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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莲池-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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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神
  仙,你厉害!”她白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心里乐着。可是过了没多久,这心里又难过起来,明明好好的,喜欢的男人莫名其妙就要回天上当神仙去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重要的大事,但是她多么希望他能是一个平凡的人,哪怕只有短暂的生命,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万神景仰各界依赖他的紫微大帝。
  她扑向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仿佛这一刻就是生离死别似的,“我多么希望你和我一样,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他叹了一口气,将她拥在怀里,道:“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带着你继续云游四方。你想去哪,想做什么,都依你,可好?”
  “你说的,可不许反悔。你回天界之后,若是哪个小妖精……”她顿了顿立即改口,“哪个仙娥小妖精故意挡你路了,你一定要目不斜视。知道么?”
  玄遥不禁失笑,方才还说要找个貎美如花的美男。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享受着短暂离别前的最后一刻温情。
  阿怜抬起头,冲着他甜甜的笑着。
  他俯视着她,脸向下越来越近,就在要吻上阿怜柔软的嘴唇之时,倏然,她猛地一掌推开他的脸颊,身体差点撞向床柱。
  玄遥一阵错愕,在对上那一双冷漠的眼眸时,心里一股子怨气陡然而生,没待发作,奎河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师傅,你好了么?”
  门口的台阶上昏倒着两个小丫头,睡得酣
  甜。
  门前离着十步之遥站着一排恭敬守候的神仙——紫微星君、尔安和几位天界使者。
  奎河和芋圆则守在门口的台阶上,不敢上前。
  之前奎河的一番话终于说动了玄遥,令紫微星君和几位天界使者大大松了一口气。这玄遥突然要来同一位伶人道别,不禁令紫微星君和几位天界使者都好奇无比,想一探究竟。
  自打青莲仙子魂飞魄散之后,这北帝大人便一蹶不振,要么逮着谁看着都是青莲仙子,要么就是当天界的仙子们都是空气,某天,忽地任性的说下凡就下凡了,毫无预示。近千年来,也未曾听说他对哪位仙子再次动心啊,怎的过了千年忽然就看上了一个凡人了呢?那个凡人明明长得一点儿也不像青莲仙子呀,比起青莲仙子的绝世美貎,那个凡人还是有一段小小的距离啊。
  奎河摇了摇头道:“回星君,待会儿等师傅出来,您还是亲自问师傅吧,师傅一直教诲奎河,万事莫要多嘴,奎河不敢违抗师命。”
  紫微星君这一听就更加好奇了,于是转向芋圆问:“七世子啊,敢问您可知道这屋里的人是谁么?”
  小狐狸乃是青丘九尾狐一族,不归天界管。
  芋圆喵喵叫道:“知道啊。我师母啊。”
  “师……师母?!”紫微星君腿一软,差一点站不住身体,“七世子可不是在说笑?”
  “本世子像是乱说笑的神仙么?”芋圆喵了他个咪,“
  你们天界的紫微大帝是我师傅,他喜欢的人不就是我的师母咯。很奇怪么?”
  不止是紫微星君,就连乖乖站在十步之外排成一排的几位天界使者,听着一个个都震惊得差点下巴掉下来。也就是说,他们天界的北帝大人不仅看上了一个凡人,还生米煮成了熟饭。哎妈呀!这可是天界一等一的大事啊!他们天界的北帝大人原来没毛病啊,没毛病啊!
  “不可描述,不可描述啊——”紫微星君更是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看向门缝内。
  奎河一本正经地挡住了他的视线,“星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厢房内,玄遥没有多余的时间与楼玉中计较,瞪了“阿怜”一眼,道:“楼玉中,阿怜是个守信之人,我希望你也是守信之人,能遵守自己的诚诺。”
  阿怜恼怒地叫道:“楼玉中,在我没有叫你出来之前,我命你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去待着。”
  楼玉中冷哼一声,便躲向一边,不再说话。
  阿怜伸手摸了玄遥被打的脸颊,关心地问道:“痛不痛?都怪我。”楼玉中醒来,毫无预示。玄遥莫名挨了这一巴掌,她怒火中烧。
  玄遥拉下她的手,亲拍了拍几下,道:“我没事。你记着凡事要小心,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别逞能,办完了事立即回半莲池,知道么?”
