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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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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都不见江慈回答,裴琰低头,只见她满面通红,怔怔不语。
裴琰从未见过江慈这般模样,用手拍了拍她的面颊:“你不是受人之托,要力劝我往小幽山的碧鸥亭一游吗?怎么,收了人家的银子,不给人家办事了?”
江慈面上更红,喃喃道:“原来相爷都听到了。”
裴琰笑道:“你不但私自收受贿赂,还调戏了人家的丫鬟,实在是有损我相府清誉,按相府规矩,可得将你的裤子脱了,责打二十大棍。”说着声音扬高:“来人!”
江慈大急:“人家大小姐仰慕于你,不过借我这个奴才之口,好造成与你偶遇的机会,又不是求官求禄,怎称得上是贿赂?!”说着猛然伸手将裴琰一推,却忘了自己右臂上有伤口,痛呼出声。
裴琰翻过身,倒于床上,哈哈大笑。江慈怒极,伸出右足,狠狠地踹向他。裴琰笑着躲过,江慈又伸左足,裴琰左手将她双腿按住,右手撑头侧望着江慈,悠悠道:“不想被打二十大棍也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裴琰轻轻抚上江慈面颊,笑道:“你这一受伤,不但坏了人家杨小姐的好事,更坏了相爷我的一段情缘,你得以身相赔才是。”
江慈羞怒难堪,猛然跃起,冲着裴琰就是拳打脚踢,裴琰单手从容挡下,口中仍是调笑。江慈怒火中烧,脑中一片迷乱,只是乱踢乱打,眼见她右臂伤口处隐有鲜血沁出,裴琰笑声渐低,手轻轻点出,江慈向后一倒,裴琰伸手将她抱住,放回床上。见她满面恨色,微笑道:“和你说笑的,你就当真了,真是受不得一点激。”
江慈冷哼一声,扭过头去,胸膛剧烈起伏,显是气恼难平。裴琰愣了一瞬,拉过锦被,盖于她身上,却又忍不住在她面上摸了一下:“你就是想以身相赔,凭你这山野丫头,相爷我还看不上眼的。”说完大笑出房而去。
江慈脑中一片混乱,羞惭、气恼、尴尬、愤怒种种情绪堵在胸口,良久都无法平息,听得裴琰在外间走动,又吩咐了安澄一些事情,再听得他推门进来,急忙将头扭向床内。
裴琰微微一笑,坐到床边,伸手解开她的穴道,在她身边躺下,双手枕于脑后,也不说话。江慈觉他离自己极近,忙向床内挪去。
裴琰躺得一阵,忽道:“小丫头,问你句话。”
江慈再向内缩了缩,轻哼一声。
裴琰侧头看着她,微笑道:“你就真没看出,那女童是故意表演失败,引你出手相救的?”
江慈面上一红,嘟囔道:“她扮得那么逼真,我怎么看得出?”她靠上床角,见裴琰眼中满是嘲笑之意,不服气道:“相爷若是早看出来了,为何还让我受了伤?”
裴琰并不回答,片刻后轻笑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多管闲事,滥充好人。”
江慈想了片刻,甜甜一笑:“下次若还有这种闲事,我自然还是要管的。”
“哦?! ”裴琰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江慈放松了一下身子,道:“相爷,毕竟这世上杀手不是随时随地都有的,我若不是和相爷牵扯在了一起,只怕一辈子都不会碰上这种人。如果真是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受到那种欺负,我是一定要管一管的。”
“是吗?”
“相爷,你是富贵中人,看惯了杀戳与血腥,所以看谁都是刺客,看什么事都是阴谋诡计,时刻都提防着人家暗算于你。但我们平民百姓,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江慈抱膝坐于床角,轻声道。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只怕丢了这条小命,都不知悔改。” 裴琰神情颇不以为然:“你发善心,人家萧无暇可不会对你发善心。”
江慈一惊:“相爷是说,是那萧,萧无暇派人干的?”
裴琰转头望着她:“你有时聪明,有时怎么这么笨!除了他,还有谁会来取你这条小命?!”
