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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侧-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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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进东宫,只见门前站着一个宫女,看到我来便上前问说:“这位姐姐可识得云裳?”心中一紧,我答:“我便是。”宫女舒下一口气,说:“请随我走一趟。”我问:“所为何事?”宫女强行拉了我说:“不敢过问上头的事。你若不去,不仅你有麻烦,我也要遭罪的。”
跟着宫女走了几道,发现这方向似是往承乾殿的,我犹豫地站在道上远远望着那座殿子思绪万千。宫女见我不前,回头硬将我拉了进去。心头胆颤,最终到的是李世民的寝殿,我左右看了看,竟是发现秦叔宝站在寝殿外头,而周围并无一个宫女守候。
宫女向秦叔宝行礼,秦叔宝上下扫了我一看,轻轻推开殿门示意我进去。我踌躇不前,正要再问时却被身后的宫女一推而入,随后殿门重重合上。惊意未定,我努力平静呼吸不让自己在这安静的殿中显得突兀,两眼悄悄探进内殿的榻子。上头的人摆了摆手臂,缓缓从榻上坐了起来,我连忙上前提醒:“秦王殿下还不可下榻!”
“有何不可?”略带笑意的声音从上头传来,我抬头一看,只见昨日还虚弱至极的李世民独自下了榻子,并安稳地走到桌旁自倒自饮了一茶。我一怔,他回过头勾了一丝肆笑:“你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我安然无事。”
还不敢揣测,我低头说:“是尚药局医术有进。”
李世民竟然笑起来,目中诡异:“宋奉御不是告诉你,我需要两个月才可痊愈么。”
望着眼前的人,我开始惶恐。我从来都不曾真正认识李世民,现在的他更是让我感到陌生甚至可怕。我深深吸。允了一气,问:“殿下那样陷害太子,就不怕奴婢告诉太子吗?”
李世民不屑一呵:“你还有机会告诉吗?今天你来了,就别想要再回去。”
我继续低言:“奴婢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昨天说的可都不是胡话!”他断了我后面的话,捏着我的手臂猛然一扯,只听得“哗啦”一声,半截宽袖被他一丝而下,白皙的藕臂暴露在空气中,浑身顿时起了一阵悚然。李世民一手捏着我的手臂,一手抬着我的面颊,拇指轻轻在我唇边揣摩:“你没有守宫砂,你也本不是这张脸。”
说完,面上的手指一动,一股刺痛顿时从脸上拉扯开来,我咬着牙要推开他,他却一把将我拦腰抱住,指间赫然夹着一张薄软的假皮。脸上本贴着假皮的地方还疼地生热,我摸着这边的脸颊狠狠瞪着眼前的人,他目光闪闪,带着一丝心疼,却还是满面冷酷。
“有时候对你,就是要这般强硬。”他按着我摸着脸颊的手缓缓移下,当看到我脸上被拉扯的红丝时顿时柔下神色。我冷冷拍下他的手掌,沉声道:“我只问你,毒酒之事你究竟打着什么目的?”
李世民与李建成水火不容,就算在表面上应约去了席宴,李世民也不该无所防备,而且当时饮的酒也不止一两杯。如果李建成与我说的是实话,那么此次东宫中毒,大有可能是李世民自己安排的,而李神通更是他的帮凶!
“那么他的乌城战报,又是意欲何为?”我惊讶,一时语塞。李世民一声冷呵,把玩着手上的假皮步步绕着我,一一解道:“第一,他们调拨秦王府的主要战将参战,在战争状态下,统兵元帅对自己的部下有生杀大权,齐王要利用出兵作战的机会,消灭我秦王府的人简直易如反掌。第二,朝廷为齐王送行举行出征仪式,在昆明湖饯行,太子也将代表皇帝出席,这个机会……正好将我杀了!”他瞥了瞥指上的假皮,随手丢了,两眼紧紧盯着我说:“这些你早就知道了吧。否则,你又怎么会从宫外折回。”
原来所有行踪和密码都被李世民所掌握,我问:“既然如此,殿下又为什么不早些拆穿太子的计谋?为什么还要困自己于陷阱?”
