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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软饭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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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心荷缓缓回过劲来,忍不住擦了把汗,“娘啊,太渗人了,教主有病吧,喜欢这个调调?难道她喜欢玩人鬼情未了?”

思索了一下,回想着方才上官无尘那股子阴劲,她还是忍不住汗毛直竖,就算他已经走远了,她还是觉得身边阴风阵阵的,仿佛有三千小鬼在围着她吹冷气一般。

说来奇怪,这上官无尘不是出了名的刀枪不入,软硬不吃吗?怎么就对她们教主这般不同?上个妓~院而已么?这不是什么都来不及干么?用的着一副要吃人泄愤的样子么?

还有,他那个眼神,就好像看到自己从小养大的童养媳被别人侵占了一样,这是个什么情况?是啊,算起来上官无尘比教主大不少呢,莫不是……教主是他养大的?

不可能啊,慕心荷满脸痛苦的思索,她不懂不懂,她不懂啊。

32是劫是缘

“上官叔叔。”

赵勾玉看着身边的人都被上官无尘支走了,忍不住说道。

“你这个小东西,我已经让你娶了一个了,你还不满足,竟然去那种地方?”

上官无尘不由分说的扯住赵勾玉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寒星般的眸子放射着冷光,浑身杀气腾腾,毫不收敛。

赵勾玉尴尬的扬了扬眉毛,“我真的是去打酱油的,是慕心荷非要带我去的。”

赵勾玉说的很认真。

“真的?”上官无尘手劲儿松了点,但是显然不太相信。

“当然,小玉说话算话的。”赵勾玉往后动了动脑袋,不太费力的抽回了自己的头,看来上官无尘是相信了。

“最好是这样。”上官无尘收回手,瞪了赵勾玉一眼。

赵勾玉放心了,上官无尘真的相信了,是啊,她明智的在看到沈撷芳后选择了忍着没多瞧,不然的话,估计现在就是另一番场景了。

“谢谢上官叔叔信任。”赵勾玉笑的很悠然。

“谢?别光嘴上谢,拿点实际的来。”上官无尘一边说一边扯着赵勾玉朝内室走,赵勾玉看了上官无尘一眼便闭上双眸,慢慢道,“对不起,我今天累了。”

上官无尘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赵勾玉会拒绝,他猛地松开她,神色复杂的立在原地。

赵勾玉睁开眼,揉了揉因他一时失力而攥疼的手臂,淡淡的看向他,眼神平静,不喜不怒。

眼前的男人,一点朱砂,映衬眉眼如画,锦绣绥袍,尽显清俊优雅。

举手投足,一派富贵风华。

但是,她无法忽视他镌刻在眼底那些许久都不会愈合的伤痕。

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月,也许十年,甚至一百年,也许直到她死去,他的伤痕都无法抹平,可那是仇恨,岂是她说不要,她说放弃就可以丢掉的?

所以赵勾玉选择什么都不说,默默地去做。

但是,那并不代表她就要认命啊。

转身离开,赵勾玉的身影说不出的落寞,她并未直接离开上官无尘的房间,而是走到了他平日里弹琴的地方,她盘腿而坐,垂头抚琴,清澈空灵的琴音缓缓流淌而出,她暗哑沉动的跟着吟唱。

半冷半暖秋天

熨贴在你身边

静静看着流光飞舞

那风中一片片红叶

惹心中一片绵绵

半醉半醒之间

再忍笑眼千千

就让我像云中飘雪

用冰清轻轻吻人脸

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

留人间多少爱

迎浮生千重变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浅吟低唱下,掩藏的只是她如今的苍白无力罢了。

百年光阴,七十者稀,纵横一生,几人敢爱,又有几人能爱?

她是爱上官无尘了吗?

又或许只是爱上了自己心中的上官无尘?

