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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妈妈的恐怖故事簿-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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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孽?这是白水灵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这个村子到底作下了什么孽?从曾经方圆百里最大最热闹的村庄,变成今天这个萧条冷清的模样,跟这个孽,有没有关系?

  ☆、第七个故事(孤村幽魅4)

天黑了。
    乡村的夜晚又寂寞又清冷,尤其是今夜。天空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大地因而显得分外的黑暗。窗户外面,有喁喁虫鸣和略刺耳的蛙声,远处,时而响起一两声犬吠,更添寂寥之感。
    白水灵坐在窗前一张红漆斑驳的木桌旁,愣愣的望着空气出神。她还在想着今天白天遇到的诡异事件,以及,自己脑海里莫名其妙想起来的那些场景。从那几人的对话,和四周的环境看来,这些场景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距今几十年前。可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出生呢,怎么会有这些记忆?难道说,这世间,真有轮回转世这一说?
    难道,她白水灵,前世就生活在这个村庄,并且,还是个男人?就是那个叫做陶柱子的年轻人?而这个陶柱子,与那名叫秦英莲的花旦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明显的,陶柱子,做了对不起秦英莲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代替那位残疾少爷去提亲的话,秦英莲是不会答应那门亲事的。不仅如此,还不仅如此……白水灵心底深处隐约的感觉到,陶柱子所做过的对不起秦英莲的事,还不止这一桩。
    怎么会,不可能的,她绝不是这种品行恶劣的人……白水灵越想越心烦意乱,绝不愿承认自己就是那个陶柱子。
    “啊——”突然响起的尖利的喊声划破了寂静的夜色,是个凄厉悲绝的女人的声音。似乎,是从旁边房子里传出来的。是白天见到的那位母亲吗?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发出这样悲戚的哀鸣?白水灵忍不住站了起来,打开她所在的侧屋的门走到了外间堂屋里。这时,冯婆婆正好也从另外一间屋里走了出来,满眼的凄凉。
    尾音拖得长长的尖叫声只响了一声,随后便静了下去。但,不多时,哀痛至极的哭号就传了过来。那个女人哭得那样的伤心,简直就像失去了最珍视的宝物一样,肝肠寸断也不过如此了。这哭声太令人不安了,何况就在隔壁,声音听起来大极了。白水灵有点手足无措的对冯婆婆说:“那个……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这是怎么了,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冯婆婆拍了拍白水灵的手,说道:“你别去,我去看看就是了。想必是……唉,作孽哟!”说着,她一边摇着头,一边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出去后,她还不忘回身掩上门扇,似乎很不想白水灵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事。
    冯婆婆出去后没多久,隔壁的哭声慢慢的小了下去,变成了抽噎,还夹杂着怒骂。其间,还响起了一个男人压抑的嘶哑的嚎哭。难道是隔壁夫妻俩吵架了?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哭得那样的凄厉吧?白水灵越来越感到好奇,于是,她走到门边,轻轻将门板推开了一道缝隙,朝着旁边那栋房子望过去。
    旁边房子那棕黄色的大门半遮半掩着,明晃晃的淡白色的灯光从半敞开的门户间照到外面的水泥台阶上。灯光里,一只小小的大红色拨浪鼓躺在地板上,被踩烂了半边。屋子里,隐约传来女人边哭边骂的声音:“……冯婆婆,我心里悔啊,当初别人都说,黑水村的人家嫁不得,我偏不信,到如今才知道那都是金玉良言啊……可怜我女儿一条命哟,就生生的葬送在这个鬼地方……”
    她的女儿?葬送?白水灵想起白天那个坐在学步车里的小女童,心里顿时一惊,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那个小女童已经……不会吧!这才过了多久,莫非是得了急病?但听那位伤心的母亲说的话,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
    这时,那屋里又传出撕打的声响来,似乎是女人在扯着她男人边打边骂:“你个混账王八蛋,猪油蒙了心的糊涂东西,不是让你等小囡囡过了周岁生日再回来吗,你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啊?你存心要我女儿的命是不是?……”
