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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逼女帝宅斗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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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姐妹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两个人又说了一阵,想起明天还要早起,就一并去睡了。
连静夭却一直没有睡,她静静的听着,不自觉的,枕头一片濡湿。
她沉默寡言,性子坚韧,这些年吃了这么多不曾想象的苦,她都没有哭过。
她上一世的母后是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却早早的去了,红颜薄命,她对母亲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只能凭着父皇书房里的那幅画去怀想。
她十二岁就被舅父大将军推上了皇位,那么多的叔伯堂兄弟,没有一个不是虎视眈眈,她只有一个年仅三岁的弟弟,申广琼,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那么的刻苦勤奋,学习帝王谋,谋杀,陷害,镇压,扩张,她无所不用其极,手上沾满鲜血,只想给弟弟留下一块清净而广袤的国土。
十三年后,她终于肃清了所有的动荡和不安,却唯独忘了,自己的弟弟已经长大了,大到渴望权力而不顾亲情了。于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满拉一张巨弓,鼓起的肌肉和锐利的双眼让他瞄准了自己的亲姐姐,一矢即中。
她现在的母亲不是个好脾气的女人,清高蛮横,自命不凡,她讨厌兰筝的浅薄世俗,可兰筝为了一把粮食,给佃户编草鞋补衣服,从不叫苦叫累,当兰筝伸出满是伤痕的双手为她盛饭时,她叫了兰筝第一声娘。也许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变了,她的内心从高高在上的帝王变成了依赖母亲的孩子。
今夜,当她得知青箫为了姐姐放弃自己的后半生时,她哭了,这一刻,她在想,这样平凡的人生比起滔天的权势来,又有什么不同?
第一声鸡鸣过后,静夭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神晶莹透亮,如天山上永不消融的白雪。她知道,之于她,这个世界才刚刚开始。
☆、5母亲!
第三日头上,静夭一行人到了连府门口。
静夭观望连府大门,心想,不过是个小小的望族。
仆妇丫鬟自去交差,静夭随着母亲和青箫一直走到了正堂,匾上写着睦元堂三个字,笔力遒劲,想着这门第里还是出过几个舞文弄墨的。
静夭一跨进正院,就觉得这花繁似锦的庭院安静的格外诡异,到了正堂才知道,原来是给自己母女下马威呢!
睦元堂里坐了满满一屋子的女人,大大小小,集齐了各个年龄段,脂粉环绕,香气逼人。
静夭抹了抹母亲的手心,似乎要为她擦去手心里的汗湿,等级森严的宗法下,再怎么坚强的奴婢也抗不过主子。
静夭拉着母亲,安静的向里走,穿过一群未知的女人和未知的眼神,目不斜视,步履从容优雅,气质宁静高贵。待她拉着母亲在主座三步之外停下,眼睛清冷不迫的环顾四周,明明是个头矮小,面黄肌瘦粗布麻衫的小女娃,却让座上的一群贵妇小姐感到了无形压迫,连主座上的吴氏都抬起了眼睛。
这时小女娃却展唇一笑,唇畔如春花开尽绚烂无匹,眉目流辉,坦然风雅如夏荷随风一荡无垠。女娃口呼‘母亲’,拉着生母跪在了地上。