“我最喜欢将计就计!”他沉声,胸口起起伏伏,似乎在里面压着一股气,眸子渐转阴冷,不禁让我缩退了身子。他继续说:“承乾殿对你并不是安全之地,所以我一直忍让你住在东宫,与他朝夕相处。可明日之后……一切都将被扭转!”
明日之后!原来李世民策划的假中毒是为了明日之后。尚药局最高管治宋逸都说是因中毒,所有人都知道他秦王殿下必须休息两个月,谁能料到他的明日之行!
李世民转身从案桌上抽下一封黄壳信函举在我前面,我扫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这是父皇给我的太史局傅奕密奏,里面说初一初三皆有太白金星划过。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他鄙夷一呵,傲然道,“你说这占星之术是否可信?就想因此置我于死地。”
我立即回想起初一和今早划过的白光,没想到有人用此天象,向李渊告了密奏,而李渊却这样敲打李世民。由此看来,当“秦王当有天下”被解释出来以后,李渊是下定决心要解除李世民的一切武装,即使不取消他的生命,至少准备取消他的政治生命。而对这,李世民绝对不可能容忍更绝不会坐以待毙!
李世民紧紧捏着密奏,通黄的纸壳划出数道狰狞的折口。“傅奕是他的人,他借天象要杀我,父皇也是借了天象要除我,他故意给我看这封密函想看我的反应,你说我还该对这些人手下留情么!”他冷面邪笑,从案桌上取出另一封密函,“这是我写给父皇的回奏,你有兴趣看看吗?”
我紧紧抿着嘴唇,上前接过打开。心口翻着层层巨浪,我不得不佩服李世民的机智,他的战术谋略一向都是那样不可怀疑,他居然及时利用这个信息,乘机告发李建成和李元吉淫乱后宫!
我是越来越对眼前的人陌生,我咬着牙道:“你胡说!太子他根本没有……”
“我就是胡说!”李世民怒断了我的话,扣上我的下巴逼近我低声道,“而且我也更是不高兴你将他挂在嘴边,我告诉你这些也是在告诉你,我要你看看最后的赢家究竟是谁,我要你从此以后与他完全断了念想!我不许你对他存在任何情义,就算只是愧疚也不行!”
我直瞪瞪地盯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连一点情义都不许有,你明知道这不可能的……除非我死!”目光一闪,我冷笑,“呵呵,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只是他派来的细作,难道殿下是忘了吗?”
李世民悄然叹下,殿中顿时静如冰窖,不会儿,他有些无奈:“我知道那是你编出来气我的,而我正好也可因此将你囚困,保你不再受是非干扰。只要我得到最高的权位,你便不再受人威胁,你明白吗!”
“可我看不得你们互相残杀。三年前,我便不该属于这里了。你冷落我、囚困我,是为了保护我。而我离开你,也是一样的。只有我不在你身边,你才可以少去这份沉重的顾忌。皇上、太子,还有你心中的权势就不会再另你两难。我不再干涉你究竟要不要夺权,我只希望你活着,好好活着。”
他将我揽入怀中,狠狠道:“我要你,也要天下!”
他的野心太大,也太精明,却仍是不懂我真正想要,或许该说他太在意。
我叹息:“我该走了。”
他问:“要去哪里?”
我说:“回东宫!”
他扶着我的肩膀看我,目中漫起一层怒气:“回?你该回的是承乾殿!”他柔柔扶着我的发丝,“我说过,你没有机会再见他!”
他忽然推开我两步拉开殿门,迈出身子将我关在里面。还未反应回来,我惊诧地冲向紧闭的殿门却是怎么也拉不开来,一旁的窗子也冷冷合上,我顿时慌了神,使劲敲打着门窗怒吼:“放我出去!”
