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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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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沈家面子。更别提白家吏上最高的官不过也只是正三品,如今的叔辈官职最高也不过才正四而已。

很标准的下嫁!

未来一片光明!

似乎一切已经注定。

可是当很多年后,岑染回忆起来时,才发现原来沈世雅在那件事以前的生活,不过是一片十里香雪海。

惊雷

人生路上诸多转折点,投胎出生算是头一个,然后大的小的各种各样的事件转折、成就了一个又一个绝对不同的人生。

岑染的人生最大的转折点,在十岁。不算太小,也不算太大,恰恰好的知道发生了什么,清楚的已经明白那样带来的伤害。知道是错,却无力挽回,直到渐渐的明白不能挽回,不值得挽回,无所谓挽回,以至最终的漠然一笑,如此而已。

算是一种童年伤害吧?

有点悲摧的名称。

只是那得分跟谁比?

跟沈世雅这个倒霉摧的比,岑染胜在她目睹父亲出轨的‘激情’从激动到爆发没有超过三天,便被无比强悍的母亲绝然封杀。方法很简单,岑妈妈直接把岑染送到了舅舅家。然后……天下乌鸦一般黑。舅舅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甚至于那一片豪华小区内,几乎家家如此。九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最大‘闪光点’自此在岑染心中彻底定型。

可沈世雅不同,沈夫人的执着妄念、不甘失败、无力挽回、自我浸泪导致了沈世雅的为母不平,强自出头。试问一场心理年纪差了二十岁的战争,哪怕在雅典娜的公平秤上,沈世雅也毫无胜算。然后……悲摧的娃‘死’了!付出了最大的代价。一个十一岁女孩的鲜活生命便那般愤怨不甘的结束了,惨碧成朱。甚至于……岑染摸摸沈世雅这张清丽文贵的面庞,眼神冷游。沈世雅最悲惨的地方在于,事到如今都没有人知道她‘死’了。

岑染不能说,而别人也没有查究到。沈夫人的一钞醒悟’来得太晚了!

可是……如果父母的‘醒悟’来得太早了的话……

似乎更加悲摧。

那天是二月初八,镜圆县主满月的大喜日子。

因是皇室此辈中的第一个孩子,哪怕只是侧妃出生的女孩,满月宴也办得十分热闹。听说京城里但凡有些脸色,扯得上些关系的权贵人家都尽相争着往东宫献礼,可能进不去,但礼单总要表示一下的。毕竟今天的太子就是明天的皇上,景帝只有这一个嫡子,完全没有竞争性的顺位继承。连景帝多少年都默许朝臣对太子的巴结,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那天东宫门前,肯定车水马龙,繁华似锦。

只是好可惜,这中间没有沈府的人。理由很强大:沈家离京的日子本来也是选在这一天的,却因为突然断掉的马车横轴而不得不延迟一日。

屋里该收拾的东西都已经收拾起了,却因为这事不得不再搬出来些。重复劳作,小丫头们有些不高兴,林妈妈怕吵着小姐看书,压着声音在一楼挨个骂。青沅和翠浼两个在二楼寝室里忙乎,从箱笼里整理出晚上要用的,明天要穿的零七八碎。

一切一如往日,却在午后突然发生了变化。

当时岑染才和周公搭上线,就被一声巨大的轰炸声吓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隔了一会儿才见林妈妈和青沅翠浼两个跑上楼来,三张刹白的脸,可见也是让惊到了。

“声音……象是……象是……”林妈妈结巴了半天后,才有些不可置信胆颤心惊的悄声说道:“象是从城中传过来的。”城中,五方之城,中心为主。那是皇城的地方,左右前后不是衙门就是宫所。那么大的声响从那种地方发出来?

