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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推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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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馆外的雅姬通过思炫帽子的摄像头看到单昌玄的举动,连忙用对讲机向特警和狙击手下令:“不要轻举妄动。”
  她话音刚落,咖啡馆内的单昌玄已举枪射击思炫的左脚。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思炫的左脚中枪了。
  “思炫!”清凝大叫,“姐姐,他要杀死思炫了!快阻止他!”
  咖啡馆内瞬息万变,思炫左脚的血液还没喷溅出来,单昌玄已又向他的右脚打出一颗子弹。思炫双脚中枪,跪倒在地。这样一来,他便再也无法逃离咖啡馆了。
  但思炫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在电光之火之间,他故意倒在行李箱的旁边,成功让帽子上的摄像头拍到了单昌玄的鞋子。
  雅姬通过监控看到单昌玄的鞋子和裤脚上真的沾有黄泥,立即通知莫轻烟:“小莫,不用再看室内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了,单昌玄的车就停在大门正在施工的室外停车场里。全体人员立即调查室外停车场中车身有雨点的车辆。”
  挂断电话后,雅姬又对身边的于神等人说道:“这个单昌玄极度危险,他随时会引爆炸药,你们立即离开这里。奇侠,带他们撤离到安全的地方!”
  于神双眉一蹙,向身边的凌素希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不决。
  “不!”清凝激动地说,“我要亲眼看着思炫活着出来!”
  雅姬不理会清凝,对于神道:“慕容不在,你就没有判断能力了?”
  于神咬了咬牙,对大家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于是,于神、凌素希、诸葛千诺、夏孤月、游愚在霍奇侠的带领下,拉着死活不肯走的宇文清凝,离开了时光咖啡馆的大门。
  而此时在咖啡馆内,单昌玄已用手枪对准了思炫的头颅:“慕容思炫,去向我爸赎罪吧!”
  眼看他就要扣动扳机,却忽听思炫冷冷地说:“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爸死前的遗言?”
  单昌玄微微一怔。
  思炫爬起来,坐在地上,把雅姬刚才交给他的照片拿出来,扔到单昌玄面前:“你爸在执行死刑前对你说了一句话,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单昌玄向照片看了一眼,霎时间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单昌玄的父亲是谁?就是这张照片中跟他合照的那个男子。
  一周前,思炫在单昌玄的房间找到了一张单昌玄和某个五十来岁男子的合照,他认得照片中那男子是在一个多月前被执行了死刑的杀人犯孙梓涛。看到合照后思炫就猜测单昌玄跟孙梓涛的关系非比寻常,于是让雅姬在梳子上取下单昌玄的头发拿回去检验。
  雅姬取走单昌玄的头发后,又到看守所那边拿到了孙梓涛的血液样本,经过亲子鉴定,发现孙梓涛和单昌玄果然是亲生父子。
  单昌玄的父亲不是单正吗?为什么竟是孙梓涛?
  经过调查,在二十多年前,单昌玄的母亲崔小环跟孙梓涛曾是情侣,两人打算结婚,但遭到崔小环父母的强烈反对。最后在父母的强迫下,崔小环嫁给了一家制药公司董事长的儿子单正。而孙梓涛则一直未婚。
  雅姬和思索根据已知线索,作出如下推测:崔小环虽然嫁给了单正,但仍然和孙梓涛秘密交往,后来崔小环怀孕了,但孩子并非其丈夫单正的,而是孙梓涛的。当然这件事单正并不知道。
  事实和他们的推测基本吻合。
  在单昌玄成长的过程中,对孙梓涛余情未了的崔小环经常瞒着单正带单昌玄去跟孙梓涛见面,单昌玄跟孙梓涛因此感情深厚。在单昌玄长大后,崔小环还把孙梓涛是他亲生父亲这件事告诉了他。
  四年前崔小环病逝,知道孙梓涛和单昌玄是父子关系的,就只剩下他们自己了。此后单昌玄也经常和孙梓涛见面,因为孙梓涛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亲人了。
  大半年前孙梓涛杀害数人,后来因为慕容思炫的推理而被警察逮捕。
  “是这个慕容思炫害死了爸爸!是他夺走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亲人!”单昌玄恨透了慕容思炫。他决心为父亲报仇,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这就是他实施两倍计划要把慕容思炫逼上绝路的动机。
  此时思炫对单昌玄说,孙梓涛在执行死刑前留下了给儿子的遗言,单昌玄心中一震:“爸有话跟我说?”
  他快速地平复了一下情绪:“我爸根本没说什么遗言,你只是想骗我说出那台卡车的位置,对吧?”
  思炫淡淡地说:“孙梓涛执行死刑前最后的遗言是对‘宝儿’说的。”
  思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单昌玄心神大乱,因为“宝儿”正是他的乳名,正是孙梓涛对他的称呼。“我爸说了些什么?快说!”单昌玄眼睛红了,他已深信孙梓涛确实给自己留下了遗言。
  其实孙梓涛执行死刑前根本没说什么遗言。只是在确定了孙梓涛和单昌玄的父子关系后,雅姬让霍奇侠再一次远赴M市,对孙梓涛的房间进行地毯式搜索。最后霍奇侠找到一张单昌玄小时候的照片,照片背面写着:“1999年4月28日,摄于宝儿十岁生日。”
  “你先说出卡车停放的地点,我再告诉你遗言。”思炫逐步掌握这场谈判的主动权了。
  单昌玄“哼”了一声:“我一说出卡车停在那里,狙击手就会把我爆头了。”
  “不会。如果你被爆头,遥控器掉落,我也会被炸死。”思炫冷然道。
  “哼,我不会冒险。”
  思炫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还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红黑相间的果汁糖铁盒。
  “我已把你爸所说的十三个字遗言写在纸条上,放在这个铁盒里。你写下卡车的地点,再跟我交换铁盒。”思炫说罢把纸笔扔给单昌玄。
  铁盒里确实有张纸条,但纸上空白一片。思炫特意强调遗言有十三个字,只是为了增加“遗言在铁盒中”的真实性。
  单昌玄思索了几秒,一边紧紧地盯着思炫,一边把手枪放下,捡起纸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接着把纸揉成一团。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左手一直紧紧握着遥控器。
  “交换吧。”思炫向单昌玄手上的纸团瞥了一眼。
  “你先把铁盒扔过来。”
  思炫也不多说,把铁盒扔了过去。单昌玄吸了口气,先把纸团扔给思炫,接着快速捡起地上的铁盒。
  思炫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是你害死了那三十二个孩子!
  铁盒上的铁盖被压得很紧,单昌玄急于知道父亲的遗言,不假思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试图撬开铁盖。
  那正是他从郊外前往和利广场所驾驶的那台车的钥匙。
  此时思炫所戴的帽子对准了那把钥匙。
  雅姬通过监控画面看到那把钥匙上有一个金色的蝶形领结,那是雪佛兰的商标。
  钥匙仅在监控画面中出现了一秒,思炫就用手把帽子上的摄像头遮住了。
  “慕容在打暗号!”
  雅姬心念电转,不假思索地通过对讲向狙击手下令。
  “击毙单昌玄!立即!”

