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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香散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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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瑞心底嗤笑,嘴上却道:“香儿真是贤惠,不管怎样,侍儿的身份是要给的,只要呆在本小姐身边,不管什么身份都不会让我的好香儿受了委屈。”

兰香这种身份能攀上像唐瑞这样身份相貌的,就是做侍也已经是极有脸面的了。兰香咬着下唇抿嘴笑,呢呐道:“香儿会听小姐话,会对小姐好。”

唐瑞拍拍兰香的小脸儿,一只手帮着掩了衣衫,轻声问道:“你那主子和妻主现下怎样了?”

兰香闻言有些吃味,转念一想,自家公子再不愿也不能做出休妻之事,就是和唐小姐有什么也不能有名分,连自己都不如呢。

兰香轻哼一声道:“那夏荷极不招公子待见呢,俩人一直都是分床睡!”兰香抬眼轻声问,“小姐还惦念着公子呢?”

唐瑞轻声一笑,随即叹了口气,颇有些伤感的意味。

“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呢,那可是我第一个真心追求的人呐。”

“那,”兰香不乐意的哼唧道:“小姐现在还想娶他?”

唐瑞刮一下兰香的鼻尖,笑斥道:“香儿莫不是吃你家公子的醋?香儿不必吃醋,小姐我对香儿也是真心呢。”

“公子也想着小姐呢!”兰香酸酸的出声。

“哦?”唐瑞满脸笑意的问道:“怎讲?”

“哼,公子养着两盆金蕊在睡房,宝贝的什么似的,每次都自己亲自浇水施花肥,从不让下人碰。”兰香疑惑的问道:“那不是那次公子与小姐去菊苑赏菊回来时,公子手里拿着的那种大菊花吗?”

唐瑞眸中亮光闪过,垂头柔声道:“香儿,咱们的事儿先别让你那公子知道,免得他怎么了你以后不好接进唐府,等小姐我得了时机就去讨你。”

兰香羞涩的点点头,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小声道:“香儿等着小姐!”

“好香儿。”

两人又亲热了一阵,兰香才整理衣裙依依不舍的出了茶楼。

“小姐!”唐瑞的随仆唐风推门进来,递了湿毛巾过去,唐瑞接过擦了手。

“小姐真要纳他?”

“哼!”唐瑞嗤笑出声,“玩玩还成。”说着扔了手巾起身,“走,月桂楼找小花魁去,勾的老娘一身火儿。”

“嘻嘻,小姐怎么不刚才解决了?”唐风笑嘻嘻的跟在后面。

“哼,那个蠢东西,连他主子的半分脑瓜子都没得,不聪明还不漂亮,哪有我的小月桂好!”

唐瑞整整华袍,挺直腰杆出了门。

兰香慌慌张张从茶行跑到布行时,景阳正在和布行佟掌柜说布料涨价的事儿,兰香定定神站在门外候着。

今年棉花收成不好,又逢雨水大,蚕丝产量也不高,质量较往年差些,价钱却还是要高上些许。

景阳与佟掌柜略谈了一下就出了房间,打帘出来时就见兰香垂首站在一侧。景阳闭闭眼,什么也没说就抬脚出了布行,兰香心里直打鼓,小心翼翼的跟着。

上了马车,景阳闭目养神,直到马车停在吴府门口也没有睁眼看他一眼。

兰香心底一会儿觉得对他有愧,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公子也没办法再嫁给唐小姐。心底甜甜的想着茶楼里唐小姐的温柔体贴,忽而又想她什么时候能来接自己,她不会不来找他吧。忽喜忽忧的等景阳下了马车才慌张的跳下来跟着。

正文 敲打

景阳直接进了书房,兰香看着他紧绷着的脸有些怯意。

兰香见他半天没出声,忍不住抬头看了景阳一眼,正赶上景阳探究的看着他。他一阵慌乱,立马垂下了头。兰香在心底对自己说:我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干嘛要心虚,我要理直气壮的才对。