兰筝心里的震惊无法言喻,她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有多么骄傲聪慧,她与自己相依为命三年才叫了一声‘娘’,对自己的疼惜从来都是表现在行动上,从不主动开口说话,更遑论绽开笑容。如今她为了逢迎讨好吴氏,屈膝下跪,心里该有多大的委屈,想着想着,各种悲催苦楚涌上心头,心中大恸,狠狠的低着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吴氏一时也惊呆了,她接这母女俩回来是有打算的,老太爷在任上病了,近期就要致仕,丈夫也升了官,马上就能外放,大房搬出去是早晚的事,自己膝下没有女儿,想着如果是个出挑的,就放在身边养着。不料想,竟是这么出挑的,只顾着后悔自己没有给她备上一两件好衣裳,又见兰筝已经老的丑的厉害,心里高兴,早忘了下马威那茬。
“一路上辛苦了,都起来吧。”
静夭拉着兰筝起身,见吴氏向她招手,就离了生母向主座走去。
静夭任吴氏上下打量,这位夫人一身行头颇为隆重,梳着繁复的同心髻,勾勒宝相花纹褙子,庄重却老气了些。
“听青箫说你起了名叫静夭,也不算失了体统,就暂时这么叫着吧,等你父亲回来再做定夺。”吴氏难得心情好,竟和颜悦色起来。
静夭不疾不徐的行了个无可挑剔的福礼,“多谢母亲体恤。”
吴氏更加高兴,把塞着金裸子的荷包亲手放在静夭手里,这对有洁癖的吴氏还是比较有难度的,又表扬兰筝教导有方,让丫鬟给兰筝在末座加了凳子。
吴氏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却没有女儿,见静夭这么大方知礼,颇有些与有荣焉,就拉了她去见了堂上的一众亲友,炫耀味道十足。各自给了见面礼不提。
“按年龄算,你在家里行五,这些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们,你们也见了礼。”
呼啦一下站出来三个小毛头,都是大老太爷的孙子辈。
七爷连静辛是吴氏最小的儿子,刚满一岁,由奶妈抱着睡得正欢。
四小姐连静姝是个娇娇怯怯的小姑娘,年方八岁,脸蛋儿圆圆的,带着婴儿肥,是四老爷家的庶女,算是静夭的堂姐,许是同病相怜,两人友好的见了礼。
连静姝旁边的小丫头不过六七岁,现下鼓着脸,霸道的瞪着静夭,“你就是那个乡下的野丫头?”皱了皱鼻子做个鬼脸儿,“真丑。”
吴氏冷了脸。
旁边的四夫人见状,红脸斥道:“不懂事的东西,还不快和你姐姐赔礼。”
连静月是四老爷的嫡女,平时宠溺惯了,见母亲训斥,把小脑袋一拧,理也不理,谁让这个乡下野丫头来了之后,自己就从五小姐变成六小姐了。
连静夭不急不恼,安静地做壁上观,这大庭广众的,下的是吴氏的面子,与自己何干?
果然,吴氏岂是好欺负的,盯着四夫人冷冷的说:
“六小姐小小年纪就这样口齿伶俐,样貌出众,端的是好家教。”
四夫人邓氏三十岁上下,容颜秀美,正是老夫人的亲侄女,背地里人称小邓氏,老夫人和吴氏内斗时她没少出力,现在吴氏胜了,老邓氏龟缩在后院念佛,这小邓氏的日子自然不好过。这不,被人明讽暗刺还得赔笑卖乖:
“都是妹妹教导不力,嫂子莫生气。难得五小姐这么大方知礼,还望以后让五小姐在前面教着,也好让这泼皮收收性子。”
吴氏冷哼了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摆手吩咐身边的青箫:
“去带五小姐下去收拾收拾,就安置在西厢房吧,趁着把西边的兰芷院也收拾出来,先给兰筝姑娘住了。”这是确定把静夭养在跟前了,兰芷院在连府的最西侧,离主屋要走上两刻钟,铁了心的隔离母女了。
晚间时候,静夭披了湿湿的头发站在厢房门口,繁茂盛开的一池牡丹在夜色里更加艳丽,记得自己前世的牡丹园子是这的百倍大,却不曾留心看过一眼。今天送生母到垂花门前,她抱着生母默默哭了,生母粗糙的手抚着她的头,低低的说,静夭,以后你就是连府里的五小姐了,再也不能叫我‘娘’了,我是你父亲的通房,你只能叫我——兰筝姑娘。
