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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配宝典-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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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恒霜并不知道杜先诚去哪里打探消息,不过她知道杜先诚的路子比她广得多,应该还是有他的法子的。
到了下午,杜先诚回来了,皱着眉头来到后院,对杜恒霜道:“外面确实都是这么说的。还说从秦州那边经常有逃难的人出来,都说突厥人很是凶悍,金狼铁骑威风凛凛。本来大家都盼着柱国侯前来大展神威,可是陛下居然把柱国侯夺了爵,贬为守城门的芝麻绿豆小官儿,老百姓怨声载道,别无他法,只好想尽法子逃离秦州。 ”又试探着问杜恒霜:“大家都从秦州跑出来了,你还要带着雪儿去秦州?”
杜恒霜正色道:“杜伯怎么糊涂了?如果秦州被破,整个大齐哪里还有一片净土?——再说雪儿若是有法子救霍国公一命,秦州或许还有救。”顿了顿,杜恒霜又道:“就算秦州挡不住突厥人,以柴家的实力,我们和他们待在一起。也不比那些没有根基的秦州老百姓,安全问题您不用担心。”
杜先诚欣慰地点点头,道:“霜儿,你能这样冷静的考虑问题。把好的和不好的地方都考虑到,权衡利弊,再做决断,足见你已经长进很多了。”和以前动不动就拔箭相向,动刀动枪的杜恒霜相比,她冷静多了,也合缓多了。
杜恒霜也笑了笑,没有多解释。
一个棱角分明的人,总是伤人伤己。
但是她并不想抹去自己的棱角。她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感到骄傲。也不想顺着别人的心意去变得面目全非,成为一个她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但是她也不想再和以前一样,太过锋芒毕露,甚至如同刺猬一样,将自己身边的人刺得遍体鳞伤。她只是在那层刺外面竖起了厚厚的壳,她的锋芒没有被抹去,只是被这一层厚厚的壳给包裹起来。
“但是如果我带着你和雪儿去秦州,那三个孩子怎么办?”杜先诚大皱其眉,这件事可不好办。
杜恒霜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闻言忙道:“杜伯。我是这样想的。这三个孩子肯定是不能跟我们一起去秦州,但是将他们单独放在定州,身边没有一个我最信任的人,我也不放心。所以我想……”说着,她定定地看着杜先诚笑。
杜先诚愣了愣,醒悟过来,忙板了脸,道:“不行!想都别想!”他明白过来,杜恒霜是想把他留在秦州照看三个孩子!
杜恒霜四下看了看。见四周都没有人。就笑着撒娇:“爹,他们可是您的亲外孙。您不在这里陪着他们。还能谁陪着他们?我知道您疼我和雪儿,可是我疼我孩子的心,跟爹疼我们的心是一模一样的。”
杜先诚被劝得心软。可是他还是很担心杜恒霜。
这一去秦州,可不是去一般的地儿。那里本来就靠近边境,而且兵凶战危,杜恒霜又生得那样,就算不是战乱的时候,出去都要有重重护卫才能护得她周全。不然的话,就是羊入虎口,被各方男人觊觎的份儿!
杜恒霜知道杜先诚有这些担心,就冷静地给他摆事实,讲道理。
“爹,您别忘了,雪儿是县主,她的县主仪仗摆出来,没有几个人赶打她的主意。再说,还有史家兄弟,我们从长安带来的护卫,还有,”杜恒霜又顿了顿,忍住笑,道:“还有许言邦。他的本事可不比别人差,您就不用为我们担心了。好好地看着您的三个外孙,等我们的好消息!”
杜先诚沉吟半晌,道:“这样吧,把钱伯带上,跟着你们姐妹俩寸步不离才好。有他在,我才能放一半的心。”
“居然只能放一半的心?”杜恒霜打趣道,“还有一半为什么放不了?”