不过说归说,做起来还真是难若上青天。

景阳拿过手旁昨夜夏荷新批过的账簿细细的看,字还是用的小楷,很是地道,娟秀的不像女子,和唐瑞的行书比起来就有些过于俊秀纤细了。景阳愣了愣,随即自嘲的勾勾嘴角,最近忙的,都不太想起她了。这样也好,反正两个人错开了就不会再回到菊苑赏菊时的心意相通。

兰香见他对着账本发愣,偷偷的退了出去,再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小盘点心和一壶热茶。

景阳捻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枣泥馅儿,应该是加了茶粉,但是糖太多,甜腻的厉害,红枣香与茶香混在一起,偏偏生出一股怪怪的味道。景阳眉头微蹙,将点心丢回盘子,端起茶杯漱了口。

“公子,点心不可口?”兰香小心的问。

“太甜。”

“这是公子之前常吃的呢。”

景阳用手帕擦擦嘴角,低头随意翻着手里的账本,“兰香,今年也十六七了吧?”

“回公子,十,十七了。”

“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景阳看一眼兰香,视线又转向他脖子上那处红痕。

兰香下意识的缩缩脖子,慌张的摇摇头道:“没,还没。”

“呵,”景阳撇开眼看向书架,缓缓道:“男大当嫁,谁也拦不住。兰香要是有喜欢的人就说出来,我做不了主还有老爷,若大大方方的出门自然亏待不了你。”

兰香目光闪了闪,刚要开口否认又听景阳说道:“但是,吴家的下人都要规规矩矩的才好,兰香莫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到那时即使我和老爷出面也不能保证就能给你寻了好人家。”

兰香垂头撇撇嘴,心道:当初公子不也是差一点儿就把身子给了唐小姐,现下却用这话来教训我。嘴里却道:“兰香记着公子的话,等有了喜欢的人兰香会告诉公子。”

景阳挑挑眉,盯着兰香看了良久。

“公子,”兰香双手捂着脸娇羞的嗔道:“兰香还不知道那人的心思呢,等那人给了准信儿兰香就请公子做主。”

“哪个府上的?”

兰香轻咬下嘴唇,细声道:“先,先不告诉公子,免得公子不同意。”

景阳不置可否,随即说道:“你自己看准了就成。”

“谢谢公子!”兰香偷瞄一眼景阳,心底窃喜。

夏荷敲门进来,诧异的看一眼嘴角带笑垂着头的兰香,没被他呛两句还真是有些意外。

“有事?”景阳看见来人诧异的挑眉。

“夏荷听闻茶行出了事,特来问问。可处理妥当了?”夏荷寻了凳子坐下问道。

景阳看一眼夏荷,见她态度诚恳还带着担心,本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遂点点头道:“对面开了个新茶行,冲着吴记来的。”

“生意上得罪的?”

景阳瞥一眼夏荷,哼了一声道:“吴家经商从不结仇。”

“城南那个茶行出纳有问题,公子可看了昨日的账本。”

景阳看一眼账簿,把最上边那本拿过来扔在桌子上,“你说说看。”

“吴家在沪州城的茶生意大半放在陆掌柜手下,可是城南的茶行收入也不在小数,我昨日看那城南茶行的账本,进账突然少了许多,现在十一月份,往前过年按往年的情形该涨才是。还有,我觉得那账上或许还隐瞒了些,实际的亏损应该更多些。”

景阳闻言皱了眉,重又拿起账本,就着夹了纸条的地方来看,一笔笔帐记得极细,不大能看出什么不同,待到揭到最后,景阳讶异的出声:“没总帐?”

“是,看前面的账目,因为都是小笔进账,不大能看出蹊跷,但是总起来却减了很多,估计那掌柜的是不知道怎么交代。”夏荷思量片刻继续道:“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要是真有原因,掌柜的明着报上来就行,没必要做这本帐来糊弄。如果是有意隐瞒就该干脆做本假账,也不会故意留了最后的总账不写。”

“哼,这恐怕就是本假账。”景阳冷冷出声,转脸看一眼兰香道:“你先出去。”

兰香不解的看过去,见他神色不快,屈膝行礼出门,心里却委屈的不行。他跟了公子十多年,自打随身伺候,公子就什么事儿都没避讳过他,难道是他知道自己与唐小姐的事?兰香甩甩头,喃喃道:“不可能呀!”

