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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爱非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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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为冥兮楼为了隐秘会把总部选在郊外,没成想楚兮却是往京城的方向走去,而且走进了闹市区。

非欢满腹狐疑却只得老实按捺在肚子里,小心翼翼地跟在楚兮身后。

到了闹市街区,因为过往的人太多,二人便不好再骑马了。非欢单手牵着马,默默地跟在楚兮身后,心里不免有一丝忐忑。冥兮楼毕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杀组织,饶是她天生胆大早慧,也仍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

楚兮突然停下了脚步,非欢猝不及防便一头撞到了楚兮的肩上,没想到却惹来了他的一声轻微的抽气声。非欢一惊,怀疑楚兮可能是受了伤,想上前仔细看看,楚兮却说了声没事,率先上了船。

非欢暗叹无奈,学着楚兮的样子将玄落安置在马棚后,便随着他跳上了小木船。水波荡漾,绚灿的阳光如流金一般奢靡地淌着。非欢觉得有些刺目,便下意识地把手做成了拱桥状,护着眼睛抬头望去,这才发觉有什么不对。

这里……竟然是湖心亭茶楼!

楚兮不动声色地将一枚玉佩给那渔翁看了,后者见了那玉便颔首表示明白,同时端端正正地给楚兮行了个礼,而后便划船带二人前往湖心亭。

临近了湖心却不停下小舟,而是悄无声息地将船划至背对着茶楼招牌的那侧,只见有一男一女已然等待在那片为了装点风景而设的小树林下。

那男子年近弱冠,着一身天青色长衫,腰间束一佩玉,俨然如玉君子。女子看起来和非欢差不多大,不知是否已经及笄。只见她浓眉大眼,眸子星亮,胸前配着一块明透的白玉格外显目。乍一看来,倒也算是个婷婷的美人儿,只可惜薄唇边勾着一丝淡淡的弧度,颇有几分桀骜不驯之意,便窥测出这女子的性情一二。

楚兮与非欢二人轻巧地跳上了岸,那女子看到非欢动作灵快,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惊色,但转瞬便恢复如常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下去再说吧。”楚兮对来迎的二人淡淡地道。

非欢很好奇,楚兮口中的“下去”是什么意思。她刚才在船上时就一直在想,湖心亭虽然大但也就那么几栋房子几个凉亭,总部设在这里也太寒酸了吧?那几百号人聚在这里,就是聚个会也不方便啊,简直是太容易就暴露了。

不久后,非欢便忘了自己刚才那微不足道的疑惑,而是深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这简直就是……水底王宫!

楚兮带着几人沿着透明的遂道向湖心一路走着,庞大的殿宇已然在目。奇怪的是,她呼吸顺利,感觉不到一滴水!

那名陌生男子见非欢一脸惊诧,便含笑主动道:“这位就是林姑娘吧?在下不才,曾经有幸师从沈楼主。”

非欢也不怕生,笑盈盈地点头道:“幸会。”

南宫衍见她这般大方,嘴角的笑意便愈发深了。心里想着她的娘亲是那样出挑,女儿也是果然毫不逊色的。

他的目光飘向冥兮楼的总部,神情含了一分自豪:“其实你也不必惊讶,冥兮楼的总部自十年前便设于湖心亭茶楼之下,说起来这还是师父、也就是你娘亲的点子呢。冥兮楼向来是接任务办事,杀的人多,得罪的人也就多,总部设在何处至关重要。曾经冥兮楼就因为总部被泄露的原因遭受过许多次灭顶之灾。其实,湖心亭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四处都是密封的,只有两个地方有开口。启动时必须通过机关,刚才我们已经提前打开了,所以才会进来得这么顺畅。”

非欢喜欢提问的老习惯还是改不掉:“那湖心亭的水是怎么回事,不会淹了那些屋子吗?”