岑染到盛华朝虽然已有一年,可基本上算是个正牌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偶迈。说实话,对于这种场面有些抓瞎。眨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的不明所以。林妈妈三个也让吓得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时,街上却是突然乱了。铁蹄荆甲的游骑踏蹄声带着禁街鼓飞快的在大街小巷里串了出来。原本还有些呆的林妈妈在听到那禁街鼓居然响了五声后,立马脸色更白,可神智却是突然清醒过来了。果断吩咐青沅翠浼两个给小姐整理装束,到楼下提叫小丫头整理箱笼。

这边岑染才把衣裙穿好,王妈妈便已经飞也似的跑来了。半句闲话没有,拉上岑染就往荫玉阁外走。原以为是要往沈夫人住的怡晖堂,却不料王妈妈居然左拐右拐,把沈世雅带到正鹤堂了?

这是沈庭住的正院,自搬进沈府后,岑染还没有机会一睹风采。怎么今天就?

“小姐快进去吧。”

王妈妈今天走得飞快,被封建贵族生活腐化一年半的岑染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几乎气喘吁吁,还不等歇下一口气,就让王妈妈一把推进屋。

屋里,只有两个人。

沈庭和沈夫人。

岑染有些缓不太过来神,一则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二则有些……第一眼看过去,象是错觉。可仔细一瞧,却发现不是。沈庭不再是平常那副轻浮斯文的伪君子模样;而沈夫人身上也没有了平时的柔婉慈和。一双明眸瞪了极大,直直的盯着岑染,波光粼粼却紧握着双拳,不让自己哭出来似的。背脊比直,强自支撑?

岑染糊涂了,到底怎么了?这两年平常在一起,不是谁也‘看不见’谁,就是谁也不理谁,怎么今天坐在一起,屋子里还半个‘外人’没有?唔,不只区氏芸氏两个姨娘不在,屋里的丫头,院子里的小厮似乎也全不见了。

这唱的到底是哪门子戏啊?

沈夫人原本强自忍耐,却在见到女儿进屋半天,却仍然一副呆呆反应不过来的疑惑模样,再也抑制不住的奔了过来。一把把岑染抱在怀里,号啕大哭。岑染让这位娘亲熊抱得几乎没有呼吸的空间,才想挣扎就让沈庭支案伏头的低声啜泣声给惊慒了。有没有搞错?沈庭也哭了?而且看那模样,这次应该不象是假哭。

这夫妻两个一起哭成这样?

难不成……“哥哥嗯?”一把推开熊抱,岑染急问沈夫人,难不成是沈世宗出事了?这个哥哥,是极好的,难不成是他出事了?

不提哥哥还好,一听女儿这会子居然想起哥哥来,沈夫人越发心痛如绞。她哭得越凶,岑染就越觉得事情不妙:“娘,你倒是说话啊。哥哥怎么啦?”

“我苦命的世雅!”沈夫人的这包泪已经忍了十四年,今天……

“好了!都这时候了,还是先把事做了再说吧。”沈庭强支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过来一把欲拉女儿,可岑染却警觉性的立时退了两步,眼中防范疏离之意明显。沈庭当即眼中又是一阵痛酸,可是……扭头看沈夫人,沈夫人苦笑不禁。这……到底是谁因谁造的孽啊?

从椅中起来,拉上女儿直往寝室而去。岑染越发糊涂的脑袋在听到沈夫人居然让她在父亲的寝室里宽去上衣时,立马叫跳:“娘,你疯啦?”

沈夫人以前见女儿这般防范父亲,只觉心安。可今天却酸得无以复加,走到近前,摸摸世雅柔软的鬂发,眼中凄楚难当,欲有万千言语想诉,可最后化作的却是一记手刃!

咣的一下剁在世雅的左后颈处,眼前娇女顿时委顿在地。沈庭此时已经将备好的拖盘端了进来,看看晕倒在床的女儿,和沈夫人互看一眼后,双双点头,开始吧。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开始火烧火燎,火蛇似的烈焰在背脊上游串,烫得既痛又酸。岑染很想哭叫出来,挣扎躲开,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连眼皮都睁不开。躲不能躲,便只有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耳边轰轰作响,一片鸣音烦燥里似乎有很熟悉的哽咽声,只是除那之外,还多了一样很不熟悉的低沉安慰声。

一字半句间,似乎有‘咱们已经尽力了。’‘恨就恨吧,总会明白的。’‘我不委屈。’之类的话响进耳中,想仔细听个清楚,越发现越听居然越听不到。用力过猛的下场便是眼前一黑,再一次晕却了过去。

这次,到底又晕了多久,便无法计算了。

岑染只知道,待自己恢复意识,耳鸣眼睁之时,屋内一片漆黑,薄薄的碧纱窗外树枝影影。

天黑了?