“公子今日没去城南?”

景阳揉揉额角,“没有,陆掌柜那里就有的忙了。”

“公子明日不防单见见城南茶行的掌柜,既然她故意报上这本帐,肯定是有什么不便说却又想让公子知道的。”

“唉!”景阳叹气不语。

夏荷看看他的脸色,知他定是烦心的厉害,但又想起白日里吴管家的话,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打算跟着降价?”

“降!”

“我想不出她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要是想扳倒吴家生意该茶业布业同时下手,要是单纯想插手茶业,吴家三州京都都有生意,四处一起来岂不是效果更好?”

“哼,我问你,吴家茶业哪里最好?”

夏荷恍然道:“扳倒沪州吴家茶业就是夺了主要的茶市场,其他店面不在话下,可是这般?”

景阳默默不语,却不料从早饭后就没再进食,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发出声响,景阳懊恼的垂下眼,夏荷只做不知,接着道:“以公子的能力,定会平顺度过这关。”随即看向门口道:“好像是兰翠来叫了,我去看看。”

景阳面色微赧,点点头道:“好。”

夏荷走出门才露齿笑开来,看看天色也不算晚,吃晚饭似乎是早了些。心里忍不住又生了几分心疼,不知是不是忙的没时间吃中饭呢,那兰香也不知道多照看些!

见兰翠迎面走来快走几步迎上去,“兰翠,去厨房给公子拿些吃的送到书房。哦,清淡些,有粥就最好,再泡一壶菊花茶。”

兰翠答应着小跑步去了,夏荷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才回了房间。

“咦,兰翠怎么跑书房来了?”兰香抱着双臂站在门口不远处。

“兰香哥哥,小姐让给公子送些吃的。”

“哟,兰翠不是管人家叫妻主大人的吗,怎么又改口了。”

“小,小姐让这么叫的。”兰翠怯怯的看一眼依树抱臂站着的兰香,小声道:“兰翠先把吃的送进去,公子该饿坏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服侍公子了,莫不是把我当摆设?”兰香皱眉夺过兰香手里的食盒,“哼,献殷勤!”

“慢些,有汤呢!”兰翠慌忙拿手去护,被兰香一把推开。

兰翠踉跄的退了几步才站稳,呆愣愣的看着兰香提着食盒进了书房,垂头看看空着的两手,沮丧的低声道:“兰翠真笨,小姐交代的事都做不好。”抬手在自己胸口抚了抚,酸酸的抽抽鼻子,“小姐好像喜欢公子呢!”

兰翠低头往回走,嘴里小声嘟努着:“公子那般聪慧的人儿才配得上小姐,小姐这样温柔的才会懂得心疼公子,真好!真的很好!”

正文 掌柜辞行

一家人起的都很早。

张氏坐在偏厅里安静的品茶。片刻,吴管家小跑着进来垂首站在一侧。

“兰锦,给吴管家上杯茶。”张氏淡淡的扫一眼急急喘气的人。

“是。”兰锦端出早备好的温茶,“早给您备着呢,冷热正好。”

吴管家笑着接过一口灌下,张氏指指下首的凳子道:“不急,先喘口气。”

“嘿嘿,老奴跟着主母半辈子,也没练出那份淡定劲儿,和老爷比也差的远呢。”吴管家抹把汗道。

“呵呵,我要是走了还指望着吴管家帮景阳支撑着吴家呢,吴管家已是这个了。”张氏说着翘起大拇指。

吴管家笑着摆摆手,“老咯,说不定走到老爷前头咯。唉,年纪越大越经不住事儿,这不,得了信就慌急慌忙的跑来了。”

“可查出背后的人了?”

