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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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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今在矣,管中无隐刀……
指的也不仅仅是这一件事情,而是萧颂的诉情和承诺——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一切安心便好。
冉颜再次拿起那管箫,心中却多了不一样感觉,方才还略有些失望的心情,忽然变得珍视起来。她把箫放在唇边试了试音,直接吹奏起了《关山月》。
刚从郑府出去的萧颂忽然驻足,站在门房外听着并不算十分清晰的曲子,唇畔一抹笑容逐渐绽开,待到曲音毕的时候,竟然轻笑出声。
郑府门房抹了把汗,见他此刻似乎没有多少煞气,怯怯的问道,“萧侍郎,您没事儿吧?”
没事就快走吧,您这么尊神杵在大门口,咱是关门还是不关啊!
萧颂冲他灿然一笑,脚步轻快的下了台阶,接过小厮手中的马缰,利落的翻身上马,挥起马鞭,一溜小跑。
门房看的目瞪口呆,这……这还是长安鬼见愁么?
门房方才没注意箫声,只见到萧颂忽然就笑起来了,不由打了个哆嗦,看了看周围,喃喃道,“难不成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屋内,冉颜一曲毕,摩挲着箫身,面上不觉的便露出笑容。
“颜娘。”外面有个女声唤道。
晚绿立刻打了帘子出去,“屏幽姐姐,不知寻我家娘子何事?”
屏幽是李老夫人身边的侍婢,冉颜收起箫,便听见屏幽道:“老夫人名奴婢来请颜娘过去说说话。”
老夫人虽是郑府的老夫人,可唐朝的女子并不从夫姓,她本姓李,若要真是称呼起来,须得唤“李老夫人”才对。
上次李老夫人请了冉颜迂来叙话,其实并没有说很多,李老夫人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冉颜母亲的情况,然后礼貌性的交代了几句话而已。
郑家能同意冉颜搬过来住,也不过因为利益而已,于冉颜本人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因此她搬过来一个月,李老夫人还是第一次主动找她叙话。
“屏幽姐姐请进来稍候,我这就给我家娘子整妆。”晚绿心中欢喜,却还是稳住了声音道。
“多谢。”屏幽客气的应声,便随着晚绿进了隔壁的茶室。
招待完屏幽,晚绿又急匆匆跑回来帮冉颜整理头发和衣物,净了面。弄的清清爽爽,才与屏幽一起往老夫人住的平阳堂去。
平阳堂,还是当年平阳长公主给老夫人住处取的名字,寓意携手一起“平杨”的意思,甚至比“平阳公主”这个封号还要早许多年。
这几十年来,李老夫人换过许多住处,但这名字却是一直不曾弃过。这是属于她曾经的荣耀纪念,区别于一般妇人的功勋。
平阳堂的院子中有一棵紫藤树,枝干遒劲,盘枝错节,枝桠竟是覆盖了大半个院子,此时才一月初,花期未到,只能看见光秃秃的黑褐色躯干和枝桠,却别有一种古朴大气之感。
正厅的门匾上,“平阳”两个苍劲有力,形骨俱佳,却是出自虞世南的手笔。
“老夫人正在厅内,娘子进去便是。”屏幽在门口打了审子,转头却与晚绿道,“妹妹与我一道去泡茶吧?”
李老夫人的院子怎么也不会轮到晚绿伺候,不过是支开她罢了,晚绿也懂的,遂看了冉颜一眼。
冉颜颌首道,“你茶艺差劲的很,与屏幽姑娘好好学习。”
“是。”晚绿小脸一垮,心想,您可真不怕揭短。
屏幽掩嘴轻笑,道,“妹妹随我来吧。”
冉颜进了屋,门内的侍婢,立刻进了里屋通报。冉颜也并没有多等,那侍婢便引着她进去了。
屋内不止老夫人,还有五个中年华服妇人,四周站了一圈的侍婢。冉颜认出,其中坐与老夫人最近的妇人是郑仁桊的夫人,杜氏。其余的,冉颜却都不认识。
“颜娘坐吧。”老夫人靠在胡床靠背上,抬手示意身边空着的位置。
为了与本家的十七娘区别开,府里上下一般都称呼冉颜为颜娘。
冉颜谢着坐下,杜氏紧接着便一一介绍另外四位夫人的身份。冉颜又爬起来一一见礼,心里着实有些恼怒,方才她一进屋的时候怎么不介绍,非得等她坐下了之后才说!