杜先诚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这世上的事情,有谁能够事事料敌于先呢?如果有,那一定是假的,是做的局。
计划再周详,总有计划外的事情发生。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你真的一定要去?”杜先诚正色问道,不许杜恒霜再嬉皮笑脸地忽悠他。
杜恒霜见杜先诚板了脸,忙收起嘻容,点点头,道:“一定要去。秦州有万马谷,我本来就想去看看。雪儿正好顺便帮霍国公疗伤。”
“那好。”杜先诚深吸一口气。孩子长大了,总得让她们单飞,才能知道外面的风雨有多大。一直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她们就永远长不大。等到自己有朝一日去了,不谙世事的孩子就要吃苦了。就如同她们成长的那些年,自己不在身边,而霜儿跟她娘亲赌气,跟方妩娘话都不怎么说,就让两个孩子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若是还来得及,他只想补上他缺席的这些年的岁月。杜恒霜和杜恒雪虽然已经长大成人,其实内心深处,她们还是两个孩子,不懂得做大人的道理。
“好吧,我去跟史家四兄弟再嘱咐一声,你带着你的小红马,必要的时候,小红马还是能救命的。”杜先诚把一切最危险的情况都考虑到了,跟杜恒霜一一交代清楚。
杜恒霜仔细听着,不住点头。
这一次,她真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出自己的天地了!
杜先诚走后,杜恒霜回到后院,跟杜恒雪说了行程。他们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起程,带着杜恒雪的仪仗。往秦州去。
知数、知钗、欧养娘都留下来照看三个孩子,另外杜先诚也搬到内院上房,跟三个孩子吃住在一起,直到她们回来。
杜恒雪见杜恒霜都安排好了,便应了一声,跟许言邦说清楚了,让他明天早点起来。
许言邦也很激动,一晚上没怎么睡着,生怕误了时辰。杜恒雪就一个人跑了……
好在杜恒雪没有他想得那样复杂,第二天一大早就乖乖在上房等着他过来。
许言邦急匆匆背着个小包袱赶了过来,对杜恒雪和杜恒霜道:“这次出去,你们俩就坐在车里,不要露脸。秦州那边的局势我打探过,突厥人从西而来,我们从东门进去还是没有问题的。现在从秦州逃出来的人还不太多,很多人还是认为柴家能够扛住突厥人的。”
杜恒霜心里一动,对许言邦道:“你先护着雪儿上车,我等杜伯进来。再跟孩子道别。”
许言邦点点头,护着杜恒雪先出去了。
杜先诚从外院进来,问杜恒霜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杜恒霜就低声对杜先诚道:“杜伯,我觉得陛下有意不派援兵,大概有别的原因。”说着,就把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
杜先诚一边听,一边点头,道:“很有道理。看来,陛下确实是看柴家不顺眼。”
杜恒霜暗暗拿了个主意。笑着道:“陛下越是看柴家不顺眼。我倒是越想帮一帮柴家。”素素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你这不就去帮了吗?”杜先诚失笑,看着平哥儿和安姐儿跑了进来,抱着杜恒霜的腿。道:“娘,您要和小姨去哪里?带我们一起去啊!”
阳哥儿在后面摇摇摆摆地也走了过来,冲着杜恒霜口齿不清地叫着“……嬢……嬢……”
杜恒霜弯腰将阳哥儿抱起来,在他胖胖的小脸上亲了一记,低头看着眼巴巴地仰望她的平哥儿和安姐儿道:“平哥儿、安姐儿,娘有事,要出去几天。娘保证,一定会在你们生辰之前赶回来,给你们亲手做寿面,好不好?”
平哥儿和安姐儿听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是杜恒霜的话他们一向不敢违拗,只得瘪着嘴仰头看着她,两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星光点点都是泪花,看得杜恒霜的眼泪顿时就涌出来了。
她蹲下来,将三个孩子都搂入臂弯,每个孩子脸上亲了一记,一再给他们保证:“娘一定会回来的,你们等娘回来给你们寿面……”
杜先诚看得不忍,走过来对三个孩子道:“来,我老杜带你们去骑马,好不好?”