窗外,落叶如雨,散落在夜风之中,屋内,赵勾玉停止手上的动作,低低的垂着头兀自深思,难道她跨越千年,只为了这里孤身的寂寞吗?只是为了须臾间幻灭的泡沫?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他们都坦然若水,不怪上官无尘,不怪赵勾玉,他们自己选择了开始,就应该知道这个结局。等待数十年,穿越几千年,等来了这个故事,又何必太在意它如何开始,又如何结束呢?

她一直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只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向严以律己的她和人发生了一~夜~情,已经喜欢的男人让她去娶别人,虽然后来上官无尘说要嫁给她,但是这又算什么弥补?

她为他做这些,自愿也是应当。

她占了韩江月,自然应该对韩江月负责,先不说韩江月的孩子究竟是不是赵勾玉的,即便真的不是,现在赵勾玉也无路可退。

她想娶得娶,不想娶,还是要娶。

她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无人问津,兜兜转转,依旧两袖清风,可是以后却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将会有两个丈夫,有一个孩子。

孩子也许不是她的,丈夫也许会是她的,但目前看来两个男人的心绝对还不是她的。

光想想这些,赵勾玉就觉得心尖儿都往外冒酸水了。

她也许没听说过老子庄子孟子,也许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无为,四书和五经。不过她知道,做人没有做鬼好。

说实话,她很想回到阴曹地府去。

可是她也知道,纵使她能回去,可她干干净净的心,却再也回不去了。

人人都存在的记忆,她现在却想着能不能忘记,命运的匣子打开了,却料想不到谁也无法把它关上。

上官无尘从赵勾玉开始弹琴就一直盯着她,他何其聪明,怎会看不出她心中所想?悲从中来,上官无尘又有什么办法?

夫妻有情,父母有情,人间处处有情,那么他呢?

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爱就是牵挂,就是把自己爱着的那个人的喜怒哀乐统统当做自己的,哪怕那个人是别人无法理解的对象。

比如看似懦弱无能的赵勾玉。

“我们,谁也不怪,谁都不怪。”良久之后,上官无尘淡淡陈述。

他才智天纵,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奇门遁甲,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能,他神功盖世,处事果决,堪破成败,却无法看透自己的心。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初次给了赵勾玉,并且以后都不会再给别人,才会去了解这个女人,观察这个女人,以至于到最后的关心和喜爱这个女人。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和她一样,从一开始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呢?

“是啊,不怪你,不怪我,谁都不怪,谁也不怪。”

赵勾玉说话时依旧低着头,她纤白的手指软软的滑过一根根锋利如刃的琴弦,她的动作很轻,完全没有任何力量,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却触动着另外一个人的心弦。

33神策公子

最近京城里很热闹,因为即将发生一件大事。

这是全国百姓的大事,因为极北之地北公爵的王子即将来到京城。

他这次来,没人知道是为了什么,只不过女帝找了宁王龙宁去接待人家,这个意思就很明显了,无非是想撮合这对男女罢了。

郎才女貌,男未嫁,而女卓绝,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可是真的如此吗?不然。

人们都在叹息,为谁叹息?为龙宁?不,为王子叹息。

为什么?因为那位王子可是传说中的天人。

这个不是谁先说起来的,而是所有人公认的。北公爵王子公孙梓珺是大明朝最接近神的人,不仅因为他的容貌,更因为他的才华和性情。

赵勾玉也有所耳闻,坐在少忧酒楼二楼,她听着身边慕心荷一点点的介绍这位神仙王子。

这公孙梓珺是北公爵唯一的儿子,素有神策公子的称号。北公爵没有女儿,就这么一个独子,自出生之后,便终年独身住在离恨天上。

具体原因,至今仍是个谜。

极北之地三十三宫阙,最高不过离恨天。

传闻,离恨天宫这位公孙公子,虽生于红尘,却长于方外,每日以木兰朝露为饮,以冬梅落英为食,集日月之精华,承天地之性灵。

他志存高远,真心挚爱众生,执掌天下人的生死命脉,每日观天象,动天下,知晓后世之事,不过却无力修改天命。

赵勾玉不禁暗叹一句,何其悲哀?