    男人似乎哭哑了嗓子,嘶声为自己辩解道:“那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心疼她?我原本没想要今天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一团浆糊似的,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小囡囡也已经……”说着,他又嚎啕大哭起来。女人也不骂了,跟着哭成一团。
    白水灵听着那边传来的对话,越听越糊涂。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小女童的确是已经不在了。听起来,跟那位父亲有关系?还有,跟过周岁生日也有关系。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惨事,与这两者之间的关联……白水灵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隔壁的各种动静一夜未停,大约是在忙着小女童的身后事。冯婆婆直到天快亮时才回来,没歇息多久,又出去了。白水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到冯婆婆离开的动静,她想了想,从床上爬了起来。
    清晨的天色是一种清凌凌的阴沉,今天应该是不会出太阳了。石阶旁边青绿相间的草叶上,滚动着未干的夜露,偶尔晶莹的一闪。隔壁房子里抬出来一具小小的红漆棺材,上头盖着红布,扎着白布条。没有放鞭炮,没有举遗照,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朝村外走去。其中一对年纪不大的男女,相互扶携着,红肿了一双眼,脚步踉跄的跟在棺材后头。为人父母者,要埋葬自己的儿女,心中的哀痛,恐怕是难以言喻的。
    眼见着送葬的队伍逐渐远去,白水灵想了想,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合上门扇,她跟着远处的人影往村外走去,远远的坠在队伍后面。
    送葬队伍出了村,沿着小路走入了田野。白水灵跟着走进了田地里,生长在小路旁边的野草上头的露水,打湿了她的鞋袜,凉浸浸的。行不多时,队伍经过了田野,朝一座小山上踽踽行去。
    山岭里的空气湿润而清新,从树木间送来冷冽的晨风。石板路很滑,极为难行,白水灵走得很是小心翼翼。前方送葬的队伍一直没有停下来,径直朝山顶行去。颇为艰辛的跟随着他们,白水灵终于也到了山顶。
    山顶上好像有一块平地,一行人放下棺材,开始进行下葬的准备。见那些人四散开来,白水灵不敢靠近,惟恐被发现。她藏身在茂密的树林里,等待众人离去。沉入棺材的时候,女童母亲尖利的哭号声惊得林中飞鸟纷纷飞起,白水灵的心也跟着慌乱不定。林外平地上,漫天白花飞扬,更增凄凉。
    黑水村本来就比其他地方要冷得多,山上就更加寒冷了。在白水灵整个人都快要被冻僵的时候,人群终于完成了葬礼,朝着山下返回去了。等众人散去,最后一个人的背影也消失在小路尽头,白水灵才从树林里走出来,往山顶平地走去。
    平地之上,是一大片坟茔。奇怪的是,这些坟墓比起寻常的坟墓来,要稍小一些。一两座如此也就罢了,算不得特异。然而,山顶平地上的这些坟茔,却是座座如此。难掩心中怪异的感觉,白水灵走入到坟群中,逐一查看起来。这一看,竟让她发现了一件令她震惊至极的事:这些坟茔前墓碑上刻着的文字,清楚的表明,这一大片的坟墓中,埋葬着的,全部都是刚满周岁的女童!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都出生在同一个地方,都是同一个性别,都在满周岁的时候死去,这不可能!至少,这不可能是自然发生的事!其中,一定有特殊的缘由。
    站在一地的古怪坟墓群中,冷冷的风穿梭其间,林子里有老鸦的鸣叫响懦咪小言兑言仑土云起,呱呱的凄厉的声音,好像钝钝的刀子在心口划了一道。白水灵突然打了个寒噤,感到周围阴森森的,好像有许多亡灵,正冷冷的瞪着她。她不敢再停留下去,转过身匆匆离开坟地朝山下行去。一路行来,她总感到有人在背后跟着自己,时不时就要回过头去看一看。好不容易下了山,走进田野里,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行走在田间小路上,犹感到双腿在打颤,背脊间浸出了一层冷汗。这个小村庄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诡异秘密?她能够隐隐的感觉到,这其中的缘故,与那个花旦秦英莲,还有那个叫做陶柱子的男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走出田野后,远远的她就望见村口贞节牌坊底下,坐着那个疯疯癫癫的老人。老人手里依旧拿着他那杆旱烟袋,袅袅的青烟绕了他一身,竟透出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他抽了一会儿旱烟,又张开不剩几颗牙的瘪嘴,唱了起来:“弯眉毛嫩脖子,水水的眼睛哟……”
    以前听到这段歌,白水灵还不觉得怎样。现在再细听去,她的心中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慢慢的走到老人身旁,她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第七个故事(孤村幽魅5)

“老人家。”白水灵开口唤了对方一声。
    老人停下嘶哑的歌唱,眯起昏黄的眼睛看向白水灵。
    “这个村子,……这个村子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小孩在满周岁的时候死去?”
    老人看着她,抬起烟杆来抽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说道:“这个村子发生过什么事,你可比我更清楚啊!”