那个一直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的女子闻言却是嗤笑了一声道:“枉你娘那么聪明,你这个亲生女儿却是一点都不了解娘亲的心思。”

非欢被她说得面色一红,却是不甘心就那样被人说了的,便微微扬首道:“谁说我不明白?也就是说,这不是一个真的湖,而是先挖了一个巨大的池子,建了一座宫殿,然后罩上玻璃罩,连好隧道,填上水,再在湖中央建一座湖心亭?天呐,这真是煞费苦心啊。难怪湖心亭这儿总是波光粼粼的恍若仙境一般,原来是阳光反射在玻璃罩上的原因。咦?一旦有人不小心掉下了水不就露馅了吗……”

话音还未落,非欢便自行解决了自己的疑惑。一旦有人掉下水中,就会发现冥兮楼的秘密,所以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从这水中再浮上来。若有人淹死,冥兮楼便会第一时间派高手去把人捞上来,老板道过大意劝过节哀奉上银子后,哪个客人还会对这“意外”不依不饶?再说了,这是人家的私湖,除非你是皇帝老子,否则谁也别想乱闯。何况入口处人家已经明确立了招牌,禁客入水。而来的人大多是王孙公子,追求风流儒雅的,想玩水城郊那边自然有的是,何必来这个雅地儿现脸?

这也就是那日黄六儿对落水的墨殇那么热心的原因?可她的小阿殇还安然活着啊。难道……难道他们也会对墨殇下手?

不,不会!

如果他们有这个打算,那时候早就杀了墨殇灭口了,不会等到现在的。或许……是她去救墨殇救得及时,致使冥兮楼的人相信墨殇并没有看清水下有什么?而且玻璃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要看清楚水下有什么很难。那玻璃罩离水面也一段距离,不是轻易便会被碰到的。

非欢这样想着才松了一口气,看向南宫衍缓缓道:“我只问一个问题,玻璃会反光也会折射光,这里面不是应该很热吗?怎么我觉得比岸上还要凉快许多呢?”

南宫衍见她主动说话,狭长的眼睛一弯似乎凝结了星辉灿烂:“我说这是玻璃罩,其实也不完全是了。说起来这是当年染王爷从辽国带来的一种特殊的材料,折射和反射的能力都很弱的。这里的水,也不是不同的水……”

楚兮闻言突然顿住脚步,沉着声道:“南宫衍!”

南宫衍听出他的声音含着几分怒气,刚想下意识地问“怎么了”,转瞬便又明白过来,怕是因为楚兮听到了“染王爷”几个字罢了。

南宫衍吐了吐舌头,老实地避此不谈了。非欢却不知是“材料”、“染王爷”还是“辽国”的字眼触怒了楚兮,也不敢再问,只得乖乖噤声,心里暗叹着这冥兮楼的神奇之处。她虽身处郊外,却也明白玻璃的贵重。由此可见冥兮楼的财力之雄厚,当真不是一般的小门派可比的。

终于到了真正的“湖心”。水底正央是一个巨大的朱红色台子,足有一人高。据南宫衍称,这是为了防止湖水一旦泄露时会威胁到冥兮楼里不通水性人的安全而特意设置的。

台子上方便是一座座云谲波诡的宫殿,只见厅殿楼阁,雕梁画栋,无不是恢弘大气中透露着清明灵秀。波光涌动间,显得格外辉煌。

楚兮率先进了大殿,陆陆续续遇见低位的男子对他恭敬地行礼,偶尔竟也会有人对南宫衍和纯兮行礼。

非欢这才知道,原来他二人都是所属落阁的轩主,今日都是要与她竞争阁主之位的。难怪纯兮一见她就隐约有些敌意。奇怪的是,那个南宫衍却是一派和善的模样。

非欢不敢大意,集中了精神随楚兮走着。他们不时便会经过一条条又窄又细的通道,需要楚兮解决了机关才能通过。

方过了一个拱门,便见写有“落阁”两个漆金大字的牌匾下面,一个娇媚的少女俏生生地立着,亭亭如荷。

走近了才见,这女子一身米黄色丝绸绫罗裙,领口绣着几排细细密密的珍珠,更衬得她肤色如玉。

非欢正看得呆,之间那女子莲步上前对楚兮盈盈一福,娇俏笑道:“见过左护使。这位就是非欢妹妹吧?呦,果然是沈楼主的亲闺女,生得可真美。来来来,都快进屋说话吧。”

