们了?”
    秋融垂着眼睑没说一句话,只是鞋内的脚趾已经紧曲发颤。
    海胤见当事人没作反应,神色更是严肃了,直对她厉声道:“待会儿去成衣店换掉,听见没有。”
    秋融抬头看了他一眼,因为她从他语气中听出一丝担忧,可一看到他眼中满满的厌恶,又暗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淡淡应了声便再度望向窗外。
    马车外来到了人头攒动的花灯街区。这里到处是各色小摊杂耍,到处是挂满花灯的铺子,一群群玩灯谜的男男女女,吆喝、欢笑声此起彼伏。四人下了马车,走进了花天锦地的街道。
    不一会儿,守青看到了一家成衣店,刚想叫秋融过去,守馨就先一步将秋融拉到卖莲花河灯的摊位,守青催促几句,又被守馨恼怒地瞪了回来,只好和海胤站在一侧等她们。

    守馨显得分外兴奋,一时抓着秋融衣袖摇,一时又搂着秋融的腰际,说到高兴之时手就直扯她的裙摆。
    两人挑好灯准备付钱时,一把上面放着碎银的折扇忽然从秋融身测伸过来,递到货摊掌柜手上的同时,一把痞痞的声音几乎是贴耳传来。
    “掌柜的,小娘子的花灯算我帐下。”
    觉察到异样,秋融迅速退开两步,看到一个正色眯眯盯着她的陌生男子。

    那人看到秋融五官只算清秀,却有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甚是惊讶,笑吟吟地行礼:“在下李胜,与小娘子擦肩之时,惊叹小娘子的绝世美肤。今日是元旦佳节,我知道一处幽静阁院……”说着向秋融走前一步,嘴角的口水闪闪发光:“不知小娘子是否……”
    “融儿,怎么了?”

    守青浑厚的声音随着他高壮的身躯插进秋融和李胜之间,狠狠盯住还未将色色的目光收回去的李胜。
    秋融刚想说话就被一旁的守馨抢先一步:“这个人想带走融姐姐!”
    守青一听,勃然大怒,一把揪住李胜的衣襟,李胜惊恐大叫的声音即引来众人围观。守青震怒道:“敢动她的脑筋!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举拳就要挥过去,被秋融及时拉住。
    “守青哥!不要动手,快放了他!”对吓缩的花灯掌柜喊:“把这位公子的银两还给他,我们自己会付。”付了钱后秋融用力拉守青走:“好了,我们快走吧。”
    可守青仍不肯放过李胜:“他有没有碰你哪里,你都告诉我,我要剁了他的手!”
    那李胜急的大叫:“我要碰了她断子绝孙!不就是邀她去赏灯嘛,谁让她穿得那么勾人……哎哟!”一记重拳头打得他顿时眼冒金星。
    “调戏良家闺女还敢口喷污言!看我不将你打得满地找牙!”守青将他推到路旁的树上准备开打,围观群众一片哗然,你推我挤地争相看热闹。
    “守青哥!不要打!”

    原本还拉着守青的秋融一下子就被推开混入了人群中,那头已经响起了李胜的号叫声。秋融深怕惹来兵官,急忙向四周喊:“守馨!海胤!快去阻止……!”可还没喊完,人群又一阵凶猛涌动,秋融几乎要被人挤倒在地,就在这时,秋融后背忽然被一扯,上身顿感一空,她猛然惊骇,尖叫着蹲抱住自己。
    “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令群众注意力募然一转,齐刷刷刚摆头看过来时,一件不知哪飞来的宽大衣袍“哗啦”一声先一步严严卷住了蹲在地上的秋融,但还是被一两个人看到:“有人扒了她的衣服!我看到了!她被扒了衣服!”众人听了顿时发出兴奋的惊呼,将秋融围拢着窃笑私语,没人听见人群外头一个胖子的惊疑声:“咦?我的外袍哪里去了?”
    “哥!哥!快来呀!融姐姐被人欺负了!”