这一切听上去看上去都是那般神乎其神,但是恐怕这位公孙公子并非传言中的那般飘渺不世。

俗人只当他尘世仙子,他们认定他是无所不能的,殊不知,就算称之神仙哥哥,幻想他不食人间五谷杂粮,但他终究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说起这位公孙公子的容貌,那可是芙蓉不足以喻其润泽,百合不足以喻其深远,海棠不足以喻其精致啊。”慕心荷语气悠悠,眼神颇为莫测,忽高忽低,让人分辨不出她的真实感情。

“真有你说的这么神?”赵勾玉就着花生米喝了口清酒,嘴角挂着的浅笑稍稍含着些不屑的意味。

慕心荷立刻转头直视赵勾玉,“玉主子,不是我说,这公孙梓珺,绝对当的这话。”

“哦?”赵勾玉放下筷子,看着她,“你见过?”

慕心荷摇了摇头,但是又点了点头。

“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见过。”慕心荷沉吟,“也不算见过。”

赵勾玉冷哼,“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美人本官见的多了,还真没见过把人说得这么神的,莫不是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了不成?”

经年后,赵勾玉才知道,原来,天上的神仙真的下凡了,不不不,不是天上的神仙,是地下的神仙。

这是后话暂且不谈。

“我只见过公孙梓珺的画像而已,在神殿。”慕心荷略微低头,神情里带着一丝不甘。

赵勾玉眼神一闪,“神殿?你是说何千攻的神殿?”

慕心荷道,“是的,那次帮玉主子查探消息时潜进去过,公孙梓珺的画像,就摆在鸾凤和鸣图旁边。”

“神殿不是供奉上神的地方吗?怎么会摆一个凡夫俗子的画像?”赵勾玉沉吟道,莫非这个公孙梓珺真的如传闻中说得那般惊采绝艳不成?

“玉主子,你若是见到了,你也会觉得,那不是该现世存在的人的。”慕心荷嘴角带着苦笑,双眼中满满的都是向往。

“哼,又是一个想要亵渎神策公子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一声不屑的冷哼传过来,赵勾玉和慕心荷虎躯一震,立刻转看去,只见一名英武男子侧立于不远处,他头戴凤翅冠,身穿金色飞鱼服,腰系鸾带,手持绣春刀,身后跟着七八名同着飞鱼服之人,颜色皆宜青色为主,有男有女,皆是一脸肃穆,不苟言笑。

赵勾玉见着这阵势,淡淡的若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慕心荷,方才窥伺神策公子可不是她。

慕心荷见了那男子的面容,先是呆了一呆,接着脸上的苦笑更加浓重了,“真是出门忘看黄历了,怎么这么巧,遇见这个悍夫。”

赵勾玉似笑非笑的低声问,“悍夫?你认得?”

“玉主子你不认得他!?”慕心荷惊讶的睁大眼,“这不是锦衣卫总指挥使叶清恺吗?全大明如此彪悍的男人怕是除了上官无尘,头属便是叶清恺了。”

赵勾玉嘴角僵了一下,不明白干吗好好地偏要扯上上官无尘,她忽略掉慕心荷的形容词,不由开始打量这个剑眉细眼的男人。

而叶清恺见赵勾玉用审视的眼神看他,唇边冷冷的一晒,眼角冷冷的一瞥,转身率领着锦衣卫众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有个性啊。”

赵勾玉幽幽叹息,为什么她见到的男人都这么有个性,上官无尘是,韩江月是,就连沈撷芳都是,难道她天生和他们八字犯冲吗?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一个可以为她款忧解难的男人吗?

叶鸣恺走后,慕心荷又兀自陷入沉思,她的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慢慢写下一首诗,赵勾玉歪着头看了看,念了出来,“翩翩浊世家公子,骨若仙神不点尘。却问离恨何人许,只道公子姓公孙……心荷,刚才那位叶公子没这么惊为天人吧?”