  “嗯。”
  “我先行一步。”
  “我就不出去送你了,不想看着你在我面前‘嗖’的消失。”
  玄遥浅浅笑了笑,在她的额前轻轻烙下一吻靠别,转身拉开屋门离开。

第一百六十九章 背弃(27)
  屋外一干神仙见到玄遥出来,一个个探究的小眼神直飘向屋子里,被玄遥瞪了一眼之后,便乖乖地站立好,等候号令。
  玄遥嘱咐了奎河和芋圆,小心看着阿怜,便与紫微星君和几位天界使者化做数道白光,“嗖”地一下消失在庭院中。
  趴在窗前直到瞧不见玄遥,阿怜这才恼羞地紧握起双拳,对着铜镜开始爆发:“楼玉中!你给我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干嘛?”
  “你竟然问我干嘛?!你要么突然消失,要么突然闪现,你说走就走,想来就来,你把老娘的身体当什么啊?!老娘真的很想掐死你呀!”她跳过去,伸手就去掐住楼玉中的脖子。
  方才楼玉中这个臭小子,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苏醒过来,不仅坏了她与玄遥的好事,还给了玄遥一巴掌。他可知道,他是拿她的手在打玄遥啊?那一刻,她真的恨不得将他弄死。她当初就不该答应这个没良心的冤魂,连她与玄遥道别几句都不得安生,变得这般郁卒。
  楼玉中虽然死了,但是他死之前毕竟是个男人,力量自然也比阿怜大,但他又怕伤着阿怜,所以只敢防备着。
  “我已经死了,你掐不死我的。你这样动怒,只会伤着你自己。有本事你就打死你自己。”
  两只魂魄在阿怜的体内斗着。
  奎河和芋圆在屋外听到房间里有动静,于是奎河上前轻敲了敲厢房的门,半晌都没有人应声,他
  又不敢冒然撞开门。芋圆只好又跳上一旁的窗台上,正好瞧见阿怜躺在床上,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正在死命地掰开。那手刚离开脖子,这一巴掌又扇上了脸颊。
  芋圆吓了一跳,“喵”的一声跳过去,一巴掌盖在阿怜的额头上。
  阿怜回过神,瞅了芋圆一眼,道:“你和奎河先在外面守着,我和楼玉中有事要先解决。”
  “还以为你中邪了……”芋圆只好又喵了一声,跳出了窗外。女人心,海底针。完全不知道整天在想什么。
  阿怜摸着被自己一巴掌自扇得很痛的脸颊,讽道:“可真是好极了!楼玉中,我们好心帮你,而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恩人的。真是好极了!”
  楼玉中冷哧一声:“你以为我想在这个时候出现么?你跟他两个人简直……简直够了。我若不出现,你们两还不知道要腻歪到什么时候。”
  只要想到方才被玄遥亲吻的滋味,即便楼玉中没有操纵阿怜的身体,可是感同深受,这让他很恶心。本以为这两人话个别就完事,可偏偏久久不能结束,一会儿你抱抱我,我亲亲你,腻歪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若是他再不出声,会被他们两个人恶心死。
  “你放……”阿怜生生将那个“屁”字忍住,如今她是淑女,再不是以前那个市井里摸打滚爬的小乞丐。她才不要跟他这个在水里待了十年,内心无比阴暗的怨魂
  一般见识。
  “别你你你的,快把衣服穿好吧。”
  阿怜低头一看,之前玄遥给她裹着的衣裳经过一番自我恶斗,眼下已经敞开,胸前的肌肤不甚露了一大片春光来。她的双手连忙拉紧衣裳死死护在胸前,恼羞道:“楼玉中,你这个老色鬼,赶紧给我把眼睛闭上!”