  第十二章、替换失败

  司徒门一在和利广场三楼西面的某扇窗户前,正用望远镜观看银河城时光咖啡馆内的情况。
  只见单昌玄把手枪放在桌子上,接着捡起纸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后,把纸揉成一团。接下来,慕容思炫把手上的铁盒扔给了单昌玄。
  司徒门一知道,此时跟单昌玄对决的这个“慕容思炫”只是冒牌货,是一个名叫石凡的可怜男人。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司徒门一回头一看,来者是一个头发杂乱的男青年。
  “慕容思炫,”司徒门一微微一笑,“上次在世纪酒店你救了我,这次我也救下你的性命,咱们算是扯平了。”
  “‘活尸’先生,是我,石凡。”对方的声音有些嘶哑。
  司徒门一“咦”的一声:“石凡?”
  戴着慕容思炫面容硅胶面具的石凡点了点头:“慕容先生没有让我代替他去跟那个凶徒谈判。他叫我回家等我女儿回去。他还叫我回来告诉你,如果救下那三十二个孩子的代价是牺牲某个人的性命,那么那绝非最佳方法。”
  “这么说,现在在咖啡馆内的确实是慕容思炫本人?”
  司徒门一喃喃自语,他说罢,再次举起了望远镜,只见单昌玄快速捡起了桌上的手枪,对准了思炫的左胸,扣动了扳机。

  第十三章、四颗子弹

  雅姬一声令下,三名狙击手同时扣动了扳机。
  而单昌玄,在把钥匙插进铁盖下方的空隙的一刹那,也突然明白自己中计了。他连忙扔掉铁盒,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了桌上的手枪,对准了思炫的左胸,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一心二用,左手的拇指向遥控器上的按键使劲地按下去。
  “砰”的一声,思炫心脏中枪。与此同时,“嗤嗤嗤”的三声几乎重叠在一起,狙击手们所发出的三颗子弹同时射进了单昌玄的头部、左胸和右胸。