杜恒霜站起来,道:“去,跟杜伯去骑马。等娘回来,给你们一人带一匹小马驹,好不好?”
“真的?!”平哥儿和安姐儿顿时眼前一亮。在长安的时候,他们就一人有一匹小马驹,可惜他们走得匆忙,没有将小马驹一起带来。
“当然。而且是比咱们长安家里的小马驹更漂亮的小马驹。”杜恒霜郑重说道。
杜先诚走过来,一手将阳哥儿抱起来,托在臂弯,然后一手牵着安姐儿,平哥儿拉着他另一边的衣襟,跟着他出去骑马去了。
平哥儿一边走,一边偷偷回头看着杜恒霜。
杜恒霜笑着站在门口对他挥手,直到他们走出院门,看不见人影了,杜恒霜才匆匆对欧养娘、知数和知钗交代道:“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们了。内院的事都是你们做主,外院的事有杜伯顶着,我快则十天,慢则二十天,肯定就回来了。总之一定会赶在三个孩子生辰的时候回来的。”
欧养娘和知数、知钗一起给杜恒霜行礼,让她路上小心,便送杜恒霜出门,见她登上杜恒雪县主驾制的大车,车旁跟着小红马,还有许言邦和史家四兄弟骑着高头大马在旁跟随,另外还有一百护卫,一行人风风火火,又往定州城外去了。
这时候,夏侯元带着夏侯无双坐的马车匆匆进了定州城的城门,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和杜恒霜坐的马车在城门口刚刚擦肩而过……
千里之外的长安,此时正是黄昏的时候。
长安南城的城门口,笔直地站着两个看门护军。
一个年岁老迈,几近花甲。
另一个却是高大威猛,俊美无俦。——正是被永昌帝从柱国侯贬斥为看门护军的萧士及。
他从天牢里被放出来后,只是回萧家老宅看了看,就拿着一个装着换洗衣裳的包袱,一个人离开了萧家,来到南城看门护军住的石屋里。
本来按照编制,每两个看门护军一个小院,院子里是两间并排着的小石屋。
但是不知道谁帮萧士及说了情,他的待遇比别人要好一些,可以一个人住一个小院子。
不过也仅此而已。
他院子里的小石屋,跟别人的小石屋一样,都是冬冷夏热,狭窄低矮。
一推开门,就能看见靠墙边上,摆着一张木板床,床上整整齐齐叠着一床薄被。
“到时辰了,关城门!”两个吃得酒足饭饱的看门护军摇摇摆摆走过来,将萧士及和那老护军换了下来。
萧士及没有说话,只是对那老头点点头, 就大步往自己住的小石屋走去。
虽说已经快五月底了,可是傍晚的长安城还有一丝凉意。
今年长安的夏天似乎来得特别晚。
来到小石屋前,萧士及推开院门进去,回手顺手掩上门。
其实这里住的都是看门护军,门关不关都一样。
萧士及只是不习惯随时敞着门的感觉。
来到自己住的小石屋里,他先去屋里拎了个水桶出来,到院子里的水缸处舀了几瓢水,然后褪下身上的衣裳,露出宽阔的肩,强健的臂膀,还有精壮的腰身,就在院子一角站着,拿着水桶从头往身上冲,将一身的汗气洗得干干净净。
冲完凉,他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裳,泡到刚才的木桶里,伸手摘了几颗皂荚放进去,然后转身进了更加低矮的厨房。里面只有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灶,还有一个粗糙的木板搭成的架子。
萧士及抿着唇,全神贯注地生了火,然后把昨天吃剩的饭菜统统倒进锅里,再加点盐和水,煮了一锅菜饭。
穆夜来轻轻推开院门走进来,看见的就是萧士及精赤着上身,靠坐在低矮小石屋前的石凳上,手里捧着一个粗陶大碗,大口大口吃着饭。
