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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月报-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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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乡亲父老面前津津乐道的骄傲。
这层对我来说更像皇帝新衣的脸面,无论如何我是不能撕破的。这时候我的大脑像放电影一样将我从读书到参加工作这十几年来的所有关系,儿时的少年的青年的,朋友的同学的亲戚的同事的,甚至还有妻子那边的各种关系,通通像大扫除一样扫了个遍,然后将包围圈进一步缩小,集中在首都京城这个万众瞩目的中心地盘上。然后,我一遍遍打电话。每打一次电话,都要先跟人家寒暄一番,问问人家,说说近况,然后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问对方有没有什么关系、有没有什么路子可以找到中国证监会的熟人,帮助弄个股份公司上市指标,电话中每每说到这里,我都会适时加重声音说:“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我所强调的这最后一点,也是黄老板找我想办法帮忙时所强调的。黄老板向我强调时还生怕我不在意,特意说这个重谢可不只是名烟名酒或者土特产什么的,也不仅仅是几千元而是几万元甚至十几
万元的回报,事成之后一定少不了给你送数量可观的原始股让你也尝尝一夜暴富的感觉。黄老板在我家说这番话时眉飞色舞天花乱坠,直说得我妻子两眼放光喜形于色,那样子似乎我们家真的眼看着就
将要一夜暴富。如此的重谢和这么大的许诺,当然对我来说也是个巨大的诱惑;因为我跟妻子一样做梦也想搬离眼下这破旧的楼房,住进宽敞明亮的住宅小区,甚至跟妻子一样还想着拥有家庭轿车等等。
但我知道这一切对我家来说都只能是梦想而已。因为我知道对于弄股票上市公司指标这样的事情,自己没有这种能耐,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中国证监会的人,别说是那些手握审批上市公司的人,就是证监会里那些扫厕所的或者看大门的,我也一个都不
认识。我所在的单位也仅仅是搞环保研究的,我平时接触的人八竿子与证监会也打不着,我凭什么能弄到股票上市公司的指标?
我一遍遍掂量这件事的难度,黄老板许诺的那些诱惑很快在我心中就大打折扣,因为我觉得自己根本帮不上黄老板这个忙,所以我在黄老板许下的诱惑面前心如止水,我的心境就像平时听说天上掉
馅饼一样无动于衷。现在,我之所以开始将黄老板求助的这件事当作自己的事来对待,完全是为了不伤黄老板的情面,也为了维护我父亲在乡亲父老面前的脸面。所以打电话给别人时,即便是明知不抱希
望,我也会异常恳切地请求对方想方设法竭尽所能,像我一样将黄老板托付给我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做。我也着重强调了黄老板所说的“事成之后必有重谢”的这一点,唯恐人家不重视不当回事似的。我想只要人家能够跟我一样竭尽全力想方设法,就算万
事大吉,没准儿还真能扯出一条与证监会的人搭得上话的关系来。我甚至心焦地想,只要能维护住我与黄老板的情面和我父亲在乡亲父老面前的脸面,黄老板重谢不重谢对我来说都已无关紧要。
然而,无论我心情多么焦急,无论我当晚打了多少次电话找了多少个人,都一无所获。眼看着写字台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晚上十一点,我不得不鸣锣收兵,一脸沮丧。
第二天一早,黄老板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怎么安排,能不能找到关系?如果找到赶紧请人家出来吃饭,咱们找最高档的酒家!”黄老板边说边拍拍系在肚皮前那个长条形的鼓鼓腰包,意思是那里面
有的是钱,足够攻关的。
我说:“别急,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昨晚我打的电话都找不到人,今天我抽时间继续打。”由于急着上班,我让黄老板白天自由活动,到故宫天安门王府井什么的随便逛逛,晚上回来再等我消息。由于女秘书是第一次来北京,趁机带她在北京游玩,黄老板自然是求之不得,反正他在北京除了我没有其他任何关