“娘!”低低弱弱的才唤一声,便有衣索离动,烛光亮起。岑染顺烛光方向一看,立时瞪大眼睛。就见屋中罗汉榻上,沈庭在外沈夫人在内,合盖着一床被褥,正支撑着一同起来?

妈妈咪亚,这是啥意思?

沈庭对于女儿的反应,已经彻底无语。

沈夫人亦觉得无奈,可是这事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更何况眼下时局不稳,有些事还是等最后挑开时再说吧。摸摸女儿的额头,心下安喜,回头看沈庭,很是欣慰欢喜的报告:“业之,世雅的烧退了。”

业之?

难道是沈庭的字?

岑染益发脑袋当机,这老口子不是已经两看两相厌,打算明面夫妻,互看互憎一辈子了吗?怎么这会子一个床上睡?还叫起业之来了?

一肚子好奇宝宝,可是却半句话说不出来。因为嗓子里不知让放了个什么东西,冰凉凉的卡在当中,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极了。

沈夫人当然知道女儿难受,可是:“再忍两天,忍过这两天,你的嗓子便好了。这可是你爹费了天大的事,才从南岛取来的冰鲿胆,有平声回话之效,珍贵之极。”

请问这世上有哪个愿意当哑巴的?哪怕是半个?岑染当然想恢复正常说话的功能,可是沈夫人的这个‘你爹’实在是雷人得紧,岑染不用看也觉得自己这会子就快外焦里嫩了。只是……左看右看,似乎还是没有看到沈世宗的影子。

沈庭眼眸转黯,行到窗前重重的叹气。沈夫人也心里一阵难受,想了想后,终是说了:“世雅别急,世宗无事。有些事……好好睡吧!再睡起一觉来,你便可以全部知道了。”

————————

这个正月,对于盛华东京人来,绝对可以说是惊天动地,匪夷所思。

谁会想到,镜圆县主满月宴上的礼花弹竟然会变成炸药包?一整个东厢的礼花一下子爆开,炸飞了整个东小厢不说,溅起的火花借风起势,把喜气洋洋的东宫变成了半片火海。正月本便天燥,再加上一入新年没有半点雨雪,火势串了极快。各处宾客你夺我逃,场面乱成一片。若只是毁了宴席倒也罢了,可谁会想到竟然有东夷的刺客借机潜了进来,见人就杀,专轼朱色官服的男子。首辅李谨,太子少师李恒,左中郎将李袁成,兵部尚书李家侄女婿柯正烨,吏部尚书李谨同胞妹夫崔庆全部在宴席中被杀。当然另外罹难的还有二十几名官员,最小的从七品内务城差官,较大的有从三品太子詹事,另外六部官员……总之一句话,那场宴席从上到下的官员死了近三十人,命妇官眷伤亡倒不大,唯一身故的只有镜圆县主的生母侧妃韩氏。

没人知道是谁下的手?只知道发现时,人已经凉了,身下还压着已经没了气的小县主!

太子身体本便不好,乍见情形当即便是昏了过去,太子府乱成一片,太子妃李妃乱中支撑。可是才支了不到五日,就被宫人报举,说是亲眼看到太子妃掐死县主,刺死侧妃。朝野顿时一片哗然,太子病势越疴,而没了五位李族首脑的后族一下子受到了摧枯拉朽般的倾灾。皇权党反后党一下子全部跳了出来,翻出年前旧帐来,一桩桩一件件鲜血淋漓。

李皇后独木难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族旧帐被一件件的清算,去职收押判斩,直至抄家!

“皇上,这事,是您策划的吧?”