“更深露重,荷风先给您擦干了头发吧,别凉着了。”吴氏按家里的规矩,给静夭配了两个妈妈,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荷风就是那两个大丫鬟之一,还有一个叫凝露的,去了吴氏房里还没回来。
静夭扫了她一眼,不自觉的流露出上位者的威势,“明日一早,你剪了院里新开的牡丹,用新得的缠枝牡丹玉壶春瓶盛了,送到后院祖母那儿去。”拿吴氏赐的瓶子正院的牡丹去送给太夫人,想必吴氏和太夫人知道什么意思。
荷风眼也不敢抬,连声答是。她还记得周妈妈从夫人那回来说的话,说五小姐不是凡人,现下一个眼风就制住了自己,确实不凡。
说起来静夭晚上在吴氏那吃饭,连吴氏也震惊不已。晚间梁妈妈服侍吴氏擦头发,自然而然的说到了这一节:
“二爷走的时候还说,五小姐娴静优雅,聪慧异常。”
今天晚饭,大爷连静献,二爷连静承,夫人吴氏都在桌上,静夭不卑不亢的一一行了礼。到吃饭时,也不看旁人如何作为,洁面,净手,漱口,一套程序走的行云流水,连针尖大的声儿也没发。这还不算,吃饭时只眼风一扫,身边的凝露就赶忙布菜,一席上,吃相文雅贵气,所布的饭食荤素得宜,该吃的都吃了,却吃的也不多,什么都把握的刚刚好。
吴氏也满脸奇怪,禁不住说:
“我刚才把凝露叫来细细的问了,那丫头也说奇怪,说也只是随了静夭的眼睛就知道该怎么布菜。”
梁妈妈眯着眼笑,圆圆的脸上双下巴若隐若现,“夫人也太多心了,凝露是我教出来的,最是有眼色,自然是主子怎么想的才会怎么做,不会逾矩。这五小姐啊,不简单。”
“静承都夸了,自然是错不了。”二爷连静承十二岁就取了童生,是连家几十年来出的第一聪慧人才,故而,吴氏十分信重,“就是不知道,她从小就在庄子里,怎么——”怎么会那么娴熟的知晓大家礼仪,还做得如此完美无瑕?
“所以说,兰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梁妈妈将吴氏的头发擦干后,用篦子一缕一缕的捋顺,“这两年,夫人越发慈悲了。要我说,还是去母留子,找个理由把她远远地打发了,五小姐都七岁了,又是个极聪慧的,什么不懂?她们可是亲母女,又共患过难,就怕心里面恨着夫人。”
吴氏一思忖,觉得梁妈妈说的有理。反过来一想,眉头又皱了起来:
“要是我把老的赶出去了,小的只怕会更恨我吧。”
“哼哼,”梁妈妈冷笑两声,眼神凶狠,“左右不过是夫人养的一个玩意儿,讨喜了就宠着,要是敢露爪子,该怎么罚还不是夫人做主。”
吴氏深以为然,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意:“小孩子好教育,恩威并施,早晚把她掰直了。”
这主仆二人正在定计,吴聪家的在外间扬声禀道:“荷风来了。”
荷风样貌标致,身姿高挑,才十来岁就已经出落的不俗,此时婷婷的站在吴氏的卧房里,将晚间静夭的作为一一禀报,自然没有漏掉要给老夫人送花的一节。
吴氏挥退了荷风,和梁妈妈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惊讶。
“这就不仅是聪明了。”梁妈妈感叹。别看这只是小小的一份礼物,内里是有乾坤的,拿吴氏赐的缠枝牡丹玉壶春瓶盛了正院的牡丹送给老夫人,这其中不仅借了吴氏的势,说明自己是吴氏的人,让吴氏很有面子,还拿正院的恭敬全了老夫人的面子,老夫人可能会不舒服但绝不会生气。
这不动声色的一招,可比得上吴氏的大张旗鼓了。
她们自然想不到,一国之君学的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不过是随性而发的一指头而已。
因着这件可大可小的小事,主仆二人对静夭的道行很不解,又觉得对一个七岁的孩子这么忌惮很可笑。最后,还是吴氏拍板,暂时歇了把兰筝送走的念头。
☆、6才智