这几位都是郑氏本家的夫人,与郑仁泰较为亲近的几位兄弟之妻。
见礼的同时,几位夫人也都顺势打量冉颜,其中一位略有些圆润的妇人卢氏,咯咯笑道,“当年本家的姊妹里,就属息王妃和濯娘子生的好,濯娘子的女儿竟也如此出类拔萃。”
她这话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息王妃也就是隐太子李建成,闻喜县主的亲生母亲,这样尴尬的身份自然是能免提尽量避免提起。
冉颜觉得泛泛之辈是不敢在李老夫人面前玩手段的,这卢氏一准的就是脑子缺根弦,哪壶不热提哪壶。
屋内静了一瞬,杜氏立刻岔开话题道,“说起来我这个嫂子做的不称职,濯娘嫁的远,也照顾不到,才屈了颜娘这么多年。”
李老夫人一直半眯着眼睛,拨弄手里的小叶紫檀佛珠,睡着的样子,半点没有要插嘴的意思。
冉颜也不是多话的人,几位夫人兴致勃勃、天南海北的扯了半晌,才进入正题,“我闻颜娘身边侍婢不够用,回头从我屋里挑几个过去用着吧。”
在住进郑府之前邢娘便叮嘱过不要随便接受府里拨人,这不是单纯的给侍婢这么简单,而是给她送陪房。冉颜一直铭记在心,遂装糊涂,道,“夫人的好意,阿颜心领了,我还有几个侍婢在叔伯府上,如若紧着的时候,请叔伯派人送过来便是。”
第298章平阳
几位夫人互相看了一眼,卢氏因也知道自己方才说了话,遂不敢再做声,抿唇垂眸玩着自己腕上的镯子,其余几个夫人都拿眼偷瞧一直静默的老夫人。
杜氏轻咳了一声,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道,“你如今在我郑府内住着,身边就一个侍婢一个阿姆,两人忙里忙外,外人若是知道了,还以为我荥阳郑氏用不起人呢!”
杜氏这一番话,外柔内刚。
冉颜明白她们是什么意思,萧家一贯喜欢与杜氏、卢氏联姻,极少会娶荥阳郑氏的女子,如今娶了冉颜,冉颜又须得借荥阳郑氏的势头,他们自然高兴,但冉颜毕竟是姓冉不姓郑,若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冉颜,让她同意带一个荥阳郑氏庶出女子做陪房,这是最好不过了。
本来杜氏对此事是十拿九稳,心想冉颜毕竟是落没氏族出来的,软硬兼施,想必冉颜也没办法推脱,但此刻看着她一直冷然不变的脸,却是有些不确定了。
但此番话放出来,她倒是要看看冉颜再怎么推脱,她不相信冉颜还敢直接回绝。
“多谢夫人美意。”冉颜轻轻答道,还未等几人高兴,便紧接着又道,“不过我向来不喜与人太过亲近,歌蓝和晚绿都是从小养在我身边的,情同姐妹。我整日闲居,倒也没什么大事,夫人若是照顾,给添几个院子里洒扫的粗使侍婢,阿颜感激不尽。
几位夫人神色各异,尤其杜氏的脸色,十分精彩,老夫人还是耷拉着眼,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当下,杜氏来了个更狠的,直截了当的道,“我见你屋里的晚绿容色尚可但另外一个,听说年已双十,而且身有残疾,并不合适做陪房,你今也算是与我荥阳郑氏牵连上了,我们妯娌几个商议之下给你准备了一个陪房,过府之后,也就是个妾罢了,想来颜娘不会拒绝我们的好意吧?”