盛华朝皇后轻易不废,若废必有大失。其一谋害皇嗣,其二祸乱朝纲。李氏后族的十七宗罪,坐实之后,李皇后的位子不保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李皇后说什么也没有想到的是:“镜圆可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忍心?”

景帝自书案后起头,冷冷的看向案前这个已然被脱去凤钗金服的皇后,语出讥俏:“皇后还真是对李家的女儿有信心。”

一句话刺得李皇后顿时失语,自家那个侄女什么德行,自己知道。

太子虽然是皇后亲生,可是却素来不喜太子妃,平素只爱与韩氏厮缠。否则怎么镜圆没有从太子妃的肚子里跑出来?

一阵苦笑,哽咽声悲,眼神却渐渐清醒了。

“皇上,您谋划这天很久了吧?大概从姑母订下我做太子妃的那天开始,您就开始准备把李氏一网打尽了吧?说到底,你就是还想着王清荷那个贱人!”悲声怒血的下场,便是一方整砚砸了过来,李皇后顿时被砸倒在地,鲜血奔面却无法让李若梅闭嘴:“皇上,你好没有良心。没有李氏哪来的你,舍剜母族,禽兽不如。”

“朕是盛华君帝,叶氏皇首。母族?李氏,朕没有容忍过你李氏吗?”景帝放下朱笔,一步步行下朱阶,龙目微眯,寒意森然:“你李氏两朝为后,权倾朝野,买官襦爵,强嫁迫娶,只手强天。吏部的官员任命,每年朕选勾的不过三成。户部银帐上,光你李氏欠借款就高达四百万两。兵部空饷耗银,你家每年净收多少?东京城外良田水山,你李氏竟占了四分之多。曲池禁林,那是皇室产业,你李氏都敢沾染。皇族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普官平民面前,你李氏嚣张到了何等地步?”

叶庭景大步回去,自龙案上抓起三本御折,扔到了李若梅面前:“这是内务府记楚的宫内例帐岁排,你贵为一国之后竟然连内务之处都不放过。内庭四等以上宦监四十三名,你名下奴才竟然有三十七名。御药坊每隔半年就换一批医士,为的是什么,难道你果真当朕不知?”

“登基十七载,朕后宫一后三妃却只有四个孩子,你李氏好毒的手!祸乱朝纲,毒害皇嗣,罪证确凿,你还有话说?”

李若梅听声发笑:“哪朝哪代,不是如此?”后宫之地,本便是天下最恶心的战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既已成寇,臣妾无话可说。”说罢,强撑着起来,头也不回的便要往外殿而走。却不想,两个中年嬷嬷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冒了出来。一瞧二人裙摆上的白边,李若梅便一阵色白,忍不住倒后数步,惊诧回头:“皇上,您竟然不肯给臣妾一处残居吗?”盛华朝从来不曾出过赐死皇后的事,圣诚仁武威皇后下的严旨,废后不死。

叶庭景低眉好笑:“皇后说哪里的话?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废了你?不过是太子病重,皇后心忧独子,日渐哀弱,终是不治。”连半句自忧家门都不曾挑到明处,皇后,朕已经给了你最好的归处。

李皇后仔细一想,倒真果然是。前朝废后的呼声浪浪,皇上却一直不曾明确下旨。

今天……

“皇上,你我夫妻一场,臣妾最后只有一个要求:请您不要怪连诚儿。”

真真是婉若慈母嗯?

叶庭景心中冷笑,你若真心疼你儿子,如何会放纵母族势大如此,祸乱如此?更如何会在诚儿才满十五岁时,便把你家侄女订做太子妃?难道你不知太子自小年弱,须得保养?