“没得,那去打探的人说,杨掌柜到现在也没和什么特别的人碰过面,每日里要么呆在茶行晃悠,要么就去月桂楼逍遥。不过昨个有人见唐家二小姐也进了月桂楼,俩人前后脚,但是也不能确定就是唐二小姐指使的。”

“您怎么看?”张氏一手摸着自己的指甲问道。

“老奴觉得,沪州城里能顶的起这么大商户的商家,除了做古董和瓷器生意的唐家,做当铺的肖家,就只剩下贩盐贩茶的陈家。陈家主要贩运,从不曾设及这些经营,剩下的唐家和肖家,”吴管家摇摇头,“还真说不定。”

“那唐瑞经常出入花楼?”

“公子婚前很少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公子婚后好像少了顾及,不过也多是瞒着身份进去,她包下了月桂楼里的头牌,就是沪州五公子之一的月桂,听坊间传言说,准备接进家做侍。”

“继续盯着吧,总有憋不住的一天。”

吴管家啧啧嘴道:“要冲这点,那唐家更有可能,肖家当铺做的风声水起,前几年遇上旱灾,可是从下面儿收了不少好货,没理由在茶上砸钱。”

“呵,”张氏轻笑出声,“生意总是越大越好。肖家和唐家近来有没有什么走动?”

“这个老爷有所不知,那肖家和唐家可是关系不甚好。早年肖家为了拉拢唐家,把大公子嫁到唐府做了正夫,唐家大小姐两年内就接连纳了四五个侍,肖家公子第三年无所出就病故了,肖家因这事儿和唐家闹翻了脸。这事儿外面人迫于唐家的势没人敢传,肖家也羞于说曾经为了钱财把大儿子推进了火坑,却一直断定儿子的死和唐家脱不了干系。这样两边都压着,倒没人传出去这段儿,但就是为了利,肖家也不可能再与唐家合作了。”

“那是利不够大。战场无母女,商场如战场,商场无朋友,却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嘿,也是!”吴管家拍一下腿,叹口气道:“老爷不帮着公子些?”

张氏看着外面的晨光道:“让他自己解决就行,正好是个练手的机会。”张氏眼睛微眯,冷哼一声道:“吴家不是那么容易就给扳倒的,再等等吧,看对面还会不会降价,等她们的好茶降到本钱以下,你不管景阳有什么动作,都每天派不同的人去大量的买进,能买多少买多少,累积够一批就送到京都茶行去吸收。”

吴管家嘿嘿一笑道:“公子估计这会这般做,仅一个玉露茶行可托不倒咱们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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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城南茶行时早有伙计候着,景阳看看冷冷清清的大堂,眉头就皱了起来。

“掌柜的呢?”

“回大公子,掌柜让小的把这个亲自交给您,她早两天就把这几天的活计交代好,说是,说是回乡了。”伙计偷偷的瞄一眼景阳,见他脸色黑的难看,微迈开腿随时准备跑开。

景阳径直去了后面的账房,伙计赶紧捧着东西跟上。

景阳打开布包时愣了一瞬,一封信,一块吴家私印。这印一共十九块,各处的掌柜人手一块,最大的那块在景阳手里。

景阳打开信匆匆看了一遍,忽的拍桌子站起来,伙计吓的往后缩了缩。

“老掌柜什么时候离开沪州城?她家里人不是在城里落户?”

“是,是在,在城里。小的,小的昨日去看掌柜的了,她带着老伴儿三人回乡,并没带其他人。”

“昨日?什么时候离开?”

“昨个儿说今早一大早就出城。”

“备马!”景阳一把抓起印信,转身快步走出去。伙计抹把汗小跑着去后院牵马。

景阳翻身上马,也不理身后不停喊着的兰香,径自追了过去。

景阳心里又痛又气,沪州六家店面的掌柜全是跟着母亲一步步走过来的老掌柜,胡掌柜资历最老,奶奶在时就呆在吴家商行,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却因着自己的女儿的错误领夫归乡。那里也称得上乡吗?不过是小时候从那个村子里讨饭过来,那里一没亲人二没住所,怎么能算得上告老还乡!

景阳一路狂奔,路上行人纷纷躲开,大家从没见过男子这般骑马过街,还是放马狂奔,一时都愣在那里,片刻才反映过来。

“啊!那是吴家大公子啊。”

“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般慌张?”