她这话一出,冉颜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老夫人似有若无的轻哼了一声。
杜氏明明白白的是胁迫冉颜,说她如今借了荥阳郑氏的势头,这么点小事,她答应最好不答应也得答应。杜氏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但她打心底就没怎么看得起冉颜,故而才有此一说。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老夫人说话,冉颜便接口道“滴水之恩涌泉报,这是我冉氏的族训,对于外祖家的恩情,阿颜在住进府中的那一刻便铭记在心。萧郎君情深意重,不嫌我家世配不上他,这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冉颜还就是不吃硬的!她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我住你们家,借了你们家的势头,自然就会把郑氏家当做娘家来对待你们最好不要逼我反正萧颂娶我也不是娶的家世,我就是搬回叔伯家里还一样能嫁迂去呆在你们家里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几位夫人都是常在贵妇圈子里交游的人,自然立刻就明白了冉颜的意思,也亏得她们一直以来注重仪容,否则此刻已然瞠目结舌了。
屋内有一刹的寂静,久久未出声的老夫人却忽然开口道,“行了,散了吧,我年纪大了,听不得聒噪。”
杜氏还想说什么,却也不敢再出声,几位夫人起身,向老夫人行礼道,静静退出去。
冉颜也尾随而行,走到外室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侍婢忽然叫住她道,“颜娘,今儿早上老夫人似乎是听见您吹箫曲了,想听听呢。”
冉颜虽对这些世家大族为利所驱的人没什么好感,但对待老夫人这样的传奇巾帼,还是保持着尊敬的态度,遂转身让晚绿回去取箫。
随着侍婢进了内室,老夫人早已经没有了方才似睡非睡的样子,正精神奕奕的跪坐在胡床上品茶,听见脚步声,头也未抬的道,“坐吧。”
冉颜满腹狐疑的跪坐在对面的席子上,侍婢便上了一盏茶,唐朝煮茶里面都会放香料,而这一盏却是青碧的汤水,散发淡淡的茶叶和竹叶混合的清香。
“你吹的那首关山月,是萧钺之教你的吧。”老夫人放下茶盏,看向冉颜。
冉颜道,“正是。”
“梅花已映关山月,箫曲犹绕凤凰台……我当年在陇西的时候也常常吹奏这首曲子,离今……已有四十年了吧,久未闻曲,今日乍一听见不禁勾起了往事,你可愿意再为老身吹奏一遍?”老夫人向前探了探身子,似有请求之意。
冉颜没想到老夫人竟是如此有礼,连忙还礼道,“能为老夫人演奏萧曲,是阿颜的荣幸。”
老夫人面上笑容浅淡,却让冉颜觉得,她其实笑的十分畅快。
“你啊,真像阿宁。”老夫人感叹道。
阿宁,李秀宁,平阳公主的闺名。老夫人也姓李,想来也是皇族,又与平阳公是姐妹、战友,因此从来直呼其名字。
“老夫人过誉了。”冉颜道。
老夫人仔细的看了冉颜几眼,越看越像,并非是长得相似,而是骨子里那份高贵,沉着的姿态,爽直的性格。垂下眼脸,老夫人才转而道,“莫要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安安心心在郑府待嫁。”
老夫人实在不屑杜氏几人的手段,在她看来,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有时候用的法子根本连计都算不上。
刚开始老夫人还勉强伸手管管后院里的事,到后来连看着都觉得乏味,便也懒得和稀泥。
与老夫人同一代的,有许多巾帼不让须眉红颜。
凌烟阁二十四学士,他们的夫人没一个省油的灯,从乱世出来的女人,有如李老夫人避样智谋型,也有如舒娘那样骁勇型,也有如萧氏老太太那样历经数朝离乱而依旧荣光的女人。她们谋的是天下,为黎民百姓而战,胸襟开阔,目光长远,是血洗出来的一代,自不是关在后院里斗束斗去的妇人所能比。
冉颜轻轻颌首,今日老夫人的态度比之上次要热情了不少,她不知道是因为那一曲《关山月》还是因为她今日的表现,总之,竟然是莫名其妙的得了老夫人的眼缘。
冉颜前世在处理公务的时候就十分受老人家青睐,没想到隔世之后,还是那么入得老人们的法眼。
片刻之后,晚绿捧着箫回来,冉颜看着那箫,不禁微微一笑,接过来试了两个音,便道,“儿对音律领悟力极差,只强记得曲调,吹的不好您莫怪。”
李老夫人捻着佛珠,微微笑道,“好。”
《关山月》是冉颜练习萧曲最先学会的一首曲子,以她锲而不舍的毅力,早已经吹奏迂千遍不止,即便不用思考也能自然而然的吹奏起来,更逞论她此时是用心了的。
老夫人眯着眼睛,静静聆听。
曲子很短,一曲终了,老夫人还沉浸在其中,久久之后,才道,“指法纯属,也能得要领一二。”
冉颜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确没什么音乐天赋。
一旁的侍婢平意微微笑道,“颜娘,老夫人可是个中高手,很久没有夸赞过别人了呢!”