    “我怎么会知道——”白水灵闻言简直有点气急败坏,“就算……就算我从前曾经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那也跟我这一世无关啊,我根本不记得了!”
    “你记得的。”老人慢条斯理的说,“就看你愿不愿意想起来。”
    “……什么意思?”
    “我们每一世的经历,都潜藏在灵魂深处。不是忘记了,只是藏得太深,无从记忆了。如果你愿意想起来,我会指给你一条路。”
    “我愿意的话会怎么样,不愿意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你如果不愿意,你就回到你这辈子该走的路上去,过你的日子,让这个村子的悲剧就这样延续下去,直到它彻底毁灭。你要是愿意想起来,愿意试着去努力一把,说不定,能救一救这个村子。唉……这么多年过去了,死了那么多的人了,她怎么就还是不肯消了怨恨呢?”
    听了老人的话,白水灵犹豫了。该怎么做呢?
    抬头向远处望去,坐落在青山绿野间的村庄,灰褐色的瓦顶一重接一重的连绵延伸到深山里。然而,那其中有一大半的房屋已经无人居住了。或许,再过个十几二十年,这个地方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另外一个方向,越过田野后的那座小山顶上,有着一片令人触目惊心的坟茔。不久之前还鲜灵水活的一条生命,就埋葬在了那里。
    愿,还是不愿?
    思忖良久,白水灵转向老人,开口道:“老人家,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终究,还是不忍啊。更何况,如果事情的起因真是源自自己的前世,那么,就让这一世的她,来试着将一切了结吧。
    老人在石头上磕了磕烟袋,说道:“跟我来。”说完,他站起身,鞠着背脚步蹒跚的朝村子里走去。白水灵没想到他说走就走,忙提起脚跟了上去。
    老人领着白水灵走进村子,来到一栋破败的黄土屋前,让她在门外等着,自己推门走了进去。不多时,他走出来,交给白水灵一样东西:一串沉甸甸的老式黄铜钥匙。“这是齐家大屋的所有门的钥匙。”他这样告诉白水灵。“你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想起来些什么。”
    “您,您怎么会有齐家的钥匙?”
    “我姓齐,是齐家仅剩的最后一个人了。”
    告别了老人,白水灵揣着那串钥匙,往村子深处走去。一路上,有人居住的房屋越来越少,越往里面走,越是荒凉冷清。远远的,一座庭院深深的大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走到那两扇陈旧的大门前,只见门板上面的油漆已经脱落得不剩多少了,裸/露出黑褐色的原木的色调。大门中间横亘着一把大铜锁,锈迹斑驳。白水灵从一串钥匙里找出最大的一把,打开了门锁,有点吃力的推开半扇门,抬起脚走了进去。
    “嘶——,好冷!”一走进大宅,白水灵就被阴冷的空气包围了。大门里头是一片空旷的场院,迎面伫立着一堵雕刻着四季花卉的石头照壁。精心雕琢的图案依旧栩栩如生,但照壁脚下爬满了绿幽幽的青苔。
    绕过石壁,朝着正房走去。院子里除了几只酱黄色的大水缸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有只水缸破裂成了两半,露出里面小半截干干的黑泥。这些水缸,从前想必是用来种荷花的。
    正房里也是空空的,一应的家俬摆设全部都没有了,屋里散发着老房子特有的霉味。白水灵在正房里待了一会儿,走过来走过去,什么也想不起来。出了正屋,她又到几间侧室里转了转,所有的房间都是空荡荡的,她的脑子里也是一样。
    垂头丧气的走到场院里,她抬眼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十分的懊恼。根本没有用嘛,什么都想不起来。上次,上次自己是怎么回忆起那些场景来的?……对了,是先见到戏台上出现了唱戏的花旦,自己才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些片断来。
    白水灵在院子里转悠来转悠去,考虑了许久,脸上终于显出了下定决心的神情。她干咳了一声,轻轻开口:“秦英莲?”