  第十四章、紧急营救

  一点二十七分,正在室外停车场调查可疑车辆的莫轻烟,听到银河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莫轻烟抬头一看,只见时光咖啡馆内火光冲天,窗户完全碎裂了,玻璃碎片四散,与此同时,一张张扭曲变形的桌椅也飞出窗外。
  她还没反应过来,雅姬来电:“小莫,单昌玄的车是雪佛兰。立即重点调查室外停车场中车身有雨点的雪佛兰。”
  “是!”莫轻烟吸了口气,问道,“队长,那爆炸是怎么回事?”
  电话另一边的雅姬沉默了数秒,才低声说:“慕容,牺牲了。”
  “啊?”莫轻烟轻呼一声,“这……这……”
  但现在绝非悲痛的时候。
  她咬了咬牙,忍着心中的悲痛,继续调查可疑车辆。决不能让慕容白白牺牲。她心想。
  雅姬连续几次把调查范围缩窄,数分钟后莫轻烟终于在停车场中找到了单昌玄从郊外开来的那台车——一台白色的雪佛兰。通过公路上的监控追踪,得知这台雪佛兰是在今天上午十点二十六分时,从位于郊外的大马村村口进入城南公路的,随后经过蓝来路,最后于十一点零八分接近和利广场附近的那个室外停车场。
  莫轻烟马上打电话把调查结果告诉雅姬。
  “单昌玄十点十七分在X点拍摄照片,十点二十六分在大马村的村口附近,也就是说大马村的村口离X点只有九分钟的车程,X点在大马村内的可能性很大!”
  雅姬一边在心中分析,一边打电话给韩若寻:“韩警官,已经查到了,单昌玄的车十点二十六分在大马村的村口附近。”
  得到这条重要线索后,韩若寻立即带领搜索队伍对大马村进行搜索。一点五十二分——炸弹爆炸前八分钟,搜索队伍终于在大马村的后山找到了那台蓝色车头、红色货柜箱的卡车。
  货柜箱中那客车里的三十二个孩子全部获救,所有孩子都没有受伤。在孩子们都安全撤离后,卡车驾驶位上的炸弹果然发生了强烈的爆炸,卡车及货柜箱里的客车都被炸得面目全非。如果此时孩子们还在客车里,后果不堪设想。
  随后孩子们被送回天空幼儿园。家长们早已在幼儿园焦急等候,此时看到自己的孩子安全回来,或高声大叫,或喜极而泣。
  石凡也在家长们之中。他本以为自己会丧生于爆炸中,这辈子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女儿了。此刻他把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只觉得哪怕病魔几分钟后就要夺走他的生命,他也心甘情愿,没有遗憾了。
  回过神来后,他却不禁又想起一个小时前在银河城发生的爆炸,想起那令人恐惧的冲天火光,还想到那个为了拯救孩子们而丧生于爆炸中的名叫慕容思炫的男青年。