听着这话,冉颜心知肚明,老夫人夸她,是因为觉得她努力。冉颜笑道,“常言道勤能补拙,不过儿也知道,有些东西还是要靠天赋,再勤也无法达到巅峰。”
“你如此努力却是为何?”老夫人很满意冉颜的自知之明,不骄不躁。
“唯喜而已。”冉颜从来都是如此,一旦决心做某件事情,势必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才肯罢休。
老夫人颌首。人老了,就有一种宿命感,总觉得冉颜的出现,是为了抹平她对于平阳公主早逝的遗憾,“阿宁智计百出,征战沙场,最终没有能马革裹尸,却因难产丧命,所以说……女人啊……”
听着这句莫名的感叹,冉颜心中竟有些怅然,静静坐了一会儿,见老夫人眉宇间已经有了困倦之意,便起身告辞。
与晚绿一起才走出平阳堂,冉颜便看见邢娘正侯在门口,看见冉颜,便满是担忧的投束疑问的眼神。
冉颜微笑着摇摇头,主亻卜三人什么话都没有,一并往处去了。
回到住处,早已有侍婢等候,“颜娘,奴婢来替冉府传话,请娘子明日去绣坊选嫁衣布料和款式,冉郎君说,娘子若是不方便,他便请人送到府上来。”
布料种类繁复,若想真正选到合心意的,还是要亲自过去一趟才行,否则就得让绣坊兴师动众的拉这几车布料入郑府,冉颜是借住在别人家里,刚刚又差点被强塞陪房,自然不愿意在让郑府添一丁点的麻烦,便道,“我明日出府。”
“是。”侍婢微微躬身,邢娘便立刻不着痕迹的将一袋钱塞入她的手中,“有劳姑娘了。”
侍婢平静谦恭的眼神微微一亮,“是奴婢该做的。”
进了屋,邢娘也没有问在老夫人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道,“娘子,今早三郎就送来了陪嫁的单子,您过目一下吧。”
“我的陪嫁是三叔出的?”冉颜接迂单子,诧异道。冉氏不会这么小气,连一点陪嫁都舍不得吧!
第299章羊毛出自羊身上
晚绿一听便炸毛了,嘹亮的大嗓门吼出了声音,但即想到是在别人府里,堪堪压低声音,憋红了脸道,“高氏欺人太甚了!怎么能这样?即使冉家不给出嫁妆,还有夫人的嫁妆呢?她都给吞了?干这么断子绝孙的事,也不怕再也生不出儿子!”
邢娘拢着袖子沉闷的道,“这你倒是冤枉高氏了,她再怎么横,不还是院内的大妇?敢和族老拧巴起来?”
