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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床下长出的boy-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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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逻辑不符的理由,会被当*蛋里挑骨头的借口。他们不但不接收,还可能说她“不懂事”、“任性”,以及那一句“对新家庭的成员怀有偏见”。
夏兔在忍。
全程在床下看着的小白,也在忍。
他们一直忍到睡觉的时间,周容才终于舍得从夏兔的房间里出去。
灯一关,小白便第一时间出现了。
他熟练地掀开被子,溜进夏兔的被窝。
他牵起她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肚子上,调整到一个舒服的睡姿,再抱住她。
两人抱在一起的珍贵时刻,他们什么也没对彼此说。他们互相挪近,抱得更紧,属于二人的被窝是熟悉的、安全的,安心的。
小白平时不这样主动的,今天的他像是要确认自己的存在一般,格外地黏夏兔。
——周容陪夏兔吃饭;陪夏兔写作业;他坐了小白的位置、用了小白的笔;和小白一样可以那么靠近夏兔……
而他做那些事的时刻,小白能做的,是在阴暗的角落看他们。
他看着一个闯入者取代了自己往日的角色,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他还得躲。
明明,他是先来的。
明明,夏兔的哥哥是他。
明明,夏兔更喜欢他。
为什么他得是见不得光的、躲起来的那一个?
为什么他不可以如这里的主人、如夏兔的哥哥一样,气势汹汹地把那个人从夏兔身边轰走,把他从他们家里撵出?
四年过来,“想光明正大站在夏兔身边”的念头并不是第一次冒出来。
可是这一次,小白感到他的需求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很不甘心、很委屈,所以他扛起夏兔的脚搭到自己的小肥腿上,让她更近一点地压着他。
他想被她缠着。
☆、第16章 救命
大多数人还未醒来的清晨,外边下着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渗透进窗里,空气带了阴阴冷冷的潮气。
塑料拖鞋与黏腻的脚面接触,发出轻微的趿拉声。夏兔被声音吵醒,似梦非梦地揉揉眼。
小白是她的另一床被子,因为枕着太软太舒服,她留恋地朝里拱了拱他。
他眼睛睁得可大,一副早就醒了的模样。
夏兔刚想开口问他,为什么不继续睡……
小白严肃地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由分说地拎起他俩的棉被,一把盖到了他们的头顶。
“他在我们门外走来走去,”他小小声在她耳边说:“有一会儿了。”
这下不醒也得醒了,夏兔发懵地打了个寒颤。
她自然知道,小白口中的“他”,是指周容。可是这么早,他到她房间门口干什么呢?
徘徊的脚步声停于门前。
或许是由于他们俩的同时屏息,连那人手搭上门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躲起来!”夏兔紧张地催小白。
他的警觉性比她好多了,每回钟情来房间见不到他的原因就是,他躲得很快又总是提前躲好。很多时候钟情提早上班得进房拿东西,小白看夏兔睡得正香,甚至能在不吵醒她的状态下,溜回床底的地洞。
今天小白照样是醒了。周容可能进来和马上要进来的状况下,他却反常地、一动不动地呆在床上……
“咔、嚓。”
全部的事发生在一瞬之间,夏兔没有劝小白的时间,锁已经被轻轻地打开了。
“……”
吓得浑身僵硬,夏兔本能地抱紧小白。——睡前门是反锁的,周容哪来的房间钥匙?!!
风呼呼地吹,雨声不畅快,滴答滴答倒计时似的。
存心不想吵醒里头的人,那人把控着力道,关门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
夏兔压住小白,身子微微地往上挪了一些。
她硬着头皮,不得不这么做的……即使她怂得恨不得藏到小白怀里。
小白,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已经成为夏兔的弱点,她得相当吃力地去保护他这个不能见光的存在。
“兔、兔……”
令人忍不住想要蜷起脚趾的可怖气音。
周容喊得那么小声,好像在确认她是否清醒。
他慢慢地,往床头的方向走。
不知是雨水的湿气还是发了汗,夏兔的胸腔中充斥着一种即将要溺毙的恐惧,她联想到周容那双高热潮湿的手掌……
他朝她过来了,一步一步,耳边似有回响。
夏兔攥着拳,咬紧牙。
——她讨厌那样。她不想面对周容,可她很讨厌那样……被他碰。
深吸一口气,她一手捂住小白,一手借着床垫撑起身子,从被子里钻出头打量外边。
乌云遍布的世界,并没有由于“鼓起勇气直面恐惧”而好转,房间里的光线暗得令人心慌。
现在,到底几点了?
