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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法兰西-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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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凡尔赛,我起床的时间是明文规定的,因此她们只需要准时守候在我身边就可以了,甚至她们还有权利将正熟睡的我从床中拉起。在枫丹白露,那一套规矩已经名存实亡,我是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所以,她们便轮流在早晨时来到我的床边等候,以求能在我醒来后的第一时间赶来为我换衣。

我猜想这个新来的侍女安娜就是今天被轮到的人,可是很显然她并不适合这个工作,因为她甚至比我更晚醒来。不过,我倒是并不介意在这么一个滑稽的情况下与我的新侍女见第一面。

贝克里夫人替我换好衣服,随即为我整装。

我转过身去,正好看见了之前背对着的安娜,我忽然对她起了好奇心,于是问道:“夫人,她是你的侄女?”

“是的,殿下。”贝克里夫人边说边为我绑上腰带,接着又补充说,“是远房一个堂兄弟的女儿。”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娜,她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令我心向神往、难以自拔。

侍女们已经端来了早餐,并且布置好了餐桌。

平时,我往往会向贝克里夫人问一声早餐是什么,但今天我却没有在意早餐。

我问道:“夫人,你的侄女很漂亮,这样的女孩居然没有听其他人提起过,真是太奇怪了。”

虽然这个时代的贵族少女在很小的时候就会被送入修道院,但这并不代表她们在离开修道院前会默默无闻。对于一些家事特别、性格特别、容貌特别的贵族小姐,她们很早就会出名。或是被人觊觎家中财产,或是被人觊觎美丽容貌,又或是因为性格总是闯祸,总之只有穷贵族出身加没有任何特点的女人才会被忽视。

“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贝克里夫人笑着答道,“安娜的父母不喜欢巴黎的生活,所以在安娜刚出生不久就搬到了位于香槟和洛林边界的一座小村子中隐居,她从小也是生活在那座村子附近的修道院,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巴黎,来到宫廷,所以自然不可能被其他人见过。”

“原来如此。”我喝了一口刚刚倒在杯子里的新鲜牛奶,看向安娜,问道,“第一次来到宫廷有什么感觉?”

“这里……大,很大!”

“大?”我惊疑道,“仅仅是大吗?”

“还有……还有小。”

“小?到底是大还是小?”

我被她的回答弄得一头雾水。

她急忙解释道:“房子很大,比乡下要大很多,但是,我的自由很小,很多地方不能随便乱走。”

我算是明白地点了点头。

我不知她是太诚实了还是太单纯了,亦或是两者都有。她实话实说令我很高兴,因为我身边很少有这样的人。但是她没有任何语言逻辑的回答,却令我感到她并没有什么心计谋略,这表明现在的她并不适合生活在宫廷中。

“王后陛下和王太子妃殿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吗?”我转向问贝克里夫人。

“是的殿下。昨天不是说过了吗,是先得到了王后陛下和王太子妃殿下的同意才带来您身边的。”

“我明白了。”

或许保护这个单纯姑娘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她远离宫廷,可是贝克里夫人的回答让我知道了我已经无法再反对了。如果我硬拒绝这个姑娘,便有可能伤了她的心,这我也不忍心。我现在心情矛盾,我不希望这个小姑娘染上宫廷的污秽失去纯真,但也担心她会因此而经历不幸。到底是应该教会她宫廷的残酷,还是保护她不受侵害,我犹豫不决。

我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和安娜交谈着,但一般都是我提问题,她仍然显得很拘谨。

“你在修道院中都学些什么?”

“缝纫、法语、绘画、歌唱……”

“演唱?”我打断了她的话,因为我觉得在修道院中开设歌唱课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是圣歌演唱,”贝克里夫人解释道,“安娜是被选入了圣歌演唱团,所以每天才需要比其他人多去进行声乐练习?”

“是这样吗?”我问安娜道。

安娜点了点头,轻声发了一声“嗯”。

“圣歌演唱团不是只有修女和意向是成为修女的少女才能够加入的吗?”