  第十五章、爆炸之后

  一个多小时前。
  于神、凌素希、夏孤月、诸葛千诺、游愚、宇文清凝和霍奇侠等人撤离到银河城外,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银河城三楼的时光咖啡馆,尽管他们所处的位置无法看到咖啡馆内的情况。
  一点二十七分,随着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咖啡馆的窗户完全碎裂了,一阵冲天火光直射出来,紧接着一张张扭曲变形的桌椅也飞出窗外。
  “思炫!”清凝大叫一声,跑进了银河城。于神等人也紧随其后。
  众人跑到二楼,刚好碰到从三楼下来的雅姬。
  “姐姐!思炫呢?思炫呢?”
  雅姬黯然道:“思炫他……死了……”
  霎时间清凝只觉得脑袋一阵昏厥,紧接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游愚连忙把她扶住。
  于神乍闻思炫的死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凌素希把他紧紧抱住,心中也悲痛万分。
  夏孤月怔怔出神,那冷若冰雪的脸上掠过一丝悲伤;霍奇侠紧紧咬着牙;而诸葛千诺则低下了头,眼泪夺眶而出,无法抑止。
  后来雅姬把现场的情况告诉了众人。
  当时,在思炫用手把帽子上的摄像头遮住后,雅姬立即下令击毙单昌玄,但在狙击手开枪前,单昌玄已捡起桌上的手枪,对思炫开枪。雅姬也不知道那一枪有没有打中思炫的要害,因为在思炫中枪的半秒后,便同时发生了两件事:单昌玄被狙击手击毙了;行李箱中的炸药因单昌玄被击毙前的一刹那按下了遥控器而发生了爆炸。最后,单昌玄的尸体以及生死未卜的思炫都被炸成了肉酱。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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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的某天,在L市墓园,一座刻着“慕容思炫之墓”的墓碑前围着一群人。
  此时下着纷纷细雨,四周被悲凉的氛围所包围。
  “慕容,”于神站在最前面,他喃喃说道,“今天大家约好来看你。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月了,你还好吗?”
  他吁了口气,“昨晚我梦见你了,梦见我们在L市码头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候你说你是一个侦探,我还以为你在逗我玩儿呢。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时间过得真快呀。”他顿了顿,“对了,慕容,我很快就要当爸爸了。可是……”
  凌素希感受到丈夫心中的悲伤,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夏寻语走前一步:“思炫啊,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真的很不习惯。这个月我接受了三宗委托,但都被我弄得一团糟。没有了你,我的侦探事务所快要倒闭了。你说怎么办?怎么办?”夏寻语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思炫,要不你回来吧,好不好?”
  从踏进墓园开始,清凝就鼻子酸楚,此时她也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了:“思炫,这些天我想起了很多事:那一年在圣灵山庄,我的好朋友被人杀死了,是你来帮我,你对我说把事件解决后马上带我走,当时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很温柔呢;还有那次,我被坏人抓到东山寺的小木屋,也是你来救了我(参看《魔法奇迹之移位》);还有呀,三年前我目睹一个男子杀死他女朋友的情景,还被迫成为他的共犯,最后也是你来帮我解决;还有还有,就在不久前,我和游愚大哥被困在一座地下室,如果不是你及时赶来,我们都会被杀死(参看《残甲缺尸》)……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可是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却帮不了你……思炫,我真的好没用呀……”
  清凝说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
  “慕容,”霍奇侠说道,“虽然你不在了,但我们一定会继续和鬼筑及司徒门一抗争到底的!”
  雅姬也走前一步,低声道:“慕容,这里有一张感谢卡,上面写着被你救下的那三十二个孩子的家长的感谢语。他们都说永远不会忘记给了他们的孩子重生机会的英雄。是的,你是一个英雄。”
  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把感谢卡放到墓碑前,续道:“我曾说过,在面包车爆炸事件发生后,我决不允许单昌玄再杀死任何一个人。可是呀,最终我却没有做到……”
  诸葛千诺也在喃喃自语:“思炫呀,最近几天我也经常想起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想起我找你当证人,而你却在法庭上推理出连我也不知道的真相;想起你和我远赴H市解开我姐姐的死亡之谜;想起我们一起到残月岛去,见证于神和凌素希的爱情(参看《魔法奇迹之消失》);还想起我们的肖恩之旅之行(参看《复仇终点站》)。原来我们真的一起经历了很多离奇恐怖的事件。可是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和你到餐厅好好地吃顿饭聊聊天,或是去看场电影。现在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思炫呀,你还记得那天我对你说要跟你讲一些很重要的话吗?你现在已经听到了吗?”
  雨越下越大,一群人就这样站在思炫的墓碑前。
  “慕容啊慕容,”于神轻声自语,“其实你真的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可是呀,就是你这么一个怪人,在你离开后,却有那么多人为你伤心流泪,有那么多人在心里永远记着你的名字、你的故事。等我的孩子长大,我也会告诉我的孩子,我和你一起合作破案的那些故事。”
  “那么,”于神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墓碑上的照片中那个头发杂乱、神情木然的男青年,低声说道,“安息吧,慕容思炫。”