    正在全力揍人的守青听见守馨的呼叫,大惊地推开厚厚的人墙,看到了地上被守馨抱住的秋融。

    守馨见哥哥出现,惊恐直叫:“融姐姐的衣服被人扯了!”
    守青浑身一颤,扑过来抱住把头埋在膝盖的秋融,一触上便感觉到她剧烈的颤抖:“融儿!守青在这儿,伤到哪里了,是谁欺负你!你告诉我!”
    秋融微微摇头,声音低颤微弱:“快带我离开。”守青应声就要抱起秋融,却被守馨一按,她尖锐的声音便叫了起来。
    “不能走,要找出那个流氓,不能便宜轻薄融姐姐的人啊!我亲眼看到一个男人扑过来拉扯融姐姐的!我们这一走,融姐姐的名声会被传出什么样啊!”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哗然,更明目张胆地用窥探眼神盯着秋融,似恨不得把她身上的衣袍盯出几个窟窿来。
    守青气得脸色铁青,紧紧抱着秋融向人群怒叫:“该死的畜生!给我找出来绝不轻饶……”这时怀里的人扯住他的衣袖。
    “带我走……求你……”声音几近哀求,眼里早已盈满泪液。
    守青心疼地几乎裂开,二话不说抱起秋融直往人群外面走。这时,一直不见出现的海胤不知从哪走出来,替守青支出路,并对人群大声喝骂。
    “让开让开!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守青见这个表哥才出现,火大地斥责他:“刚你都去哪儿了!”
    海胤讪讪道:“我看你一人就将人打残废了,哪里需要我帮忙,等我听见秋融的声音要过去时,人又太多根本挤不过去,只好站在外面等你们了。”
    守青气得头冒烟,可现在连骂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想赶快将秋融安抚好:“融儿,先去客栈换衣服再回家好吗?”秋融点头后,几人快步走向不远处的一间客栈


    守馨拿着买回来的衣服关上房门,看到揪着衣袍缩在床榻上的秋融,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到桌上倒了一杯茶:“融姐姐,现在没事了,都过去了,待会儿换好衣服回去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了。”走到床边,将水杯递给秋融:“来,喝杯热茶定定惊。”
    秋融脸上已不那么惊惧,但牙齿一直紧咬着,剧烈打颤的身体也丝毫不能放松。她抖着手接过杯子慢慢喝了口。
    守馨去外面捧进一盘清水:“融姐姐,你脸上有点脏东西,我给你洗个脸吧,会舒服很多的。”说着就拧了毛巾走过来,轻轻擦拭秋融的脸颊:“咦?怎么擦不掉啊。”然后加重了力度,慢慢的,秋融感到脸颊开始火辣辣地疼。

    就在秋融疼地想躲开之时,“碰”一声破窗的巨响,窗台跳进来两个面目凶恶的人。

    “你们……”

    秋融守馨同时一惊,刚喊出声,那两人就像闪电分别闪过来一掌将她们击晕。

    大厅的海胤守青听到房中短促的呼喊声一惊,立即破门而入,只见房内地上躺着昏迷的守馨,秋融已不在房内,大开的窗户来回摇摆着。

    守青拉起守馨:“发生什么了?守馨!融儿呢?守馨!”
见守馨昏迷不醒,转头朝海胤喊:“表哥这……表哥?!”可身后已没有海胤的人影。
       


    圆月高挂的寒夜,两个人影正高速窜过寂静的竹林,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其中一人将肩上的物体放在地上,然后恭敬地朝一个方向低了低头。