系,有劲使不上,他将一切的希望都托付给我了。
到了研究所,我依旧像往日一样先到室主任那里点了个卯,算是报告我照常来上班了。今天,室主任并没有要紧的事安排给我,这让我心中不禁窃喜。到了办公室,我泡了杯茶,就迫不及待地像昨晚那样开始翻名片夹和电话本,守住办公室唯一的一部电
话机一遍遍地打电话,男的女的,年轻的年长的,熟悉的或者哪怕是只有一面之交的,我都竭尽全力撒开自己毕生以来这张自觉或不自觉编织起来的关系网,一遍遍打捞着事实上很渺茫的有用关系和有用
信息。
每打一次电话,我都竭力调动着自己的热情、恳切和焦灼,一遍遍重复着昨晚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我似乎忘记了自己当天的本职工作,甚至也忘记了周围还有其他同事。我肆无忌惮地打,如入无人之境地打,以致周围的同事挤眉弄眼怪腔怪调争先恐后
地挤对我,说:“你今天是发酒疯吧?要么是准备辞职下海投身股市?”面对同事的取笑,我只是满脸赔笑说:“是啊是啊哥们儿姐们儿今天我就对不起大家了,受人之托我必须尽最大努力找到关系帮人家牵
线搭桥,你们谁要是能帮我拉到关系也赶快说,否则错过发财机会可别后悔。”大家听罢便来了情绪,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平时我与同事们的关系不错,否则我断不敢工作时间背着主任毫无
顾忌地打私人电话。
可惜打了一天电话,我依然颗粒无收。许多人一听都知道并深信这事要能帮上忙,当然毫无疑问肯定能发一笔小财。但同时此事的难度一如登天,因为谁都想发财,谁也都知道眼下干什么事能发财。就像早几年满世界的人都在找钢材和铝锭一样,眼下满
世界的人都在托关系找门路弄股票上市指标,当然最好是直截了当弄到原始股。
下午下班回到家,黄老板带着他漂亮的女秘书小赵满面春风地找到了我,刚一见面就一个劲问:“怎么样,今天找到关系了吗?”黄老板和小赵此刻都脸色红润双眼放亮,看得出今天他们俩在外面玩得
很开心很满足,此刻他们对我又有着满怀的期待。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为了你的事,我上班光打电话了,四处托人找关系,可打了一天仍然一无所获。”黄老板一听,眼光和脸色霎时都暗淡下来,那样子一如泄了气的皮球。女秘书小赵在一旁似乎也花
容失色,愣愣地发呆。
我只好安慰他们说:“眼下满世界的人都来北京托门路找关系弄股票上市指标,这事要那么容易,那股票上市指标恐怕就不值钱了,何况我并不直接认识中国证监会的人,甚至也不知道我的朋友同事同
学当中谁有直接的关系在中国证监会,或者有谁能够间接地找到中国证监会的人,所以这事看样子急不得,我得动员我所有的社会关系网,就像撒网捕鱼一样,慢慢地找、一个一个地找。你们俩大老远来北京,干脆先好好玩几天吧!”
我注意到这时候黄老板的秘书小赵漂亮的脸蛋又生动起来,可黄老板却面有难色地说:“市里正进行税收大检查,公司那边正催我回去呢!”不想女秘书小赵却抬起手臂使劲碰黄老板,嘟起嘴拉长腔调嗔
怪他:“哎——呀——就你积极,晚几天回去他们还能怎么着你呀!”黄老板见小赵生气了,嘿嘿笑着哄她说:“那好那好,咱们索性多待两天吧!”
我趁机说:“北京那么多名胜古迹,你们就多玩两天吧!这两天我再抓紧联系,看能否找到门路。实在不行你们再回去等着,反正这事真是急不得,急也没用,得从长计议。”黄老板听罢沉吟片刻,然后点头说:“那好吧!”
女秘书小赵听罢嫣然一笑,对我说了声:“我们说好今晚到王府井那边逛逛夜市。”然后不由分说拉起黄老板的手,高高兴兴地挥手同我说“拜拜”。被小赵拉着的黄老板边走边扭过头冲我嘿嘿笑着说:“那
我们现在走啊……”
“你们走吧你们走吧,好好玩!”我如释重负。正准备做晚饭的妻子适时地凑到了我的跟前,望着他们的身影一脸的鄙夷,她不满地嘟哝道:“哼,哪是什么秘书呀,分明就是他黄老板贴身的小姘!”妻子抬眼望我,那眼神带着探询、更希望得到我的肯定。可我却不置可否,只是苦笑、摇头,一脸的无奈。自打黄老板
带着女秘书小赵来到北京找我,我就从小赵的言谈举止中感觉出他们俩的关系非同一般,妻子此时只不过公开说出了我的这种感觉而已。我对妻子说: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眼下不是有一句名言吗:男
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
妻子瞪我一眼:“那你最好别有钱!”