古董局中局2⑤

作者:马伯庸 字数:18066

  “路上小心。”方震难得地关心了一句,大概他也明白我这次出行的难度。然后他把脑袋缩回去,吉普绝尘而去。
  我提着行李,走进空无一人的候机楼。这里的候机大厅非常小,顶棚只点着两个照明灯,形成一小片照明区域,其他地方都是黑的。我看到一个人穿着唐装,坐在灯光下的一排塑料座椅中间,正襟危坐,如同钟楼上的那口大铜钟。
  “黄老爷子?”
  端坐在那里的居然是黄克武,五脉中黄字门的家主,烟烟的亲爷爷。这么晚了,他还带着一股虎虎生威的劲儿,只是眉眼间带着几丝疲惫。
  “坐。”他不看我,只吐了一个字,回荡在候机楼里,如金石铿锵。我乖乖地站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不看在你爷爷份上,我就在这儿拆了你!”这是黄克武的第二句话。我自知理亏,缩着脖子赶紧认错。黄克武转过头来,一对虎眼瞪着我,仿佛要把我吃了,“我孙女因为你,被困在南京,你打算怎么办?”
  “您放心,我这次去南京,一定会把烟烟救出来。”我低声表了个决心,还不敢大声拍胸脯,唯恐让他觉得轻浮。
  “就凭你?”黄克武冷哼一声,“若不是我要去香港,怎么也轮不着你来管我们黄家的事。”
  “您要去香港?”我大感意外。我以为他是专门来南苑教训我的,原来也是赶飞机。
  “还不是你这个自作聪明的蠢材害的?”黄克武瞪了我一眼。
  我惭愧地点了点头。看来这次五脉的绝大危机,逼得这几位老门主不得不亲自披挂上阵。百瑞莲藏品和百瑞莲拍卖行都在香港,刘一鸣在北京居中调度,得有一员大将深入敌阵冲锋陷阵。
  “手伸过来。”黄克武说。
  我老老实实伸出手去,黄克武右臂轻抬,一下子我的右手给抓住了。他年纪不小,手劲却十足,跟老虎钳子似的。我不敢挣脱,突然觉得手里多了一件东西,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枚内方外圆的古钱,这钱很小,直径也就两厘米上下,极轻,宽缘平背,右上方还缺了一角,锈迹斑斑。我用两根指头拈起那枚古钱,就着灯光去看,等看清了钱文,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大齐通宝!
  古钱又称古泉。玩这个的人都知道收藏界素有“名珍五十,宝泉十流”的说法。指的是五十种珍稀钱种,其中有十种极为罕有,被称为宝泉,其中就包括大齐通宝。
  这枚大齐通宝,是五代十国中的南唐国主李升所铸。李升开国之初,叫作徐知诰,定国号为大齐,铸造了一批“大齐通宝”。次年他改名李升,改国号为南唐,这批钱被收回重铸。所以大齐通宝传世极少,只有两枚,其中一枚右上缺了一角,称为“缺角大齐”。“缺角大齐”原本被晚清一位叫戴熙的名士收藏,戴极喜此钱,太平军攻打杭州时,他把这枚钱深埋地下,投水自尽。后人在戴家宅子挖了十几次,也没挖到,成为泉界一大悬案。
  我万万没想到,从清末开始就让许多泉藏家魂牵梦萦的“缺角大齐”,居然落到了黄克武的手中。
  “拿这个去,戴鹤轩这个王八蛋应该喜欢。”他的声音里带着恨意,但丝毫没有惋惜。
  黄克武显然是对我没什么信心,所以拿出了这枚黄家珍藏的“大齐通宝”。对他来说,什么宝贝都不如自己孙女安全重要。我把钱握紧,“嗯”了一声,问道:“这戴鹤轩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家伙是个神经病。”黄克武很干脆地回答。
  他告诉我,戴鹤轩在解放初期是文物局的技术骨干,本名叫戴小平,小年轻一个,谈不上什么鉴赏水平,但精通摄影。《清明上河图》的那套高清鉴定照片,就是出自他手。不过这人有个毛病,喜欢到处拈花惹草,连着出了几回事,文物局领导只得把他调回原籍在南京窝着。
  等到了改革开放初期,他摇身一变,居然成了一位国学大师,到处开讲座讲什么风水周易玄学气功,很受欢迎。后来戴鹤轩宣称从《黄帝内经》考证出一套戴氏养生功,不仅可以延年益寿,甚至还能开发出人体特异功能,一下子就火了起来,俨然又成了一位气功大师。戴氏气功门徒无数,在江南一带很有影响力,都快开宗立派了。
  黄克武对戴鹤轩的学问不屑一顾,此人专业素养在全国排不进前一百,但这份能折腾能忽悠的劲头,那绝对是一流的。黄克武考虑到他的影响力,又和五脉有点渊源,就派黄烟烟去游说他。戴鹤轩肯点头,整个南京乃至两淮就盘活了。
  “这家伙难对付吗?”我问。最近各路气功大师在报纸上都被吹得神乎其神,我心里有点惴惴。
  黄克武从鼻孔里“嗤”了一声:“狗屁气功,都是骗人的玩意儿,也就糊弄一下老百姓。”不过黄克武又补充道,“这家伙清醒的时候,脑子可精明着呢。这枚大齐通宝,不一定能打动他,你得随机应变。”
  “明白了。”我说,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黄老,有人托我给你带样东西。”
  “谁?”
  “您认识梅素兰吗?”
  一听这名字,黄克武的表情,一下子从威严变得恼怒。我把成济村的事情讲给他听,黄克武半天没说话,目光朝前方望去。