    “主子,人已经带来。”
    只见那头立着三个人,为首是一位身形高挑,衣着闪亮,薄莎遮住下半脸的女子,一双琥珀色的眼瞳显得格外凌人。
    那女子一见地上的人,脚步顿了顿,继而以更慢的速度走过去,停在两尺外:“将她的脸露出来。”声音悦耳柔美,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冷傲。
    一个下属走过去拨开地上人的散发,露出一张略显清秀的小脸,正是被劫走的秋融。女子冷笑一声,刚要移眼,忽然看见秋融脸颊上的异样:“她脸上的是什么。”
    只见秋融两边的脸颊渗着丝丝血迹,像是被生生剥去了一层皮般,凑近一闻还有一阵酸味。
    “回主子,是化颜药所致。”
    神秘女子一听,表情满是幸灾乐祸:“本来就没什么姿色,就算被毁了容,也没什么可惜的。”然后傲然转过身,朝另一名高壮下属暧昧道:“清午,虽长的不美,但终究是个女人,我把她赐给你,别将人家弄死了,懂吗?”
    叫清午的男人恭敬答是,脸上慢慢扬起邪恶的笑,大步走到秋融身旁,刚蹲下就一把扯开围在秋融身上的男袍,露出了里面残破能看见肚兜的纱裙,月光之下,裸露的肩臂正泛着诱人瓷泽,再撕去最后的肚兜,一对浑圆美好的乳房便裸露在空气之中。
    清午看直了眼,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双手不听使唤地停了下来。
    已坐下来准备观赏好戏的神秘女子看他停住,怒斥一声:“磨蹭什么?赶快给我……”
    话才说一半,清午的脑袋突然从脖子上飞了出去,与身躯彻底分了家。离清午最近的其他三个护卫刚一发觉,大惊地拔刀迎敌时,一道白影倏然闪过他们眼前,还没看清是什么,他们的脑袋就已飞离了身躯。
    那白影旋了一圈没去杀神秘女子,而是停在了秋融身边,蹲身迅速拉衣袍遮住她裸露的身体,认真地探鼻息摸脉搏,紧跟着,那人身一僵,仓促捧起秋融的头,看到了一张已溃烂地不复往日无暇的脸。
    一直坐着的神秘女子将这一切都淡淡看进眼中,嘴角勾起一丝讥笑,缓缓张唇道:“在未婚妻面前对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又看又摸的,海胤,你也太不客气了。”
    那人终于向女子抬起了头,确实就是海胤本人,可那张脸,哪里还像平日的他。原本墨色的长发肉眼可见地发了蓝,那双眼睛也不知何时变成了浅透的白冰蓝,冰冷如剑地向她发射着刺目利光,似下一秒就会冲过来将她脖子扭断。就算她是最熟悉海胤的人,此刻看到他的这一面也不免变了脸色,浑身不禁一阵战栗。
    可海胤没说一句话,而是低回头去为秋融仔细理衣服,眼睛和发色也逐渐褪回原本的颜色。
    女子见此,欣然一笑。许久没见过他发怒的样子,以为他已经变了,原来并没有,他仍是那个就算再生气再不满,都不会迁怒她半句的海胤。
    “海胤,过几日是我的生辰,你都好些年没陪我过了,这次可不许再逃了。”
    海胤没有回应,而是拦腰将秋融抱了起来,刚迈步要走,那女子就倏然飞身过来,拦住了他。
    “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女子受伤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海胤:“我们多久没见面了,刚一见面就让我看到你抱其他女人?你究竟还是不是我的海胤!”
    海胤低垂的眼睛闪了闪,终于再次向女子望过去,可那眼神极之复杂混乱,似包含了千言万语,又似疲倦地无话可说。
    “湉姬,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会回到你身边。”
    叫湉姬的女子一怔,不能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她最熟悉不过,此刻却显得那么陌生的海胤。
    他们从小相识,海胤始终没心没肺地活着,其实她知道,海胤骨子里十分孤傲,与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无人知道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就算是在他们最要好的那时,海胤的态度也非常模糊,令人难以捉摸。
    所以,当湉姬看到海胤竟然在向她妥协、恳求,她失措了。看着他头也不回地抱着那个女人飞速离开,湉姬慢慢握紧了拳头。
    他真的变了。但她绝不承认,是因为那个女人。
    差不多出到林外,依稀可见远处居民灯火时,抱着秋融的海胤停了下来,在一棵树梢上坐下,静静地看正靠在自己臂弯中的秋融。
    她怎么那么小,那么轻。刚抱起她时,他几乎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抱的是一片羽毛,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这时,怀中的人微微挣扎低哼了声,海胤猛然一醒,这才发觉自己搂抱地太用力,都快将她勒醒了。