一肚子冷俏,最后化在嘴里的却只有一句:“太子是朕的嫡子,朕、自然要好好照顾他。”

雳开

盛景十六年二月初六,镜圆县主、太子侧妃韩氏殁。

盛景十六年二月十一,太子重病不起。太医院倾尽全力,延时一月终薨。同日太子妃李氏自殉。

盛景十六年三月十五,皇后李氏伤太子殁,积忧成疾,一病倾重,半月后薨。

自此,李氏一族盘踞在盛华朝七十年的势力全面崩塌,倾城之累,覆卵无存。中书省受皇命彻查李氏一族祸乱社稷之罪,终定大罪七款:越权擅制、擅用御物、强占皇产、买官放爵、强征宫人、扩制建室、不敬尊上。以七大罪剥李氏族人所有圣赏官爵,七代不入官仕。

现任李姓族官,以‘有举则查、无举则放’的原则命刑部督查院大理寺三法司并查。一月期间银台铜匦处收举报上一千三百七十二封,涉案李姓官员全朝七十八名,京官二十四名。其中因首辅李谨,太子少师李恒,左中郎将李袁成,兵部尚书李家侄女婿柯正烨,吏部尚书李谨同胞妹夫崔庆已身殒,是故不究其罪。只没收家产,流千里,十年不归。余等人,按祖制处。

“在想什么?”

三月的夜风仍然甚凉,时入三更,早该入睡,可王清荷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站在窗下,望着这座已然‘空无一人’的沈府,心中的感觉真是无法言明。一转眼十八年过去了,叶庭景他终于做到了,除尽李氏负累,重振皇权朝纲。为了清除这颗盘踞盛华朝七十年的毒瘤,那人……处心积虑,日夜耽思吧?

今天,他终是如愿。可如愿的背后嗯?

王清荷大概永生也不会忘记自己与沈庭大婚前一夜,他微服来定南侯府与自己见面说的话。

那也是一个三月,夜风与今夜一样的凉,定南侯府西角的那处小院里,一棵梨树上正花开千朵,纯白芬芳。当时的叶庭景只有二十岁,白衣盛雪的站在树下。本不该去,不想去的,可父亲说了结了结,不了如何结?于是,王清荷去了。一个站在树下,一个站在廊下,只看着夜风萧瑟,梨蕊摆动。

“阿清,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梨夜。静皎的月光下,流景湖畔,佳人如玉,想来真如梦境。

王清荷没有说话,叶庭景亦没有回头。在知道母后找过阿清后,叶庭景就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除了离开她别无他法。只是:“我不会认输,我不会再让下一代的叶氏皇孙再与李氏联姻。李氏只是权臣,而我叶氏则是盛华的君主。”

说完这一句,叶庭景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从始至终,那一夜,谁也没有看到谁的表情。

然后,第二天,王清荷嫁给了沈庭。一个世代书香却家境清贫的‘书呆子’!与沈庭相识的那天,恰是王清荷才从李府中‘面晤’当时的李皇后的那日。李皇后的话说得很客气,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一句她与太子的事,只平平淡淡的关问了一下父亲在边疆的情况,近来身体可好。又关爱的提醒一番定南侯府继嗣的事不能再往下拖了。

没必要直接威胁,把会面的地点选在李府已经说明了一切。王清荷是有定南侯府撑腰,可别忘了你父亲当时正在边疆,而你又无兄弟撑腰。与我李氏做对,你得掂量仔细,你有没有那样的本事。

“我不是怕死,我只是不能拖累我的父母;我不是不想应他的心思,只是那本不是我愿意走想走的路。”

是的,叶庭景他很好,皇族子弟高傲者多,行事狂嚣目中无人者彼彼皆是。可他不,叶庭景从踏入王清荷眼帘的那刻起,便似一个饱读诗文温文尔贵的朱门公子,见识渊博却不拘泥于形式,明知王清荷是女扮男装,却依然笑指谈天。

如果他不是皇子,不是太子该多好?

只可惜他偏偏是,不仅是皇子,还是嫡子,不只是太子,还是李皇后一族最倚重的太子。文帝谦和,李皇后强权,后族之势在那时已然势重难返,叶庭景他……

他明天就要来了!