  “她托我给您带了一件东西,是个小水盂,上头是山水纹,底款是四个字:梅素兰香。”我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他。黄克武接过去,看也不看就揣到兜里,态度十分冷淡。我看他这副反应,大为好奇,“您和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哼,这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啊。我之所以会上这个当,很大原因就是错信了素姐的谎言。所以如果能从您这了解更多消息,说不定里面藏着解决的办法。”
  “不可能,她就是个骗子。”
  “你们是不是在豫陕之约那次豫顺楼比试认识的?”
  黄克武的眼神严厉地朝我看过来:“豫陕之约?你怎么知道的?”
  “是钟爱华讲给我听的。”
  我一直觉得特别奇怪。豫陕之约和豫顺楼之战,与老朝奉的计划没有半点关联,钟爱华却节外生枝,非给我讲这么一个无关的故事,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用意,我一直没想明白。
  黄克武作为豫顺楼之战的参与者,又和素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我相信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立过誓,不能把当日之事说出来。你放心吧,那些都是解放前的旧事,跟老朝奉没关系。我跟那个梅素兰之间,也早就没什么纠葛。你的任务,是把烟烟救出来,别的事情别管!”黄克武气势汹汹地把我的话给堵住了。
  他既然表态如此坚决,我也不好逼问。正好这时有人过来招呼黄克武登机,他站起身来,准备出发,走到一半,忽然又回头看着我。
  我以为他还在担心,拍着胸脯表了决心:“您放心,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一定会把烟烟救出来。”
  “无论任何代价?”
  “是。”
  “如果是让你违反原则,比如去造假或杀人呢?”黄克武眯起眼睛。我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黄克武道,“当现实逼迫你违背原则,你该如何处之?这个问题是老刘让我问你的,你现在不必回答,不过你早晚都要面对。”
  黄克武背着手离开以后,我在黑暗中陷入了沉思。倘若那张底牌逼我去造假骗人,或是杀人越货,我该如何是好?从权?还是从心?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心中纠葛如乱麻一般。就这么过了一个多小时,有地勤来招呼我登机。我快速搓了搓脸,把这些纷乱的念头搁在一旁,走向飞机。
  我上了飞机以后,把座椅朝后调了调,攥着那枚大齐通宝,头一歪,还没等起飞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十分诡异,我进入一个没有实质内容的梦境,四周都是黏稠的灰色,我不知道自己是悬浮在半空还是一直朝着下方坠落,四肢无处着力,只能像婴儿溺水一般拼命划动。我想大声呼救,一张嘴却有无数灰雾疯狂涌入,把我呛得连连咳嗽。
  我在惊惧中挣扎了许久。猛然间,被一阵剧烈的颠簸惊醒,整个人一下子朝前扑去,直到鼻子撞到前排的座位,才意识到自己回到了现实。舷窗外头阳光灿烂,飞机已然落地。我低头一看,那枚铜钱在我手里湿漉漉的,几乎被汗水浸透。
  这时我才一下子想起来。南唐开国,定都南京。这枚大齐通宝,正是在南京铸造的。
  现在我把它带回了祖源之地。
  南京在古董行当里被叫作“关都”,取关窍之意。这里是南北交汇之地,兼有北壮南秀,又是六朝古都,历史悠久,文物古迹不在少数。从前古董界一直重心在北,认为北京为正统、郑州和西安为两只大眼,构成了北方的三星活贯之势,而长江以南,只有南京与成都能与之比肩,是南派古玩的两座都城——至于上海,只是销货的市场,排不上名次。
  而且南京还有一个奇处,养在这里的玩物,都带着一层特殊的光泽,无论是盘玉还是养壶,都比北方要温润得多。研究的人说这是特殊的气候条件导致的,可古董行的人都说这是紫金王气。一般说金玉紫壶,意思都是南京养的,身价比寻常的要高出不少。
  我在南京机场,先给那个看守所的姚天打了个电话。他没料到我这么快就到了,颇感意外。我告诉他钱都带来了,姚天态度立刻热情了很多,告诉我烟烟目前还在羁押,让我下午去看守所附近找他。姚天还说,现在快进入流程了,想让她安然无恙,只能劝戴鹤轩撤诉。
  我放下电话,找了辆车进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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