  楼玉中瞪着双眼,讽刺的声音传来:“呵!我老色鬼?!你就是在我面前脱光了,我也懒得看你一眼。我对你永远都不可能有兴趣,别自作多情了。”
  “我管你有没有兴趣。你给我待好了,管好你的眼睛,不许偷看!”
  阿怜越是要闭上双眼,楼玉中就偏偏要睁开双眼。
  “你弄得我看起来像个失心疯!”阿怜索性抬手往自己的眼睛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楼玉中吃痛,闷哼了一声,万万没想到阿怜使出这招自残的方式。
  “就你这脾气,也不知那位圣仙怎的看上你?”
  “哎哟,他的眼光就算再屎,也屎不过你,命都送没了。”
  楼玉中语塞,不再吭气。
  阿怜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好,然后拉开门召了奎河和芋圆进来。
  奎河进门前在门头上贴了一张符,等同布了结界。这样,不论是依在台阶上睡着的两个小丫头突然醒来,还是盛乐坊的其他人前来,都无法打搅他们。
  阿怜将梳妆的镜子搬过来放在桌上。她对着镜子,一脸认真地望着镜中的自己,道:“楼玉中,我们现在来谈谈
  正事。”
  楼玉中默许。
  “之前你去哪了?你口口声声说要见季如绵,结果倒好,一见着他就莫明其妙地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躲起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他说话都要绞尽脑汁,生怕露了馅,坏了你的事。”
  “知道……”一提到季如绵,楼玉中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
  “你究竟去哪了?”
  “我一直在。你和他的对话我也都听见了。你说的很好,没有坏事。”楼玉中也未曾想到,分别十年再见季如绵,心会是这样的伤痛。
  当他在台上挥舞着绸扇,纵身跃起时方好瞧见季如绵站在二楼的厢房围栏前,望着成为阿怜的他,凝眉的模样却是满脸惊恐,仿佛是瞧见了鬼似的。他以为会在他的脸上看到惊喜与期盼,然而除了深深的惊恐什么都没有……
  那一刻,他的心陡然开始收缩,犹如一把尖利的匕首直插入他的心口。阿怜僵硬的肢体因他的动作而受到了强烈的负重,变得极度不适。他的魂魄被迫震开后,便再无法操纵阿怜的身体。他拼尽了最大的力气,逃离了那个地方。十年过去,他的依然还有着他的骄傲。他竟然不愿季如绵看到他的狼狈,即便他是阿怜的模样……
  阿怜读到了楼玉中的真实想法,不禁问道:“所以,你是突然无法操纵我的身体才离开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心里有什么话,你不妨同我直说。开诚布公地说出来,我也
  好帮你啊。季如绵是推你落水的凶手么?”
  楼玉中沉默了。
  阿怜急道:“若他是推你落水的凶手,只要想办法设计让他说出当年的事,让他亲口承认他是凶手,当众伏法,你这冤气不就能消了么?”
  “我不知道……”楼玉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
  

第一百七十章 背弃(28)
  “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阿怜懵了,“你见着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凶手?”
  镜中的“阿怜”表情微沉,“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凶手。”
  阿怜听到这样一个答案有些意外,奎河和芋圆也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芋圆道:“也就是说,十年前,你落水的时候并没有瞧见害你的凶手?”
  “嗯……”
  阿怜追问:“那你是被人绑着扔进了水里,还是被人装进袋子里扔进水里,还是被人直接推下水?”
  “想不起来了……十年前的事,我每天都在回忆,但是唯独想不起来那天落水的事。”
  阿怜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一双无奈且无助的眼睛告诉她,楼玉中没有撒谎,是真的想不起来。
  “所以……你是失忆了?!”阿怜难以置信。
  “应该是吧。”
  “那你怎么能想起来曲小满是你的师妹呢?”