来沈府,带着他的儿子,那个已经不能再叫沈世宗的皇子叶锦天来沈府最后拜别他的养父母。

然后……

“阿清,我们已经尽力了。该教世雅的都教给她了,该做的努力也都做了。世宗一向敬重你,又疼爱世雅,他会照顾好世雅的。我们离开盛华,是祖制,也是对他们两个最好的法子。”

盛华有制:庶生皇子的养父母在皇子归于皇室后,须消失于世,不得再现。身名可恩封国公,子女享荫。

这法子是圣诚仁武威皇后提议,太祖皇帝亲订。为的就是防庶生皇子与养父母感情过重!庶生子归生皇室时,大半已经懂事。若与养父母感情太甚,便会直接影响与宗室的亲近,甚至会导致他日登基后的‘外戚’干政。不杀,便已是仁慈。当然,也是无法,否则谁家还敢认真养育庶生皇子?子女享荫,自国公禄起,最起码五代衣食无忧,富贵荣华。

沈庭道理想得很明白,可话说得却很无奈。

因为他很明白,自家的情况不同于他家。叶庭景为什么在大婚不到半后就纳了杨氏为妃?为什么那么快就让杨氏生下了孩子?一个儿子放在谁家不好,偏要放在沈家?阿清当时已经怀孕七月,所有看过的大夫都说这是一个女胎!

那个男人啊!

他没戏,便把主意打到儿子身上。他娶不到阿清,便要儿子娶阿清的女儿。

世宗,世雅?

连名字都是他‘圣赏’的。

这算什么?

不得不放手后的代价?

沈庭对叶庭景的这种‘厮缠’很撇嘴,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处罚’对于沈庭这个敢抢他女人的下臣来说,已经是极度仁慈了。虽然仁慈的代价是沈庭不得不‘娶’了区湄江,不得不和阿清一‘闹’十几年,不得不接受女儿厌恶伤心的眼神。想起世雅那天,摆在明面上的退步、不信,沈庭就觉得酸涩难当。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可偏偏无法疼起,不能疼起。

从世雅懂事起,就不得不处处偏疼那个不是自己女儿的平雅,惹她生气惹她发飚。然后用‘事实’来让她看清现实,认清世情,看清楚男人的本性。一步一步的想法设法,一步一步的争缠狠斗。虽然一次一次的输,可是……也许世雅的那些招术真的不是很好,可是却换来了世宗对妹妹无限的疼爱。沈庭不会忘记世雅七岁抓髻那年,世宗是如何和妹妹同谋,将一条七步蛇扔到平雅的床上。那是唯一一次的得逞,高兴的两个小家伙满家里找不到高兴的地方,就爬到地窖里笑了一个痛快。滚得满身都是泥的爬上来,眼睛笑得红红的,挨了罚一并顶书跪在廊子下,一双小手牵了那么紧……

“这个夜,好长。”

四月十四,最后在东京呆的一个夜。自此再也看不到东京的圆月如盘,弦月如勾。只能滑船海外,再不归乡。想到此间,王清荷眼圈一红,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沈庭:“业之,我对不起你。”不但没有能给你沈家留个后,还得让你和我流离海外。更要命的则是沈庭为此背负了十几年‘薄情负幸’的骂名。

一个文士,生平最在意的便是名声。可是……非但往日之事不可追,就算他日世宗的身世大白,关于诸多往事也不能解释。区湄江和沈平雅,叶庭景他显然另有用处。有用便不能解释,不能解释就代表沈庭的名声永远无法洗白了。

“说什么傻话嗯?天下有几个男人能活着娶到皇上喜欢的女人?”

沈庭说得流气,惹来妻子一记粉捶。然后笑着关上了窗户:“起风了,外面的月亮再好,还是回来看看咱们的小月亮吧。”

如意百合纹的雕花架子床内,世雅依然睡得平静香甜。

两个多月,一直这么睡着。叶庭景送来的安息香果真霸道,可这用这香怎么能让世雅一睡两个月余?不清干净内脏,又如何能保证世雅背上的血砂深沁不显?这条路没有办法替她选了,明天离开后又无法再保护。可……总是得留下一个保她命的法子。

只是:“不告诉她,行吗?”