江慈愣愣地盯着身前锦被上绣着的蝴蝶兰,怔怔不语,真的是卫昭派来刺杀于自己的吗?可他已与自己达成协议,又数次放过自己性命,显是为了将裴琰引入歧途,他怎么会再派人来杀自己呢?如若不是卫昭,自己也没得罪过其他人,更不用说这般江湖杀手了,是谁,要取自己这条小命呢?
裴琰见江慈愣怔,伸出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江慈惊醒过来,捂着疼痛的额头怒目相视:“相爷,你虽然武功高强,也不用时刻欺负我这么个小丫头!我是打你不过,可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的。”
裴琰呵呵一笑:“我可没欺负你,你算算,我一共救过你几次了?”
江慈垂头不语,这大闸蟹虽然可恶,却也确实救过自己这条小命数次,若没有他,只怕自己早就一命呜呼,去拍阎王爷的马屁了。当初在长风山庄被他打成重伤,那也只能怨卫昭,却怪不得他,后面他虽给自己服下了毒药,但现在看来他有愿意给自己解毒的意思,这样算来,他倒也不算过分欺负自己。
她脑中胡思乱想,臂上伤口处却隐隐作痛,不由眉头紧皱,抚着伤口轻哼了几声。
裴琰看了她一眼:“没出息!这么点小伤,就哼成这样。”
江慈哼道:“我痛得很,哼哼不行吗?我又不需要象相爷一样做戏给人家看,也不怕人家看笑话,我想哼就哼,你若不爱听,就不要睡这里,走开好了。”
裴琰慢慢闭上眼睛,低声道:“睡吧,明天再赶一天,就可以回到长风山庄,我带你去宝清泉,治治你的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一定有更新,如无,后天来吧。
三八、清泉夜浴
长风山庄位于南安府西郊,其背靠宝林山,是一处风景极佳、石秀泉清的地方。江慈当初上长风山庄看武林大会,是沿宝林山的南麓而上,并未去过其北麓。这日黄昏时分,一行人终赶到长风山庄,用过晚饭后,裴琰命管家岑五将正院所有婢仆都遣出,便带着江慈穿过正院的后园,沿着一条青石小径上了宝林山的北麓。
此时夜色深沉,弦月隐于乌云之后,山路上一片漆黑。裴琰行来从容自如,江慈却觉有些不能视物。周遭寒气森森,密林之中还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鸟儿的哇鸣,溪水流动之声传来,也无夏日的清凉之意,反倒添了一份阴森之气,她不由有些害怕,紧追数步,揪住裴琰的衣袖。
裴琰侧头看了看她,哂笑一声,轻轻将她的手拂落,大步向上而行。江慈恨恨地暗咒了几句,眼见他越走越远,心中渐渐有些打鼓。
正惶恐时,裴琰却又回转来,将她的左手拽住,大力拖着她向山上行去。江慈觉手腕生疼,咬住下唇,紧随着裴琰,不敢停下脚步。
二人登上北麓山腰,裴琰拖着江慈转过一处山岰,江慈忽觉面上一暖,迎面而来的风似乎要热了几分。再行片刻,眼前渐亮,只见左侧是一处石壁,石壁上凿了十余个小洞,内置长明灯,二人的右侧则是山谷,幽深静谧。
裴琰放开江慈,带着她沿石径而行,再转过两个弯道,江慈不由发出“哇”的惊叹。
只见前方石壁上,一股清泉突突而出,泉水白腾腾一片,热气盈盈,显是温泉。泉水注入石壁下方石潭之中,石潭上方白雾蒸蒸,衬着潭边石壁上的数盏长明灯,朦胧缥缈,如同仙境。
江慈赞叹着走上前去,将手伸入石潭之中,双眸睁大:“真舒服。”
裴琰负手走到她身边,微笑道:“这里是我以前练功的地方,也是长风山庄的秘地,你还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外人。”
江慈用手轻撩着泉水,笑道:“为什么要到这里练功?”