贝克里夫人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就是因为安娜想要成为一位修女,她的父母才会下决心将她托付给了我。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他们不希望日后财产被教会没收,他们都是新教徒。”

我恍然大悟,原来又是无聊的宗教之争。

自文艺复兴后,罗马教廷的势力便日益缩小,加上民众对腐朽的宗教人士日益不满,最终导致了天主教国家内出现了反罗马教廷的新宗派,即是新教。由原先的主教、教皇权威变为了只有《圣经》为权威,虽然都是一个上帝,但却互相攻伐。法兰西历史上也为此流了不少血。

虽然在我的先祖路易十四国王之后,新教在法兰西受到了压制,可是民间也不乏信仰这个教派的人存在,甚至也有一个家庭中的家庭成员分别信仰两个教派的事存在。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身边碰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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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小孩色鬼

我就这样将安娜收在了身边,不过,我并没有将她当做像米雅那样的侍女,而是将她当做了一个玩伴,或者说聊天的人。

我的身边都是一群“大人”,当然我的内心也是大人,可是那些“大人”不会将我当做大人,所以我无法和他们像朋友一样的聊天。

我的其他的玩伴——小亨利和图伦兄弟,他们在这个时候已经不能随意进入我的卧室,因为凡尔赛的贵族们都来到了枫丹白露,枫丹白露也开始实行了凡尔赛的规矩。

所以,现在我的身边能够交谈、说话的便只有安娜一个人。

交谈的内容并不重要,我并不期望安娜能有蓬帕杜夫人的智慧,也不期望她像老神棍巴斯特教授那样知识丰富,我只是需要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罢了。宫廷的生活是孤独和压抑的,我需要一个人来谈心。这也是我当初会那么快和小亨利、图伦兄弟交结上的原因。

贵族们到达的第三天,打猎会算是正式开始了。虽然这之前已经有些好动者拿着猎枪去零星寻觅猎物了,但围猎的规模却不大,而到了这一天,因为枪弹、马匹、人手全部到位,所以真正的打猎会开始了。

来打枫丹白露的所有男性贵族,除了老到骑不了马的以及像我这样还未成年的,都骑上马扛起了猎枪,加入了这场打猎会上。至于这些男性贵族的妻子和女儿们,则是留在了猎场与枫丹白露宫之间的用帐篷搭建起来的临时驻地中。

这个时代普遍认为,打猎是男性显示勇气的舞台,而女性则需要在一旁关注着,并且承担为勇敢者献去“鲜花”和“香吻”。

上午十点钟,难得所有的贵族都到了临时驻地,平时这个时间是他们的起床时间,而现在,除了少数女性外,其他人都精神奕奕的。

我虽然不需要跟着大人们去打猎,可是毕竟我的身份高贵,因此也必须象征性地骑着马跟在我的祖父和父亲之后。

今天的天气很适合打猎,晴朗无云,也没有太阳,既不冷也不热,温度适宜。

一百多位男性贵族骑着马,按照身份等级排成了凌乱的五排,他们的身后就是驻地的帐篷,他们的妻子、女儿正站在帐篷围成的圆形小广场中看着他们。

打猎不只是这些主角和观众,群众演员也很多。

在驻地的周围,有不下三百位龙骑兵,他们将在今天充当贵族们打猎的助手,负责追赶围困猎物。

我的祖父,现任的法兰西国王,他今天穿得是威风凛凛的。他戴着一只插着白色羽毛的三角帽,穿着天蓝色、绣着鸢尾花的骑手装,披着纹有法国国王徽章的披风,骑着马,踩着犹如舞步的一般的具有节奏感的步伐,庄重而严肃地来到了众贵族的正前方。

只见众贵族们一起将猎枪抗在右肩上,以左手按右胸行礼。

我的祖父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帽檐,随即向贵族们宣讲道:“先生们,欢迎你们来到枫丹白露宫。我相信你们已经迫不及待,你们的妻子,你们的爱人,正在等着你们将狩猎得到的猎物送到她们手中,而你们,也在等着享受你们的妻子和爱人的鲜花、掌声。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祖父拿出手枪,向天一指,“砰”的一声,紧接着,男贵族们和周围的龙骑兵们,纷纷举枪向天射击。无数的枪声响了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马的嘶叫声。

最有意思的就是在这个时候。祖父的马惊了,贵族们和龙骑兵的马也惊了,可是,包括祖父在内的许多人,包括所有的龙骑兵,他们都制服了自己的坐骑,只有一小部分倒霉鬼摔了下来。根据规定,他们将不能再参与狩猎。

我的马事实上也在这个时候惊了。它嘶叫着,前脚的两只蹄子离开了地面,只靠着双脚站立着,我差点就要因为地心引力而被摔下马去。不过,幸好安全措施完备,马跃起的时候,守护在我身边的两个马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缰绳,他们很快就将马安抚了下来。