说着她便热络地请几人进屋,见楚兮如往日般并不给她好脸色也毫不介意,只是自顾开开心心地和南宫衍说着话。非欢这时也已经猜到,这个人就是之前楚兮提过的竹兮。

几人入了屋去,非欢举目四看,屋子果然摆设得十分精致。但见明窗净几,沉檀香炉,稀薄的阳光透过木格花窗渗入屋中,与十几颗夜明珠相映,明暗适宜。

侍者刚上了茶便行礼退下,非欢安静地坐在楚兮下首,听着几人说话。听着听着便出了神,直到竹兮的那一句“时辰差不多了,也该开始了”,非欢才算是重回了神。

她下意识地看了楚兮一眼,见他微微颔首,心里才有了些底儿似的起身问道:“非欢涉世尚浅,不太懂规矩,请问阁主该如何比试?”

其实非欢心里也不是那么有信心的,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凭借着冥兮楼的武功秘籍学的武功,嘴上虽叫着楚兮师父,实际上也只能算是无师自通。而纯兮从小便受众多高手指点,南宫衍还曾经是她娘亲的关门弟子,这让非欢怎么能不心虚?

但一想起了娘亲,非欢全身就好像充斥了能量一般,闪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勇气。

“规则很简单,既然都是自家人,大家分出高低即可,不要太看重输赢胜败。不得用太过锋利的兵器,不得伤人命,谁先制服对手,谁便算赢。既然非欢妹妹是第一次比试,不妨让南宫和纯兮先来,你也好看个门路。”竹兮浅笑着解释道。

还未待非欢点头,便见纯兮一个跃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利落地袭向刚放下茶盏的南宫衍。后者却并不惊慌,右手上的扇子一扬便顶住了纯兮的第一步攻击。

只见南宫衍从坐到立,由守至攻,姿态虽闲散悠然,动作却隐隐透露着锋利。

纯兮虽然胜在速度,但太过急躁,并未抓住对方的弱点所在,很快便被南宫衍寻了个空子,一把将纸扇抵在她的脖子上。

纯兮知道已无转机后眼睛一瞪,却也爽快地转身走人了。

这一场比试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倒真让非欢有些惊讶了。

只见南宫衍含笑对纯兮的背影抱了抱拳,而后转身看向非欢,淡淡笑道:“还是林姑娘先请吧。”

非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不擅长袭击别人,还是你先来吧。”

她话音未落,南宫衍便于瞬间拔出腰间的佩剑越身袭来。非欢只觉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在眼前一晃,待她定了心神,便见南宫衍的剑尖轻轻一挑,直直刺向她的眉心。

非欢这才反应过来,南宫衍用的是软剑,这倒有些像是戏班用的道具。不过若是用剑高手使用软剑,虽不至于伤人性命,却也是难缠得很。

众人只见雪白衣袂飘飞,却看不清非欢的脸。只一个转身的瞬间,原本杀气腾腾的局面便静了下来,甚至没有像纯兮和南宫衍刚刚那样打上几招几式。

非欢微微皱眉看了眼左臂上的伤口,只觉得疼痛到了麻木。楚兮是这里最熟悉非欢的人了,见她那明显的伤自然也是心里一揪。

那伤口显然是极深的,只是如同山崩地裂之前一般总是会有短暂的平静,如今也只能隐隐瞧见那裂开的皮肉正在微微颤抖着。

“公子的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没有辜负先母的名声。”非欢淡淡一笑,唇上却是血色全无,脸上还带着一种病态的潮红。