正文 第582章 醍醐
“萧大哥……”穆夜来看见这一番情景,喉头顿时哽咽起来。她禁不住想起上一世,萧士及鲜衣怒马,骄兵悍将,仆从如云,谈笑自若地纵马从她面前走过,她的眼里从此就再也没有了别人……
萧士及听见声音,慢慢抬头,目光森然地看过来。
穆夜来忙用手捂住嘴,倚在门边,泪中带笑地看着他,轻轻叫了一声:“……萧大哥。”
夕阳西下,狭小的庭院洒满点点金黄色的余晖。
一棵高大的皂荚树从对面的院墙伸过来茂盛的枝叶,树影横斜,将小院罩了一半。
一只黑色的乌鸦站在皂荚树的枝干里,歪着头,看着院子里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偶尔发出“呱呱”的叫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萧士及见又是穆夜来,窒了窒,低下头,往嘴里快速扒了几口饭,将一大碗菜饭吃得干干净净,然后起身,端着碗和筷子来到墙角的大缸旁边,用瓢舀水浆碗筷冲干净。
穆夜来忙跟了上来,道:“萧大哥,让我来吧,我来帮你。”
萧士及没有理她,将冲干净的碗筷转身拿回厨房放起来。
穆夜来停了下来,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看见萧士及刚才泡了衣裳的木桶,忙走过去,蹲下来要给萧士及洗衣裳。
萧士及从后面大步走过来,劈手一掌,将她推得一个踉跄,趔趔趄趄地从木桶边让开。
“走开。”萧士及淡淡说道,自己将木桶拖到台阶边。坐了下来,伸手进去搓洗着刚才用皂荚水泡着的衣裳。
穆夜来眼睁睁看着萧士及做着这些女人应该做的事,忍不住泪如雨下,蹲在萧士及身边。颤抖着声音道:“萧大哥,你不要气馁。突厥之围非你不能解,你放心等着,陛下一定会马上启用你的。”又道:“这些都是女人做的事,你别做了,我帮你做。萧大哥,这里的小石屋怎能住人呢?你跟我去我家去住吧,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屋子,我害怕……”
萧士及正在洗衣服的手停了停。摇摇头,还是那句话:“走开。”
穆夜来有些气结。她想不出萧士及为什么还是这样对她?!明明杜恒霜都走了,不要他了,跟他和离了,他还这个样子,有什么意思?!
“……萧大哥!”穆夜来还想再下水磨功夫,劝得萧士及回心转意。
院门吱呀一声,又被人推开了。
萧士及和穆夜来一起抬头看去,却是一个披着海棠红软绸披风,梳着望月髻。头插七宝凤钗的艳丽女子站在门口。——正是绥元县主齐月仙。
齐月仙是第一次来到南城萧士及的住处。她等了这些日子,也没有等到陛下和太子那边改主意,而她的义父,南宁亲王齐孝恭,也是一个只记得他自个儿的主儿,并没有为她打算过。没法子,她终于坐不住了,决定来看一看萧士及。
结果第一次来,就看见穆夜来和萧士及在一起。
看她蹲在萧士及身边的样子。齐月仙心里有些酸溜溜地。看这两个人有多亲密……
难怪萧士及的原配杜恒霜会自求下堂……
齐月仙在心里品度着萧士及和穆夜来的关系,一边走了过来。对萧士及福了一福。
“萧大人,”齐月仙有礼地道,“穆姑娘说得很对。突厥之围,非萧大人能解不可。萧大人有万夫不挡之勇,当年在漠北斩杀突厥,不仅靠战阵,而且靠悍勇!突厥之人,本是化外之民,只服强力和刀兵。要对付他们,只有比他们还要狠,还要凶残,比他们还嗜杀!”