    “融儿!海胤!”一阵焦急的呼喊这时也从远处传了过来,
    海胤抱着秋融站起来,看到了远处那个带着一群人举火四处搜寻的守青。低头再看了遍怀中的人,深吸了一口气,跳到了地面,把秋融放到一块石头上,然后朝守青那边喊。
    “守青,这儿。”
    守青顺着声音一望,便远远看到海胤身旁躺着一个人,下一瞬,他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海胤看着守青那焦急心痛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睑,默默退开了几步。
    守青刚扑过来,就慌忙看秋融有无伤到分毫,众人也全部举着火把围拢了过来。
    在充足的火光下,守青看到秋融的脸犹如被剥了层皮,溃烂显露无疑,可怖程度让众人倒抽了口气,守青更是惊惧地瞪圆了眼,痛楚自责的泪水潺然落下。
    “怎么会这样……表哥,融儿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守青痛哭失声,海胤咬了咬牙,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稳。
    “匪徒并没有得逞,她脸上的伤,是被另外人所害。”
    秋融被火光照地意识逐渐清明,缓缓张开眼,就看到了一张流满了泪水的脸,耳边是再熟悉不过的浑厚嗓音,只是此刻带着悲楚的哭腔。
    “都怪我,都是我没用,都怪我……”
    这时的她慢慢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揪疼,霎时间,今晚经过的每一幕都一一闪过脑海。
    秋融剧烈一颤,惊慌地揪住自己的衣襟,看到周围围满了人,更是吓得惊恐尖叫,海胤即大声驱赶围拢的人。
    “没你们的事了,快走吧!”
    何时见过如此惊恐的秋融,守青紧紧抱着秋融,心口窒痛不已:“我在这儿,没事了,坏人都被表哥打跑了,都过去了……融儿不要怕……”
    秋融埋在他胸中战栗不止地哑声喊叫:“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好,好,我们回家。”守青抱她起身,海胤已牵来了两匹马,帮助守青抱着秋融坐上去,一同狂奔回黎村。
    路上,秋融静静地缩在守青臂弯里,安静地几乎让人以为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在她家屋外下了马后,秋融就让守青海胤回去,坚持不用他们的陪伴。
    秋融走上木梯要进去时,海胤喊住了她:“秋融。”快步走上来,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向秋融:“先用这个暂时缓解,其他的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一位专治脸伤的大夫,明日就带过来给你看。”
    秋融默默接过来,在黑暗里向他颔首致谢,轻轻关上了门。
    见到里面亮起了烛火,守青海胤才慢慢走回家。路上,守青几次想折回去陪秋融,都被海胤阻止下来。
    守青抱头狂捶自己:“我怎么那么没用!眼睁睁看着融儿被欺负,一点都救不了她!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伤到哪里,我真是恨透自己了!”
    海胤亦一脸严肃:“放心,除了脸,身上没有其他的伤。”
    守青这时才想起一件离奇的事:“表哥,你是怎么追上融儿的,又是怎么打跑匪徒的?”
    “是我的一些江湖朋友帮我的。”这点备词海胤早已想好。他蹙眉继续道:“今晚你别过去打扰她,她不愿被人看到她的脆弱。我有办法治她,明天我会带草药回来。”说完他就翻身上马,抽鞭狂奔而去。
    咦?表哥什么时候会骑马了?
    秋融不知自己是怎么烧的水,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沐的浴。
    虽然已确定没有被侮辱,却深知脸上的伤绝会令她毁容。在客栈守馨给她洗脸时,脸已经开始发疼,说明不是匪徒所为。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胭脂,是胭脂出了问题。
    扭开那盒胭脂,看了看嗅了嗅,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难道她买的是一盒劣质的胭脂?劣质到要毁容的程度?
    这个晚上究竟怎么了?先被海胤讽刺像个烟花女子,被人恶意扯掉衣服,再差点被匪徒侮辱,最后脸还烂成这样。
    秋融看着镜子中那张像被人撕了脸皮的面容,一直不曾流下来的眼泪终于簌簌滑落。
    自母亲去世之后,她第一次有种想要被人抱着入睡的渴望。心知守青随时可以为她办到,可是此刻的她已不想再欺骗自己,她要的怀抱,守青无法给予。
    而那个海胤……
    秋融久久看着桌子上那瓶海胤给的小瓷瓶,轻轻拿起,拔开瓶盖,倒出里面的两颗黑药丸,和泪吞了下去。
       