为什么天会这么黑,黑得仿佛阳光再也不会到来了……
“你干嘛!”
应该说得更有气势,夏兔没能做到,她听上去就是实际的那样,快哭了。
“啊,吵醒你了?”
她醒着,根本不会令他畏缩半分。
周容的声音轻飘飘的,压抑着。
“兔兔,早上好……”
轻,是他的发音;压抑,是那怪异的语调。
“兔兔,哥哥给你带了一个好东西。”
他的面部表情,同样是压抑的。压抑使得那股情绪更加的狰狞……
现在的周容很兴奋。
“我不要你东西。”
夏兔如往常一般地拒绝,她希望她的拒绝,能换来他的放过。
被子里的小白,再没法一声不响地扮演臃肿的棉被。
——他想出来帮她,他的手被她捏得死紧。
——他们都知道的,他被看见意味着什么。
“兔兔,你总是这样……”
猛地,周容左边的膝盖压上了床。
他抓住因为推开的动作,她慌乱驱赶他的手。
他嘴里用相当着急的语速念着:“不要?你先摸一摸,再考虑要不要。”
夏兔的手被拉扯的方向,是周容的睡裤,那里有一团不明显的鼓鼓囊囊。
他的手掌很热,热得恶心,他的汗不透气地捂着。
“不要!我不要!!”十岁的女孩懂的事能有多少,她不知道为什么,周容的睡裤口袋要缝在尿尿的地方。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让她看、让她碰,她懂的只有哭叫。
大人爱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说的话随便听听就好;小孩子什么都听不懂,要费劲解释的等大一点再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是总归懂得怕啊,为什么连带她的怕也被一起忽视掉了呢?
唯一听到呼救的人,是小白。
夏兔被抢回来了。
小白站起来的一瞬间,背上有小鸭子图案的超大件棉被披风。
厚重的棉被嗖地带起畅快的风,完完全全地盖上她的头顶。
夏兔困在一片温暖的黑暗中,它像极一个临时搭建的庇护所。小白从最外围抱住她的肩膀,给庇护所加盖了坚固的一层。
“怪、怪物啊啊!啊啊啊啊!!!!”
压抑的气氛一下子爆炸开来。
周容的尖叫像是一柄剑,划破了狂风呼啸的雨幕。无数的雨水与阴云从黑色的疮口中侵泄而出。
肩头的加固忽地一松,夏兔明白,那是小白松开了手。
周容的尖叫被勒住了。
——准确的,勒住。
形容的话,大概是粗粗的绳子绞紧他的脖子,窒息使他的吵闹戛然而止……
房间内迅速积攒的恐慌,沉重地压向身体中“崩溃”的开关,呆愣的夏兔像被这瞬间的静默启动了按钮。
她掐着自个儿的胳膊肉,若有感知地,嚎啕大哭。
她很快被圈住。
小白又回来,好好地把她圈住。
伴随剧烈的咳嗽,周容歪倒在地,他掐着脖子,贪婪地大口大口喘息。
“小白,小白……”夏兔抽抽噎噎,要掀开被子抱他。
小白的动作比她快。
他先一步离开她身边,待她看清楚外面时,两个人都不见了。
周容被小白拖进了床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怪物!!啊啊啊啊啊!!!”
支零破碎的颤音,来人好似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床板被他挣扎的动作踹得嘎吱作响。
“小白、快出来,小白!”
夏兔跳下床,想把她的小白从那个混乱的地方拽出来。
她的行为,平息了床底的声响。
然而,平息过后,飞快逃出来的那个不是小白。
周容浑身大汗,睡衣上一大片的血迹晕染开。他目光失去焦点,四肢发抖地到处乱爬,裤管子拖曳着一道腥臭的湿痕。
夏兔缩在房间的最角落,不敢出声。
“怪物、怪,物……”他连滚带爬地往房外逃。
她听见橱柜被他撞得哐哐作响,她没有出去看。
——那已经不重要了。
“小白……”
夏兔曲了膝盖,想进去拉床底的他。
“……”
她听见了撕咬声与咀嚼声。
“小、白?”