这番话,倒是跟萧士及在天牢那一次跟吕大郎说的话不谋而合。
萧士及有些意外地看了齐月仙一眼。真看不出来,这女子还有这番见识……不过转而一想,齐月仙本来就是萧铣的皇太女,能有这样的见识,一点都不奇怪,便又低下头,起身将木桶里的衣裳拧起来,倒了木桶里的水,再从院子一角的大缸里又舀了几瓢水到木桶里,把刚才拧起来的衣裳放到里面涮洗。
齐月仙看着萧士及做这些本来不应该男人做的活,也有些心酸,怔了半晌,低声道:“萧大人,我很抱歉,我无意破坏你的家庭。我不知道你的夫人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我愿意嫁给你,纯粹是因为一片仰慕之心,仰慕你是一个不世出的大英雄。陛下虽然下旨并嫡,其实只要你夫人高兴,我愿意以她为尊,她为大,我做小,可是她不给我这个机会……萧大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把你夫人找回来,我可以去向陛下求情,给你复爵……”
萧士及听得火星直冒,手里的拳头捏了又放,放了又捏,可是又不想跟这个女人在院子吵起来……自从杜恒霜走后,他连说话都懒得说了,更别说跟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吵架,便只是一伸胳膊,指着院门,冷冷地道:“滚!”
齐月仙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她没想到,她这样做小伏低,萧士及还是一点颜面都不给她……
但是她没有那么容易气馁。
齐月仙眼珠一转,看向躲在萧士及身后的穆夜来,没有忽略她唇边的一丝窃笑。
“穆姑娘,你说句话吧。萧大人最听你的话。”齐月仙故意道。
萧士及的唇果然又抿了起来,抿得紧紧地,显得他的神色更加肃杀。
穆夜来见齐月仙把火引到她身上,在心里暗暗骂了齐月仙一句,从萧士及背后走出来,有些委屈地道:“绥元县主,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若不是陛下下旨让你跟杜姐姐并嫡,杜姐姐怎会离萧大哥而去?——是吧,萧大哥?”
说完见萧士及神色肃然。一句话都不说,穆夜来眼珠一转,又道:“当然,也是杜姐姐性子太过刚烈。其实这种事。她若是全心全意为萧大哥着想,就不会做出自求下堂的事儿,萧大哥也就不用抗旨,更不会被夺爵了。所以说来说去,做女人的如果不能全心全意为自己男人着想,不能忍辱负重地话,其实不值得男人倾心相待……”
萧士及斜过头,冷冷地看着穆夜来,还是不说话。
穆夜来脸上本是含笑。渐渐地,在萧士及目光的注视下,有些坚持不下去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心中也有些慌乱,一双手绞着手里的帕子,咬了咬下唇,硬着头皮又道:“……若我是萧大哥的夫人,我绝对不会如杜姐姐一样做得这样过份。为了萧大哥的前程,我什么人都能忍。什么苦都能吃的……”说完越发含情脉脉地看着萧士及,充满期翼地等着他开口说句话。
咣当!
院门处又一声响。
这一次,饱经折磨的院门终于受不了了,扑通一声整扇门从门框处脱落,倒在地上。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子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肉,满脸怒色地站在门口,指着穆夜来和齐月仙那边大叫:“你们够了啊!把人家原配夫人挤走了,还到别人家男人面前下蛆,你们还要不要脸?!——啊。还要不要脸!”说着。大步走了进来。
来到萧士及身边,那老婆子先将手里那碗鸡肉塞到萧士及手里。怒道:“是我家老爷子要给你送来的!你别谢我!——去!回屋里把衣裳穿上,看你这个样子,光着膀子跟这些贱女人勾勾搭搭。难怪你老婆受不了。我跟你说,是女人都受不了!”
萧士及一愣,看向那扇被老婆子推到地上的院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门简直就是个摆设,他这屋子,也是跟菜园子一样,谁都能想来就来……
那老婆子是跟萧士及一起守城门的那个年老护军的妻子。她和那老护军本来可怜萧士及被那些人整得妻离子散,从人人敬仰的大将军,一落千丈,成了一无是处的守门人,所以平日里很是照顾他。
不过没想到,今天却在门口听了这样一出好戏。
“你是不是就是那个穆侯府的三小姐?我跟你说,你真是丢尽女人的脸!人家是有老婆的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有老婆?!啊——!现在你把人家老婆逼走了,算你狠,可是你要不要贱到这种程度,人家都走了,还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啊!我呸——!”说着,往穆夜来脸上啐了一口。
萧士及板着脸,转身进到屋里,将屋门咣当一声关上。
穆夜来见萧士及居然一走了之,又气又恨,对那老婆子板起脸道:“你发什么疯?你是萧大哥什么人?要你管他的事!”