接着,祖父和贵族们以及龙骑兵出发了,他们抛入了树林中,穿过那一片树林,就将是一块林中草原,一块有着鹿群被树林包围的草原。

那次马惊之后,我已经吓得不知所措,我是被马夫们来回了驻扎地。

我是被人抱下来的,我刚一下地,若不是正好扶住了等着我的小亨利,恐怕就会因为脚软而跪倒在地。

我在小亨利和大图伦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下马地距离帐篷不过十米,但是这一段十米的路程,我却走得颇为丢脸。

我发现我成了所有贵妇们聚焦的焦点,她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她们有的用折扇捂住了自己的嘴,似乎在偷偷地笑着。这些还算高雅,有些人干脆就晓得顾不得用折扇遮挡了。

我心情颇为懊恼,怒气一冲,居然发现脚也不软了,于是急忙三步并着两步跑回了我的帐篷,我甚至走得比小亨利和图伦兄弟都要快。

我钻入帐篷,正好看见安娜正将一壶水吃力地放上了桌子。

我这时心中怒火难耐,正想要降降火气,于是快步上前,迅速倒了一杯水将之一饮而尽。一杯不够,又是一杯……我接连喝了三杯水,才略熄怒火,不过我的肚子也因此而发胀,我还因此而打了一个饱嗝。

小亨利和图伦兄弟早已进来,他们是在我喝第二杯水的时候来到的,可是,令我惊讶的是,他们一直驻留于门边,并未再上前一步。

“你们怎么了?”我不解地询问。

我转过去看他们,这时才发现他们三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特别是他们的眼睛,即使是原本眼睛不大的大图伦,此时也睁得圆睁睁的。他们三人似乎是在盯着什么。

我朝着他们的视线寻过去,只见三道视线的凝聚点居然是正在擦着被我弄湿的桌子的安娜。

我明白了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向我这种有着一个成人灵魂的算是意志比较坚定的人,在第一次看见安娜时都被她吸引了,更何况是这些富家子弟。

“哼……”

我咳嗽了一声,同时横跨一步,挡在了他们的视线上。三人这才恢复了神智,不过却表现出一副失望、遗憾的样子来。

“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我双手环抱着看着他们,我知道他们一定有问题要问。

只见这三人互相对视一番,最后是站在中间的小亨利上前一步问道:“殿下,请问您身后的那位小姐是谁?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我尴尬苦笑,不知是应该高兴有了一个“万众瞩目”的侍女,还是应该悲哀“我的人”如此容易便被男人盯上了。

“她是安娜,我的新侍女。”

我尽量捡着简洁的话回答,以掩饰心中的矛盾。

“安娜,她叫安娜!”大图伦毫无意识地发出赞叹声,“真是一个好名字。”

他是最失态的,虽然小亨利和他的弟弟小图伦也将我当做了空气,可是敢出声赞叹的却只有他。

我彻底对这三人投降了。这三人平时在我面前似乎对女人挺有了解的,小亨利常常都在我耳边说‘我以后会有多少多少女人’,图伦兄弟也经常吹嘘‘我和家中佣人的女儿拉了手、亲了嘴’,可是,如今他们在我面前却完全泄了底。这帮家伙根本就不知道女人,因此对女人也没什么抵抗力。

不过,我并非没有办法对付他们,他们最怕的就是贝克里夫人,我决定了要吓以吓他们。

于是我装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说道:“你们可要小心一些,如果被贝克里夫人看见了你们像盯着猎场中的鹿一般盯着她的侄女,我想她一定会杀了你们!”

我这一说还真是有效,那三人的表情立即由出神转为惊恐。

“她是贝克里夫人的侄女?哦,我的上帝!”