我哑然失笑:“那你就心甘情愿跟我过穷日子妻子不搭理我,头也不回地进厨房干活去了。两天之后,我还是没找到什么硬磕的关系。黄老板也等不及了,说:“家那边税收大检查,一催再催,不回去是不行了。”我顺水推舟,说:“那你就先回去吧,反正股票上市的事是大事,不是一两天或几天就能搞定的,急不得,急也没用,这边找关系的事我会抓紧,全力以赴。”
黄老板说;“那好吧,这事就拜托你了,事成我肯定重谢!”黄老板同我握手,抓得很紧,使劲用力,使劲地摇,仿佛我就是他公司股票上市的救星。
女秘书小赵也使劲握我的手,“胡大哥,这事就让您费心了,有了消息可得及时告诉我们哦……”小赵漂亮的眼睛深情地望着我,那眼神充满女性特有的温柔,深深的,幽幽的,有些勾人,又不乏恳求,让人难以拒绝。这样的眼神,难怪黄老板离不开她呢!
我说:“你们放心回去吧,我会抓紧,一有消息立即给你们打电话。”
黄老板乘飞机回到家乡的那天晚上,我父亲就
给我来了电话,说黄老板从北京回来给他们带来了
许多东西,有吃的,还有穿的,给他和母亲各买了一件毛衣。反正吃的和穿的都放在一起,装了满满的一大袋。我一听内心咯噔一声,心想坏了,黄老板走的那天我自己忙中出乱,竟然忘了托黄老板给我家捎
东西孝敬老父老母,这一下倒好,反让黄老板替我尽孝了。我后悔得直骂自己,心想也真是太难为黄老板了,要不是因为有求于我,他怎么可能对我的父母如此周到细心啊!然而,越是如此,我越感觉到内心的沉重,心想黄老板的这个人情债不知到头来该怎样还
呢!
有生以来,我真的是第一次被推上“贼船”,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要去完成一件想干也得干、不想干也得干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并没有因为黄老板的离京而感觉到丝毫的轻松,相反,我意识到自己必须竭尽全力调动自己一切的社会关系,想方设法挖掘到哪怕一丁点儿对黄老板公司上市都有用的信息。
那些日子,除了正常的上下班,我几乎将原本承担的部分家务活全推给了妻子,余下的时间便发了疯一样,一遍遍地翻我的电话本和多年收藏的名片,一次次地打电话,男的女的,年轻的年长的,熟悉的不熟悉的,甚至是仅仅一面之交的,我都要掘地三尺一个个地打,一遍遍探询、打听对方是否有关系在中国证监会。甚至于在上班的时候,做课题之余,也不忘抓紧时间一遍遍地打,仿佛上辈子我没打过电话,这辈子非要将上辈子没打的电话补回来似的。反正
同事都说我疯了,说我想发股票财都想疯了。反正我妻子也说我疯了,说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做不到的事情就直接跟人家黄老板说办不到得了,干吗非要认死理钻牛角尖一条胡同走到黑?干吗非要自己跟
自己过不去,不撞南墙不回头?
对于所有的议论和指责,我只能是有苦难言、置之不理。其实,我这样倾尽全力为黄老板找关系,且不说我的同事不理解,就是与我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也是不理解我的。
我妻子是北京人。我岳父岳母上世纪五十年代大学毕业分配到北京工作。在偌大的北京城,他们除了平时联系并不密切的一些同学和同事,人际关系中并没有宗族乡亲这个概念,更没有三姑六姨七大
舅八大妗的。社会关系简单,生活方式简朴,说话做事环境宽松,谁也管不着谁,谁也欠不着谁,谁也帮不着谁。
我们那里可大不一样,小地方嘛,人口不多。又没有什么外来人员,人际关系是番薯藤嫁接稻秧草,牵来牵去,你与他,他与我,没有关系都能牵出关系。
从小处说,不是非亲即故,就是非朋即友;从大处说。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尤其是我们这些远离家乡到首都京城工作的人,家乡人见家乡人,谁能不觉得亲切?何况我还是我们家乡远近闻名出的唯
一博士生、我的家人和乡亲眼中的骄傲?被父老乡亲寄予如此厚望的我,被黄老板事先用各种礼遇铺垫得密不透风的我,如果对黄老板这个家乡人不远千里不遗余力的求助置之不理,那我不被父老乡亲戳
脊梁骨才怪,那我不被我父亲破口大骂才怪。
再说了,黄老板不远万里不遗余力求助于我,那是看得起我,他这事要真能办成,我不发大财也能发一笔小财。虽然我对以这种方式发财也并不抱多大希望,可我却没有理由不全力以赴。
虽然我全力以赴了,甚至付出全力了,可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我却仍一无所获。我的掘地三尺和撒网式的广泛联络,并没有使黄老板托我办的事生出一丝希望。打了无数的电话,我唯一的收获是知道操作
股票上市的事太挣钱了,同时也太难了。有的说我早就想捣鼓这事了,因为我做梦都想发财;有的说我也真想能够帮助你,这样我他妈的就用不着整天为缺钱的事与老婆吵架,只可惜我他妈的干错行了,当初为什么不学金融证券的争取到中国证监会工作啊,
要那样我就可以大发横财了。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这时候人们都认定在证监会工作就不愁发不了财,就不愁缺钱花。甚至有的人说他也认识中国证监会的,可人家证监会的却并不认识他。他说他单位就在方庄与中国证监会仅仅一
墙之隔,他每天只看到证监会门口车水马龙宾客盈门,他说方庄那一带的高档酒楼每天无论是中午还是晚上经常爆满,那都是全国各地前来中国证监会运作股票上市的人给抬起来的……
至于情况是否属实,我还无从查证。但有一点却是可以承认的:中国证监会炙手可热,在国家证监会工作的人牛。想想也是,谁都想求助于他们,他们能不“热”吗?他们能不牛吗?他们能不发财吗?