“我不是他什么人,那你又是他什么人?见人就叫哥哥,我要是你娘,我打断你的腿,也不会让你出来丢人现眼!好好的大小姐不做,非要做下三滥的妾室姨娘,你以为做妾很了不起啊?不要因为你是小妇养的,就要跟着做小妇。你这样自轻自贱,没有人会把你当人看!我劝你死了这份心吧,萧大人要是看不出来你是什么人,他的官儿也算白丢了!”
那老婆子字字诛心,说得穆夜来羞惭不已,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说着,急匆匆跑出了萧士及的小院子。
那老婆子骂跑了穆夜来,又转身看向齐月仙,虎视眈眈。
齐月仙被这老婆子的气势吓得后退两步,警醒地道:“你别乱来。我可是县主,我是陛下亲口赐婚给萧士及并嫡的,可不是下三滥的妾室姨娘之流。”
那老婆子怪笑一声,啧啧道:“咦,你刚才不是说,你可以尊人家的原配夫人为大,你为小吗?怎么现在又反口了?敢情你刚才的话都是放屁啊!”
“你这婆子,说话恁地粗俗!”齐月仙被这老婆子气得发抖,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口说不清的感觉。
“我粗俗?我再粗俗也没抢人男人!”老婆子一点都不怵齐月仙的县主身份,“你别以为陛下封了你县主,你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你爹都被人逼死了,你居然还有脸让陛下赐婚并嫡,还想高高兴兴嫁人?我呸——!你爹到底是怎么死的,全天下都知道。就你不知道吧?你把人家原配逼走了,还要装模作样说要她为大,你为小。你别忘了,你是士族的嫡女,还有陛下撑腰,人家只是寒门庶族出身,又没爹没娘家,怎么压得过你?人家都走了,你还要把人找回来。找回来干嘛?继续受你的气?看你天天跟人家的男人亲亲热热?!”
萧铣的死。确实是齐月仙心里打不开的结。她执意要嫁给萧士及,也是因为她答应过她爹的话……
她原以为这些事情,别人都不会知道,可是在这老婆子嘴里,她的一切似乎都无所遁形。
“不知所谓!懒得跟你说!”齐月仙也丢下一句话,慌慌张张跑走了。
“你们这些贱人再敢来,我老婆子放狗咬你们!”那老婆子叉着腰,站在萧士及院门口,指着齐月仙和穆夜来的背影,滔滔不绝地骂了半个时辰。
萧士及在屋里穿好衣裳。站在窗边静静地听了半天,见那老婆子终于骂完了,在心里叹口气,从屋里寻了个杯子,装了一杯水,开门出来,送到那老婆子跟前,递了过去。
老婆子正是口渴的时候,接过来一饮而尽。对萧士及道:“萧大人。对这些贱女人,一定不要手软。她们都是不安好心的。你别信她们说的什么尊你夫人为大,她们为小这种屁话!她们要是进了门,你夫人是斗不过她们的。你自己也听见了。那什么县主,先还跟你说,她宁愿为小,你夫人为大。可是转头见了我,就说她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妾室姨娘。你听听,这才多会儿,她就转了口气,可见得这些贱女人最会做的就是表面功夫。先哄得你高高兴兴,然后在你面前嚼蛆,给你夫人上眼药。可怜你夫人无依无靠,又没有这些女人会耍心眼儿,只好自求下堂……”
萧士及默默听着,突然道:“你认识我夫人?”
“不认识。”那老婆子摇摇头,“我怎会认识她?”