老夫人住在后院的福寿堂里,吴氏带着静夭去请安的时候,老人家已经在佛堂里礼了会儿佛了。
等到四夫人携着两个女儿,另外开院独住的大爷连静献,二爷连静承,三爷连静易也到了,老夫人才慢悠悠地从佛堂里出来,旁边的杨妈妈小心搀着坐到主座上。
老夫人邓氏已近花甲,看着很是慈眉善目,一头花白发盘了个大髻,穿着紫红银线祥云直领对襟褙子,周身除了腕子上的一串紫檀佛珠,竟无一件饰物。
一群人问安各自坐下,一副母慈媳孝,其乐融融的场面。
老夫人慈蔼地笑着招呼静夭上前,静夭大大方方的任她拉了手,甜甜地叫‘祖母’。今日静夭穿了喜梅织锦襦裙,脸色虽有些蜡黄,但胜在五官明丽,行止大方,还是相当不错的。
“看这乖巧的小摸样,老祖母一看呢,就知道这是咱们连府的孩子,规整。”
静夭心想,真是个惯会做伪的老太婆,她早就知道,当初若是这个老太婆肯说一句话,她们母子也不会吃那么多苦楚,吴氏固然可恨,这老太婆也不能轻易放过。因此笑颜如花的恭维道:
“祖母福禄双全,容颜焕发,可是一点儿也不老。”摸样一本正经,十分认真,让人明知是夸词也信了三分。
“瞧瞧,这小嘴儿真甜,是个讨人喜欢的。”伸手从杨妈妈手里拿过一个璎珞金项圈,戴在静夭脖子上,“祖母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戴着玩吧。”转而神情悲凄,满是怜惜的念了句佛,“这些年你受苦了,祖母没用,祖母愧得慌——”说着,竟是忍不住要流泪了。
吴氏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五指把手绢握得死紧,牙都咬得疼了。奈何不待自己插话,四夫人小邓氏就摇着帕子站了起来:
“娘呀,您就是慈悲,这欢喜的日子怎么就哭了。家里的事儿啊,总是身不由己,您也不要太过伤心了。”说着就走到老夫人跟前劝慰去了。
静夭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却一脸笑意,拉着老夫人的手说:
“祖母,我早上差人送的花,您可喜欢?”见老夫人一愣,静夭又接着说,“那可是母亲昨夜就安排下的,还特意让我去挑的瓶子,祖母可不能嫌弃。”意思就是眼下我是吴氏的人,您不用演戏了,家和万事兴。
静夭不知道老夫人懂没懂自己的意思,反正是没再演下去就是了,反观吴氏倒是挺满意,唇角带笑,颇为自得。
老夫人下面就没有什么兴致了,好似是累了,虽然还挂着笑,却有些敷衍:
“可是启蒙了没有?读了什么书?”
说起了读书,静夭就半点儿也不谦虚了,今天她的目的就是想让这个大家族觉得她有用,近而善待兰筝,所以,说的越神越好。
“说起了启蒙,真有一件有趣儿的事儿,母亲我都没来得及说,”说着言笑晏晏的看了吴氏一眼,丝毫不紧张,一副小大人的摸样,坦荡的很,“孙女儿四岁的时候跟着兰筝姑娘识字,可是不到半年,兰筝姑娘就无字可教了,又教了我几首诗,那个地方没有书,也就断了学习。”这段话实话实说,确实不假,当时兰筝也是十分震惊。
几个哥哥听她说四岁开蒙,半年兰筝姑娘无字可教,只觉得不过是开蒙的早,有几分聪慧,那兰筝一个通房丫鬟又能识几个字?不足为奇。老夫人和吴氏可是大大的惊讶了,兰筝几个是老夫人早年特别选出来的通房好苗子,刻意培训过的,那个兰筝还是有几分才学的,寻常家里出来的小姐都不如她,让她半年就无字可教,这丫头得多聪明?
可是,震惊还在继续。
“没过多长时间,我去山上挖野菜的时候,碰上了一位有学问的先生,那先生也是奇怪,一个人坐在那叹气,自言自语说:
‘天邪,无头以顾,无耳以闻,无足以步,无姓以继,我辈当何去何从?’
我听着好玩,就多嘴说:‘先生好生奇怪!《诗》云:‘乃眷西顾’,天要是没有头,怎么回头向西看?’
先生惊讶,站起来问我:‘天有耳乎?’
我答:‘《诗》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天若没有耳朵,怎么能听得见鹤鸣呢?’