    独自一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着比肩接踵的行人,秋融越来越感到窒闷慌乱。
    人们都在欢声笑语,似乎每个人都非常幸福快乐,可秋融从来不曾真正体会过他们的那种快乐。要说她的快乐所在……只有在潜入深海之时,还有瞭望空幽的山谷那一刻。原来她的快乐都是孤独寂静的。
    她的脚步开始加快,想要快点离开这里。她可以去荒芜的西海岸,也可以去南思乔的山林,就是不想在这里停留片刻。可愈是走,人愈是多,几乎挤得她寸步难行。
    就在这时,后背忽然被人大力一扯,她惊恐地尖叫,蹲身抱住滑落的衣服,可行人又将她撞倒在地,甚至从她身上踩过去,或者驻足观望她的狼狈,就是没人过来帮助她。
    这时,走过来一位身着素袍的男子,抬头一看,竟是海胤。他扬着冷冷的笑,高高站着将她俯视,然后举手指向了她。
    “大家快来看,这人是青楼女子,她穿枣色裙,还当众撕了自己的衣服!大家快来啊!既然她如此廉不知耻,那还留着脸皮做什么?大家快把她的脸撕烂吧!”
    秋融惊骇地看着海胤阴狠的样子,不等她反应过来,周围的人就已蜂拥过来,争先恐后地扑过来抓上了她的脸。
    万箭穿心的痛。秋融失声哭叫。
    她想推开那千万个欺压着她的人,她想躲开那千万只抓她脸的手,可是她只能大声哭叫,撕心裂肺地哭叫。
    直到她感觉自己再也不能叫出声,甚至已经放弃了挣扎求生,眼前可怖的一切如烟般消隐而去,周遭也变幻成了静谧空旷的山谷。
    她躺在柔软葱绒的草地上,轻轻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眼角滴入草地,静静聆听犹如天籁的溪水流动之声。
    “秋融。”
    一道略带颤抖的低沉嗓音传入秋融的耳中,随即一双凉滑的手将她上身轻轻托起,纳入一片温暖中。
    她睁开眼,泪水再度泊泊溢出。
    是那个潜入她的梦海,却又将自己的脸藏起来的人鱼。她知道,只有他,才能给自己最想要的怀抱。
    “不要哭,不要哭……”
    人鱼伸出长长的苍蓝手指,轻轻给她拭去眼泪,柔软凉滑的长发垂在她脸上额上,说不出的泌心舒服,不自觉就捻起他的头发轻摩自己的脸,闻到一股清爽的气味。
    “秋融……”人鱼的手代替了他的头发,一遍遍抚过她脸上的每一寸,动作中包含的眷恋令秋融感动地又一次涌出热泪。
    “你的眼泪,为什么会那么多。”
    人鱼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忧愁,将秋融完全抱起,裹入他微颤的胸怀中,额上不断有柔软温热的触感落下,虽看不见,但她知道那是人鱼的嘴唇。
    “别再让我看到你流泪了。”人鱼轻轻叹息,嗓音艰涩:“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秋融闭着眼睛静静地听,不曾回应一句,因为她怕一开口,这个梦就会变成一缕烟雾,轻飘飘地消散而去。
    直到她睡熟,人鱼都未曾离开她半步,抱着她静听溪水声,慢慢忘记心头所有的痛苦。
       