瞧着赵勾玉那眼神,慕心荷就知道她是故意逗自己的,“玉主子,你明知道这诗说的是另一个人。”

赵勾玉抿唇,并不言语,她本是想说点什么的,却在同时看见了进了少忧酒楼的韩江月,于是便将话收了回去,只淡淡的望着楼梯口处,她知道,韩江月会上来。

果然,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韩江月便被一身材魁梧的女子端着轮椅上了楼来,那女子赵勾玉见过,正是两次被韩江月支使那位。

韩江月坐在轮椅上缓缓行来,孤高傲世,风华绝代,惹得周围人一阵叹息连连。

赵勾玉不喜高调,但是有的人只站在那里便是一道风景,惹人驻足观看,这是免不了的事情,赵勾玉只能接受。

“赵大人。”

行至桌前,韩江月对赵勾玉轻轻点了点头,复而转头看向慕心荷,“这位想必就是慕小姐了。”

慕心荷没想到韩江月认识自己,忍不住奇道,“你知道我?”

韩江月笑着点头,“自然是知道的,外界说赵太师府中有二幕僚,一位常紫衣华裳,风姿卓绝,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黑衣冷艳,想必慕小姐应该是前者。”

至于为什么知道她叫慕心荷,韩江月是不打算告诉她的,难道要说,为了查探你家主子适不适合做妻主,连带着将她身边的人也一起查了吗?

慕心荷本就是个外向健谈的人,见韩江月平易近人,便与他侃侃而谈起来,赵勾玉也不插话,只不过从容不迫的在绵蓉恶狠狠的盯视下小口饮茶,偶尔侧眼看一下轮椅上那清隽的身影。

韩江月说话时习惯性的嘴角上扬,带着温和儒雅的笑意,他会在你说话时注视着你的眼睛,给人一种很专注很认真的感觉,让你觉得被他重视了,自己所说之言也被人听取了,那种满足感和成就感,远远大于个性美人的冷言冷语,拒人于千里之外。

再加上韩江月又貌美清俊,身上总带着那种如离群孤雁月下青莲般的单薄沉静,就算是不语不动,也能轻巧的拉拢人心。

赵勾玉面无表情的叹息,果然是个妖孽。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韩公子果然无愧京都第一才子之名。”慕心荷兴奋的展开折扇,神采奕奕的朝着赵勾玉使眼色。

赵勾玉不语,视而不见。

韩江月却不预备让她置身事外,淡淡道,“慕小姐过奖了,您出口成章,仅此一句赞美就这般深刻,而其,说起才名,赵大人身为六部之首,自然比在下优秀。”

慕心荷笑的有些勉强,“那是那是,我那话也是跟大人学来的。”

赵勾玉神色飘忽起来,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望向远方,手中的茶杯已经换成了酒杯。

“嗜酒伤身,赵大人应多注意身体。”韩江月好心提醒,他常年修习医术,虽说并未与人瞧过病,但自认为绝对要比太医院里的那些人强得多。

赵勾玉忍不住转过头凝视着韩江月,不明白韩江月为什么会出言关心,于是慢慢开口,“多谢韩公子关心,不妨事的,本官只不过喝一两杯而已。”

“哼,不识好歹。”见赵勾玉这般说话,绵蓉很不给面子的臭她。

慕心荷想缓解气氛,于是说道,“韩公子不必担心,赵大人的酒量可比慕某要好,素来有千杯不醉的称号啊。”

赵勾玉面色微沉,这话说的,那夜若非喝多了,她又怎么会和韩江月……

若有所思的看向韩江月,他方才说让她少喝酒,难道是在暗示这件事?