    “秦英莲,你在吗?”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因为身处于空旷高大的老房子里,四周又特别寂静,所以这一声声的呼唤听上去被放大了许多。甚至,当她住口不再出声,周围还有着余音袅袅。你在吗——在吗——听起来几乎不像她自己的声音了,似乎是有一个潜伏在老屋深处的鬼魅在重复她的话语。
    场院左侧有一扇敞开着的小门,通往稍小一些的后院。白水灵壮着胆子,一边继续呼唤着秦英莲,一边朝后院走去。当她的脚跨过后院的门槛,忽然间,她眼前的场景出现了变化。
    天黑了,是无星无月的暗沉的夜晚。冷风呜呜的穿过庭院,屋檐下挂着的纸灯笼晃来荡去,忽明忽暗。古老荒凉的大屋在这个时候充斥着人气,空气里弥漫着悠淡的花香,偶尔还随风飘来一阵饭菜香气。不远处亮着橘黄色灯光的窗户里,有人咳嗽了几声。稍远一点的房屋那边,似乎有好些人在忙活着,时有琐碎的对话声传过来。
    那个叫做陶柱子的年轻人,此时正静悄悄的站在后院一丛高大的鸡冠花旁边。那花朵的颜色真是红艳极了,在幽暗的夜色里依然醒目,就像被下了毒似的。陶柱子垂首看了看,似乎感到了不妥,于是他轻轻的挪动脚步,转移到了一株芭蕉树后面。
    看起来,他是在等人。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忐忑,有些期待,还有些害怕。
    不多时,一个身穿蓝色绣花裙袄,脑后坠着黑乌乌发髻,额前留着人字式两撇刘海的年轻少/妇悄无声息的走入了后院。她身材修长,五官明艳,眉间凝着喜悦和轻愁,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奇异的混杂在了一起。不知为何,她身上的衣裳显得很不合身,太宽大了一些。
    “柱子哥?”蓝衣少/妇走到院子中间,轻唤了一声。
    “英莲,我在这儿。”陶柱子从芭蕉树后探出半截身子,朝着秦英莲招了招手。
    秦英莲见到陶柱子,眉目间的喜悦压过了忧愁。她回过头去看了看,随即便转头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芭蕉树后。“柱子哥,你等了多久了?冷么?”
    “我刚来一会儿,还没觉得冷。英莲,你白天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啥事?”
    “柱子哥,我们离开这里吧!”火辣辣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陶柱子,充满了期盼和不安,还有种极度的渴求。
    “你说啥!”陶柱子好像被吓到了,呆了一阵子,才又开口道:“怎么……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我们、我们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哪里好了。”见陶柱子有推脱的意思,秦英莲眼中的火苗熄灭了下去,泛上了隐隐泪光。“齐清平死了都快五年了,看样子,齐家是要我给死鬼守一辈子。本来,我也是死了心的了。就想着,能一直远远的看着你,也是好的。没想到,柱子哥,你的心和我的心竟是一样的。这两年,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只是,我不想再这样偷偷摸摸下去了,我想光明正大的跟你在一起。我们离开这个地方,走得远远的,走到齐家人找不到的地方去。柱子哥,我们两个都是有手有脚的,到哪里不能过日子?”
    陶柱子听了这些话,明显动摇了,但仍有些犹豫不决:“可是,这是件大事,我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秦英莲闻言有点急了:“没有时间从长计议了,柱子哥,我有了,已经快五个月了!再等下去,我就瞒不住了!”
    陶柱子这次真被吓住了,结结巴巴的说:“什、什么,你、你有了?”
    “嗯。”秦英莲肯定的点了点头,抬起手温柔的抚摸自己微微凸出来的小腹。“这几个月,我一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留下这孩子。堕/胎的药我都悄悄买好了,就是下不去手。我舍不得啊,这个孩子,是你跟我的孩儿呀!柱子哥,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带我们娘儿俩离开这里吧,好不好?”
    陶柱子终于冷静了下来,嗫嚅着说:“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英莲,别的不怕,就怕万一,万一被捉住了怎么办?”
    “撕了龙袍是个它,污了娘娘是个它,柱子哥,我怕个啥,你怕个啥?”黑暗中,她的脸仿佛在发着光,有种凛然的美。陶柱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耀目的美逼得无法直视她,讪讪然的垂下了头。

  ☆、第七个故事(孤村幽魅6)

“就算别的事都不成问题,可,英莲,我家中的老母亲怎么办呢?”陶柱子又说道。
    秦英莲很快就回答道:“我早就想好了,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能跟着我们一路奔波。等我们找到地方安顿好了,再悄悄回黑水村来接她。你看,这还可行?”
    寒冷的夜风一阵一阵的吹拂着,穿堂过门,吹过鸡冠花,吹过芭蕉叶,又吹到树后两个人的脸上和身上。风是冷的,然而风中两个人的心口都在一阵一阵的发着热,发着光。离开这里,不再被束缚,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是多么大的诱惑!