先生又问:‘有足乎?’
我答:‘《诗》云:‘天步艰难’。天要是没有脚,那是用什么走路呢?’
先生又问:‘天有姓乎?’
我说:‘有。姓商。’
先生问:‘何以见得?’
我说:‘天子姓商,天自然也姓商。’
先生听我说完,又哭又笑,说:‘学不能以致用,不如二尺孺子,兼济天下,不图也罢。’然后就每日央我去山上,教我习文断字,直到今年年初,共教了两年。祖母,你说我这先生是不是奇怪的很?”
静夭无疑很有叙述天分,将这一段讲的有问有答,绘声绘色,而听她讲话的众人,都进入了石化状态,特别是饱读诗书的三位连家公子,呆愣愣的看着静夭,瞠目结舌,双颊涨红,竟似十分激动。
还是二爷恢复得快,对着静夭十分郑重的长身一揖:
“五妹妹机智超群,二哥敬服。”
静夭好像没看见堂上一众不可置信的眼神,极自然的福了一礼,笑着说:
“都说二哥哥有倾江之才,院里的藏书肯定足得很,我要是想看书了,就去求你。”
“有求必应。”连静承温和一笑,眼神笃定,俊秀的脸庞熠熠生辉,十几岁的男孩子竟有君子一诺的坦然。
静夭暗自点头,这连家二哥,竟隐隐有相辅之材。
连府里没有一大家子一块儿吃早饭的习惯,想想也是,平时见了面装的挺好,私下里都跟斗鸡眼似的,若还要每日一起吃饭,就太不人道了。于是,请安完毕,各回各家。
有着七岁不共食的老规矩,自然就只剩下静夭和吴氏回了睦元堂。
经过今日对静夭的了解,吴氏心里一直七上八下,这么聪明的孩子,是留着还是除了,反复下不了决心。还是二儿子连静承特意过来开解了一番,才让吴氏定下心来,儿子说:五妹妹心智非同一般,我与之相比,犹如荧光之于皓月,不可同日而语。母亲之前有不当之处,现下只有两个选择,或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为连家失一大助力;或大度施恩,善待其母,以求冰释前嫌。前者易为,后者利大,我请求母亲选第二种。
吴氏虽然心狠手辣,但却是个有远见有魄力的女人,当即答应了二儿子,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转眼就想要不要抬了兰筝做姨娘。
这边吴氏在沉思,吴聪家的过来禀说八老爷回来了。
这个八老爷是六老太爷的儿子,而六老太爷和大老太爷(吴氏的公爹)是嫡亲兄弟,所以这个八老爷是大老爷的嫡亲堂兄弟,算是最近的本宗了。
八老爷随他父亲选的武科,眼看才二十出头就补了正八品的外委千总,是个有出息能干事的。
“八老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可去了后院请安?”
“听门子说八老爷一回来就奔了睦元堂,连衣服都没有换。”
吴氏一听,心里打鼓,难道是京里出了什么事?又想着自己娘家二哥在上面罩着,应该不会有事,稍微收拾了头面就急急地往外走。
八老爷连焕征立在堂上,高大挺拔,一身青色锦袍沾染了尘土,风尘仆仆不掩英气,此时满脸笑容的向吴氏请安,恭喜大老爷高升,举家有乔迁之喜。吴氏一听,知道是哥哥许她的事成了,顿时欢喜起来。
“叔叔快请坐,快给八老爷沏了玉露茶来——”吴氏一边吩咐了拧帕子给八老爷净面,一边着人去南湘院请大爷二爷,忙不迭的有点手足无措。
“大嫂快别忙了,”连焕征喝了半盏茶,笑呵呵的说,“这次大哥擢升从五品翰林院侍讲,吴家二哥没少从中斡旋,这次举家上京,少不得又要叨扰,大伯父特意交代备好几样东西,这是清单,让大嫂提前备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笺纸。
却原来让连焕征快马加鞭回来,就为了提前筹备上京的礼品。
吴氏展开看了,略看了几样,不禁肉疼。可面上却是相当平静。
“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点心,叔叔先垫垫饥。”
“嫂嫂的心意我领了,还要先去给老夫人请安,恐怕得先走一步了。”说着就要起身。
吴氏自然不好阻拦,正巧连静献连静承也到了,叔侄三人寒暄了几句,二人送连焕征出去。
片刻,两个儿子回到了睦元堂,大儿子连静献喜形于色,白净的面皮上染了红晕,二儿子连静承却轻蹙了眉头,欲言又止。
“静承不高兴?”吴氏总算发现了二儿子的不正常。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连静承垂在身侧的双手轻握成拳,不太自在的说,“父亲的官也升的快了点。”
这才三年,就由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到正六品内阁侍读又到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确实是升的很快,快的有点不寻常。
吴氏轻嗔:“又说傻话,官升得快不是好事!”