韩江月似乎也串联到了这件事,不约而同的和赵勾玉四目相对。

电光火石间,赵勾玉别开头去,她不滥情,不会见一个爱一个,但是方才与韩江月那般一对视,不知为何,她竟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过几天便是神策公子进京的日子了。”韩江月见赵勾玉躲开他,也不恼,很自然的转移话题。

慕心荷在一边悄悄观察韩江月,眼前的男人惊世才华,本应是出水蛟龙,碧霄争霸,奈何造化弄人,不良与行,可惜了。

“你也知道那个神策公子?”赵勾玉插嘴道,她还不知道原来这世的男人也如上一辈子的女人那样八卦。

34娶我进门

韩江月其实不想说八卦,但是看赵勾玉很有兴致的样子,也不忍扫她的兴,便沉吟道,“倒是听过一些,传闻神策公子天性多情,每日在离恨宫中焚龙涎以祭情殇。”

赵勾玉眼神轻蔑的瞥了慕心荷一眼,看吧,男人的八卦和女人的就是不一样,慕心荷方才喋喋不休的说了半日无非是说神策公子如何如何貌若天人,如何如何神机妙算,可人家韩江月不是啊,一说就说中了她爱听的。

“龙涎?可是龙涎香?”赵勾玉问道,“天性多情?莫非有什么……传奇故事不成?”

其实她是想说莫不是有什么JQ不成?不过想来韩江月估计会很不屑,人走了事小,惹了韩公子不高兴,那可就大发了。

韩江月神色古怪的看着赵勾玉,没见过谁家的女人这般喜欢打听人家八卦的,但是赵勾玉毕竟问了,出于礼貌,他还是要如实回答的,“那倒不是,只不过人们都当神策公子做神仙,每日在离恨天宫外祭拜他,他想必也没什么事做,便为那些人焚香祈福了罢。”

赵勾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在下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的,到底是为什么,还要见过才知道。”韩江月补充道。

赵勾玉道,“韩公子觉得我们能见到他?”

韩江月笑了,笑的若有所指,“以赵大人的本事和地位,神策公子进京怎么也是见得到的。”

赵勾玉也笑了,她笑的讳莫如深,是啊,她可是当朝一品,六部之首,神策公子进京,虽说她不会负责防卫和住宿部分,但是总是会见到面的。

慕心荷就没有赵勾玉那么淡定了,激动不已的站了起来,使劲的挥舞折扇,“真的吗?真的能见到神策公子?”

赵勾玉对韩江月抱了抱拳,“又让韩公子看笑话了,家教不严,还请见谅。”

韩江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不妨事的,都是自家人,不用计较这些。”

“自家人”这三个字很好用,赵勾玉表情果然阴郁起来,韩江月但笑不语,心里有点出了气的兴奋,让你打听别的男人的事情,婚期就在眼前,居然还有心思打听别的男人的消息,这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慕心荷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满脑子都是神策公子四个字,完全没有发现韩江月的不对劲,还当韩江月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大家公子呢。

赵勾玉就不是了,她将韩江月眸中莫测的深意尽收眼底,面无表情的抚手上额,她这是造的什么孽?惹了一个还不够,现在又来一个,不带这么玩的,上吊还得让人喘口气吧?

“韩公子不愧是大家公子,果然心胸宽广。”

终于发现自己是二人对话主角的慕心荷悻悻的摇了摇折扇,颇有些尴尬的开口,说完,还掩饰性的喝了口桌子上的茶,可是刚喝一口,就感觉一道冷冷的视线扫到了她身上。

忍不住看过去,正对上赵勾玉半眯着的斯文双眸,一呆,慕心荷露出不解的神情。

“这位慕小姐,你方才喝的茶,是赵大人的。”

绵蓉见此状,开口替慕心荷解惑,他忍不住掩嘴偷笑,每次见到赵勾玉吃瘪,他都说不出的开心。

赵勾玉却无心和绵蓉废话,连头都不转,冷淡的说,“别和我开玩笑,我不擅长。”

韩江月欲端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偏头看向赵勾玉,赵勾玉余光瞥到,也察觉自己话中不妥,遂朝绵蓉望过去,慢慢露出一个笑容,规模不大,但总还是看得出是善意的。