一个月的时间到处求人却无功而返,我懊丧极了。我直恨自己无能,甚至也跟有的人一样恨自己当初怎么有眼无珠怎么不去读金融证券专业。要那样没准真能分配到中国证监会去工作,也没准还能在
证监会捞个一官半职的。要那样我就他妈的用不着这么漫无边际地求爷爷告奶奶了;要那样我现在没准也开着高级轿车上下班;要那样我也能过上人模狗样人五人六的日子,哪用得着像眼下这样骑着辆
破旧自行车活脱脱像个落魄博士的样子哟!
自从黄老板离开北京回家乡,他可是忘不了三天两头地给我打电话询问事情的进展,有时候他甚至让他的女秘书小赵给我打电话。小赵打电话可不像黄老板那样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单刀直入,小赵总
是嗲声嗲气没话找话地同我寒暄几句,半是调情半是撒娇地跟我套近乎,然后话锋一转说:“胡大哥,我们求您办的事,您可真得帮忙啊,且不说黄老板对您寄予厚望,就是光看在我的面子上,您也不能不帮忙呀……”末了,小赵对着话筒“咯咯咯”地笑,虽然相隔千山万水,但透过话筒我却不难想象此时的小赵
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她是天生的情种,善于调情,知道怎么与男人周旋。可惜我却无心恋战,因为我内心很清楚她给我打电话的真正目的。所以,每次听到这位漂亮的赵秘书的电话,我就心跳加快神经紧张。
那样子就像身无分文却误入高档娱乐场所嫖娼的穷小子。面对风情万种热情无比的小姐,内心却忐忑不安毫无底气,欲进不能,欲退不甘,最终力不从心节节败退,以致羞愧万分落荒而逃。
更让人扫兴的是,每一次赵秘书晚上将电话打到我家,妻子儿子都在身边。每次一听是赵秘书那嗲声嗲气的女音,妻子总会狠狠地剜我一眼,嘴霎时气歪,那张原本生动的脸立马黑得像窗外的天,让我那
原本温馨的小家庭突然间阴沉压抑,几乎让人透不过气。就连儿子原本纯真快乐的说笑声也被赶得无影无踪。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羞愧难当,想方设法无话找话地去哄妻儿,以期重新调节回原本欢乐的气氛。顺便说一句,自从我身不由己地被黄老板推上“贼船”,我和妻子的关系便陷入冷战,很多时候她对我总是
爱搭不理的,晚上睡觉她总是拿儿子当挡箭牌,搂着儿子不让我碰她。有时到了周末,她甚至招呼不打就带着儿子回娘家去,害得我无可奈何独守空房。好在那时候我受黄老板之托,心在黄老板那边,对正常的夫妻生活也没有太多兴趣。况且,他们不在家我也落得清静,继续一次次为着黄老板的托付打我的电话。
就在我一次次无功而返,一次次陷入绝望之际,寻找操作股票上市关系的事却在不经意间出现了一线希望、一次转机。这线希望和这次生机,并非来自我一次次的电话,也非来自我一个多月来主动苦苦
寻找的社会关系网,偏偏来自于我的博士生导师高教授的一次谈话。
那天我因做课题的事去我的母校、北京某著名大学找高教授,向他求教我眼下正在做的课题所碰到的几个难点,聊着聊着,高教授忽然问我:“听说你最近对投资股票很有兴趣?”我一下怔住了,心想肯定有人将我最近发了疯似的到处打电话找关系联系
股票上市的事告诉过高教授。现在高教授既然主动提问,我无法回避,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接着叹了叹气,索性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和现在的苦衷如实地告诉了高教授。