    终于,陶柱子开口了,一个字一个字的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好,我们走,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这四个字振聋发聩一般的在白水灵耳际回响着,她定了定神,却见哪里是什么黑暗的夜晚,分明是大白天。她此刻正站在通往后院的小门旁边,放眼望去,满目荒凉。没有灯笼摇晃,没有饭菜飘香,鲜丽夺目的鸡冠花早已枯萎成泥,高大茂盛的芭蕉树也杳无踪影了。
    真的有用,真的能够想起来,白水灵心中小小的激动了一下。那么,用这个法子,还能记起来更多的东西吗?她又开始在齐家大屋里面走动起来,然而,这次无论她走到什么地方,呼唤多少次秦英莲这个名字,都没有再回忆起什么。
    腿脚都走得有点酸痛了,白水灵屈膝在石阶上坐了下来。看来,在这个地方,记不起更多的东西了。也许……应该换个地方?去哪里呢?秦英莲说过什么……“我趁着夜色,偷偷的来到了村口牌坊旁边,在青纱帐里躲起来等你。”……对了,就是那里!
    想到这里,白水灵唰的一下站起身来,往齐家大屋外面走去。走出大门,她忍不住又往幽深的庭院里深深看了几眼,才动手关门落锁。
    顺着原路返回,往村口牌坊处行去。走到村落里最宽敞的一条路上的时候,就能遥遥的望见贞节牌坊那淡灰色的影子了。在那淡淡的灰色之外,是浅浅的蓝灰色的天空。相得益彰的两种浅淡的色调,像是一幅微微上了色的水墨画。鞋底踩踏在青石板路之上,发出清脆的吧嗒声。走着走着,白水灵禁不住一阵恍惚……这条路,我从前好像也走过。
    垂下头望着自己穿着的一双鞋,看着看着,肉桂粉色的高跟皮鞋变成了一双黑色布鞋。穿着布鞋的人正轻手轻脚的朝前走,动作灵敏,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再一看,天色再次暗淡了下去。是天快黑了吗?头顶上那将黑未黑的天空,呈现出一种墨蓝色,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深邃的大海。仔细一瞧,原来并不是傍晚,竟是黎明,黎明前的最后的黑暗。
    在天快亮的时候,陶柱子朝着村口走去。好不容易哄住了母亲,骗得她相信儿子不会跟秦英莲走了。待她歇息了以后,陶柱子才悄悄的出了门。
    背着沉甸甸的蓝布包裹,陶柱子渐渐接近了村口牌坊处,他与秦英莲约定的地方。可是,这个时候,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隐传来,前方一条小路上,火光闪动,一行人举着火把,匆匆而来。陶柱子心下一惊,忙将自己藏在了房屋的暗影处。
    那行人走出小路后,又急急的朝村口牌坊处走去。前行途中,他们还熄灭了火把,像是怕火光惊动了什么人似的。陶柱子的一颗心直往下沉,沉到不见底的深渊之中。思忖了半晌,他一咬牙,悄悄的跟在了那些人的后面。
    一行人走到牌坊底下,低声商量了起来。陶柱子冒险走得更近了一些,想要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但等他刚一靠近,那些人就四散开来,有的朝前走去,有的潜入了茂密的青纱帐。风很大,呼呼啦啦摧枯拉朽的吹刮着。高粱杆在风里摇来晃去,发出惊涛拍岸一般的声响。在这样的情形下,再多些人进入高粱地,也难以被其中的人觉察。紧紧的盯着那个地方,陶柱子在不知不觉中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隐藏了多久,也许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也许其实只过了短短的几分钟。他的脑子里,只有一片茫茫然的空白。高粱地里,吵嚷起来了。有人大声喊道:“找到了!她在这里!”
    火把重新被点了起来,明晃晃的红光中,两个人押着一个女人走出了高粱地。秦英莲发髻散乱,脸上和手上带着被草叶划破的细细伤痕,暴露在火光和众人不善的目光中。
    一个秃了顶的干瘦老头子排众而出,阴鹜的眼紧盯着秦英莲,毫无情绪的开口问道:“清平媳妇,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英莲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声音仍免不了轻颤:“我就是出来走一走,没做什么。”
    “齐老爷,你看。”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从高粱地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花布包裹。“这是她藏起来的。”
    齐老爷沉着脸,打开了包裹。包裹里,有几件衣裳裙袄,还有数件金银首饰,以及好些白花花的银元。火光中,金子银子闪烁着黄色白色的光芒,衬得齐老爷泥土色的脸孔愈发阴沉。他将包裹往地上一掷,怒吼道:“贱/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人私奔出逃。说,奸/夫是谁?”