她话刚说完,身子便一虚软软倒向一边,意志却硬挺着不让自己倒下,单手撑着一边的乌木桌。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她臂上的伤口涌出大量的鲜血来,顺着柔荑流向桌子,连玄色的桌腿上都连带了血迹斑斑,令人触目惊心。

第五回

“非欢!”楚兮只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三步并作两步便上前扶住了她瘦弱的身子,并下意识地侧首看向南宫衍,目光中隐约含着一丝怒意。

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之后,南宫衍才像刚回过神似的,缓缓转身面向非欢和楚兮二人。他微低着头,额前的几撇碎发遮住了眼睛,以至于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对不起……是我输了。”

楚兮闻言倏地抬起了头看向他,眼眶张大了几分。看这情形明明是非欢负伤,怎会是南宫衍输了?

非欢却是极淡地一笑,嘴角扬起清浅的笑意:“公子客气。以后……同在一阁,望我们……合作愉快。”

南宫衍苦笑着点头,见楚兮疑惑不解的样子,便顺手把手中的剑扔到一边,沉吟了片刻后解释道:“左护使……阁主受伤,是我的错。我原本想利用剑的反光迷乱阁主的视线,争取一瞬的时间以一击得胜。谁知阁主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便扼住了我的咽喉。我下意识地反手一击,竟然刺中了阁主。我想阁主怕是觉得,既然她已经抓住了我的要害,我便会如零阁阁主所说一般,分出胜负后便放下剑吧。谁知我会……”

他顿了一顿,利落地低下了头,语气带着一种坚决与深深的自责:“我不能因为‘本能’一说便为自己开脱,还请左护使与阁主处罚。”

楚兮明白过来事情原委后,就算是想责骂他几句,见了非欢的脸色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她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晕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尽的苍白与病意。

他赶忙打发南宫衍去叫人来给非欢医治,不敢移动非欢身子分毫,便让她靠在他怀里,单手向她的伤处输着真气。却并不见有多少用处,不过稍稍止了点血而已。由此可见,武侠小说只能当娱乐看看,所谓真气是救不了人的。

说起来这是在冥兮楼里,自然不能叫寻常大夫。南宫衍去了殇阁,却没寻着一个懂医的在屋里头。

殇有“夭折、死亡”之寓意,因此冥兮楼内会医术的人大多是聚集于此的。只不过这些人医术高明,武功高强,性子也是一顶一的怪异。

他们要是心情好了,没事儿也问问你身子如何,舒不舒服。若是没心情给人医治,饶是你是冥兮楼的人,管你受了多大的伤,人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这可急坏了南宫衍,他正打算折回去想办法,却突然发现一位布衣老者正仰面躺在竹编摇椅里,好不悠闲地打着扇子。

南宫衍认出,这人正是离阁的阁主程宗奇。要论医术,在这冥兮楼里怕是没有人能比得过他了,就算是在整个江湖上,他也是有名的药老毒仙,以解毒和下毒而闻名。

但冥兮楼内甚少有人找他看病,只因他的脾气比殇阁的人还古怪。时而疯疯癫癫,时而目光如炬,和他说话总是让人摸不清头脑。上回竹兮执行任务时中了毒粉,好不容易硬撑着回了总部,程宗奇恰巧路过,却是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径自回屋呼呼大睡去了。

“谁呀?”南宫衍正犹豫的时候,便见程宗奇单眼睁开,挑着一字眉眄视着他,慵懒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不耐:“哦,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小殇回来了。”

说起来也奇怪,这程宗奇平日里没有什么朋友,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但他只和这殇阁的阁主交情匪浅,两人结为忘年之交,感情甚好。

而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殇阁的阁主平日里神出鬼没的,除了程宗奇之外,谁都没见过他的正脸。连去年的册封仪式他也不曾露面,每每只是在殇阁厅内留下一个匣子,里面装着交待下的任务罢了。

南宫衍的手上还残留着一丝非欢的鲜血,他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一咬牙便上前行了个礼抱拳道:“叨扰程老前辈了。晚辈莽撞,刚刚误伤了落阁的新阁主,不知可否占用前辈一点时间,为阁主处理一下伤口?”