小亨利第一个投降了,接着是小图伦。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傻笑。不过他的样子却告诉我,他已经吓得不会思考了。

贝克里夫人似乎很讨厌不听话的孩子,而且在枫丹白露宫的这段日子,由于女官等级的女人只有她一个,又因为蓬帕杜夫人在某种程度上抢了她的工作,因此她也就在同时分担了蓬帕杜夫人的工作,专职照看包括我在内的孩子们。也就是因为这样,现在小亨利三人最怕的就是总是冷冰冰的贝克里夫人。

我将注意力转到大图伦那里,我等待看到他的反应,可就在这时,帐篷的布帘被掀起,从外面走进了一个贵妇。我定睛一看,原来是蓬帕杜夫人来了。

夫人的突然进入,打断了一场好戏。

小亨利等人见是蓬帕杜夫人来了,也站到了一旁,让开了道路。同时,他们也一起向夫人行礼。他们行的是面对王后时的礼节——单膝跪地。在这段时间中,他们每一次见到蓬帕杜夫人都是如此行礼。其实原本并不用行此大礼,他们会这样,最初完全是为了帮我取悦夫人,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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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国王新宠

蓬帕杜夫人的到来令我觉得突然。

枫丹白露宫的狩猎会并不是什么贵族都可以来的,只有王室成员和得到国王邀请的贵族才能来,因此这一次前来的贵族也不过一百多位。不过,人数虽少,但我也知道这一百多位贵族中,包括了蓬帕杜夫人社交圈中的密友。

我和蓬帕杜夫人相对坐在圆桌两边,她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有些疲倦,也有些忧愁,原本红润的面颊也显得毫无血色,嘴唇虽然涂上了口红却也显得有些干涩。

小亨利三人很识相的已经走了出去,不过我知道他们离开并不是担心打扰,而是害怕被人看见了与蓬帕杜夫人走得如此近。他们虽然年纪尚小,但宫廷中的一些事情也耳濡目染多了。他们害怕因为与蓬帕杜夫人走得太近而影响到家族的未来,毕竟他们的父亲只是在卫队中任职的小贵族军官,并非是手握巨大资源的大贵族财主。

贝克里夫人和我的大部分侍女此时都不在,她们需要暂时抽身去准备贵族们的午餐和晚宴。法国王室的财务问题在此可见一斑。虽然排场弄得很大,如同路易十四时代,可是因为没有多余的资金请来厨师和帮手,所以只有让王室的侍从们前去帮忙。这个时候,我身边也就只有安娜和米雅两个人。

蓬帕杜夫人的突然到来着实让这两位可怜的侍女忙坏了。米雅在匆忙中布置了一下圆桌,铺上了白纱桌布,摆上了茶具,安娜则将刚刚沏好的红茶端了上来。

“你长得真漂亮。”蓬帕杜夫人赞美了一声安娜,随后转头问我,“她是谁,我从没有见过,是哪一家的贵族?”

米雅端起茶壶将茶倒入了我面前的杯子中。

我答夫人道:“她是安娜,是贝克里夫人的远方堂侄女,父母是香槟或者洛林地区的贵族,刚刚被贝克里夫人推荐来做我的侍女。”

我话刚说完,便见安娜向我和夫人行了一个简易的屈膝礼,然后便慢慢走了出去。

夫人望着安娜的背影说道:“侍女?这太令人惊讶了。为什么不送到修道院去?她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去修道院才对啊!”

我举起杯子尝了一口茶,说道:“她的父母是新教徒,而她在天主教的修道院中信仰了天主教,并且还立志长大后做修女。她父母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他们不希望他们的财产日后被天主教会没收,所以便把她送到了巴黎。他们希望王室的生活能令女儿改变。”

“又是新教和天主教的教派之争,如果伏尔泰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高兴又多了一个写作的素材。”

伏尔泰,这个时代叫这个名字的又有几个?很显然就是那个极为著名的伏尔泰了。

“你认识伏尔泰?”我兴奋又好奇地询问,不过现在的我只是出于一种单纯的追星心理。

“是的,他曾经是我沙龙中的贵宾,直到现在我们也一直通信。”

“哦!”我惊呼起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并没有什么?”夫人喝了一口茶,但她并没有将话题留在伏尔泰身上,她再提起了安娜。

她问道:“对了,那个安娜你对她了解多少?”

“她是贝克里夫人的侄女。”

我仅仅知道这一点,但我觉得这一点足够了,有贝克里夫人为她作证,我又何必需要其他什么证明,如果我连贝克里夫人都不相信的话,那我岂不是太悲哀了。

“她的姓氏、她的过去、她父母的身份等等,你都知道了吗?”