他咬着一块肉,熟悉的面目浸在墨一般的黑色中,遥远而混沌。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嚼啊嚼地,然后把肉咽了下去。
小白吃东西很快,完全不挑食。
他好养得很,给什么都吃。
但他是最喜欢吃水蜜桃的!!
比水蜜桃还要喜欢的……还要喜欢的是……
☆、第17章 同类
——比水蜜桃还要喜欢的,是夏兔。
她忆起他把藏起的水蜜桃给自己的画面,伸直了因为犹疑而弯曲的手。
——那可是小白啊!
“你不可以、乱吃东西……”
脸上泪痕未干,夏兔想用平时的语气跟他讲话,声音却不自觉地越来越小。
床下,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小白仍旧没有回话。
“为什么不理我?”她的声音哑哑的。
夏兔现在只想小白出来,然后她就可以抱抱他了。其他事都没有这个重要。
抱抱就好。不论是此刻他们之间怪异的沉默,还是自己交给他的正在发抖的手,只要他们像平时那样抱一抱就会没事的。
“小白……”喊得更着急了。
他终于有了动作。
黑色的人影俯下脑袋。
他的鼻尖碰上她的手,轻轻嗅。
“唔……”
手心,被缓慢而煽情地舔了一下。
——像是一种,准备吃掉好吃的食物时恋恋不舍的提前回味。
夏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联想到这个。她不太舒服地,往后缩了很小的一点点。
空气中的血腥气浓郁,新鲜的腥臭叫人本能地背脊发凉。掌心因着他的唾液,也染上了一层黏腻的淡红。
她呆呆地看着那抹红。
这会儿,已经听不见周容的尖叫。
很偶尔外边会传来几声细微的挣动,屋子里静静的。
“小兔。”
听到他的声音,夏兔立刻欣喜地抬起脑袋。
简短两字,惹得她又要憋不住地哭鼻子了。
小兔——她叫他小白,他叫她小兔,那是他们约定好给彼此的亲昵称呼。
小白的语调很平淡,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小白对小兔说啊……
“我是肉食的。”
——小兔,我是肉食的。
——明明已经看到了啊。
——小兔,你怎么连跑也不跑呢?
“肉……”
夏兔认真地思考着。
她眼眶泛红,一边抽抽噎噎,一边吸回一截挂在外面的鼻涕。
“那、那我们,今天吃烧鸡,好不好……”
鼻涕又流出来,她吸一吸没吸回去,脏兮兮地用袖子抹了。
——有时见她她机灵得很,有时傻得简直倾家荡产啊。
太傻了,夏兔至始至终没有收回,想要拉小白出来的那只手。
——但,怎么能说是“出来”呢?
——明明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客厅中的咀嚼声,逐渐变得密集。
他闭上眼,忍了忍。
最终没忍住,再度抓紧了她的手。
抽了面巾纸给傻兔兔擤鼻涕,小白把她抱回床上。
“你在房间里等我。”
安抚地拍拍夏兔的肩,他让她松开自己。
……
仅一门之隔,房门之内是人间,房门之外是炼狱。
之前夏兔听见的哐哐怪响,并不是橱柜发出的……
周容死死地捂着空了一块的大腿逃出房间,他的血迹顺着裤管一路流到地板。
走廊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显现出一个漏向地下的圆圆深坑。
那个坑里,挤满了无数双渴望的眼睛。它们通过狭小的洞口,直勾勾地盯着外面这个美味的新世界。
——终于,可以出来了吗。
悄无声息钻出地面的黑色怪物,密密麻麻、整齐划一地,朝它们的食物爬来。
它们柔软的身体,一层又一层地缠住猎物、包裹他,不留一丝缝隙。前仆后继的样子,犹如饿鬼扑食。周容是安静的,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怪物的领袖从房间里出来。
“饿死鬼们”纷纷让位,将食物的剩余部分留给至高无上的领袖。
他没有发话前,便是一片绝对的静默。
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忽地,客厅铃声大作。
屋里的夏兔下了床。
谨记着嘱咐,她没有立刻开门出来。
小白和夏兔心照不宣地等待着,电话铃的自动挂断。
“铃铃玲玲——”
自动挂断后,没有喘息间隔地,它再次响起。
“小白……看来,我得出去接电话……”夏兔隔着门说。
他没有回答。
铃声不休不止地催促着,她别无选择地开了门。
小白与兔,站在走廊的两头。
他那边已经被毁得不像样了,遍布四处的血迹、堆满客厅的黑团;她这边却是空旷的,干干净净、孤身一人。
铃声又挂断一回。
他们遥遥地相望,无法看透彼此的心中所想。
下过大雨的早晨,空气湿冷。
夏兔打了个哆嗦,主动打破僵局地冲小白小小的笑了一下。
此时的她仍是可以回头的,但她没有。她迈开步子,朝他所在的方向走。
她想着:不管天气有多冷,只要能和小白抱在一起,再冷她也不怕。一切都会好的。
待第四次电话铃响起时,夏兔立马接通了。
“喂,您好?”