程宗奇砸吧砸吧嘴,满脸不在乎地道:“怎么,你输了嘛?难道老天真的那么不长眼,让纯兮那傻丫头当上阁主了?”

南宫衍知他说话向来口无遮拦,便只是微微低着头恭敬地答道:“并非纯兮,而是左护使从外带来的林姑娘。她……是故去沈楼主的女儿。”

“什么?!”程宗奇闻言立即色变,两手在竹椅把手上一按,便利索地站起了身子,完全看不出是年近古稀的人了。“林姑娘……哦不,林阁主,她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南宫衍没想到程宗奇如此看重非欢的身份,看来师父在他们这些老人心里还是占有很大分量的。他赶忙带了程宗奇前往落阁,几步路的功夫也就到了。

却见非欢左臂上已经缠好了白色的纱布,并且不见渗血。南宫衍舒了口气,瞬间却又生了疑惑,难道是楚兮帮她处理的伤口?虽说习武之人多少会点包扎涂抹,但面对大面积出血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当处理以使伤口不扩散的。

非欢脸上血色已然恢复了几分,见南宫衍带了一位老先生来,便对他微以点头示意,随后对南宫衍笑道:“看你担心成那样子,难道还怕我寻你报仇?”

说罢非欢盈盈一笑,顿了一顿才继续道:“上次师父去看我时,他不小心被那赤链蛇咬伤了。虽说那种蛇无毒,却也让人担心。我从小得师父教诲也看了些医术,记得那金不换,也就是三七可治虎咬蛇伤:三七研末,米饮服三钱,嚼涂之即可。正好我那小院儿里种了些许,便给师父带了些来,没想到今日便派上了用场。那三七倒的确是‘金不换’的好东西,其根有止血定痛之效,嚼烂涂,血即止。瞧瞧,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儿了?”

南宫衍有些愣愣地点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像,但又不像。”程宗奇双手抱在胸前,眼睛虽然是看着非欢,目光却早已透过了她,不知看向何方。

“咳,程老前辈?”南宫衍这才想起他好不容易请了程宗奇来,却没什么帮得上忙的,不觉懊恼。保不齐日后这老头子还要说他耍了他。

非欢通过楚兮耳语已经知道了这位便是离阁的阁主程宗奇,当年他也是极拥戴她娘亲的。如此一般,非欢倒是对其多了几分好感,只觉得这个白胡子花花有些神经兮兮的老头儿亲切非常了。

程宗奇没理会南宫衍,径自向非欢走近了几步,笑嘻嘻地道:“嘿,小姑娘,和你说句实话,你长得没你娘漂亮。但要是论那种灵气,真是太像了!”

楚兮也轻咳一声,云淡风轻地道:“正好程阁主也来了,不如参加非欢的册封仪式如何?”

程宗奇连连点头,笑眯眯地答道:“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让非欢扑哧一笑:“如今非欢有伤在身,刚刚已和师父说过,仪式一切从简便是了。”

“非欢,林非欢吗?倒是好名字!”程宗奇眼珠儿一转忽而想起什么,一拍脑袋看着楚兮嚷嚷:“林!对,姓林!那她和小……”

“程阁主!”楚兮剑眉猛蹙,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程宗奇却也不是个口无遮拦的人,轻轻点了头,捋着胡须笑道:“属下遵命。”

楚兮见这老顽童没再继续闹下去才松了口气,扶着非欢缓缓站了起来,低声道:“先去祭拜历任掌门的灵位吧。”

非欢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平静如秋日湖面的心底泛起了一丝涟漪。

“到了。”楚兮熟练地解开最后一层机关,淡淡地陈述道。

非欢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建筑,却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这里就是冥兮楼的圣地,所有重要资料和历任掌门的牌位都存放于此,只有左右护使和楼主才知道解决这些机关的方法。因为渝兮是最近一位去世的掌门,因此她的牌位被放在视线所及最近的地方。

非欢双手紧握成拳,在袅袅白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楚兮直直地站在非欢的左前方,右手平举,目光深远:“我以冥兮楼左护使之名,代上任掌门授予你嘱托——望你忠诚于冥兮,林、阁、主。”他的尾音咬得极重,像是在给予某种承诺。

这就是……约定了吗?