我想了想,不以为意地说道:“她可能也姓贝克里,她过去在修道院,她父母是在乡村隐居的新教徒贵族。”

“是哪一座修道院,是哪一个乡村?奥古斯特,你太大意了。”

确实,我在这方面并没有深入了解。但是,这是因为我讨厌对身边之人仍然采取怀疑的态度,同时也是因为我并不认为安娜这么一个小女孩会有什么复杂的故事,我充分信任着她。不过,蓬帕杜夫人对我关心我也体会到了,我也并没有因此而对她感到厌烦。

“是的,夫人!你说得对,我似乎是真的大意了。”

我选择接受夫人的关心,这也算是在感谢她,如若我提出相反的意见,我相信一定会制造出一条裂痕来,那时候的损失将会更大。

“我想和她谈一谈,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对于夫人对一个女孩如此用心,我非常不能理解。

我好奇地问道:“夫人,她有问题吗?我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

夫人一本正经,她严肃地说道:“奥古斯特,这是宫廷,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我知道,她出去便是为了去找安娜。

我没有跟出去,因为我相信安娜。不过,这个时候的我也没有办法坦然喝茶,只有任凭茶水的热气散发而一动不动。

过了大概十分钟,蓬帕杜夫人回来了。

“怎么样?”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事实上我还是有些动摇了,这恐怕就是所谓的“三人成虎”的写照,并不是说我不相信安娜,只是对于自己给予她的信任想要一个确定。

夫人微笑道:“她没有问题,看来是我多疑了。”

夫人的回答就像是一瓶安定剂,立即让我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了下来。

夫人在我这里一直留过了十二点,直到午餐时候才离开了。

她不能在我这儿多留,之前过来只是趁着不被人注意,因为以往的同一时间,她会借故离开她的密友去会同样借故回来的国王。到了午餐时间,她不得不回去,如果再不回去,那就会被人起疑了。

留在驻扎地的贵妇们的午餐时间是在十二点左右,但那些打猎的男贵族们却在一点钟才回来。男贵族们在简单食用了一些食物后,又立即骑上了马回归了猎场。这一次,他们直到六点钟才回来。

猎场的另一边其实还有一个驻扎地,与我所在的驻扎地不同的是,那里没有女人,甚至没有太多的侍从,仅仅只是一座小木棚,作用也仅仅是供猎手们偶尔歇息。

晚餐会在七点半开始,而与简单的午餐不同的是,晚餐上的食物大多是猎手们白天猎到的猎物。当然,因为猎物的质量参差不齐,因此食物也被专门分类过。

国王自然享受最好的肉,无论这块肉是否是他猎到的。

女士们也分到了肉,而且她们分到的肉比她们的男伴得到的肉更好,不过,她们也是最浪费的人。她们或者只轻咬一口,或者碰也不去碰,最后几乎大多都浪费了。

在晚餐会上,发生了一件令人惊骇的事——国王搂着一个艳丽、年轻的女子出现在贵族们中。

那个女人大概十八九岁,虽然她浓妆艳抹,可是气质上却显得完全不够成熟。她穿着华丽、鲜艳的服装,可以说是在场所有女士中最为显眼的一个。

我注意到,在祖父搂着那女人出来时,我的父亲一脸冷漠,就像是面对蓬帕杜夫人时候那样,根本不去看他们一眼。我的母亲也是如此,不过她的脸上也有着一抹不屑之色。

幸好王后这个时候不在,否则还不知道我的这位老祖母会怎么样。但我同时也想到,或许是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她才没有来,毕竟就算没有这个年轻的姑娘,还有一个蓬帕杜夫人。

然而,最让我惊讶的并不是国王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人,而是蓬帕杜夫人居然在这种场合下出场了。

夫人和一群女士坐在另一桌,她谈笑自若,没有任何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有的吃醋反应。

难道她一点都不在意么?

我很疑惑,但也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夫人可能是故意装着不以为意,以此来刺激我的祖父。她是一个个性很'奇·书·网]强的人,如果她受不了恐怕就根本不会出席,她既然出席了,可能就不愿意被人看笑话。毕竟这里大部分贵族,都不怎么喜欢她,他们甚至时刻在等着看夫人失足,只是碍于国王的庇护,才不能发难。

我觉得这其中有些不正常,不仅仅是夫人,还有我的祖父。

他很高调,作为一个国王,他居然很高调地向周围人介绍起了他怀中的女人。

“女士们、先生们,请大家朝这里看来。”

他高声吸引着其他人的注意力。

“这位小姐,”他指着怀中女子介绍道,“她是来自美洲的史密斯小姐。”