“兔兔,我是妈妈啊!”
出差的钟情打电话回家,语气里自然是满满的关心:“我打这么久你才接,是不是有了哥哥陪就不理妈妈了?听你声音怎么这么没精神啊,是不是又睡懒觉了?”
“嗯。”夏兔模糊地应了一声。
“呵,就知道,没睡醒的懒兔兔!”
钟情失笑,她的女儿果然她最了解了:“我本来不想吵醒你的,打电话给周容他一直没有接,我就担心你们俩小孩单独在家会不会出什么事……时间这么早,周容去了什么地方啊?是不是没把手机带着?”
瞥了眼躺在地上那个的人,夏兔平静地汇报道:“周容在家里,被……被我咬了。嗯……现在好像还有一口气,你要跟他说话吗?”
虽然被啃得体无完肤,但他的胸腔确实还在微弱地起伏着。
夏兔明白,发生了暴力事件,不论是班级还是家里,大人总会问“是谁动手的”。如果不想小白被发现,就要有人能承担责任。
“被你咬了?还有一口气?”
女儿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钟情的耳朵里炸开。
“夏兔,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周容还有一口气啊?!!”
☆、第18章 暴露
对钟情来说,这一天发生的事是堪比灭顶的灾难。
看着躺在地上的,已经不成人形的周容,她掩住脸,站在客厅里哭了。
“骗人的,你能把人咬成了这样?”
——说是这么说,但这明显不是恶作剧。
头低低的夏兔局促地抓抓裤子,走过去想安慰她。
“妈妈……”
钟情发抖地退后一步。
——眼前的小孩她不认识!
——她的女儿永远是乖巧听话的,她无法相信,这么血腥的场面是她造成的。周容会死吗……救护车,对!得马上叫救护车!!
颤抖的手艰难地掏出手机,打开翻盖。
“啪。”又合上了。
“不行的,他这样的肯定抢救不过来。”她握着手机,后脊发凉地自言自语。
——未成年……未成年人犯罪……是不是监护人承担责任……
不论看多少次地板上的那个人形,钟情都觉得不可置信。
“毁了,夏兔,你毁了。”太惊悚了,她喃喃着,寒毛直立。
“妈妈,不要哭了……”从小到大夏兔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妈妈哭。
“我不是故意的,他早上来我房间,他有钥匙……”
妈妈的反应让小孩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很大很大的错事,所以愁眉苦脸的夏兔试图解释发生的事,以获得原谅。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我养大的,我了解……”
钟情打断她的话。她知道的,她的女儿总是那么的懂事,不会先动手的。肯定是周容来惹她,她肯定有难言之隐。
——可是,那又怎么样。眼前的场面太冲击了,再怎么样,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把人……
——真的是夏兔干的吗?好吧,要不是她的话,这里还能有谁……
没办法说继续安慰的话,钟情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了、解??不不……我真的不了解!!夏兔你不觉得太恐怖了吗!活生生一个人变成这样了!!让我想想怎么办,得想想、怎么办比较好……”
“夏兔,你跟我说实话,不是你做的对吧?这样的伤口……天呐,怎么会这样啊……”
说不下去,她完全崩溃了。
“对不起。”
夏兔鼻涕又流出来。妈妈哭,她忍不住要跟着哭。
“噗叽——噗叽——”
她的眼泪仿佛惊扰到了什么。
突地,地板下响起诡异的怪声。钟情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客厅那个莫名多出的深坑里,正在涌出一团团烂稀稀的肉泥。
有一双手,将它们整整齐齐地堆到洞口附近的地板上……
连尖叫的气力都没有了,钟情头皮发紧,恨不得能马上晕过去。
与她截然相反,夏兔看见那个黑洞一点也不害怕。她见到肉糜,反倒面露担忧之色。
钟情眼见着女儿向那个古怪的洞跑去。
随即,洞口内冒出半张沾染了血迹的脸,它以仰望的角度,静静注视着她与外面的世界。
“你不能出来的。”背对妈妈蹲下身子,夏兔小声地朝洞里说。
“……”
钟情的心凉掉一截。
从这一瞬间起,她不再是一个无神论者。
——家、里、有、鬼。
——怪不得!她早就觉得不正常了!!