非欢轻点螓首,规规矩矩对着渝兮的灵位三叩首,却使得她臂上的伤口微微裂开。非欢娥眉紧蹙,禁不住轻轻“嘶”了一声,忍着痛道:“属下遵命,定不负所托。”

楚兮郑重地颔首,随后缓缓垂下右手将一样东西呈到非欢面前。

那是一枚异常精致的镂空雕花银簪,尾端缀着长长的绿宝石流苏,显得华贵非常。

“这是落阁阁主的信物玲珑落,请你务必收好。”楚兮将那簪子交到非欢手上,便扶着她起身道:“好了,你身上还有伤,便先回去休息吧。”

他眸子忽然一闪,附在非欢耳边以一种坚决的语气说道:“下一次……等到下一次册封,一定会是一场隆重而盛大的仪式。你要相信我,我也会相信你的!”

非欢闻言心里苦笑了一声,握紧手中的那枚玲珑落轻轻点了点头。

临走的时候,南宫衍提出由他送非欢回她京郊的家。

这倒让非欢有些惊讶了,他们并不相熟,如今不过是认识的第一日罢了。他还伤了她,干吗这么殷勤送她回家?总不会是因为看她当上了落阁的阁主,所以想要先巴结讨好一下上司吧?

虽然非欢不算了解南宫衍,但她也能猜到他不是那种人,否则那时候推脱没找到会医术的人不就好了?

说不定非欢废了一只胳膊后,就无法继续担任阁主了呢。但他没有那么做,从当时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便可知晓他是一个正直的人。

非欢想他并无恶意,不过是想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罢了,便点头应允了。楚兮公务繁忙,自是不能时时陪着她,她受了伤,自己回去也的确不安全。

和楚兮等人告别后,非欢便和南宫衍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地面,然后乘小舟上岸。

非欢手上不便,便由南宫衍去取马,却见他只牵了玄落一匹马出来。

非欢“咦”了一声,歪着头问:“你没骑马来吗?要是和我共乘一匹,你回来时候怎么办?我的玄落可不能借你,它不跟生人走的。”

南宫衍原本以为她会介意要和他共乘一骑的事,却没成想她是在担心他如何返回。他轻轻笑了笑,温和地答道:“我家就在附近,所以我没骑马来。至于送你回去之后我要怎么回来,你便不需操心了。刚才听你描述的那个位置,正好有我亲戚的一所别苑在那附近,我去借助一晚回头借匹马回来便是。现在你有伤在身,我再另骑一匹马难免麻烦,所以还是共乘一骑比较好,希望林阁主不要介意。”

非欢浅笑如水,柔弱的容颜略带三分苍白:“自然不会。”

南宫衍微笑着点头,伸手扶非欢先上了马。非欢坐好后直挺挺地俯视着他,向南宫衍伸出右手去,眼中略过一抹莫名的光泽:“我拉你上来吧。”

他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直地盯着非欢略低垂着的眸子。虽然只是一马的高度,南宫衍却仿佛感受到了君临天下的气质——他不知道他为何要把君临天下这四个字用在一个女子身上,但此刻他感受到了那种王者之气,一种令他震撼不已的气度!