    第二天醒来,秋融看了看脸,伤口和昨晚差不多,但疼痛明显减少了,也许是海胤的药在起作用。一想起海胤,就想起昨晚那可怖的梦,然后又想起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秋融知道他们会来帮助她,但她不想见有关昨晚的任何一个人。
    穿上男装,戴上帷帽,出门向山庄走去。
    这天并不是去山庄的日子,当秋融去到山庄发现南思乔不在时,她感觉有些失落。
    一个人除虫,一个人做饭吃,一个人坐在小屋外的椅子上沐浴夹带植物香气的风。
    昨晚,她与人鱼就是相拥于此。
    不由想起南思乔说的话:“梦只是人的妄想。”
    她一直是个理性胜过一切的人,很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现在的她变了,变得多愁善感,变得优柔寡断。如今,更是恋上空想出来的人鱼。
    隔着衣服摸到那块十年如新的翼型贝壳。虽然不确定贝壳与人鱼之间的关联,但她内心已默认人鱼就是贝壳的主人,如此说来,人鱼已陪自己走过许多年月了,所以每次见到人鱼,她才会有想亲近他的冲动吧。
    坐在屋外东想西想了许久,秋融接了溪水放炉上烧,进屋准备泡茶。推开从未锁过的厚厚木门,看到了东倒西歪的桌椅,和乱七八糟的床褥。
    真是个不修边幅的人。秋融笑笑,顺手收拾了起来。
    一开始,她根本不敢动这间屋子。灶间建起后,吃过饭她会把灶间打扫一遍,不知怎么地就将屋子也一并收拾起来。南思乔未发表任何意见,于是收拾他的屋子便成了秋融每次必做的一件事。
    擦柜台时,见一直卷着收在柜台角落的一副旧画松开着,应是南思乔拿出来看过。秋融轻轻展开,募然惊呆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棵盛开着一种深蓝呈紫花朵的大树,这种花生得串串累累,层层叠叠布满了枝头,清雅又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而树下,站着一名女子,一身普通碎花襦裙,却难掩其清丽脱俗的气质。她素手拈花,侧头回眸微笑,颊上浅浅的红晕和闪闪盈动的水眸使她看起来柔媚动人,就连身为女人的秋融都被画中女子焕发的美深深慑住了。
    视线下移,看到了左下角的一行小楷:我妻乔。
    乔?南思乔?
    秋融恍然大悟,画中的女子是南思乔的妻子,而他的名字,思乔,是为纪念他的妻子才起。他脸上的伤疤,他疏离寡淡的性格,乃至这个神秘的山谷,看来都与他的妻子有关。
    南思乔身上定是发生过极之悲惨的事,还有他对妻子有着彻骨之情。没想到,他是如此痴情的人。
    秋融将画卷小心放回了原位。
    泡好茶刚坐下来,这才发觉屋外刮起了大风,山头那边聚集了黑压压的乌云,不过看那势头雷雨暂时还不会刮到这边,她尚有足够时间下山。
    秋融没多做踌躇,关好门窗,戴好帷帽快步出了山谷。
    可刚出山庄不远,风力忽然强劲起来,秋融撩开帷帽一看,黑云竟如滚滚浓烟疾速罩住了上空,整个山林犹如黑夜骤降,雨水合着狂风凶猛地席卷下来。
    眨眼间就成雨人的秋融扶着树努力让自己站稳,如刀的寒风冷雨刮在她脸上几欲睁不开眼。这样大的雨势根本无法下山,她抹去脸上的雨水,返身走向山庄。
    就在秋融迎着风雨爬一座陡峭的山坡时,忽感脚下的泥土一阵异样的松塌。秋融一骇,立刻向上急速爬去,却已经太迟,“嘭!”地一阵地动山摇,滚塌下去的山体将秋融一并拖坠了下去。
    随着泥石的下坠,秋融双手深深抓扒着泥土,突地摸到根硬物,倏然一抓,就瞬间止住了下坠的身体。