    到了这个时候,秦英莲反而真正的冷静了下来。她垂下了眼,一语不发。
    当听到齐老爷吼出“奸/夫是谁”这几个字的时候,藏在暗影处的陶柱子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心跳。他双眼一瞬不瞬的紧盯着火光中的秦英莲,发现她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见到这情景,他的心脏才又开始恢复跳动。往衣摆上擦了擦手心里沁出来的细汗,他往黑暗中退得更深了一些。
    无论众人如何逼问,受千夫所指的秦英莲仍然垂首无语。气得齐老爷一把山羊胡抖个不停,神情阴霾至极。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秦英莲,目光一直流连在她腰腹间。看了半晌,他附耳在齐老爷腮边,轻声细语的说了几句话。
    听了他的话,齐老爷本就阴沉恼怒的脸上更是目眦欲裂一般。“去把姜老婆子叫过来!”他气急败坏的大声喊道。
    声音传到陶柱子耳中,惊得他浑身一震。姜婆婆是黑水村里唯一的一位稳婆,齐老爷要叫她过来,莫非是看出来了……陶柱子简直不敢再深想下去,英莲她,会怎么样?
    一直静静的站立在牌坊下的秦英莲此时终于无法镇静了,她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身后的两个人死死的拽住了。齐老爷走过来,往她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恨恨的说:“把这贱/妇拉出来,她也配站在这贞节牌坊下?别玷辱了这块干净的地头!”
    天色逐渐的转明,天空从深深的墨蓝慢慢变成了浅蓝。火把一支一支的熄灭,拂晓的晨光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一群人鸦雀无声的,注视着姜稳婆的到来。身穿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的老婆婆,眨巴着一双还糊着眼屎的老眼,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秦英莲。看完了,又伸手在她腰腹间摸来摸去。分别站在秦英莲左右的两个人用力拉住了她,不让她乱动。姜稳婆只摸了一小会儿,便收回了手,走到齐老爷面前,对他低声说了几句。听了她的话,齐老爷蓦然抬眼,恶狠狠的望向秦英莲。而后,他抬起脚几大步就走到了她身前,高高的举起手,重重的挥了下去。“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秦英莲白皙的脸上显出几道红红的指印。“贱/人,丢尽了我齐家的脸!”齐老爷大声的喝骂道。
    “姜婆子,去煮碗药水来!”打完了,骂完了,齐老爷转头冲着姜稳婆说道。
    闻言,姜稳婆点了点头,转过身迈动缠过足的一双小脚颤颤巍巍的往村子里走去。“不要啊!”秦英莲凄厉的高喊起来,“姜婆婆,我求求你,别去啊!”她咚的一声跪了下来,连声喊道:“求求你老人家,不要去啊!求你了……”
    姜婆婆肩背一颤,顿住了脚步。“还不快去,磨蹭什么!”齐老爷在她身后厉声喝道。姜稳婆不敢再耽搁,立时又迈动脚步朝前走去。
    见姜稳婆离去,秦英莲跪在地上连连给齐老爷磕头,哀声恳求道:“公公,求求你了,孩子是无辜的呀,让我把小孩生下来吧,之后你要怎么处置我都行,求求你啊……”一个接一个的头重重的磕下去,额头青肿一片,不多时就破皮出血,鲜红淋漓。跪在地上的女子涕泪交流,满眼绝望。包括齐老爷在内的众人冷冷的目视着她,一脸的唾弃和厌恶,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同情的表情。这个贱/妇,玷辱了他们村子引以为傲的贞节牌坊,就是玷辱了这个村子,和村里所有的人。杀了她,都是轻的。她的血,也洗不清她的罪孽!

  ☆、第七个故事(孤村幽魅7)

抓药,处理药材,熬制,都需要时间。众人不耐烦站在村口的冷风里等那么久,再说,也不能让秦英莲在贞节牌坊下喝堕/胎药,到时候血糊糊的流一地,像什么话?于是,齐老爷一声令下,众人押着那贱/妇,浩浩荡荡的朝齐家大宅涌去。等人群远去,陶柱子才从暗处走出来,踟蹰了一阵,也往那个方向走去。
    乡村里的人除了农忙时节,平日里事情不多。一行人一路走,一路吵嚷着,过不多久,众人口口相传,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这事。还有些人,直接就跟在了齐老爷等人的后头,随着他们去往齐家大宅。因此,陶柱子混入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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