族老个个心里清楚的很,必须得抓住冉颜不放,萧氏岂是想攀就能攀上的?机会可一不可再,他们可不认为冉氏族中还有哪位娘子能有勾住门阀子弟的本事。
“你是说阿耶不愿意。”冉颜并未用疑问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唐朝父亲目光短浅又自私,但能短浅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一种令人膜拜的境界。
这桩事情,冉颜稍稍想一下就能联系上始末,五姓七家一向耻与旁姓通婚,但经过隋末的大乱,到了唐初时这些大族很多房支都只剩下了空壳,以往煊赫无比的山东士族大多未能免于贫贱,但它们毕竟都是有数百年历史、声望的大族,对于很多士族来说,士族之间的婚媾是炫耀其高贵血统的唯一途径。同时,士族们自矜门第,所以他们便以下嫁贵女的形式收取高昂的嫁妆,逐渐形成了一种“卖婚”的风俗。
冉氏便是在这种情形下通过钱财娶的荥阳郑氏之女,冉氏送出去的聘礼,比郑氏带过来的嫁妆要多百倍不止。冉闻本就对此事耿耿于怀,如今还要让目光短浅的他再给郑氏的女儿贴一笔嫁妆费,他势必不愿意,纵然那也是他的女儿。
“阿郎会妥协的,毕竟以萧郎君对娘子的重视,聘礼必不会少,阿郎虽然……看不清避些但族老们还是会顾全冉氏和娘子的脸面。”邢娘见冉颜垂眸不语,还以为她心中伤感,连忙出言安慰。
冉颜弯起唇角,讽刺的一笑,“恐怕族老们最后也妥协了,只出了极少了一部分否则就不会有三叔这一纸清单了。反正羊毛出自羊身上,终究是要借此讹三叔一笔。”
即便冉氏同意出嫁妆,族老们舍不得挪用公中,终究是要找冉平裕要钱,还是这样明白一些,以后冉颜也好知道究竟哪里才是娘家。
“嗯?”邢娘伸手接过嫁妆清单,满面喜色的道,“这里有夫人的嫁妆!”
“哪些?”冉颜问道。
邢娘指着最左边的几行字迹,“这是夫人陪嫁的庄子和宅子虽然不多,但在长安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着实不错了。”
当年郑氏过世时,冉颜还很小,所以郑氏的嫁妆只能暂且寄在冉闻手里,但这些年落在谁手里就尚未可知,这些不动产这是郑氏的陪嫁,冉氏不能也不敢变卖,冉氏族中又许多年没有人能做京官,因此这些庄子、宅邸至今都闲置着。
“我还以为这是三叔拿出来的呢。”相对于钱财来说,还是这几处地方更得冉颜的心意。
在后世,房子给女人的安全感远远大于男人,冉颜自然不能免俗。所以说大部分女人都热衷于积攒不动产,不是没有道理的。
冉颜屈指弹了一下嫁妆单子:“居然在东市还有一间店面……明日去选嫁衣的时候顺便去看看。”
可以预料,这铺面位置不会太好但聊胜于无。
翌日清晨,更鼓方落,冉颜便差人去同杜氏说了一声,领着晚绿和邢娘出府去了东市。
昨日约见的地方说是在长安最大的绣庄锦绣庄。冉颜个人更喜欢绮罗记徐文昌不拘一格的刺绣风格,但为了庄重起见,这只得选择锦绣庄。
晨光柔和的铺洒在鳞次栉比的商铺上,道旁排水沟前种了许多柳树,已经发出嫩绿的小芽,路上行人不算太多,许多商铺小二还在门前洒扫。
东市还是一如往昔的生机勃勃,冉颜看着外边,不觉便想起了除夕那日和萧颂一起逛街的时候,心中有某些东西满溢,却又显得空落落。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月不曾见过他了。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道,“颜娘子,到锦绣坊了。”
冉颜之前路过锦绣坊,钩角斗檐,门口牌匾上“锦绣”两个字飞走龙蛇,十分气派。
晚绿先跳下车,冉颜刚动了身子,便听外面惊叫一声,不由道,“发生何事?”
“没……没事。”外面传来晚绿惊魂未定的声音。
冉颜疑惑的撩开帘子,便对上一张带着戏谑笑意的俊颜。他还是一袭暗紫色圆领广袖常服,墨发纶起,一如往日的精神奕奕。
“愣着做什么,快下来。”萧颂醇厚的声音带着笑意道。
冉颜怔了一下,在他的搀扶下下了车,“你今日不上朝?”
“今日圣上身体不适,点了卯就散朝了。”萧颂幽幽叹了口气道,“是不是天也怜我?”