  楼玉中深深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曲小满,还有这里的一切,即便是过了十年,依然熟悉,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我都清楚得记得。”
  “难道说你只忘了落水那一瞬间的事?”
  “嗯。”楼玉中点了点头。
  “我去!你这简直是比戏班子演的戏还要狗血。头一回听说失忆还可以选择,而且还是将最最最重要的部分选择忘记。”阿怜也是没话说了。
  芋圆道:“其实也不奇怪,这就好比,有时候,咱们仙界想要凡人忘掉一
  些不该忆起的事情,会选择消除凡人的这一部分记忆。”
  “可是那是你们神仙用法力消除,他这是自己想不起来。”阿怜也沉默了。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道:“对了,方才曲小满说,明日季如绵还要过来对我进行考核,我不知道是不是通过了考核,就有机会被他挑去宫里在殿前献艺?”
  “是。我还在举水河里待着的时候,便听河面来往的客人说,他借着这次回来的机会,正好替皇帝物色姿色和舞艺都上乘的伶人,实际是为了巩固他与其妹如嫔娘娘在宫中的地位。因为如嫔娘娘逐渐年老色衰,膝下只有一位小公主,所以他必须找一个更年轻貌美,技艺高超的伶人去替代如嫔娘娘,从而巩固他们兄妹的地位。”
  阿怜道:“不是说他比他妹更得圣宠么?”
  “可是他是个男人,不能生孩子呀。”芋圆一语道破。
  镜中,“阿怜”的双眉紧蹙,面部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楼玉中虽然早已知道这个事实,可是当提及这事,他依然如梗在喉。
  阿怜知道他难过,谁愿意见着昔日的情人为了荣华富贵而自甘堕落,做人胯下的玩物,哪怕那个人是当今的圣上。
  奎河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这话即是在问楼玉中,也是在问阿怜。
  阿怜清了清嗓音,道:“总之,我是不会跟季如绵去宫里,给那个什劳子的好色皇帝当宠姬。所以这事,得在回京城
  之前解决。明日季如绵还要来再考核我的舞艺,所以再见着他,你最好想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当年你究竟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楼玉中又是一阵沉默。
  阿怜想要窥探他的内心,却总是无法读出,他似乎在刻意抗拒着什么,“你能说个话,行么?”
  芋圆见势,打了个圆场,道:“若是你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不妨从你与季如绵如何相识开始说吧。说不准回忆回忆,你就能想起什么呢。我们也好帮你呀。”
  楼玉中深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阿怜退居一边,将身体让给了他。他开始慢慢讲述当年那段过往。
  楼中玉的父亲楼正远原本在朝为官,为人刚正不阿,因朝中派系斗争而被奸人所诬陷。老皇帝不仅年迈且昏庸无能,整日沉迷于炼丹之术,后来听信谗言,一道圣旨,便将楼正远下令处死。楼家被抄,楼玉中沦为罪臣之子,楼家上下男丁一律发配边疆为奴,女眷们皆充为官婢。年仅八岁的楼玉中因男生女相,被人误以为是个女娃,遂充作官婢,送入盛乐坊调教。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楼玉中被迫沦为下三流的伶人。
  盛乐坊的人以为上面的人故意弄错楼玉中的性别,意图羞辱死去的楼正远,令其死不冥目,于是便睁只眼闭只眼的将楼玉中留下,好歹免去被发配边疆之苦。
  楼玉中天姿聪慧,自幼习诗词歌赋,擅音律,懂舞蹈
  ,是个可造之才,又因为相貎出众,被盛乐坊的大乐师一眼相中,决定悉心调教,让他成为盛乐坊的招牌。
  可年仅八岁的楼玉中初到盛乐坊时,即便一身褴褛,但内在的傲骄贵公子气并未褪去,说什么也不愿折损了高傲的自尊。只要盛乐坊的人一不留神,他便会想尽一切方法从盛乐坊逃走,然而每次还没有逃出多远,便又被抓回来。每次被抓回来,总免不了一顿皮肉苦吃。
  身为舞伶,对身体的要求很重要,若是身体被打的遍体鳞伤,会影响之后的登台献艺。所以最初一两回,大乐师手下留情,并未重罚,可不想楼玉中一而再再二三的从盛乐坊逃走。这样看来,楼玉中便是不识好歹,最终惹恼了大乐师。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从还是不从?!”