“兔兔,你、过来。”
她原地僵直着,向女儿招招手。
——不该听信心理医生说的什么狗屁虚拟朋友!
——夏兔分明是往家里藏了一只会吃人的鬼啊!!
黑洞中的东西不知道在跟夏兔讲什么。她垂着脑袋,与它窃窃私语。
钟情的低声呼唤,根本是被当耳边风了。
“夏兔!给我过来,我需要你跟我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招手得愈发用劲,她气愤至极又唯恐惊扰了洞中的怪物。
因着看到钟情脸上的狰狞表情,夏兔下意识地往怪物的方向,微微靠拢了。
“兔兔!!!”钟情惊叫出声。
两道视线集中到她这边。
钟情咽了一大口口水,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温柔亲近:“兔、兔兔……记不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做错事要乖乖认错,认错就还是妈妈的乖孩子。现在,不要害怕,过来妈妈这里。”
——不能再靠近深洞了,夏兔,会被怪物吃掉的。
温柔的语气起了作用,夏兔很快站起来,朝她的方向移动。
然而,于她身后位置的洞口,“那个东西”也软软地长出来了。
它跟她一起,往钟情这边走。
一口的牙像是全部松了,咔咔地打着颤。
钟情瞥了眼惨不忍睹的周容,彻底地感到自己的手脚一片冰凉。
她想跑的,搂过夏兔就立刻跑,尽管她的腿已经站不直了。
“妈妈,我错了。”
夏兔耷拉着肩,旁边的怪物和她同一倾斜度地耷拉着。
“小白也错了。”
她推了它一下。怪物配合地点点头,点得太用力,两颊的肉抖得喜感。
“小白是诚心的认错,他吃掉的肉都吐出来了,你看……”
他俩歪头看向那堆排放规则的肉,怪物好意地伸手给她指了一下,怕钟情没看见似的。
钟情只觉得惊恐。
夏兔退后一步,将谈话的空间留给他们:“小白,你自己跟妈妈说。”
对夏兔的话有求必应,怪物向上扯了扯嘴角,那大概是给钟情的、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
“妈、妈……”他小心翼翼地喊。
这个称呼,使钟情的脑子里立刻响起一阵尖锐的嘶鸣。
“妈妈。”偷偷地、飞快地又喊一遍,
“我不会再乱吃东西了。”它的语气真诚,脸上的笑也已稍微变得自然一些。
——恶心。
——再也,受不了了。
钟情捂住耳朵,感到身体里压抑的恐惧一下子爆炸。
她脚步虚浮地推开那个正对她傻笑的怪物,夺回她的兔兔。
力大无比的双手像钳子,夹得手中的小孩不住喊疼。她将女儿死死固定背后,分毫都不让她移动。
“滚!!你滚啊啊啊!!!”
将他们置于绝对的敌对面,她瞪着怪物,声嘶力竭地冲他吼。
“妈妈,小白看上去奇怪,但他不是坏人,真正奇怪的坏人被小白惩罚了。”夏兔抱住钟情的腰,尽力地想要抚平她的情绪。
可惜,现在的钟情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试图用喊声赶走面前的东西,赶走这令人作呕的一切。
“乖乖认错、好孩子……”
怪物用手比划着自己,按照夏兔交代的“用认真坦诚的态度承认错误”,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乱吃……”
“弄走这些肉!离我们远一点!!还给我原来的家!!!”