韩江月这才继续下去端茶杯的动作,不疾不徐的说,“在下这次过来,是来跟赵大人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情。”

慕心荷觉得自己在这里实在多余,而且这种紧张的气氛实在不适合她这样的散漫性格,于是她站起身,朝着韩江月和赵勾玉作揖,“大人与韩公子你们谈,慕某忽然记起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说罢,见韩江月点了一下头,赵勾玉依旧面无表情,慕心荷眼珠转了几转,终究是抬步离开了。

眯眼瞪了一下慕心荷的背影,赵勾玉冷哼一声,世界本就多灾多难,没事就不要犯~贱,畜生和牲畜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是野生的,一个是家养的。

“赵大人,不知你对在下的决定可有异议?”

赵勾玉猛地回神,望向韩江月,后者的眼神俏皮中带着大度,从容自若的流露出警醒,风情无限,很漂亮,若在画中。

即便身困轮椅,仍贵气天成,耀眼得让人不能逼视,韩江月,确是一位出色的美男子。

赵勾玉没有笑意的翘起唇,神色变了几变,她方才只顾着想要怎么折磨慕心荷才解气,并未仔细听韩江月的言语,这会子韩江月忽然这么一问,她倒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是好了。

“怎么,赵大人莫不是要反悔不成?你不要忘了,我家少爷可是……”

绵蓉眼看着就要说出什么,却被韩江月一记厉斥驳回,不甘心的瞪了赵勾玉一眼,绵蓉咬着下唇冷哼着别开头去。

赵勾玉淡然的接受着绵蓉的鄙夷,也清楚他话里的深意,虽然不确定韩江月将日子定在了什么时候,却还是先点了一下头,“一切你安排就好,不过,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时候,我方才心里想着事情,没听清楚。”

韩江月眼睛迅速一眯,白皙修长的手指一弯,无意识的握拳,因有宽袖掩盖,所幸无人发现。

“三天。”

“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天之后,你娶我进门。”

35雨中婚礼

大婚这日天公不作美,凌晨时分便阴沉沉的,直至快到晌午也不见好转,反而愈演愈烈,迎亲队伍到达太师府门口的时候,甚至下起了大雨。

赵勾玉撑着伞立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的大红轿子,轿子四角的红衣喜娘依旧挺拔的站着,仿佛被雨淋得不是她们一样。

媒公一手攥着手绢,一手撑着伞,小跑着到了赵勾玉身边,见身穿大红喜服的新娘神色冷淡,不禁面露疑色,却也不敢询问,只好顺着道,“太师大人,新郎官来咯,可雨越下越大,这礼……”

赵勾玉闻言转头,礼貌的对媒公微笑了一下,一闪而逝,遂蹙眉道,“江月身子不好,若是冒雨行礼恐生变数,罢了,也没甚紧要的,直接将轿子抬进去罢。”

媒公愣住,这意思就是不用行婚礼直接拜堂不成?哪有这样的道理?这厢媒公还没反应过来,那边赵勾玉大手一挥,已经领先朝屋里走去。

这婚礼举办的仓促不说,加之天气糟糕,竟是极为不堪和狼狈。不过,话是如此说,虽然婚礼布置的不怎么样,但这参加婚礼的人可都是大有来头。

宁王龙宁自是不用说,人家早就拿了头筹,第一位受邀的便是她了,此时此刻,龙宁一身王服正襟危坐与主位上,为父母双亡一棵独苗的赵勾玉证婚,而她另一边坐着的,正是蓝凰。

赵勾玉并未去看蓝凰的脸色,她自上一次劫持时间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不过方才第一眼瞧见的时候,竟发现他腹部微隆,显然是有孕在身。

而何千攻也不请自来,此刻正兴致勃勃的和其他官员相谈甚欢,时不时还朝赵勾玉投去个似是而非的眼神,看着她那一脸的讳莫如深,赵勾玉忽然深刻的意识到了此人的危险,不禁闪开视线,不再分神。