“茶行吧,你不知道,我听小姑子说,城南那家一个月都没得上门客了。”

“这里的也不见得好,老是有人闹事。”

“是不是吴家得罪什么人了?”

“说不好,孤儿寡父的,还顶着那么产业,肯定有人眼红了呗。”

夏荷本在张氏的要求下去茶行帮看,马车忽然一个急停,差点把夏荷甩离坐凳。

“怎么了?”夏荷听见一阵马蹄声,忙打帘去看。

“好像是公子!”兰翠伸着脖子往后瞧,听见路旁人的谈论慌忙道:“啊,就是公子。”

“快些,追上去。”

街上行人很多,马车掉头不易,等掉好头夏荷已经眼睁睁的看着景阳消失在大街尽头。

“去城门口!”夏荷冲马车妇急道。

马车毕竟比不上快马,等夏荷赶到城门口也没见到景阳的影子,问守城的人,言说是出了城。赶车走了不远是两条岔路,大冷的天,路上少有行人。

夏荷跳下车看看路面,路面是老路,白花花硬梆梆的没有一点痕迹,夏荷懊恼的捶下额头,干脆站在原地等着。

景阳往前狂赶了十几里才看到两辆马车,景阳快马追过去,在马车前横马停了下来。

跳下马走到马车前,喘着气道:“老掌柜,您这么就走了?连景阳的面都不见?”

停了片刻,马车里才掀帘走出一个两鬓灰白的女人。女人颤着手扶着马车妇踩着脚凳下了车,刚一站定就是深深一个大礼,弯腰不起,颤声道:“胡某对不起主母大人,对不起公子真诚相待,管教不严让不孝子坏了吴家茶行,无脸面对吴家上下,只能交出吴家私印回乡。”

景阳深吸一口气,扶了她一把,胡掌柜却执意不起。景阳叹气,“那是胡晴身边的刘安所为,与您何干?”

“子不教母之过。胡晴识人不清,竟然还放手让刘安经手吴家生意,才会让那人有机可乘,偷偷把吴家的商户引到玉露茶楼。”

“唉,与您无关。您这般到乡下去让胡晴何以堪?让我这个做主子的何以堪?您在吴记呆了有四十多年了,这般回乡,让旁人怎么看吴家?莫不是非要扣在我头上一顶开罪功臣的帽子?”

“大公子不用拿话语相激!”

“唉,您先起身,别闪了腰。”

胡掌柜用袖子擦把脸才直了腰,颤声道:“吴家百年基业,主母不嫌,将城南茶行托付于我,却毁在胡家人手里,哪里还有颜面呆在沪州?公子莫再相劝,胡某心意已定。茶行的付英,在茶行做了二十年了,一直帮衬着胡某,为人老实,公子若还信得过就让她先帮着照看茶行,也能帮大公子分些负担。”

“就让胡晴接着干吧,马有失蹄,人有失策,哪能不犯一点错!既然老掌柜心意已决,景阳也不再多劝,只是胡家补上的那些银子,还是让胡晴拿回去吧。老掌柜年岁也大了,为吴家操劳了一辈子,也该享几天清福,此事就别再多想,茶行不会有事,等过了这关景阳会给您去信,您到时也回来看看,也看看您膝下的子孙,莫让她们终身愧疚。”

胡掌柜抬头慈爱的看了景阳良久,终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天有些起风,景阳亲自扶着老掌柜上了马车。

马车走出不远又停下,老掌柜掀帘,冲着后面一直望着马车的景阳高声道:“孩子,别太累着自己,照顾好身子!”