连一向木讷的连静献都开了口:“娘说的对,二弟你想太多了。”
连静承只得继续低头,蹙紧了眉头。
注:文中连静夭与先生一段问答引自《太平御览》天部·上 《蜀志》秦密答张温。
☆、7兵祸
夜渐深了,静夭半卧在梨花榻上,手里拿了一卷《大良山河志》,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炕桌上燃着清冷味辛的将真香,甘冽的香味熏满房间,镇静心神。
荷风凝露自从得了吴氏的吩咐,对静夭愈加恭敬,静夭夜读的习惯虽怪,两个人也只得轮换陪着,添香换烛,伺候茶点。
得知连氏大房一族要举家迁至京城,静夭并没有特别大的兴致,她所关心的不过是兰筝日子的好坏与自己的何去何从,于是问连静承借了大良风物历史地理一类的书籍来看,研究一下大良的境况,谁知上一世十几年养成的习惯作祟,看到军政黎民总会情不自禁,一遍遍研读思索,都是到了子时才会困倦。
这几日大房一支都忙着收拾细软田宅,白日里累的很,这会儿已经少有人声,连府里一片沉寂,陷入赴京的美梦里。
“咚咚咚咚咚——”
远处低低地传来沉闷的鼓声,静夭放下书仔细听着鼓点,听声音在十几公里之外,鼓点由慢至快,落点清晰节奏严整,静夭一惊,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进攻的战鼓!
静夭跳下罗汉床,匆匆的跑到院子里,侧耳听着鼓声传来的方向,相州东南方,如果她没有猜错,是在小令,相州的粮仓。
静夭知道,相州在大良的偏西北区域,西北方与西戎大国大宇紧密相连,除了一座军事重镇武阳镇之外,再无其他屏障。现下西北方没有动静,东南方却被围攻,可知相州已在包围圈内。
“荷风,速去正房禀大夫人,或有兵祸。”鼓声虽远,却隐隐有杀伐之声,连荷风也听出不对来,霎时变了脸色,急急地去敲正房的门。
这边静夭却早带了睡眼惺忪的凝露和两个强壮的婆子,向西跑去,她要去连府最西侧的兰芷院,救自己的亲娘,兰筝姑娘。
兰芷院十分偏远曲折,这一路跑来,静夭早就气喘吁吁,只靠着意志力才勉强跑到门口,幸亏早就吩咐了一个脚程快的婆子去提前报信了,要不肯定误了时间。
兰芷院很是小巧,只有三间正房两间偏房,静夭进去时,兰筝已经基本上收拾妥当,统共也不过两个箱子,被两个婆子抬出来放在院里,兰筝肩上挎了一个海蓝小布包,招呼着关门,一见女儿来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知怎么说话了。
自从从睦元堂一别,母女两个竟是十几天没有见了。
静夭上去揽了她的手,笑着小声说:
“逃起命来,娘倒是不慢。”
兰筝好笑,见女儿白净了不少,披着洋红色暗花大氅,一副小大人的摸样,心里的担忧就全放下了:
“本就是这两天要搬家,也没几样东西,该收拾的都已经收了。”
母女两个说说笑笑,脚下也不曾停歇,要不是看她们步履匆匆,后面又跟着仆妇抬了箱子,只让人觉着是去郊游了,哪里是逃难。
绕过西侧角,连府院子里就热闹了,灯火通明,呵斥奴婢的吵闹声,小孩子的啼哭声,大件家什的挪动声,声声入耳,直把后半夜搅翻了天。
静夭携了兰筝的手直奔睦元堂,隔着院子看去,正堂里挤满了男人,坐着的站着的有十几个,吴氏早吩咐了荷风在门口盯着,见了静夭和兰筝,立即引着进了东间的耳房,却原来大夫人和几个连府姑娘都在这里。
吴氏带着浓浓的倦色,神色慌张的坐在罗汉榻上,见静夭进来,好似是松了一口气,拿手拍着身侧的位置说:
“我的儿,快上来坐了,大半夜的竟跑了一个时辰。”
静夭知道吴氏有洁癖,就笑着推辞了,和兰筝在下首末端坐了。
“亏得你着了荷风来提醒,我才邀了你八叔和族里爷们来,”吴氏勉强挂了笑,紧接着又愁眉不展,“这都半个时辰了,也不知能不能想出个万全之策。”
“你二哥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吴氏说这话的时候很犹豫,一帮大人都想不到出路的事,她确实很难指望年仅七岁的连静夭,就算静夭确实有超出同龄人十倍的聪颖。
“不知二哥他们现在商议的如何,就着战鼓的方向,西戎定是拿下了小令,而相州,恐怕已经被围。”连静夭的声音低而稳,带着未脱的童稚,给人一种离奇的可信服感。
吴氏的脸色不太自然,静夭的这番话正是前面那群人讨论的结果。她隐隐的很想带着静夭到前面议事,但是女子不议政的固有观念,让她迟迟下不了决定。
“母亲,这时出城,或还有一线生机,迟了,可就被西戎给俘虏了,”静夭心里焦急,可面上却是半分不露,她知道以吴氏的脾性,坐以待毙,让别人把握她的命,那是不可能的。
时间缓缓流逝,气氛压抑沉闷,连一向刁蛮吵闹的连静月也忍着困意呆坐在椅子上,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转眼到了丑时,吴氏终于忍不住,拉了静夭往正堂走去。
正堂里正如她们所想的,去留两派意见不一。
隔着屏风,静夭听到一个老迈的声音说:
“静承说的有理是有理,可是咱们连家的宗祠就在相州,况且现在州衙里还没有敲警钟,我们不必着慌——”
“五叔说得对,不是武阳镇还没有破吗?”
“对对对,镇守武阳的宁远将军威名远扬——”
好似中间静承说了话,不过很快被淹没在众人的声音里,吴氏再也忍不住,掀帘而入。静夭紧随其后。
看到吴氏进来,正愤愤坐在下首的连焕征大喜,扬声喊道:
“原来是大嫂来了,大嫂请坐。”说着从座上挪了出来。
原本一片争论声的大堂,再没有任何声响,几个老家伙涨红了脸,显然对吴氏的出现很不满,吴氏岂会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当众福了一礼说:
“众位叔叔伯伯,连吴氏一个妇道人家,今日搅了各位叔伯长辈们商议大事,实属大不孝,但是大敌当前,万事从权,待以后过了这劫难,我一定到大老太爷跟前领罪。”吴氏说完,就当着大家的面坐了,一副听政的势头。
“八老爷是朝廷的千总,现今这境况,八老爷怎么看?”吴氏转脸看向连焕征,目光殷切。
连焕征略一沉吟,镇定的说:
“我刚派人去州衙打探,这会儿还没有回来,但可以确信,西戎必会攻打相州,现在就动身出城,还有逃脱的机会。”
“老八这话就错了,”说话的正是刚才的老迈声音,此时坐在上首,是连府的五老太爷,“这般仓促动身,不但要弃了家里的田产财帛,若是出门就碰见西戎兵,岂不是连个全尸也捞不着?”
下面一众族人深以为然,频频点头,小声议论。
“再说,相州兵多将足,西戎小儿也不是这般容易就打得进来。”这次接口的却是五老太爷的儿子,信心十足的连府三老爷。
小声议论的声音稍大了些。
连静夭心想,大房六房是嫡亲兄弟,也是连氏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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