“这宝清泉水有益于人体筋骨,我自两岁起便靠这泉水洗筋炼骨,三岁开始练吐呐,五岁练剑,七岁真气便有小成,全是在这里练出来的。有几年,我都是一个人住在这潭边的草庐中,未曾下山。”裴琰边说边脱去外袍。
手下的泉水温热透骨,江慈低头看着水面朦胧摇曳的灯影,却忽然想起相府寿宴那夜,裴琰醉酒后在荷塘边说过的话,一时无语。半晌方轻声道:“原来要练出你那么好的武功,要吃这么多苦,若是我,早就不练了。”
裴琰手中动作稍停,旋即嗤笑道:“要是我象你这么好吃懒动,只怕早已尸骨无存了。”说着将衣物一一脱下。
江慈只顾低头看着水面,轻哼一声:“我看你若是个没有武功的人,可能还能活得久些,现在当了这个劳什子相爷,真是睡也睡不安,吃也吃不香,更时刻担心有人行刺于你,这样有何趣味?!”
“小丫头懂什么,你若是生在我长风山庄,一样得这般练功。”
“所以我觉得你们长风山庄的人,都挺可怜的。”江慈笑道:“相爷您就不必说了,就拿安澄来说吧,管着那么一大帮子长风卫,时刻跟着相爷跑来跑去,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不见成个家―――”
裴琰大笑:“你个小丫头,倒替安澄操这份闲心。”说着腾身一纵,跃入潭中。
“哗”声响起,水花四溅,江慈一声惊呼,急急避开。待抹去面上水珠,才见裴琰上身赤祼,站于潭中,她莫名的一阵心慌,转身便跑。
裴琰右手猛击水面,白色水珠夹着劲风击中江慈膝弯,江慈“唉哟”跪于潭边,她不敢转头看向裴琰,只得低头怒道:“亏你是堂堂相爷,怎么这般不知羞耻!”
裴琰移到江慈身边,攀上潭沿,悠悠道:“这里是我家,我在自己家里宽衣解带,怎么叫不知羞耻?下来一起泡吧。”
江慈怒道:“打死我也不下去。”她被潭中冒出的热气蒸得有些头晕,慢慢坐落于地,仍旧不敢抬头,还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裴琰侧头看了看,轻笑一声,转过身,靠上潭沿,背对着江慈,长吐一口气,将整个身子浸入潭中。
江慈听得身后动静,知裴琰已沉入水中,便欲起身,可先前被水珠击中的地方酸痛无力,竟无法站起。她好不容易靠着左臂之力移开数尺,却忽然想起水中的裴琰半晌都无动静,便停了下来。
再等一阵,仍未听见裴琰自水中钻出,江慈不由有些心慌。她也知似裴琰这等内力高深之人可在水中憋气甚久,但要憋上这么一炷香的功夫,却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山谷上方,鸟儿呜鸣,风声凛冽,江慈渐感害怕,终忍不住转身爬回先前裴琰入水之处。
潭面水雾缭绕,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水下景况,江慈轻声唤道:“相爷!”不见回应。她再提高声音:“相爷!”山间传来回音,她心跳加快,犹豫再三,咬了咬牙,跳入水中。
她一时惊慌,忘了自己膝弯穴道被制,入水后便蹬不上腿,双手扒拉几下,直往水底沉去。迷糊中呛进几口水,心呼我命休矣,忽觉腰间被一双手搂住,身子又慢慢上浮,口鼻冒出水面,剧烈咳嗽之下吐出数口水。
裴琰拍上江慈后背,大笑道:“这可是你自己入水的,怪不得我。”
江慈趴在潭边,继续吐着喉中泉水,只觉呛得难受,又觉被欺辱得厉害,默然垂泪。
裴琰笑声渐歇,只是轻拍着她的后背,江慈觉一股真气透过背部穴道绵绵而入,胸口渐感舒坦,膝弯处的穴道也被解开。
她猛然转身,拂开裴琰的手,直盯着裴琰,冷冷道:“相爷,在你的眼中,我可能只是一个任你欺负、任你羞辱的山野丫头,我的命便不算命,可在我的眼中,你虽是堂堂相爷,也不比我这山野丫头好多少,你实是可怜可悲又可耻!”