外面的李世民并不犹豫,唤了秦叔宝将门窗全部用木条封锁,他的影子站在窗前,似在看里面的我。此时我怒气迸发,抓起桌上的瓷杯狠狠砸在地上,他的身影一顿,毅然离去。
秦叔宝十分尽责地将门窗都奉上木条,然后守在殿外。我看着横竖拦在窗前的木条,坐立不安,李世民是决意要将我关在这里面,而他之前说的明日之后,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宫变?
我开始猜测李世民告发李建成和李元吉淫乱后宫的目的何在。如果李渊一查他不正是自找死路?他一定不会那么傻,他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最终的目的该是李建成啊!我转念一想,如果我猜得不错……
那是一个局中局,李世民所告发的不是事实。因为后宫制度严密,嫔妃与外界的接触不仅有限而且监视很多。李世民这是在利用李渊的情绪,为的是调动李建成和李元吉。因为这个事情太荒诞,太不可信,也会让李渊最恼羞成怒,所以李渊定会决定立即调查,两人对质,一切立刻明白。如果李世民陷害李建成和李元吉,那么此事不仅是陷害,还是侮辱皇帝,是大不敬!于是当庭对质,李世民必死无疑。不可否认,李渊也是想除掉李世民的,所以他又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而李世民,打的却不是诬陷的主意!李世民似是自投罗网,实是调虎离山,他要调动的是李建成和李元吉!
第131章 玄武门(五)
心中急切却也是无计可施,秦叔宝始终守在门前,不管我如何请求都不发一言。这一日无人靠近这个寝殿,李世民更是没了踪影,我生生在里面坐了一天,案桌底下备了茶水和果子,李世民是早将计划一步步安排好,只等着我们往下面跳。
时间分分秒秒,承乾殿上出奇安静,李世民对上下该都下了禁令,此等关键时刻,怎好大意疏忽。我在殿中兜转几圈,始终找不到一处可逃的破绽,实在焦急。入夜十分,窗外的人影忽然交错走动,秦叔宝换了两个竖着长矛的侍卫守在殿外,然后匆匆离开。我心头一顿,看来李世民是开始秘密召集秦王府的人马了。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公元六二六年,七月二日)
我静静坐在地上,脑中不断存着出去的法子。忽然瞥见那头案桌旁立着一个篓子,里面皆是李世民平时练习的书画。我心下一绝,找来一个洗手的金盆,着了火石将字画点燃丢进金盆,火光殿中在渐渐燃起,烟头也缓缓蔓延了整个殿子。我拍了拍面前的黑烟,冲着门外叫道:“起火了,救命!”
外头那两个人影动了动,看到里面的火光立即惊慌起来,一个跑出了殿廊,一个急急开着门锁。我躲在门后,手持圆凳,待他进来的时候狠命砸下,他闷呵一声,趴在地上呻吟。我趁此冲出殿子,往承乾殿后门跑。方才举凳一砸,我还心惊胆战,用尽最快的速度逃跑,生怕后面有人紧随追来。前方传来几声低语,我及时停住脚步藏进一处草丛,只见有一人与侍卫说些什么,那摆袖走路的模样,似在何处见过。
看着此人的身影我仔细回想,当他转过脸来的时候我总算是忆起来,也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东宫情报都被李世民所掌握。此人正是东宫率更丞王眰,东宫与承乾殿素来很少往来,暗中更是水火不容,李建成又怎么回允许他的人与李世民的人来往,更奇怪的是这王眰在承乾殿似乎自在地很。呵,看来王眰已不是李建成的人了,李世民能掌握东宫情报的谜团由此解开,上个月李建成还召了他和其他将军商议要事,李建成对此人实在是疏忽了。
我轻轻在草丛中移动,另一路宫道离我不远,我吊着百般神经爬出草丛,手上又端了几块石头。待到承乾殿后门时,我捧着几块石头躲在暗处,用力抛出承乾殿宫墙。承乾殿正是关键时刻,每个人都拉着心思警惕,这对我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他们绷紧的神经只要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就立即会被激发。果然,当我将石头抛出去的时候,门口的侍卫都将注意放在那处,并派了两个人去瞧。我又抛了几块石头,刚好砸到墙那头的探查的侍卫,那侍卫大叫一声,剩在门口的侍卫连忙赶了过去,我也立马从这头冲了出去。
这一番挣脱,额间的发丝凌乱,顺着汗水贴在脸上。我喘急了气赶到东宫,东宫大门还紧紧掩着,我问门前的侍卫:“太子殿下可还在殿中?”