  “不从!不从!死也不从!”小小的楼玉中拼尽所有力气冲着大乐师吼道。
  大乐师失去了耐心,着人挥起鞭子狠狠地抽了他。他挺直小身子板就是坚决不低头。那一次,他的后背被打得浑身是血,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被扔在了禁闭室里。大乐师命令全乐坊上下,不准给他送吃的和喝的。
  通常这种手段,都是青楼妓馆用来对付那些刚卖进来不听话的姑娘和良家妇女们。伶人馆里的伶人地位并不比青楼妓馆的女子高。有时候为了管教那些被贬作官婢不听话的官家女眷,通常也会使用
  这种手段。大乐师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他屈服,乖乖听话,将来好好赚钱。
  就在楼玉中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偷偷拿着半个馒头和一壶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便是季如月。

第一百七十一章 背弃(29)
  盛乐坊里与楼玉中年纪相仿的童伶有很多,其中最惹眼出色的,便是季如绵与季如月兄妹。兄妹二人不仅能歌善舞,还精通音律与诗词歌赋,才华不在楼玉中之下。季如绵天生一副好嗓音,于七岁时便扬名整个武昌。
  季家世代为倡,季氏兄妹早已习惯了盛乐坊伶人的生活。
  季如绵长楼玉中三岁,季如月长楼玉中一岁。
  “先喝一点水吧。”季如月将晚膳时偷偷藏起来的水和馒头喂进他的嘴里。
  楼玉中用尽仅余的力气一把将季如月手中的水和馒头打翻,一双美目瞪着季如月,不肯吃食。他想过了,他宁愿饿死,也不想在盛乐坊成为一名下九流的伶人,玷污了楼家,玷污了父亲的一世英名。
  季如月也不恼,想要替他的伤口换药,但楼玉中并不领情,让她赶紧走。就在季如月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替她守在门外的哥哥季如绵也摸了进来。
  “他拿你的好心当作驴肝肺,根本就是不识好歹。你管他死活?”季如绵一进门便瞧见妹妹辛苦从晚膳中偷偷藏的东西被楼玉中糟蹋了,便气不打一处来。他可没有季如月那么温柔好脾气,就冲着楼玉中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都已经家破人亡,沦为下贱的优伶,能活着就不错了,还当自己是曾经的官家小少爷。真是可笑至极!”