裴琰面上笑容僵住,片刻后退后两步,背靠潭沿,悠悠道:“你倒说说,我有何可怜,有何可悲,又为何可耻?你若说得有理,我以后便不再欺负你。”
江慈索性将被水浸得重重的外袄脱去,拧干头发,平静地望着裴琰:“你以前就说过,你为一个虚无的目标活了二十多年,到头来却发现这个目标是假的,岂不可怜?你活得这么辛苦,人前风光,人后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满口假话,满心算计,岂不可悲?你打伤了我,还将我禁于相府之中,又逼我服下毒药,现在我一片好心,入水来救你,你却戏弄于我,岂不可耻?!”
裴琰冷笑一声,偏头瞄了一眼江慈,平躺于水面上,悠悠道:“我说你笨就是笨,万事只看表面。”
江慈一扬头:“难道我说错了吗?”
裴琰笑了笑,闭上双眼,声音空幽得如同浮在水面:“首先,我虽然是为一个虚无的目标活了二十多年,但至少有个目标,让我有活下去的动力,现在虽然发现这个目标是假的,但我随即确定了新的目标,我并不可怜。
“其次,在你的眼中,我好象活得很辛苦,但我自己并不觉得。练功虽苦,但也有无穷的乐趣,特别是当你击败一个个对手、纵横天下无敌手的时候,那种快感,是你这种懒虫永远都没有办法体会的。再说,我的武功高、地位高,便可以保护我的家人,养活我的手下,还可指挥千军万马,击退桓国的军队,间接保护了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当年,我的武功若是差一些,心软一些,新郡早被桓国攻占,他们一旦南下,长驱直入,击败我朝,只怕你在邓家寨的小日子也过得不安宁,所以,我并不可悲。”
江慈愣愣地听着,慢慢松开手中长发,低头望着水面,轻声道:“那你为什么老是欺负我,我又不是你的下人,又没得罪过你。”
裴琰睁开眼斜睨了江慈一下,又闭上双眼,身子慢慢向旁漂移,隐入白雾之中。江慈正感纳闷,雾气后传来裴琰的声音:“这宝清泉水,有疗伤奇效,你的伤口,若是在这泉水中泡上一个时辰,必定能够愈合,也不用再整天皱着眉头叫痛了。”
江慈细细想着他这句话,良久,低声嘟囔:“有话就直说嘛,偏绕这么些弯弯道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她慢慢向潭的西面挪移,待移到一处大石边,方将右臂衣袖高高捋起,侧身浸入水中。
浓浓水雾中,裴琰将头沉入水中,片刻后又浮出水面,几起几落,游至水潭的东面,悄悄上岸,躺于大石之上,望着头顶黑色苍穹,微微而笑。
温泉水舒适透骨,江慈觉全身毛孔渐渐放开,筋络通畅,体内真气也似绵绵不绝,先前一直疼痛的伤口麻麻痒痒,痛感渐失,心中不由暗赞这宝清泉水神奇至极。迷迷糊糊中,她依在石边打了个盹,似还做了个梦,梦中,师父向她微笑,还轻抚着她的额头,替她将散落的头发轻轻拢起。
鸟叫声传来,江慈猛然惊醒,感觉眼前大亮,转头望去,见裴琰衣着整齐,坐于潭边,他身前一堆篝火,火光腾跃。篝火边支起的树枝架上,正架着自己先前脱下的外袄。
见裴琰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江慈面上一红,急忙沉入水中,裴琰大笑道:“你也没什么好让本相看的,快出来吧,够时间了,再泡下去,小心皮肤起皱,象个老太婆。”
江慈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得慢慢爬上岸,内衫紧贴在身上,她羞涩难当,嗔道:“你转过身去。”
裴琰一笑,用树枝挑起江慈的外袄,轻轻抛起,正罩于江慈身上,江慈忙用手拢住,慢慢走到火堆边坐落。
裴琰看了她一眼,见她满面通红,面容比海棠花还要娇艳几分,愣了一瞬,低头挑了挑火堆,轻笑道:“怎么样?伤口好多了吧。”
江慈轻“嗯”一声,低头不语。
裴琰啧啧摇了摇头:“看来这好人真是不能做,你既不知好歹,我还是做回我的恶人,继续欺负你好了。”
江慈抬头,急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多谢你了。”
裴琰将火挑得更旺些,道:“你想怎么谢我?说来听听。”
江慈面颊更红,缩了缩身子,喃喃道:“先前是我错怪了你,说你可怜可悲可耻,你,你别往心里去。”
裴琰猛然将火枝一挑,数点火星溅向江慈,江慈本能下向后一倒,耳中听得裴琰笑道:“我并不可怜,也不可悲,这欺负人的可耻行径嘛,倒是还有几分!”