侍卫答:“太子已和齐王殿下一同去朝见皇上了。”
这下糟了!我拔腿就跑,李建成和李元吉汇合之后,要见李渊必定从东边走近玄武门。我匆匆赶往玄武门,天才刚起色,宫道上空无一人,忽然望见玄武门方向那头有一支队伍急急行来。我立马躲在旁边的矮亭下,偷偷撩起眼看。那不是玄武门领兵将军常何吗,他此刻不好好在玄武门当值,怎么带兵返回了?
李建成和李元吉已经出发去朝见李渊,而常何又在此时返回,难不成……李世民从李建成手上买通的人不止王眰,还有玄武门的常何!
常何本是李建成的亲信,李建成此番进玄武门去找李渊定不会做太多防备,可现在常何已带兵退出玄武门,李世民如果要动手的话,李建成不仅猝不及防,而且束手无策。
想到这里,我更是害怕了。待常何带着士兵走远,我赶忙又往玄武门跑,一口心提在嗓子眼,直觉得这周围也变得混沌起来。当我到了玄武门的时候,朱红的大门静静合着,心中狂生不妙,就要抄别处的大门往里面赶,可每处宫门都隔得较远,怕我到时李世民已经发动进攻了。心下一计,我低身下一路摸宫墙,果然寻到一处异样。我搬开厚重的干草,赫然出现一个洞,正好通进玄武门。宫里时有宫女太监对食,这个洞正是他们偷情的密道。顾不得那些么,我一弯腰钻进洞里,用胳膊使力缓缓爬进玄武门。
玄武门内一片寂然,广场上没有一个人影,天边的暗云透着诡异的白光,淡淡照在这座皇城,威严诡异。我飞速奔跑,从发间额稍不断流下热汗,心中更是急得焦紧。还好李建成走的慢,到达临湖殿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两人还从容不迫的背影,他们定还未察觉到李世民的真正目的。
我穿过他们身后的士兵,还未等众人反应我就拦在李建成的马前。李建成突然见到我惊慌拉了缰绳,诧异极了。我急喘着,李建成也从我焦急的眼中看出些端倪,左右望了望这阔大的广场,却是问了我一句:“昨日你可是在秦王那?这会儿怎么出来了?”
一听此话,我顿时急火懊恼。不见他有回撤之势,我拉上他马儿的缰绳道:“太子快些离开吧!”
李元吉冷喝瞥了我一眼对李建成说:“她还是为着秦王想,大哥莫要再听她。我们此次可将秦王一举打沉,切不要失了这个绝好机会!”
李建成脸上浮上坚定,安慰我说:“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你不必担心我。”我疯狂摇头,拉着他就快哭了:“秦王殿下早就已经打入东宫内部、掌握情报。率更丞王眰和玄武门领兵将军常何都已经归属秦王。求太子快快撤回东宫,重长计议!”
李建成微斥道:“别说胡话,方才常何还侍我进来,怎么会是秦王的人。你先回去,待此事了结我再来找你。”
我急得不知从何说起,不觉要落下泪来:“我不想他死,也不想你死!我求你了,离开玄武门,快回东宫!”