因此,她也并未发现水之痕的无故缺席。

一品太师娶正夫本来应该是八人大轿,风风光光,气气派派的。但是一来赵勾玉不喜高调,嘱咐着一切从简,二来因着天气原因,光是送亲就已经寸步难行了,更不要说什么铺张的仪式了。

这一切,韩江月都持着默许的态度,他始终不发一言,当轿帘掀开的一刹那,赵勾玉望着那盖着大红盖头的身影,莫名的觉得有些酸涩。

而盖头之下,韩江月肤若凝脂,五官精雕细琢,显然是费过一番心思的,但是就在此刻,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不是为了面前的女人,这一滴泪,他只为自己的命运而流。

泪落无声。

可眼泪落下的一刹那,他才终于明白,原来,心情竟也是可以那般的跳跃起伏的。

单纯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从今往后,生命中再不孑然。

无悲无喜,韩江月沉默以对,任喜娘为他撑伞,任守义将他推进喜堂,他这本该风光无限的新郎官一身风尘的出现在这里,非但没有双亲贺喜,反倒是要拜比父母小一辈儿的人为高堂,又有多少沉默注视的人在心里为他感到不值?

这其中,其实也有赵勾玉。

她其实也是个极出色的女子,红妆着裳,随风而立,风雨中,峨眉低敛,翠带迎风,洛神相媲。

远目望去,这时并肩着的两个人,实在是太相配的的两个人,一个美丽聪敏,一个潇洒倜傥,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这样的一幅画面,落在看客眼中,意义不同,感触自然也就不同。

龙宁神色淡然的看着,嘴角似笑非笑的扬起,她突然转头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瞥了一眼脸色苍白却始终含笑的蓝凰,接着很快将视线下移到他的腹部,笑意加深,龙宁眸色深幽的转回了头,只不过再看赵勾玉时的眼神,已不复友善。

赵勾玉低头伸手接过守义的活计,将韩江月推到喜堂中央,两人并肩而处,一人站一人坐,喜娘见气氛冷清,免不得有些为难的搓了搓手里的汗珠。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堂咯……”

终究,该来的总会来,赵勾玉神色恍惚了一下,转头间忽然看见右前方拐角处站着的白色身影,竟是说不出的落寞和隐忍。

这惊鸿一瞥,令赵勾玉忍不住怔愣了,这世上能有这等冷傲不训气质的,怕只有一个人了。

上官无尘。

远远的,仅仅是她发呆的这几秒钟的时间,赵勾玉就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股愁郁。

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她只能轻叹,有时候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你可明白?

不再犹豫,赵勾玉牵起身边韩江月的手,这一握,她立刻感觉到了那个人的颤抖。

低首,闭目,韩江月敛起眼里隐忍着的巨大痛苦和悲悯,他习惯性的紧抿双唇,嘴角很长,即便十分难过,他也是片刻间便微一挑眉,嘴角轻易上翘成一个美丽的弧度。

他以这样优美的方式逼自己笑出来,虽然他的心一定在滴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千古不变的定律,就算到了异世也是如此。

赵勾玉目送着韩江月被人推走,喜服下的手握成拳,再转向那个角落,白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其实她只不过是单纯的想和一个人在一起罢了,但是上官无尘,太复杂。如果给不了,就不要承诺什么,赵勾玉一向秉承着这样的原则,她前世一直听人在说从此天涯陌路,但是,究竟什么才是天涯?

呵,转身,赵勾玉闭了闭眼睛,挂起一脸假惺惺的微笑去对付客人。

她想,背向你,此刻,已是天涯。

36颠倒乾坤

夜已深,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赵勾玉终究还是在澈丹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下朝着新房走去。

新房是她的卧房,她命人放了一面梳妆台和一面衣柜进去,仅此而已,她知道韩江月不会在意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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