  季如月让哥哥闭嘴。
  季如绵觉得季如月就是多事,偏偏不肯闭嘴收声
  :“他想死,你让他死好了。反正他死了,没有会在意他楼家上上下下其余人的性命如何,也不会有人再去为他父亲沉冤得雪。反正他就是个废物,像他这种废物早死晚死都得死。”
  季如月道:“哥,你怎么这样说话?他还是个孩子。”
  季如绵回道:“搞得你和我好像都不是孩子似的。起码我知道活着比什么都好。而他,就是个废物。”
  楼玉中当下眼泪刷刷地流了出来,身受重伤,本就虚弱的他一下子便哭晕了过去。
  季如月瞪着眼责怪季如绵冷血,没人情味。
  季如绵也没想着自己这么随口一说就刺激到人,明明是个男儿身,却娇滴滴的跟个娘们似的。若不是妹妹见他可怜,他才懒得多看一眼这个废柴。
  季如绵被季如月压着守在楼玉中的身旁,直到他醒来。谁知半夜的时候,楼玉中便开始发烧,两个孩子手忙脚乱地照顾着,一个打冷水,一个不停将湿布盖在他的额头上。楼玉中不停地呓语,口中叫着爹娘。
  季如绵见到楼玉中昏迷时的惨样,也终于心软,知道自己方才那一方话确实是重了些。当楼玉中再度醒过来时,季如绵一改先前的态度,向他道歉,并安慰他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说来也怪,季如绵的一番骂话与安慰,激起了楼玉中求生的欲望,至少在没有亲手除掉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奸人之前,
  他是决计不可以死。
  季如绵被季如月差去膳房又偷了一些吃的。
  被关在禁闭室里一天一夜,又饿又渴的楼玉中接过食物后,便开始狼吞苦咽。就这样,依着季氏兄妹照顾,楼玉中活了下来。
  季如月不仅想法子偷藏饭菜,甚至慌称自己受伤,从最宠她的教习嬷嬷那里弄来了去疤痕的药膏。据说这药膏是古法的秘方,因为她们舞伶在练舞时,时常会因为一些高难度的动作而受伤,所以这药膏只要抹了之后,就不会留下疤痕。
  清凉的药膏抹在楼玉中的后背上,令他舒服不少。他开始对季如月心存感激。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墙。
  季氏兄妹偷拿饭菜的事隔了两三天就被大乐师知道了。大乐师一见是自己悉心培养最优秀的两个童伶,便气得要将这季氏兄妹二人也一并罚去关禁闭。
  楼玉中拖着病体,跪在了大乐师的面前,低声下气地哀求:“请大人不要责罚他们兄妹,要罚就罚我吧,都是我的错。我愿从此听从大人的教诲,再也不犯错误了。”
  大乐师一见楼玉中服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当下命人去找全城最好的大夫回来给楼玉中治疗伤口,命膳房做好吃的给楼玉中养养胃。虽然大乐师也恼季氏兄妹二人不听话,但看在功过相抵的份上,便也只罚了季氏兄妹二人当晚跪在习舞场,不许吃晚饭。
  孩子的生长能力相当好。
  没过多久,楼玉中
  身上的伤口愈合,疤痕也逐渐消失退去。
  从那以后,楼玉中真的没有再逃跑,乖乖的听从大乐师的话,接受盛乐坊教习指导。
  季如绵精通音律,擅长作词曲,且天生一副好嗓音,而季如月身姿轻盈柔软,擅舞,但楼玉中在舞技上更有天赋。季如月每天都会拉着楼玉中一起习舞,而季如绵是一个最好的伴乐。只短短的三年学习,楼玉中便超越了盛乐坊所有同龄人。因为长得比女子更为娇媚,所以常常女伶扮相。
  大乐师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却也不急着让他登台献艺,依旧让他和其他舞伶们在一起练习。
  季如月打心眼里喜欢楼玉中,每天除了睡觉,都会粘着楼玉中。弄得楼玉中总是被盛乐坊其他同龄的童伶取笑。他问季如月当初为何会好心地救他?季如月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孩子。
  季如绵觉得妹妹有病,虽然心里一边鄙夷着妹妹如月,可每回见到楼玉中,也总是忍不住将视线投在他的身上,不得不承认,这个小白脸长得可真是好看,比自己的妹妹还要水灵。
  楼正远去世的第二年,老皇帝因为滥服丹药,终于驾崩,未久新帝即位。
  老皇帝驾崩消息传来的那一天,楼玉中哭了,当天晚上还做起了恶梦。其实自从他到了盛乐坊之后就常常做恶梦。当初那三天的禁闭更是给他心里留下了一道永远
  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常常在梦中梦见父亲含冤吊死在狱中,梦见楼家被抄,楼家上下一片哀号,兄弟姐妹的哭声一直在萦绕在耳畔……但无论梦见什么,禁闭室那三天里的恐惧与黑暗都会随之而来,令他浑身冰寒发抖。