李建成深望着我,隐隐透出一丝探究,目光从我身上缓缓转至旁门旁殿。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往常也往玄武门走过,也熟悉些这里当值的人,而如今守卫人员看着实在陌生。李建成拉了马儿侧回着身,似在琢磨,他总算是觉察到异样。正疑惑时,前面跑来一个人影,门官出来传话:“要皇上有令:只许太子与齐王前往,护卫留下。”
李建成一拧眉头,从马上弯下腰将我托在马背上,立刻拨马回撤。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站住,别走!”身后一阵高声,李世民出现了。他从容地骑在马上,背着长弓而来,同时他的伏兵出现,包围两人,全副武装,杀气腾腾。李元吉大惊,摘下马背上的弓箭,而他太紧张了,虽然兄弟不容,势同水火,但是他们从没有预计会有这样突然的场面。李元吉的弓箭再三不彀,就是拉不开弓搭不上箭。而后面的护卫见状顿时乱了阵脚,散了阵形。
当我听到李世民那一声高呼时,我的心猛然顿滞,然后剧烈跳动。我紧紧抱着李建成的后背,拳头将他的衣襟捏成一团。李建成伸手握住我抓着他的手安抚一拍,他的手心皆是汗。透过李建成的肩头,我看到李世民正拉弓射箭,动作娴熟,潇洒而轻松。从来没想过那么快,竟是那么快,只听得前面一声弦响,听到箭头穿透空气,带着风响,戛然在什物破裂声中。那一瞬间,紧紧抱着的人一僵,有一滴滴的热点落在我的脸上,流下我的唇边。不自觉用舌舔了,那感觉是那样烫舌那样腥咸。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只是李建成的身子暮然从马背上沉重倒下,带着我一同摔在生硬的地上。我惊慌地直起身子,扳过李建成的身子,猛地被眼前所见大惊惶恐。我失声尖叫,浑身战栗,直直瞪着穿过李建成喉咙的那支长箭!
他还睁圆着双眼愣在那里,仿佛还在看着自己弟弟射来的那支直奔自己的箭,就在一瞬间,所有的感情思绪全部凝结。他前一刻还安慰我,前一刻还护着我,我手背还留着他残留的掌温,他之前还那样确定自己还能回来找我,可是……可是!
我抖着手掌捂上自己的眼,掌心与面颊一片湿润,喉间不断哽咽,声声透不过气,呜咽最终成肆意的失声痛哭。
那第一箭,是由李世民亲自发出的,这第一箭就定了乾坤。这一箭划破玄武门清晨浓重的空气,李世民的伏兵众箭齐发,李元吉中箭落马。两人所带的护卫虽然不多,但也极力还击。双方的混战才开始,李世民的马儿却受了惊,冲到丛林里,被树杈拦困,不能起身。这不是李世民应有的错乱。
耳边的纷乱不知什么时候停止,我颤抖着肩膀始终捂着双眼,有人轻轻抚上我的发丝,温柔至极。我缓缓移下双手,李世民穿着面对敌人才会用的战衣,黑色的披风随风飘曳,手上持着那把要了他哥哥命的长弓,目光流转,心疼、痛苦、还有什么呢?
我摸了额头,竟是一片冰凉的湿。濡,冷汗还在不断往外冒,带着血腥的晨风吹过,从鼻尖凉得刺骨。环顾四周,李建成的护卫死的死,抓的抓,李元吉僵僵躺着不远的地上,胸口扎着一支长箭。我抬着头,呆呆望着面前这个握着弓箭的杀了兄与弟的人,哀声凄凉:“他们是你的大哥你的四弟,是祐儿的叔父啊!”
第132章 玄武门(六)
李世民带着不到一百人的士兵,将大唐太子和齐王杀了。李世民又派了尉迟敬德带兵去找李渊,告诉他太子与齐王作乱,已被秦王诛杀。长孙无忌领着剩下的人向李世民抱拳道:“殿下,该执行下一步了。”
李世民将我按进怀里,耳边是强而有力的心跳。东宫与承乾殿之争,他是存者,是胜者,更是王者!身子一轻,他揽腰将我抱起,用冰冷的面颊贴着我的额头。“兮然,回去后我再与你好好谈谈。”他轻声说着,跃上马背,带着我往内宫走。我静静听着耳边的晨风,彻心凄凉。
之后,李世民跪见李渊,亲自将事情经过上奏。上奏之中,已不再提起前几天的事,李渊也该明白过来了。李世民在向李渊告发李建成与后宫的罪行时,东宫毒酒又有叔父在场目击自己被毒的铁证却偏偏绝口不提,此中推测加之今日所事,李渊能做的只有愣愣坐在榻上看着眼前这个杀了两个亲兄弟的儿子。然而,他又将目光移到我身上,仰面长笑起来。
李世民暗暗握紧我的手,派人好好守着李渊的宫殿,带我转身离开。我从李建成落马的时候便开始迷糊,现在又被李世民带在身边左右处理政变之后的事,顿时觉得头晕脑胀起来。而我仍是不发一语,任由李世民走到哪带到哪。不想,刚出了大殿,突然有人抓过我的袖袍在耳边嘶吼:“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死了吗!”