    “轰!”秋融身下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低头一看,脚下竟已成了高峭的乱石悬崖。
    秋融双手紧抓着泥石中伸出来的树茎,不断打下来的冰雨让她的手逐渐湿滑难握,泥水淌入了眼鼻令她无法呼吸,真切感受到生与死的一线之隔。
    就在秋融要一鼓作气向上攀爬之时,上空传来了一声疾呼。
    “别动!”
    秋融屏息望去,可雨水打在眼上看不清上方,只依稀看到一位身着白袍的男子,正迅速扶着树干向她滑来。
    那身姿,那衣服,那声音……
    秋融张着嘴,喉咙已情不自禁低低地喊出了那人的名字。下一瞬,腰身一紧,同时耳际一响:“放手!”她就这样乖乖松了手,任那人拥着自己向下坠去。
    下坠的那一刻,秋融闭着眼紧紧攀在那人宽阔的肩上,嘴唇贴在那人的颈侧,真切感知到属于他的体温。
    如果下一秒就是死,也足够了。
    在这样生死攸关之时,秋融满心都是死而无憾的感动。
    转瞬之间,那人不知踩踏到什么,骤然一阵升跃,飞入了一个山洞。
    秋融的脚刚触到地面,原本腰上紧环的手臂募然将她推倒在地,声色俱厉的怒吼也轰了下来。
    “你是蠢货吗!你是不是嫌命长!以为自己是神仙可以腾云驾雾吗!你专挑这种天气来这里诗情画意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蠢多该死!我根本就不该救你!任你摔个粉身碎骨!”
    秋融跪趴在地上,怔怔地望着身前紧握拳头,向她怒目切齿的人。
    一样的利落白袍,一样的颀长身形,却不是她想要的那张脸。她脑子一片空白,眼睛瞬间空洞涣散,缓缓地垂下了头。
    南思乔几近歇斯底里的怒吼仍在继续:“要知道你是如此可笑的人,我是绝不会让你靠近这里半步!绝不会让你碰我的树一个指头……”
    忽然,他看到不断有水珠从她颊上滑落,随即听到她低低的哼笑声:“对,没人比我更可笑更愚蠢……”音调逐渐变成破碎的哭腔:“连我都唾弃这样的自己……替这样的自己感到不齿……我究竟是怎么了,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说到后面,秋融已泣不成声,却还在拼命压抑,以致喉咙发出急促的抽噎声。
    看着哭得这样狼狈的秋融,南思乔胸中的腾腾怒火瞬间浇熄,这时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竟被从未有过的怒火控制住了,一种莫名的失措感忽地又爬满了心头。
    他的眼睛闪过各种复杂,对地上的秋融僵硬地喊了句:“别哭了。”
    秋融手撑地低低抽泣。
    咬牙再一喊:“别哭了。”声音已不自觉地放轻许多。
    可秋融仍是无法停止。
    南思乔握了握冒出薄汗的手掌,深吸一口气,背对着秋融蹲下了身:“上来。”
    秋融终于有了反应,看到眼前的宽背便明白他的意思,但她没有脸面再接受他的帮助:“你走吧,雨停了我就离开。”她的声音还夹杂着抽噎。
    南思乔听了怒火不由又窜起:“少废话!快上来!”
    秋融垂下头:“南思乔,让我一个人呆着……”
    还没说完,秋融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扯上了南思乔宽而硬的背部,眨眼间,狂风暴雨就又迎面打来。秋融攀趴在南思乔背上,感到莫名的心安,任其背着自己冲进山林深处。




    来到山谷中的小屋,南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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