那个女人随即离开了祖父的怀中,站起来撩着裙子行了一个颇风骚的屈膝礼。

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个贵族或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而是那出身不三不四之地的下九流女子。

对于祖父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我并不在意,或许他只是厌倦了贵妇,所以才来寻个新鲜,这我也能够理解。可是,他如此郑重其事地在贵族们面前介绍着这个女人,这令我十分不理解,他无疑是在用行动替自己那已经“肮脏”得不得了的私生活继续抹黑,而且,在蓬帕杜夫人在场的情况下,他故意如此做,很明显是在借机贬低着夫人的地位,甚至还可能是在侮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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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所谓治国

和现在这个时代其他宫廷活动一样,在两个小时的晚餐之后,舞会开始了。

枫丹白露宫的舞会大厅,虽然和凡尔赛的镜厅相比,这里无论是在面积还是豪华程度上都无法与其相提并论,但是,因为枫丹白露宫的其他房间和大厅,都因为王室资金短缺而年久失修,所以这座每年都有一定资金来维护的舞会大厅,却可以说是现在枫丹白露宫中最为豪华的地方。

乐队在大门入口正上方的平台上,他们在贵族们进场前就已经开始演奏,而大门正前方的壁炉前,也放好了一张装饰豪华的国王宝座。

我和以往一样,只是在舞会开始的时候进来走了一圈,如同打酱油一般打了一圈就离开了。不过,在我以为可以直接回房睡觉的时候,国王的侍从却通知我前往国王套间与我的祖父会面。于是,我只有很不情愿地在已经走到我房间门口的时候,又折返过去,去了不远处的国王卧室。

我来到了国王卧室门前,引路的国王侍从将门打开,他让我先走进去,可是却拦住了我的侍女们。

他恭敬地对我说道:“国王陛下只请殿下进去。”

“我明白了。”

我并没有太多在意,因为这很正常,成年贵族若受到国王的接见,也不得带随从,虽然对于我这样的孩子这一条规矩并不适用,但也有几次我是单独觐见国王的。

国王正坐在壁炉的左侧,他双手捧着书,似乎是在借着壁炉火光阅读。他的旁边——壁炉的右侧还摆放着一张椅子,不过并没有坐着任何人。

我的祖父就这么一个人待着,这令我颇为惊奇。

他晚餐时怀中的年轻姑娘去哪里了?

我在走到他身边之前,先是四处观察了一番,在确定这间卧室中不可能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后,我才放心地走到他身边。

“哦,你来了,奥古斯特。”

他看见了我,于是合上了手中的书。

他指着壁炉右侧的椅子说道:“你先坐下吧!”

我恭敬地向他行了一个礼,感谢了一声便坐了下来。

他将书丢在了一边,然后一本正经地问我:“奥古斯特,今天看见的史密斯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我犹豫了下,回答道:“很漂亮,而且很活泼,是一个很特别的姑娘。”

因为考虑她是我祖父的新欢,所以我尽量用着中性的词语,虽然我对她并没有好感。她确实是漂亮,这我是实话实说;活泼也确实是活泼,只是活泼得有些撒泼了;特别也确实特别,和在场的其他高贵女士相比,她简直是特别的粗俗。

“你真的这么认为?”

他似乎并不相信,而我只得微微一笑以作回应,因为这已经足够表达我的意思了。

我知道他会如此询问,便是认定我的内心并不是如我嘴上所说的那么去认为,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了,我又不是他那些只会讨好他的近侍们。

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马上赞赏道:“很好,看来你心中的贵族尊严并没有被繁华腐蚀掉。”

“我不明白。”我疑惑地问道。

“奥古斯特,你认为女人是什么?”

他突然改变了话题,这令我觉得突兀。

女人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出很多种答案。我可以很虚伪地回答说‘女人是上帝最为伟大的创造,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母亲’;我也可以很邪恶地回答说‘女人是男人征服的猎物’;我甚至还可以毫不负责任说‘女人只是男人用来得到继承人的生育工具’……但是,如此多种答案哪一个最为适合,这倒是令我犯难了。

我不能回答在这个时代还算是很前卫的理解,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难以理解。我也不能回答十分邪恶的答案,或许邪恶的答案会很合国王的胃口,但说出那种话的我会被人在怎么看,而我自己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我最后回答了一句最为保险的话:“女人就是女人。”

“女人就是女人?”

他看起来正疑惑地思考着,但他又立即似若有所悟般的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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