本已觉得不适,我立马软了身子。李世民搂过我护在怀里,侧身推开抓着我的人,来人是张媚仪。她只简单着着一件外袍,发丝还未梳起,显然是得了消息急急往李渊这边赶,不知是被拦在门外还是恰好赶到,正好遇上我和李世民从殿中出来。侍卫拦着她不准上前,她盯着我眼泪肆流,大声苦笑:“我早探知了秦王的谋划,也暗中告知太子,让他小心。当时齐王想称病不朝,可太子以为防备严密,没有在乎。所以,秦王赢了,你赢了!哈哈哈!我不过依赖皇上和太子的权势在宫里活下去,可最后还是被你们亲手毁了!我的苦日子要来了,又要来了……”
李世民一挥手掌,侍卫便将张媚仪压倒殿下的广场,那里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杨清云。李建成和李元吉之死对她们来说实在是一个猛烈的打击,丈夫是女人的天,丈夫已经不在,她们也顿时失去了方向。两人在下面抬头望着我与李世民,杨清云眼中尽是一片泪光,而太子妃则与之不同,皇城之风将她袍子吹得张扬,她紧锁的目光沉痛却仍不失往日尖锐。
我看着她们,在李世民旁轻声:“请殿下放过她们吧。”
我忽然肯开口说话,李世民的眼里忍不住闪过一丝惊喜。而我,却是淡淡低下头,向他拜身。李世民如果能不杀她们,却也不可能放人。这两个女人,怕只能在宫里孤独一生了。这样,尤其可怜。
李世民扶起我,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的人。李建成和李元吉所有子嗣,已被李世民斩草除根。可眼前的太子妃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孩,水灵的眼睛惊恐地望着李世民和我,她一定还不明白,为什么叔父要杀了她的父亲还有弟弟。李世民也注意到这个女孩,望着她久久不语,终于不忍心再下令杀她,同时允了太子妃将她一同留在皇宫,成为郡主。这个女孩叫李婉顺,生与武德七年,太子建成次女,字尪娘。
政变之后处理的诸事一直到正午才告一段落,我坐在一处宫殿神情恍惚,李世民再来找我的时候面色显得有些憔悴。他带我回承乾殿,不准任何人问话,我的寝殿始终保持三年前的样子,并且干净地犹如每日居住。
待进殿中,李世民拥身抱我,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方才未发的怒气立即爆发,狠狠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抓住他的衣襟大骂道:“你不是说你懂此分寸吗?分寸分寸!你哪里有分寸!”
李世民压沉着声音,可我知道他语中有多气恼:“我若不除他,他就会除了我!你是要我死,还是他活?”
我捂住耳朵躲开他:“不要问我这个,不要!”
李世民掠我的手臂将我拉进几分,喘息的热气扑在我脸上,眼睛是那样深沉悲痛。“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这个自己的亲兄弟,这个自己的政治对手。当我发出第一箭以后,自己也被这一箭吓呆了。他的眼睛,好像就没有眨过,一直圆睁睁地看着我。箭离瞬间,我眼看着他的喉咙上插着自己射出的那一箭,一声不响地从马上翻落,再也没有动弹。我知道,我的亲兄弟,让自己这一箭彻底送走了!我心口上同时一把刀狠狠刮撂,痛意横生,心中方寸已乱,一时间也忘记了控制座下的马儿。当我清醒的时候,我便不得不继续动手,不得不做到最后!”李世民捂着自己的胸口,双肩略颤,“你以为我不伤心不心痛吗?那是我的兄弟啊,我杀他比他杀我更难受!可是我没有办法,如果他不死,我就要死!”