“那你怎知道她不如这些女人会耍心眼儿?”
那老婆子切了一声,很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士及,道:“萧大人,你真的不明白?如果你夫人比这些女人还会耍心眼儿,她就不会自求下堂了!——这点道理都不懂,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大官儿的。”
萧士及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是啊,这样简单浅显的道理,他却没有想明白过。那些日子里,他都在日日夜夜想着什么呢?
“萧大人,你不会真的不知道这些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吧?”那老婆子觑着眼睛,打量萧士及的神情。
萧士及还是抿着唇,在心里翻腾不已:以前确实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却已经晚了……
那老婆子像是听见了萧士及的心声,嗐了一声,摇头道:“算了,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不过啊,你是再不能跟这些贱女人勾勾搭搭了。你夫人呢,既然这样刚烈,应该是不会回头了,但是你以后再找老婆,应该找正经女人过日子,不能找这种削尖了脑袋往别人家里钻的女人。她们费了这样大的力气,想得到的东西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你要知道,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买卖却无人做。——她们现在对你越好,以后的日子里,从你那里要得到的东西就越多。”说完就挥挥手,“好了,我回去了,那碗鸡肉你趁热吃了。”
萧士及听了这话,顿时如同醍醐灌顶,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都迎刃而解,可是再想起那老婆子说,霜儿再也不会回头了,他的心里顿时痛不可仰,一个人扶着门框慢慢滑下,靠坐在台阶上,用手捂住了脸。泪水顺着指间的缝隙簌簌而落……
正文 第583章 驳回
这一晚,萧士及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晚上,他想了很多事情,甚至连以前杜恒霜跟他吵架时候说过的话,在他脑海里都无比清晰。
那时候,他只觉得杜恒霜老是纠缠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让他无比疲惫,甚至不想再听,有意躲在外院书房,好避开跟她的矛盾和争吵。
可是现在,他却是求她一吵而不可得……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看见天边云际萦绕,然后一盏红日突地跃出云端,那样耀眼的光芒,映得他的双眼一阵刺痛,险些流下眼泪。
萧士及忙用手背擦了擦脸,转身进屋匆匆洗了把脸,然后换上护军的衣裳,去守城门。
今天跟他一班的还是那个六十多的老护军。他看见萧士及,对他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萧士及也点点头,谢了他昨天让他妻子送的鸡肉。
那老护军笑着道:“没啥的。正好前天我家出嫁的二妮子回娘家,给我们送了只鸡,本来是想养着下蛋的,结果昨天早上发现它被黄子给咬死了,只好做汤了。我家老婆子把黄子骂得贼死。”顿了顿,看了萧士及一眼,又道:“萧大人,我家老婆子是个直肠子,昨儿多有得罪。”
萧士及一愣,继而想起来肯定是他妻子告诉他昨儿在他家发生的事儿,也甚是脸红,忙道:“您别这么说,胡婆是一番好意,她为我夫人说话,我只有感激她的。怎会生气?我再笨,也不至于好歹不分。”
那老护军深深叹口气,点点头,道:“是啊。其实这些话,若是以前我家老婆子跟你说,你肯定是听不进去的。如今你到了这幅田地,才可能明白我们这些老百姓的说道。不是我多嘴。你也想想,这平民百姓家里,有谁是三妻四妾的?那些一心想跟着你的女人,怎不去费尽心思找那些吃了上顿就没有下顿的人?不说别的,就说住你隔壁的沈头儿,他现在六十多了,也不过是个护军头儿而已。当年他可是五品官儿,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纳妾。把妻子给气走了。后来他抱错大腿。得罪上峰。官儿没了,贬到这里做看门护军,一做就是三十年。小妾早跟人跑了,就一个女儿。嫁了人之后,每年还来看看他。”说着,连连摇头叹气。
萧士及有些茫然。那住在他隔壁的沈头儿,就是三十年后的他吗?——萧士及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老护军看见萧士及的神色,笑了笑,安慰他道:“萧大人,当然,您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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