江慈避开火星,坐直身子,甜甜一笑:“相爷爱欺负人,为何不去欺负那个何家妹子,或是那个杨家小姐?偏在她们面前一本正经,人模狗样的。”
裴琰猛然坐到江慈身边,身躯向她倒了过来,口中笑道:“那我就先拿你练一练欺负人的本事,回头再去欺负她们。”
江慈就地一滚,却仍被裴琰压住半边身子,她心头剧跳,睁大双眼看着裴琰近在咫尺的贼笑,急道:“相,相爷,那个,我―――”
三九、若即若离
头顶的苍穹漆黑如墨,仅余的几点寒星若隐若现,周遭雾气缭绕,如梦如幻。江慈眼见裴琰渐渐俯下头来,他面上调弄的笑容似淡了几分,但那眼神专注而热烈,还带着几分迷乱,令她心头一阵颤动。温热的鼻息扑近,又让她有些迷糊,本能下将头一偏,裴琰湿润的唇已贴上了她的右颊。
时间似乎有一刻停顿,江慈瞪大双眼,心脏急速跳动,仿佛就要蹦出胸腔,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无法承受,湿透的内衫贴在身上,更令她觉得强烈的压迫感,终忍不住咳嗽数声。
裴琰身躯一颤,抬起头来,笑容有些僵硬,瞬即由江慈身上滚落,躺于地上喘气大笑道:“看你吓成这样!怎么,怕我真的欺负你啊?放心吧,你这山野丫头,送给相爷我欺负,我都看不上眼的!”
江慈只是咳嗽,觉胸口难受,伸出手来不停拍打自己的胸膛,又去揪湿透的内衫。裴琰笑声渐歇,深吸几口气,站起身来,见江慈模样,轻哼一声:“真是没出息的丫头!相爷我累了,要去草庐睡一阵。”说着转身向石潭上方小山峦上的草庐行去,走出两步回头道:“相爷我要睡觉,不喜人打扰,你一个人乖乖地在这里,不要又胆小害怕,来骚扰我。”说着隐入黑暗之中。
良久,江慈喘息渐止,觉心跳不再那么令人害怕,慢慢坐起身来,用力拍了拍自己滚烫的面颊,喃喃道:“总欺负我,算什么英雄好汉,总有一天,我也要欺负你一回,你等着瞧!”
她惊惶甫过,怒气涌生,猛然脱下身上湿衫,挂于火堆边,奋力踢了踢火堆,抬头向草庐方向大叫:“死大闸蟹,你卑鄙无耻,总有一天,我江慈要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草庐中,裴琰坐于竹榻上,慢慢伸出右手,抚过自己的嘴唇,又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江慈将湿衫一一烤干,重新束好衣裙,呆呆坐于火堆边,望着雾气缭绕的水面,良久,心中莫名一酸,将头埋于膝间。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在她身边停住,她默默转过身去。
裴琰低头望着江慈的背影,冷冷道:“起来!你难道想在这里呆上一整夜吗?”
江慈冷哼一声,并不起身。
裴琰猛然俯身,拽住她的左腕,将她拖了起来,往先前来路大步走去。江慈急欲挣脱,却被他拖得踉跄而行,怒道:“我又不是你的奴才,你不要管我!”
裴琰并不回头,冷声道:“你要呆在这里也可以,到时有猛虎或是野狼什么的来欺负你,你可不要怪我!”