“萧侍郎。”邢娘一下车,便很有技巧的挤开他,“区区小事,还是让老奴来吧。”
萧颂总不好挤回来,只得隔着个邢娘“遥望”着冉颜。
“你还是回官署吧,你视事的时间跑出来,小心被御史台的人参上一本!”冉颜见了他也很开心,但她曾经也听冉平裕说过,刑部尚书张亮调动在即,上面的一个空缺,萧颂可能顶上,虽然这种可能性也不算很大,但在避样的节骨眼上被御史台参一本也是很让人郁闷的。
更何况,他这样把冉颜放在心尖尖上,被那些别有居心之人知道也于冉颜无益。
萧颂权衡之下,觉得反正还有两个月就娶回家了,到时候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谁也不能拦着,所以也不再坚持,颌首道,“那我回去了。”
“嗯。”冉颜道。
他们的道别向来如此干脆,只是这次冉颜走上台阶的时候,驻足看了萧颂一眼,却见萧颂在马也正回头,冲冉颜灿然一笑,马蹄扬起清尘,广柚拂动,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娘子!人都看不见影子了!”晚绿调笑道。
冉颜伸手轻轻敲了她脑袋一下,“胆子愈发肥了。”
第300章红男绿女
邢娘又忍不住小声劝道,“普天之下的娘子莫不以文德长孙皇后为榜样,莫不读《女则》,娘子行为举止还是欠佳,回去要好好再读《女则》才行。”
《女则》是长孙皇后写来告诫自己怎样做一个母仪天下的贤德皇后,纵然注重的并非是束缚女子的思想,但因有涉及后宫干政无异于牝鸡司晨之类的内容,在日后大周朝《女则》被雪藏。但在贞观年间长孙皇后的德行备受推崇,因此也是时下衡量女子的标准之一,她写的《女则》自然也就成为女子必读书籍了。
冉颜也不喜欢玩政治,亦不觉得女子非得像长孙皇后那样,遂敷衍的应了一声。
出门在外,邢娘也不好多劝,只叹了口气,与她一同进了锦绣庄。
“可是冉氏十七娘?”一只脚刚刚踏入门槛,便立刻有小二迎了上来。
晚绿道,“正是。”
冉颜也打量了屋内,果然不愧是贵妇钟爱的高级消费场所,上好的檀木架子,上面桂着许多时兴的绫罗绸缎,看上去都价值不菲,旁边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冬雪夜酌图》,颇有种超脱尘世的清流之气。
小二虽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却极会察言观色,见冉颜目光停留在那幅图上的时间远远多于绸缎,便抓住时机道,“娘子真是好眼光,那幅乃是桑随远先生的画作,虞秘监题诗。”
虞秘监指的是虞世南,那样一个文学大家对桑辰如此垂爱,是因他才华横溢,也是他的福分,若不是有这一帮子大儒维护着,桑辰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性子,早死了百八十回。
“冉娘子,昨日府上交代过,楼上早已备下了雅间。”小二见冉颜一直面无表情,心底不禁打怵,因为之前他颇有些不屑这位新晋的贵妇,他实际隐藏的很好,但总归是有些心虚。
冉颜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颌首,跟着小二的引领上了二楼。
那小二急的背心直流汗,先前不屑归不屑,全是因为他接触多了贵人逐渐养出来的骄气,但他也是个聪明人,冉颜即将是萧氏的嫡三夫人,万不是他一介草民能得罪的。于是这会儿看冉颜毫无表情的脸,心中各种猜疑,怀疑自己不慎哪里惹的她不满。
进了雅间内,很快就有侍婢上了茶水点心,小二比之前更加恭谨几倍,躬身道,“冉娘子,府上昨日说会有人过来陪同娘子一起选,不知道您是候一候,还是先看料子?”
“等等吧。”冉颜声音是一贯的带着些许冷意。
小二连忙赔笑道,“不如小的先取一些花样子来,娘子先瞧瞧?”