高教授听罢,沉思着,对我身不由己卷入股票操作的事既不肯定又不否定。我索性试探着问:“高老师,您有什么关系可以帮助我联系到中国证监会的人吗?”高教授看着我,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说:“这样吧,我回去问问我儿子。”他这么一说,我的内心忽然涌起一股热流,暖融融的。我知道,高教授一向反对学生经商,更反对自己的儿子从商。他总说无商不奸,做学问就得一心一意,沾了商就肯定做不好学问。可他儿子大学毕业却偏偏选择了经商,当了父亲的叛逆,让父亲从小对儿子子承父业的愿望毁于一旦。为此他曾经无比伤心,好长一段时间情绪低落。
眼下,高教授说了这么一句,一方面说明他已经无奈地默认了儿子的选择。另一方面,他同情我眼下被无奈卷入股票风潮的遭遇,他想帮助我。一想到这些,我不由得有几分激动,我禁不住站起来抓紧高教授的手,“高教授,那我太谢谢您了!”高教授用另一只手按住我的肩头,示意我坐下。高教授说:“你先别谢,我只是回去问问他,成不成还难说呢!”话虽然这么说,可我内心已经很感激高教授了。要知道,高教
授不但学问好,在学界很有威望,而且一向关心爱护他的学生,我三年的博士生涯对此深有感触,我时常庆幸此生当过高教授的博士生。
当天晚上,高教授就给我打电话,说:“我回家之后跟高兴说了,他让你直接跟他说。这样吧,我让他接电话。”高兴就是高教授的儿子,我没想到高教授真的这么惦记着我的事,而且这么雷厉风行,此时我的内心别提有多高兴了。
高兴接过话筒,没有寒暄,而是直截了当地问我怎么回事。我将情况如实向他介绍,并请他想办法帮助我。高兴很爽快地说:“没问题,明天你等我电话吧!”我很高兴,心想他真像他父亲高教授,助人为乐,正要说些感谢之类的话,没想高兴却将电话挂了。看样子经商的人真是忙,说话简短,办事爽快,我不由得对高兴生出几分好感,更庆幸高教授有这么一个
能干的儿子。
第二天,高兴果真给我来了电话,说他已经打听到了,他有一个朋友认识中国证监会的人,而且是证监会中负责审批股票上市的那个部门的人。我一听
喜出望外,连声说:“好啊好啊,能不能见一见他们?”高兴说:“只能先见一见我那位朋友。”我求之不得,连忙说:“好啊好啊,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你安排吧,地点也由你定,我做东。”话一出口,我感觉自己此时活像一条正被主人喂食的狗,因有求于主人,而正一个劲地摇着尾巴蹦着跳着,唯恐主人不给似的。
好在高兴马上满足了我的要求,他说出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又隔了一天,我、高教授的儿子高兴,还有高兴说的那位朋友一共三个人,就在一块儿见了面。
那天是周末,星期五的晚上。下了班,我就匆匆往事先约定的沪江香满楼酒家赶。
沪江香满楼是京城比较有名的上海风味酒楼,地点在东四十条那边,我没有去过,但听说价钱比较贵,可价钱再贵也得去啊。这个地点是高兴定的,高兴说他那位朋友喜欢吃上海菜,既然是你有求于他,咱们定在沪江香满楼吧。我说行,只要能见到你那位朋友,怎么都行。为了找到有助于黄老板的公司股票上市的关系,我已经像无头苍蝇一样忙乎了一个多
月。眼看着眼前好不容易浮现一缕曙光,我的心情就如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长途跋涉之后忽然发现一处绿洲,别提有多高兴了。
昨天,高兴同意带我见他那位有关系在中国证监会的朋友之后,我立即打电话将这一情况告诉了黄老板,并告知黄老板我需要在北京的沪江香满楼酒家花钱宴请对方。黄老板听后抑制不住内心的兴
奋,连声说:“好啊好啊,你赶紧去同人家见见面吧,该花多少钱你花吧,费用我出,你开发票寄回来我给你报销。”出于客套,我连忙说:“不用了,三个人花不了多少钱吧!