江慈一惊,手上失力,裴琰又正在用力拽她,她这一失力便猛然向前一扑,眼见要跌倒于地,又被裴琰拽住手腕提了起来。这一扑一旋,让她有些头晕,不由伸手抚上额头。
裴琰松开手,盯着江慈看了片刻,转身大步向山下走去。江慈想起他的话,终有些害怕,犹豫片刻,快步跟上,却又不敢隔他太近,只是运起轻功,紧紧跟在他身后三四步处。
裴琰负手悠悠而行,听得身后脚步声,摇了摇头,嘴角渐涌一抹笑容。
这一夜,江慈怎么也无法安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直至黎明时分,听得外间裴琰起床,听得院中“嗖嗖”轻响,知他正在练剑,忍不住披衣下床,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此时裴琰仅着贴身劲衣,修韧的白色身影在院中回旋腾挪,手中长剑快如闪电,动似光影,宛如旭日喷发,又似电闪雷鸣,龙吟不绝。这一刻,晨雾都好象突然凝固,只有漫天剑气盈盈腾腾。
江慈再对这大闸蟹不满,也不禁低低地赞了一声。裴琰手中动作一滞,旋即右足蹬上前方大树,身形在空中如鲤鱼劲跃,转腾间手中长剑射出,寒光似流星一瞬,向江慈射来。
江慈吓了一跳,“啊”地惊叫一声,本能下紧紧闭上双眼,却听得“卟”声过后,“嗡嗡”之声不绝。良久,慢慢睁眼,只见长剑没入身前窗棂之中,犹自轻颤。
裴琰施施然走至窗下,拔出长剑,看着江慈有些苍白的小脸,语气带上了几分轻蔑与不屑:“你果然胆子小,没出息的丫头!”
江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相爷倒是有出息,天天来吓我这个没出息的小丫头!”说着猛然转身,重重地将窗户关上。
裴琰下了严令,正院不许任何婢仆进入,也不让任何人服侍他,只是每日辰时,由一男仆将新鲜的菜蔬由正院西侧角门送入。这一日三餐的重任,便全落在江慈的身上。
江慈恼得半日,便想转来,知自己愈是气恼,这大闸蟹便愈是得意,索性不去理他,倒还更好。她面上重新挂上自在的笑容,在正院一角的小厨房中哼着小曲,做上几个可口的菜肴,自然先填饱了自己的肚皮,再端入正房。
裴琰连着两日都呆于东阁,看着安澄准时送来的密件,也总是于江慈将饭菜摆好在桌上时,提步而出,一人默默坐于桌前吃饭。江慈则远远站开,两人极少说话,偶尔目光相触,江慈便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这日用过午饭,裴琰正躺于榻上小憩,安澄入阁,躬身行到裴琰身前,低声道:“相爷,‘恨天堂’那里,有回信了。”
裴琰并不睁眼,轻声道:“说。”
“总共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了左堂主一句话。他说:花钱买江姑娘一命的,手上沾着上万条人命。”
裴琰慢慢坐起,与安澄对望一眼,缓缓道:“看来是他无疑了。”
“是,相爷。姚定邦容貌俊美,身手高强,素来为薄公所宠。他自夫人寿宴那日起便失踪,至今未见露面,当年在成郡借与桓国作战名义,他纵容手下洗劫了数个州县,死伤上万,后来若不是薄公替他压下了这事,只怕罪责难逃。这种种线索,都表明他极有可能就是那星月教主。”
裴琰端起榻旁茶盏,慢慢饮着,面色有些凝重,沉吟道:“若真是姚定邦,可有些棘手。”
安澄束手道:“也不知薄公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裴琰冷冷一笑:“薄公就是知道,只怕也是顺手推舟。他巴不得西北烽火燃起,好从中渔利。”
“若薄公知道真相,咱们要动姚定邦,可有些麻烦。”
裴琰站起身来,在室内负手走了数个来回,停在窗前,望向院中。
薄薄的冬阳洒遍整个院落,江慈正坐于银杏树下,低头剥着瓜子,她每剥一粒,便将瓜子弹向空中,然后仰头张嘴去接,若是接住,便喜笑颜开,偶尔未接住,也会乐得前仰后合。
安澄见裴琰半晌都不说话,不由轻声唤道:“相爷!”