“嗯。”冉颜应了一声。
小二弓着身子立刻转身出门,他觉得,这位冉十七娘简直和长安鬼见愁天造地设的一对,那长面瘫脸,绝对不是故意端架子的级别。所以说,必须要以煞克煞才行吧……
小二这会儿想通了原委,便思虑是不是要去赌坊下注,地下钱庄赌注的赔率已经达到了一赔七,堵冉十七娘会不会活过三天,因为众人坚信长安鬼见愁煞气太重,所以基本上都压得是活不过三天。
锦绣坊的花样子种类繁多,据说连几百年前的纹样也能织出来,他们做的不仅仅是刺绣,还有绸缎织造,裁衣等等,甚至还提供命妇翟衣的布料,宫内布匹的使用,不管是布料还是款式都极为考究,也极重礼制,这就是为什么它虽然不如绮罗记的衣裙创新漂亮,却依旧稳稳霸占长安第一绣庄位置的根本原因。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候,罗氏领着冉韵赶到。
小二连忙令人把所有的嫁衣样品都搬到雅间去,不出片刻,雅间里已经摆了满满当当。冉颜粗略估计一下,至少也有七八十种。
唐朝的婚服是钗钿礼衣,钗钿礼衣的颜色不定,一般婚礼用的都是青绿色,唐制婚礼是男服绯红,女服青绿,所谓红男绿女。而钗钿礼衣便是后世日本“十二单衣”款式的前身。
小二道,“这些只是一部分,几位夫人、娘子先挑出中意的放在一旁,稍后我们再换另外一批,最后把挑中的放在一起比对挑选,保准能挑到满意的。”
这此都是嫁衣成品,由几名侍婢将衣服提起来展开,这样便能最直观的看见衣物的布料和款式。
冉颜挑选的速度很快,几乎是衣服一展开,她就决定了去留,因此一般娘子要花费大半个时辰的事情,她半柱香便挑选完毕。
第一批八十件衣物,冉颜只挑出两件,第二批亦是八十套,只挑出了一件,第三批同样八十套,干脆一件也没看中。第批挑出了五件。
最终八套嫁衣同时展开,冉颜想也未想便指定了一件,小二心里那个汗,心想您究竟是认真看了吗?
邢娘和罗氏也抱有同样的怀疑,但无奈冉颜最后留下的八套,确实大气雍容,仔细回想起来,好像还真是这几件更好些。不过出于心理原因,冉颜被邢娘和罗氏非逼着把剩下八套一一换上身试试,最终还是选择了冉颜挑中的那件,但二人心里均舒坦了许多。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量身走人了,谁知衣物刚刚撤下,立刻又上了衣料。小二解释,那些嫁衣的样式都是合礼制的,大样子不能改,如果想更加别致,可以在细节上下功夫,比如衣料、花纹、细节装饰等等。
冉颜再次发挥她的快准作风,挑起了衣料,这次可比挑款式要繁杂的多,锦绣庄能做嫁衣的青绿和大红绸、缎、绡、纱、绫,罗、丝、帛总得加起来至少有一千五百多种合做嫁
冉颜虽快,却对配色、配花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邢娘和罗氏又是仔仔细细的讨论,最终还是冉颜想的法子,她先把自己喜欢的全部挑出来,在让她们讨论。
饶是如此,直到傍晚才堪堪敲定款式和衣料。
“明日再来选绣花和衣物配件,后日再来细选钗钿。”罗氏喝了口水道。
冉颜顿时觉得自己昨天的计划真是太天真了,还打算抽空去看看自己的嫁妆铺子,结果可能接下来小半个月都要耗费在一件婚服上。
关于唐朝女子大婚服装是青绿色的避件事情,不知大家是否能接受,但据研究,确实是这个样子的,袖纸花了很多时间去考证,手上的史料写“钗铀礼衣”的服色不定,但很多资料表明,唐制婚礼的新娘服装是用青绿色的钗钿礼衣,而男子则无论庶士,在结婚这天都可以着红色公服。
这事儿我若是不知道就罢了,但既然知道,再写大家传统认知中的红色,袖纸心里不舒服。大家就当做是科普一下了。像秦汉尚黑,他们的结婚礼服是黑色带红纹,所以唐朝为毛子是绿色,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百科“钗钿礼服”或“钗钿礼衣”。或者日本的“十二单衣”,虽然经过发展变化了,但基本雏形还在。
另外,卷二帝京赋到这里已经结束了,下卷归家颂。
卷三内容是朝斗和案情相结合,感情部分小生活不算多,都是掺杂在朝斗和案情之中,其实卷二才是着重描写感情的。
顺便解决一下,挖下的“数个良人”的坑。嗯……就酱紫。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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