要是连世雅自己都不清楚‘保命符’是什么,那么……

王清荷虽然出生侯府,可是因为父亲一直从军,从小便养在外祖家。为的就是怕和皇室权贵家有纠扯!老父王羑实在是怕了那些豪门久贵家中的争争斗斗,更别提那深不可测的后宫之地。绞尽脑汁的想让女儿躲开。可最后还是没有躲开!

然后……王清荷坐在床边,轻轻地抚摸女儿娇嫩如花的面庞。要是父亲知道他的外孙女会被带进宫,会不会急着从棺裹中跳出来?

“你以为告诉她就有用吗?这种让人一睡几个月的香叶庭景都能弄到,其它让人说些实话的法子还能没有?”没有吃过猪肉,不等于没有见过猪走路。杂书异志上,多是奇里古怪的办法。南疆有蛊,西北有巫,另外奇志八怪的异香魅药,江湖中人传说的**术……让世雅知道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不但没有办法保护她,还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更何况:“他想方设法算计来的儿媳妇,总不会轻易让人动的吧?”叶庭景应该是不会主动设计世雅的,世宗也不会。要防的是别人!

简直不能想。

一想到世雅今后要面对的事,王清荷就觉得心揪得一阵一阵的疼。宫里的水太深,朝里的水更是永远洗不干净。世雅的脾气……

“你说,如果咱们想法子,能不能偷偷把她带走?”脱口而出,可说完不要说沈庭了,连王清荷自己都觉得好笑。沈府上下的仆人早不知道被遣散到哪里去了,如今偌大的一认沈府里只姓下沈庭王清荷,王清荷的乳母王嬷嬷,还有区湄江四个人了。一概仆人全部变成了禁侍房的太监,禁卫营的护军。如今的沈府啊!虽然在外面看起来依然一如平素,只是座没有主人的空府。可实际上嗯?一座铁桶一般的禁牢,怕是连只小鸟都飞不出去,更别提世雅了。

“就算是能带走又如何?就算把她带到一个世外桃源,招一个上门女婿,天天守着又怎样?”沈庭不是没有想过,想个法子一家子逃到叶庭景找不到的地方去。只是……捏捏女儿的脸颊,想想曾经世雅吹胡子瞪眼的爆燥样:“我们总归是要先她而去的。与其让她在我们死了以后,人老黄花再受委屈,不如早些。早错早改,早改早好,实在不济起码可以早想得开早解脱。”

阿清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否则也不会带这丫头去净心庵了。

效果似乎不错,就连王华昭在回信中都说:世雅悟性极高,才可雕琢。

受苦,怕是免不了的。

只盼这孩子真正懂了事,不要再如幼时那般只知一味耍恨。可沈庭转念一想,又觉得女儿跳脚骂人时只凭一腔热血的模样,实在很是可爱。

思到此处,夫妇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世雅小时候的诸多趣事。一桩桩一件件,似乎说来仍在眼前。

只可惜春夜暂短,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大亮!

四月十五,终于到了。

—————————

盛华皇宫正阳门外官道直通正北,三里禁林外正街名为朝阳。平时上朝下朝,进宫出宫,大小官员走的便是这条道。当然,帝后出宫更是非以此道不行。

盛景十六年四月十五日,才过子时,正阳宫门便大开了。御林军一路清街守道,内侍监派出三十六辆水车,百名内监连夜黄土垫道,净水泼街。

“皇上这是要出巡?是要到宗庙上香吗?”听说连东正门都开了,从那头出去,正对鹿鸣山,不是去宗庙是去哪里?

“可我怎么听说往朝学的路上,也禁街了?”御林军虽然守着街,可盛华朝却并不阻止平民们出来看热闹,只要听话就可。所以天色未亮时,便有看热闹的人挤满了御林军守卫的大街小巷口。议论的内容长七短八,什么都有。其中有瞎猜的,也可有不少消失灵通的人士有极为精准的内线消息。

“我听我家表哥,就是在次辅申大人府里当二总管的那个表哥。他说皇上昨天召齐内阁八部朝臣去了宗人府!”

“宗人府?去那里干什么?”

“你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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