景阳抿紧嘴,咽下喉间的酸涩,冲马车挥挥手,等马车消失不见才回身牵马。凉风刮在脸上有些疼,景阳眼睛又酸了起来,走了一个老掌柜,又少了一个时时帮着他的人,他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

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老掌柜就跟在母亲身边,喜欢逗他哄他,每次到吴府都会带上一些小玩意儿给他。五岁那年他就会打算盘,她看见了说:哥儿将来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比女子还要强上几分。

母亲走的那年,她顶着各处阻力给茶行跑生意,硬是让城南茶行的生意一点没落下,反而又好了几成。她把四十年的时间都投在城南茶行,最终却这般带着歉意远离儿女。

景阳牵着马一步一步往回走,风越来越大,刮得他外袍簌簌作响。

正文 柔情错寄

风越来越大,夏荷焦急的望着路的尽头,正午都过了也没见到人影。

约莫着申时,夏荷准备让车妇卸了马车自己骑马去寻,转眼却看到远处一个黑点,夏荷惊喜的快走几步,看清楚是一人一马,也顾不得其他,拉紧披风跑了过去。

夏荷心疼的看着垂着头呆呆走着的景阳,他脸上已被凉风吹的发红,头发乱乱的在身后飞舞。

夏荷脱下披风为他披上,伸手要接过他手里的马缰绳。景阳紧握着手不松开,夏荷捂着他冰凉的拳头揉搓了半天,才掰开他的手把缰绳抽出来。

“公子,我们回去吧。”夏荷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一阵风吹过来,天青色的披风随风飘了起来,哪里还有挡风保暖的作用。

夏荷冲远处的车妇招招手,一面忙把吹起的披风拉下来,待车妇走近将马交给她,腾出手重又拢上披风,面对面站着轻声问:“怎么了?”

景阳神色有些恍惚,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好似又看见了菊花节赏菊时那个拉着自己手的女人。景阳轻轻的偎在她怀里,好似放下心头负担般浑身松懈下来。

“怎么了?冻成这般?我们先回家可好?”夏荷的手抚上他散下的发,轻轻的顺着。

景阳闭着眼享受这难得的温情,低声呢喃着,“唐瑞,老掌柜回乡了,她不管我了。”

夏荷抚着他黑发的手颤了一下,心底生出一丝痛来,想推开怀里的人,却又不想看到他无助的模样。夏荷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柔声道:“没有不管你,还会回来看你的。还有我们,都陪着你。”

“你别不要我。”

“要,为什么不要?”夏荷艰难的笑笑,拍拍怀里的人,轻声道:“我们回家可好?”

良久听不见声音,夏荷微微推开些距离,就见景阳微眯着眼,双颊红的有些不正常。夏荷抬手摸摸他的额头,心底叹口气。这么大冷的天骑马,又吹了半天冷风,不发烧才怪。

“公子?”夏荷轻轻拍拍他的脸,担心的问道:“可是难受的紧?咱们这就回去!”

“你以前叫我景阳的,怎么不叫了?”景阳迷迷糊糊的重又趴回夏荷的肩窝。

“唉,景阳,咱们回家!”夏荷攒眉苦笑,心底满满的都是酸涩。

车妇将马拴在车后赶着马车过来。夏荷抱着景阳上了车,兰翠随即跳上来,担心的问道:“公子怎么了?”

“发烧了,赶紧回去。”

“唐瑞?”景阳眯着眼睛望过去,手拽着她的衣袖不松开。

“嗯,在呢!”

“冷呵!”景阳哼唧着出声。

夏荷裹紧他身上的披风,把景阳紧紧的搂在怀里,轻声哄道:“不冷了,咱们很快就回家。”

兰翠猛的捣住嘴,震惊的眼神在俩人之间飘来飘去,最后定在夏荷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心疼与隐晦的感情,红着眼眶低下了头。

夏荷一路抱着景阳进了睡房,早有小厮去请了大夫。夏荷让人在室内生了盆火,坐在床边揉着他依旧冰凉的手。

张氏闻讯赶了过来,看见夏荷坐在床头担心的模样倒又不那么着急了,忍下笑意问道:“怎么了?突然就病了。”

“吹了半天凉风,发热的厉害。”

张氏探头看看床上面色赤红,眯着眼睛拽着夏荷衣袖不撒手的儿子,轻咳了一声道:“哦,应该没有大碍,偶尔生场病也是好事。荷儿好好照看着,为父就先回竹苑了,一会儿大夫诊看过派人去告诉我一声。”