非欢收回了对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的落日莞尔道:“再不上马,我可要先走了。”

南宫衍这才讷讷地点了点头,却并不去搭非欢的手,而是自己跃身坐到了非欢身后,顺手轻轻环住了非欢牵过缰绳。

不知为何,尽管此时二人距离极近,却并无一丝暧昧之感。

玄落慢悠悠地走着,仿佛正漫步于云端。

不知名的寺庙传出阵阵钟鸣,低沉喑哑的声响仿佛智者的低喃。

“其实我功夫并没有你好的。”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街上的叫卖声渐渐消失,非欢才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她身后的人一怔,随即释然地摇头笑道:“我能看得出,你内力不深,基本功还不够扎实,但速度极快,招式不给敌人留一丝情面,一剑封喉。可你对自己也不留后路,不注防备,可以看出你是一个不会自保的人。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自保。这对练武之人来说,可是一个大忌。”

非欢自嘲地一笑道:“这或许和我的性格有关。我活着,但我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没有为自己活过,所以我最不在乎的就是自己这条命。但偏偏有人拼命要我在乎,所以就算是为了不辜负那些情,我也得好好活着。南宫衍,其实我并没有赢了你,是你没有狠下心来,我顶多只是没有输罢了。”

南宫衍的身子一僵,没成想她已经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你说的没错,这个位子我一开始就是打算留给你的。沈楼主,她是我的启蒙师父,于我有再造之恩。而你若要女承母业,就必须先走出这一步。”

非欢惨淡地勾了勾唇角,眼底却并无丝毫笑意:“果然如此,你们所有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娘。我终究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应该按照预定轨迹行事的木偶罢了。怪不得来应征阁主之位的人会那么少,而这个位子我得到的又是如此轻易。”

南宫衍看着非欢的侧脸,忽然心中生出一丝隐隐的心疼。他环着她的手臂不禁紧了几分,摇了摇头沉声道:“非欢,你不应该这么想。其实我也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无私,说到底还是我太小看了你,没想到你的招数会是如此。如果你的实力与我相差太多,我自然不会相让。而且请你相信我,不管别人如何,在我心里你只是你,林非欢而已。”

非欢看着余霞烂漫,回眸对他感激地一笑后便不再言语。

第六回

直到月色浅现的时候,非欢才算是回到了蔷薇苑。眼见着屋子便在眼前,非欢正犹豫着要不要请南宫衍进屋喝一杯茶歇歇脚,南宫衍却突然伸手指着前方朗声笑道:“我好像看到我表弟了,正好我记不清路,得赶紧追上他。时候已晚,我便不打扰林阁主休息,在此告辞了!”

非欢极目望去,只见一轮泛着清幽白光的皓月之下,一群人马正驮着一些东西缓缓前行。领头的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看那挺拔的身形竟是隐约有几分熟悉,却认不出是谁来。

非欢犹豫了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道:“那你慢走,后会有期!”

不待非欢话音落下,南宫衍便已跳下了马,跑出几步后才回身对她招了招手,眉开眼笑:“这是程老前辈嘱咐我拿给你的,记得及时换好药。后会有期!”

非欢看着不知何时被塞进手里的小药瓶,不自觉的也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几分。她点了点头,含笑望着南宫衍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隐在天边。

——————————

“颢元!”南宫衍凭着出色的轻功,以极快的速度追赶上了方才的少年。等他走到了那人面前,却是微微弯了身子,拱手补了一个礼。

后者见其微微一怔,受了这礼后也并不下马,只是抬起手来浅浅笑道:“表哥多礼了,怎么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

南宫衍顺着他的手起身笑道:“这可不是巧,我是来专门投奔三公子的。不知府上可否已经收拾停当,容在下借居一晚?”

这三公子便是当今祺亲王之子李颢元。

说起来他们并无丝毫血缘关系,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亲戚。只不过南宫衍故去的生母,是二公子李颢陵母亲的同胞姐妹。他们三人年纪相差不多,从小一起玩闹过罢了。李颢元尊称南宫衍一声表哥,也只是出于他对李颢陵本能的尊敬而已。

李颢元不咸不淡地道:“这可不巧,屋子要全收拾好还要几日时候呢。不过那些下人刚刚才给我腾出一间屋子来暂住,今晚表哥就和我一起将就一宿可好?”

南宫衍自是点头道谢,实际上他对李颢元也有着一种下意识的敬畏。李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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