我被他的话震得木然,当时毫不犹豫要杀了亲兄弟的人,竟是承着比任何人还多上千百倍的痛!我痛李建成,此时也更心疼李世民,我开始语无伦次。
“为什么一定要有这样的抉择?我不希望你死,可也不希望他死。我曾经可以一走了之,可我还是选择回宫,来履行我对你的承诺,守着你、伴着你、随着你。”我又哭起来,不住地喃喃,“我本可以一走了之的,我本可以什么都不用看见,本可以怎样都不伤心,本可以……”我捂着脸痛哭,为什么一定要抉择,为什么一定要争权夺位,为什么一定要互相残杀!
殿外进来两个宫女,惶恐地端着一盆温水。李世民亲自拧了白巾拭擦我脸颊,我低眼瞥见那白色的巾子上淡淡晕着嫣红,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莲。我猛然想起在马背上抱着李建成的情景,他的身子在刹那间僵硬,滚烫的血一滴滴落在我脸上,他带着我翻下马去,喉咙被一支厉箭刺穿。他就是那样死的,连一句话都不及与我交代。刀兵勾戮终是终章,我的脸上我的袍袖上仍玷染他的血色,我苦笑这人世间尽是聚散无常,脑海不断流转他用那颗真心对我的一眼一幕。我推开李世民温柔的动作,合上悲伤的眼仰面躺在地上。
不管他如何表尽温柔,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射出那一箭的一神一色,还有他此时眉间的悲怆!
身子被人抱起,轻轻放在榻上。他用最柔软的手势为我擦脸,然后解开我的衣服。我虽闭着眼却是没有睡着,我没有动作,由他替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袍。之后,殿上一片寂静。方才嘶声力竭的哭泣早将我力气用完,再加上这份寂静,我缓缓沉入梦中。我做了一个沉沉的梦,我站在浩大的皇城中,晨光透着天边的云朵,淡然地将整个天地撒上一张大网。我看不到任何人,这个世间仿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知所措,我迷失方向,茫然望着宫,望着天。这就是一个囚牢,若不自救,走投无路!
我不安地摇头,渐渐转醒。榻前点了一盏竹灯,晃晃映着一个人。待我看清时,竟是李世民。政变才末,他居然还有时间留在这。脑中一阵撕扯,我扶着太阳穴,蹙眉轻咛,李世民慌忙为我揉额头,轻轻按拧穴位。“你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他嘱咐我。李世民的手法不错,疼痛很快平息,我躲开他的手问:“殿下还怎么在此?”
“所有的事我都交代下去了。我是你丈夫,你如今这样,我如何安心?”李世民握着我的手坚定道:“兮然,不管从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都是爱着你的,从未改变。”
眼中隐隐含着一丝迷蒙,只因那句他是我丈夫。女人就是这样,不管多生气怨一个人,只要他一句能够触动到心的话,就被他完全俘虏。我问他:“殿下爱我……那殿下,讨厌佑儿吗?”
“自然是疼爱佑儿的。”他将我的手掌贴在我的脸上,深深望着我,“兮然,你能感觉到我的痛吗?如果你能感觉到,你就能明白!”
我终于笑了,真心从心底笑了。李世民太明白皇家风云残忍血腥,所以并不要求李佑比谁出众,只求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这也是我从一开始所期望的,他记得也懂得,我的眼终是忍不住滚下感动的泪水,靠近李世民的怀里。他紧紧搂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榻前的烛光温柔颤动,渐渐融化心底积厚的冰石。
第二日,秦叔宝求见。我披好外袍去外殿,只见他后面还站着一人。
我一眼便识得这个人,这个人也从眼中识得了我。我张开双臂,微笑看着他,他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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