裴琰猛然回头,“哦”了一声,走至椅中坐下,再想片刻,道:“此次选举武林盟主,薄公军中回来的将领最多,只怕姚定邦会兴风作浪。若是被他的人夺去这个盟主,控制了西北军中的武林弟子,东西夹击,我长风骑便有危险。今天起,各派人士便会陆续到齐,你传令下去,注意一切可疑人物,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相爷。”
“何青泠的动向,你也要跟紧,到时咱们得帮她一把。”
“是,她没闲着,看来是按咱们的计划在行事。”
裴琰微笑道:“这个妹子,做事倒是深合我意。”他侧头看了看院中树下笑靥如花的江慈,微笑有些凝住,半晌方道:“你先下去吧,按原计划行事。”
江慈坐于树下剥瓜子,见安澄出来,轻轻哼了一声,低头嘟囔道:“主仆两个,都不是好人,又不定在算计谁!”
她抬头将瓜子抛向半空,正待仰头接住,眼前忽出现裴琰的面容,她一惊,瓜子便落在她的眼睛上,她忙甩了甩头,眼睛眨了数下。
裴琰大笑:“你也太好吃了吧,眼睛也要来凑热闹。”
江慈揉了揉眼睛,怒道:“好吃有什么不好?比你乱欺负人、算计人要好上百倍!”
裴琰在她身边坐落,夺过她手中瓜子,江慈瞪了他一眼,站起身,默默抬步。
裴琰猛伸右手,将江慈一拽,江慈没有提防,向后跌倒,头重重撞上银杏树干,“啊”的一声,又迅速爬了起来,依旧向屋内行去。
裴琰将手中瓜子一丢,再将江慈一拽,江慈跌倒,再度爬起,裴琰面色渐冷,再拽数次,江慈发辫散乱,仍是猛然倒地,又默然爬起。
裴琰手中动作稍缓,江慈踉跄数步,跑入房中,“呯”的一声将房门紧紧关上。
冬阳晒在裴琰脸上,让他的目光有些闪烁。良久,他站起身来,走至西厢房门前,听了片刻,轻笑道:“小丫头这回倒是没哭。”
他将手贴上门板,运力一震,推门而入,只见床上被子高高隆起,不见丝毫动静。他在床边坐下,拍了拍被子,被中之人并不动弹,等得片刻,他再拍了拍,江慈仍是动都不动。
裴琰放松身子,向后一躺,压在江慈身上,悠悠道:“安澄说在后山发现了大野猪,我得去放松放松筋骨。”
江慈微微动了一下,裴琰抬起身子往屋外行去。刚步至院中,江慈追了出来,裴琰得意一笑,江慈面上微红,却仍跟在他身后。
江慈跟着裴琰在后山转了一圈,未见野猪踪迹,只打了两只野鸡,未免有些扫兴,眼见天色将晚,埋怨道:“安澄骗人,哪有野猪!”
裴琰带着她往山下而行,悠悠道:“因为野猪知道有个比它更好吃的上了山,吓得躲起来了。”
江慈一手拎着一只野鸡,左右看了看,笑道:“倒也不算白跑一趟,相爷,我晚上弄个叫化鸡给你吃,好不好?”
“好。”裴琰微笑道:“可别烤糊了。”
江慈咽了咽口水,犹豫片刻,道:“相爷,那个,叫化鸡得配正宗的雕酒,才够味。”
裴琰轻咳一声:“那就让人送点雕酒进来。”
江慈大喜,一溜小跑,冲到裴琰前面,直跑下山。暮霭中,她如瀑般的黑发在风中扬起落下,裴琰脚步渐渐放缓。
夜色渐黑,裴琰闻到浓烈的香气,放下手中密报,从房中步出。见院中树下,已摆了一张案几,案旁一盆炭火映得江慈面如桃花,她正低头将架在炭火上的泥鸡取下,拎着麻绳丢于案上,又跺着脚用手去摸耳垂,显是烫着了手指。
裴琰步到她身边,将她手扳落看了看,啧啧摇了摇头:“你若是学武用功些,何至于被烫了手!”他转身取过案上雕酒,倒了些于手心,拉过江慈的手,放于手中揉了数下,江慈呲牙咧嘴,直吸冷气。裴琰敲了敲她的头顶:“你能不能出息些?!”
江慈抽出双手,拿起案上小刀,慢慢将包在鸡外的泥土细细剥去,又将鸡肉砍成一字条。裴琰拈起鸡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眯起双眼,看了看江慈,仰头喝下一口雕酒。
江慈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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