夏荷看着张氏闪闪发光的眼睛,心底苦笑,明白他是希望自己能和景阳好好在一起,只是……夏荷看一眼床上的人,衣袖被他拽着不能起身,只能歉意的冲张氏点点头,“父亲不用担心,荷儿会照顾好他。”

“呵呵,为父不担心。”张氏笑着摆摆手,扶着兰锦出了房间。

大夫诊看过说感了风寒,吃过药发汗退热就好了。只是似乎有些气郁,嘱咐以后要心情舒畅,另开了几幅药用来调理。

夏荷哄着神志不清的景阳喝了药,又续了两勺蜂蜜水,帮他掖好被角坐在床边发愣。要怎样的感情才会让他无助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要依靠啊,看来那唐瑞确确实实印在他心底了。

拽着她衣袖的手不知何时就松开了,夏荷有些不舍的拿起那只手握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塞进被子里。

屋里除了夏荷和景阳,一个人都没有。

夏荷看着火盆里红黄的炭火,胸口有些发闷。抚着胸口看看床上安静躺着的人,长长的睫毛不时的颤动着,似是睡的不太安稳。一缕汗湿的乌发贴在白皙的脸上,衬得那脸色更加苍白。夏荷忍不住抬手轻轻的撩开黏在他脸颊上的那缕发,叹口气道:“你真的喜欢她?我曾想,那不是你的良人,却原来,还是坏了你的姻缘。你是不是恨我?你说,我该怎么补偿你?你说,该怎么补偿?”

夏荷撇开脸,双手托腮盯着面前那盆火发呆,没看见背后慢慢睁开的双眼,和那眼中无处藏躲的迷茫与哀伤。

夜间要了一次水,景阳再次醒来时天边已经透出一丝光亮,发了汗倒是松快了许多,真是身上还有些酸痛。转脸就看见趴在床边睡着的夏荷,乌黑的发垂下来掩去半面边脸,却掩不住她的安然恬静淡雅落寞。

落寞?景阳抬手揉揉额,怎么会想起这个词?

“醒啦!好些没?”夏荷睡的不沉,虽然景阳只是从被子里伸出只手,夏荷还是及时的醒过来。

“要是累就再躺会儿吧,已经让人去茶行送了信,要是有事掌柜会派人过来。”

景阳的脑子有些混乱,依稀觉得做了一个甜美的梦,可又觉得梦里的人偶尔会和眼前这人的模样重叠。正漫不经心的想着,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这是第二次在这人面前丢脸,景阳动作麻利的两手抱住肚子,懊恼的往被子里钻了钻。

“也该饿了,昨日两顿都没吃东西,你先躺着,我让人去端些粥来。”

夏荷说着起身往外走,站起来才发现身上披着的薄毯,想必是兰翠半夜进来添的。夏荷顺手把毯子叠起来放在床头,走到外间让人送粥进去。

兰香端着粥进来,景阳诧异的越过他看了看门口。

“小姐去老爷那里了,让兰香伺候公子吃饭。”

想必是上次景阳的提点生了效,兰香倒也没再那么没规没矩。

“小姐守了公子一夜呢!”

景阳狐疑的看过去,兰香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却还是柔声道:“兰香现在倒觉得小姐确实不错,会体贴人儿呢,公子没见,昨日小姐抱着公子回来时急的脸色都变了。”

有小侍进来换了火盆,景阳披着夹袄坐起身,脑子里想着兰香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夏荷借口去张氏那里,本就是为了避免两人都清醒时面对面的尴尬。她不是圣人,不可否认,当听见景阳偎在她怀里喊唐瑞时,她心痛了,还生出一股子愤怒,夏荷想,那或许还搀杂着一丝嫉妒。

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夫,心里时时挂念着另一个人,虽然她一直知道他心里有人,虽然她只是他的招赘妻主,但那些自从自己开始喜欢他后就一直不愿剥开来的东西,突然被他亲手呈现在自己面前,她还是忍不住生了怨怼。

“小姐。”

她不该怨怼,是她欠他的。在一定程度上,是她毁了他风花雪月的梦不是吗?

“小姐?”

他那么无助,只是想借她肩膀靠一下。唉,她愿意,她是真的愿意。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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