第一百七十二章 背弃(30)
  有好几次,季如绵发现他半夜恶梦,身体团成一团,不停地颤抖,满脸泪痕,口中不停地呓语叫唤着爹娘。起初,季如绵懒得理他,但是季如月每天在他耳边叨唠,让他好好照顾他,如同魔咒一样在季如绵的脑海里徘徊着。
  白日里,老皇帝的死讯令他又哭又笑,到了夜里他又开始恶梦。季如绵和其他同屋的童伶们被楼玉中的哭声惊醒。大伙儿虽然习惯了楼玉中经常做恶梦,但偶尔也会觉得这人真麻烦,可是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集体将他赶到拐角的位置。因为季如月喜欢楼玉中的关系,季如绵也被迫一同被赶到拐角。
  季如绵瞧见他又团成了一团,便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不管同屋其他人,像哄孩子一样嘴巴里哼着儿歌。一首接着一首,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平静下来,整个人窝在季如绵的怀里,像个受惊的小兔子,慢慢地沉睡。
  也是这一夜开始,楼玉中对季如绵有了改观,看他不再那么讨厌。
  楼玉中十一岁那年,季如绵十四岁,季如月十二岁。季如绵已长成一个俊俏的翩翩少年郎,有一副好嗓音,每次登台座无虚席,在武昌城内小有名气,惹得好多姑娘家喜爱。季如月如同她的名字一样,落得闭月羞花,成了盛乐坊第一美人。而楼玉中依旧唇红齿白,肤若凝脂,若是着了女装,甚至比季如月还要美上三
  分。关于楼玉中的长相,一直以来,是盛乐坊伶人们茶余饭后的一个闲聊话题。所以楼玉中有段时间排斥女伶扮相。
  大乐师说历来出了名的舞伶女多数都是男人扮的。
  季如月总是笑着安慰他,即便他是个女人,她也会喜欢他,还说将来要嫁给他。每次一说到这个话题,楼玉中不敢接话。这一点,真是令他苦恼。
  一日,依如往常一样练习,平日里负责的教习却告诉他们,过几日要去城东何大人的府上献艺,要他们打起精神来,不可怠慢。
  所有童伶一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煞白,尤其是舞怜们。
  楼玉中奇怪,不过是跳舞献艺,在盛乐坊登台和出门献艺有什么区别么?怎的大家脸色都跟死了人似的?
  教习开始挑选领舞人选,他看了一眼楼玉中,视线一闪而过,当看到季如月时,便道:“就你了。”
  小伙伴们一听季如月被选中做了领舞,一个个暗暗舒了口气。
  季如月却面如死灰,顿时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下子滚了出来。
  楼玉中不明所以,开始安慰她:“能当领舞,你应该高兴呀,将来也会会有机会去殿前献艺呀。”
  季如月不停地摇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落,什么也不肯说。他急得没办法便去找季如绵,季如绵一听,也不吊嗓子了,拔腿就去找大乐师。没过多久,便回来安慰妹妹,让她放心,有哥哥在,会与她同行。这时,季如
  月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不再哭鼻子。
  去往何大人府上的当天,季如绵一直守在季如月的身边,楼玉中不在献艺的名单之中,和年纪稍小的童伶一起留在盛乐坊内如平日一样练习。
  楼玉中一直不明白,为何小伙伴们一听到那个何大人,脸上个个面如死灰,仿佛何大人家府上是炼狱,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当楼玉中看到季如绵的时候,季如绵趴在床上,脸色苍白,如墨的双眸紧闭着,眉心深锁,似在承受什么难耐的痛苦。他整个人像是被人用过重刑似的,嘴唇毫无血色。季如月哭着想要留下来照顾哥哥,教习嬷嬷却以男女有别为借口,强行硬拉着她离开。
  因为同屋,平日里楼玉中与季氏兄妹走得最近,这照顾季如绵的担子自然落在了楼玉中的身上。其实根本都不用人指派,念着季如绵往日对他的照顾,他也会照顾他。
  楼玉中掀开被子,撩起季如绵的衣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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