钟情没有耐心听完,她不想跟眼前的东西发生任何对话。
——够了,太恶心了。
……
这一天的经历,是钟情永远的噩梦。
夏兔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们俩一起睡在她的房间,钟情却没有跟她讲一句话。
客厅里,沉闷的咀嚼声像是在机械地完成功课。那声音一旦传入她耳朵里,钟情就不由主地开始被提醒,它正吃掉的那样物体是什么。
即使盖了厚厚的棉被,也没有办法拯救遍布全身的鸡皮疙瘩。
钟情想过报警,但她怕她们和周容的死扯上关系,警察又抓不住“鬼”;钟情想到老家的迷信活动,她想到联系驱鬼的法师;她想着带夏兔搬家,或者索性移民出国……总之,她一定会把这个东西从她们身边弄走,一定。
……
第二天的清晨来临之前,钟情才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夏兔是小孩,本该是睡得早又很容易入睡的,却也同她一样一夜未眠。
就合眼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等钟情再睁眼,她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夏兔睡着了,她和不知怎么钻进房间的怪物互相缠抱着。
他们的姿势相当的亲密,仿佛长年累月长在一起的两株藤蔓。因为睡得很熟,她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察觉到钟情的目光,怪物不知是故意还是刻意的……
它轻轻摸了两下夏兔的头发。
……
不好的东西已经处理好了,家也恢复平静的模样。
不过。小白是不会“滚”远的。
钟情想要“原来的家”,原来的家,他就是在这里的。
小白也是家庭的一份子呢!
☆、第19章 肆虐
像是,疯了一样……
钟情一边收拾着周容的遗物,一边计划着要怎么把女儿从怪物手中抢回来。
——她屁滚尿流地逃出来,她连房间都不敢再进。
——昨晚锁门了。她出来时门仍是反锁的,它怎么进来的?!
以为门的阻挡能隔出一个安全空间,她错了。
昨天发现这个怪物时,就不应该呆在家里。
钟情的脑子充斥着杂乱无章的想法。
——不应该让夏兔和它单独呆在房里的,夏兔会不会死?她如果进去救她,她也会死的。
——周容失踪了,会有人报警的。就算现在没有,之后也会有。那样的话,她们需要怎么应对?或许,他的失踪已经被发现了……
钟情无力地哭了。
电视的声音小小的,调到新闻台放了好一会儿,外面的世界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钟情安慰自己:逃远一点,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怪物,能好起来的。
“接下来为您插播一则新闻。”
她转头,看向幽蓝的电视荧幕。
“昨日下午至本日凌晨,本市的失踪人口报案暴增至30起。江临一带有报案人称,夜跑时听见有人呼救,几秒内呼救者便于封闭的巷子中凭空消失。赶到时报案者只发现了水泥地的一个深坑,与深坑周围的一滩血迹。经调查发现,这种深坑很可能与频发的失踪案有关。若市民有在附近或家中发现类似的深坑,请速与警方……”
“妈妈——”
身后的声音将钟情吓得一僵,本能地,她迅速上前暗灭了电视机的开关。
黑色的电视屏发出细微的杂声,倒映出站在她背后的人影。
“兔兔?”
“你吓死我了……”
她回头,感激地抱住了睡眼惺忪的女儿。
周围没有看见那个怪物,它大概还在房间里。
“妈妈,你这么早……”
“兔兔,”钟情打断夏兔的话,捧着她的脸,低声说道:“你乖乖,听我说。不出声地走到玄关那边穿好鞋等我,我和你要出门一趟。”
“嗯,那我跟小白说一声。”夏兔以为妈妈要带她一起出去买菜,笑得很开心。
——小白,又是小白。
听她用这么亲昵的语气称呼那个怪物,钟情就忍不住火从心头起。
“兔兔乖,兔兔看着我,那个东西是个怪物,那个东西不可以养的。他会杀掉我们,像杀掉周容那样。”她语气温柔,表情已全然变形。
“小白不会的。”夏兔很是坚定。
——太傻了!一口一个小白!给那个怪物灌了*汤了!
钟情怒不可遏,恨不得扇她一巴掌:“不会?夏兔,我觉得你有毛病,昨天你没看见家里死了一个人吗?”
夏兔扁着嘴,思考了一会儿,轻声道。
“那个人每次来摸我,我都推不开他……那如果是力气大的人,就可以对别人做坏事的话,小白只是力气大,所以这一次赢了,他也没有做错什么。”
——当周容利用“处于弱势的人无力反抗”这一点为所欲为时,他理所应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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