”我之所以立即将这一消息告诉黄老板,是想让他在第一时间知道,他托我办的事出现一线希望了,而潜意识当中,我同时也想让黄老板知道我在还他的人情,我一直在为他的事奔忙,现在总算有一点进展了。即使我为黄老板的事自己掏钱请高兴
和他的那位朋友,也是应该的,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欠黄老板太多了。
从我居住的中关村到东四十条桥那边的沪江香满楼酒家,至少也有二十公里的路程吧?打车恐怕至少也得三十块钱。那时候我的月收入才一千多块钱,花三十块钱打车,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呀。为了节省开支,我决定骑自行车。那时候正值盛夏,北京城热得像一个大蒸笼,一个小时的自行车路程已经让
我大汗淋漓。进入沪江香满楼时,高兴和他那位朋友早已经在事先预订的雅座上等我了。见到满脸通红、大汗淋漓的我,高兴惊讶得张嘴瞪眼,“怎么,这么远你还骑自行车啊?”
我抹了抹汗,摊开手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嘿,我习惯了,喜欢运动,不运动心里憋得慌。”
“嗬——时尚,时尚,看样子你是个时髦派、新潮派!”没等高兴介绍,高兴的那位朋友已经主动伸出手来,满脸笑容地同我握手。
我连忙笑脸相迎、伸手相握,紧接着主动给他递上名片,也给高兴递了一张名片。高兴的朋友接过我的名片,刚一端详,忽又叫了起来:“哟——胡先生还是个大博士哇,幸会!幸会!”我连忙说:“哪里哪里,一介书生而已。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不,今天我还不是求助于您?对不起,我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呢——”我伸出手,希望他回赠我他的名片,不想他双手作揖连声说:“抱歉抱歉,敝人没有名片,我给你留个电话吧!”说着,他示意服务员拿来了笔和便笺,在餐桌上刷刷地给我写了名字和电话。我接过纸条,这才知道高兴的这位朋友叫王进财。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高兴这时候才介绍说:“王先生是一家投资咨询公司的经理,关系多,见识广,一会儿你向他介绍介绍你那边的情况吧!”
“好的好的,不过咱们先点菜吧!王先生您喜欢吃什么,您来点一”我将桌上的菜谱递给了王先生。王先生也不推辞。接过菜谱一页页翻着,一挥手招来旁边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一五一十地点起菜
来,有上海大阐蟹、响油鳝糊、糖醋小排、油爆大虾、鸡鸭血汤、生煎包……看来他真是这里的常客,点起上海菜来熟门熟路。
席间,王进财向我大谈生意经。从投资证券到投资房地产,从经营特色小吃到开生活用品超市,他几乎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海阔天空、侃侃而谈,一下子让我这个商界的门外汉对他刮目相看,心想人家真
不愧是搞投资咨询的,知道得真是多啊!我禁不住一次次向他敬酒,并一五一十地将黄老板那边公司希望操作股票上市的事如实向他介绍,请他一定想办法帮忙。
王进财咽下一口啤酒,抹着嘴唇上的泡沫和油腻,连声说:“没问题没问题,高兴是我的铁哥们儿,他托我办的事我不能不办啊!”他搛了一口鳝糊,送进嘴里欢快地嚼着,继续说:“我同中国证监会的人都很熟,我的一个哥们儿在里面就是管公司上市资格
审批的,回头我找找他吧!’’我听罢内心一喜,连连道谢,又向他和高兴敬酒。为了表示敬意,我率先将刚斟满的一杯啤酒喝了个杯底朝天,连声说:“此事就拜托二位了,事成之后,一定会重谢!”言毕,唯恐对方不理会“重谢”二字,我迫不及待又将重谢的含义,按照黄老板的意思强调了一遍。
王进财笑着拍拍胸脯,“没问题,我一定尽力!”说完,他将杯中的酒喝了。高兴也笑呵呵地端起酒杯。让酒杯翘了个底朝天。
这顿饭,共花了四百六十块。结账的时候,我有些吃惊,因为比我早先的预算至少多花了两百块,但我还是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沪江香满楼,因为无论如何,几个月的辛苦付出终于使黄老板托我的事有了
进展,我没有理由不高兴。我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事情的下一步进展。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忙工作,我几乎天天盼着高兴给我打电话,期待高兴和王进财能给我带来与中国证监会朋友联系的有关信息。可时间一天天过去,高兴那边仍毫无音讯,时间一晃又过去数天。我禁不住给高兴打电话,问王进财那边联系得怎么样,是否有消息?高兴说没有,你耐心等待吧,这事急不得。
没有办法,我只得等待。这一等又过去数天,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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