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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不可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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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辰晔一路飞奔,不消半个时辰就到了镇上。将马拴好便开始挨个儿找药铺,怎奈果真像老头说的,找了好几家都没了囤货。

日头越来越高,虽已秋天,但走得急了身上也就冒了汗。拐了个街角,一个没注意便不小心撞了个人。他倒站得稳稳的,对方却结结实实地跌了一跤。

顾辰晔低头一看,正打算拉一把,却发现坐在地上的是周福满。

“晔少?!”

“周掌柜,附近还有药铺吗?”拉起他,顾辰晔直接问道。

“往那边走有一家。”周福满用手指了指右边,又问道,“晔少这是怎么了,找药铺找得如此急。”

“你少主子病了,我去替她拿点药。”随口丢了一句,顾辰晔便要往那方向走。

“棠少怎么了?!昨天还在店里好好的。”周福满挡住他的路,忙问道。

“受了点儿伤,我这不是去拿药吗。”

“……有晔少照顾,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周福满松了口气,又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我想起今日是棠少的生辰。往年我在鹿雨山庄的时候,每到这天,上头都会给我们这些小工改伙食……可惜……”

原来今日是她的生辰。

顾辰晔想起此刻还昏迷不醒的虞瑨棠,不禁又皱了眉。今年没了家人陪伴,自己也还在病重,哪有什么好庆贺的。

他没什么心情闲聊,三两句和周福满说完了,又赶忙朝药铺走去。

总算在这家找到了所剩无几的药材。

拿好药原路返回,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耳边吆喝声四起。今日是她的生辰,当家人一个不剩,她又会寂寞伤心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他停在了一个摊子前。

“呀!这不是晔少吗?”

本想买点小东西的,没想到又遇到了认识的人。顾辰晔冲郭啸清笑了笑,随口问道,“大少爷怎么跑到这小摊来了。”

郭啸清还没开口,就听他身旁的一个姑娘没好气地说道,“看吧!我让你回去,你偏要留下,存心要我的摊子不得安宁!”

“秋芊,你娘生病在家,我这不是怕你忙不过来吗。”

“滚回你铺子上去。明明就是新开张,存心不想做下去了吗。”

“柜台都还没摆好,急什么。”郭啸清一脸沮丧,转头对顾辰晔嬉笑道,“见笑了,这是秋芊姑娘,我还没过门的妻子。”

哪知秋芊听罢生气了,又要赶他走,“还说什么,赶紧滚回去!没进你家门之前,不要来烦我。”

若是顾辰晔再看看周福满那妻管严的模样,定是要好生感叹夫纲有损。可各有活法,各有各的幸福。

秋芊一个摆摊为生的姑娘能喝住那大少爷,算是她的造化了。

看见郭啸清走了,秋芊才说道,“公子是要买什么?这里只有胭脂水粉手绢之类的,挑个好看的,送给喜欢的姑娘吧。”

顾辰晔细细看看了,目光独独落在了一方手绢上。

荷叶田田,碧叶连天。精细的绣功与手法,和他怀里揣得那方海棠如出一辙。惊讶之下,已不觉伸手拿出了手绢。

“咦!公子怎么会有这方手绢,我记得不是卖给你了呀。”秋芊眼尖,盯着那手绢疑惑了,“难不成那位公子买了不是送给姑娘的?”

顾辰晔一听,连忙问道,“可还记得卖给了何人?”

“要我说名字,肯定不知道。只记得是位和你差不了多大岁数的公子,样子嘛……看起来很秀气,个子比你矮一点,然后……出手很阔绰干脆。”

还未等秋芊说完,顾辰晔就几乎可以确认,那所谓的公子就是虞瑨棠。所以,那晚的山洞里,根本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个姑娘就是虞瑨棠无疑。

出手阔绰干脆,为了一方绣了海棠的手绢,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因为她的名字里就有一个“棠”字。

他怎么会这么笨!顾辰晔捏着那手绢,只觉心底暗潮涌起,恨不得揍自己一顿。

“公子?”秋芊叫了他一声,“公子不看看到底要买什么吗?”

他哪还有心思买东西,从摊子上随便拿了副镯子,扔了一锭银子便飞奔离去。

秋芊手里拿着银子,差点想要破口大骂。可嘴才张了一半,顾辰晔就连影子都没了。还当一锭银子够资本,可他拿什么不好,偏偏捡了最贵的镯子。

本儿都不够!

话分两头。

虞瑨棠觉得自己做了很多噩梦,又感到似乎有谁一直护在身边。浑浑噩噩中她动了动脑袋,终于睁开了眼。

窗户开着,屋里的光线有些刺眼。

挪了挪手脚,觉得有些酸痛无力。她不知这是哪里,迷糊着翻身坐了起来,渐渐回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

梁九津死了,她中了毒镖。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人间还是冥府?

蹙眉环视了一下屋子,只觉摆设很是简陋,倒不像死人去的地方。迷茫之中,一阵药味传来,苦涩刺激着她的鼻子。

“丫头,醒了?”一个老头站在门口,含笑看着她,“醒了就把这碗药喝了。”

“你是何人?”她蹙眉问道,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真是没礼貌,哪有这般质问救命恩人的。”

此处果真尚是人间。

“是你救了我?”

“我倒是不想救你,”沙老把药碗递给她,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可我要是不救你,那臭小子非杀了我不可。”

“……”她愕然。“臭小子”三个字,指的可是顾辰晔?

“先把这药喝了。你身上的余毒,我会另想办法来解。目前来看,暂时应该不会毒发,等得起的。”

虞瑨棠沉默着,仰头喝下汤药,又听他说道,“这小子去镇上给你抓药了,再过一会就能回来……不过,恕我直言,丫头,你是否知道自己有何隐疾?”

“什么?”刚醒来就被告知有病,她可算是倒霉透了。不过被凉水浇惯了,竟不十分惊讶。

“子处积寒,恐难生子。”

虞瑨棠拿碗的手还是颤了一下,面上神色一滞。片刻安静过后,她终于放下了药碗,说道,“于我无所谓,能不能都一样。”

沙老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顾辰晔不可能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昨晚傻傻冲上去要梁九津闭嘴,现在看来算是得不偿失了。

虞瑨棠站起来,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外衣被她点燃玩火儿去了,现在就剩下一件中衣。床边放着她的青玉剑,还好被顾辰晔记着拿上,但包袱却不知飞哪里去了。

“有没有衣服给我穿?”

“我这里可没女子留宿过,没衣服给你。”

虞瑨棠瞪了这老头一眼,她可没心思开玩笑,“我要男子的衣服。”

过了好久,沙老才翻了件衣服出来,“这是最小的衣裳了,当年内子不小心做小的。”

虞瑨棠将那衣服套上,还好只是大了一点,朴素了一些,“多谢了,衣服就不还了。”说罢,拿起青玉剑便往门外走。

顾辰晔知道了,她就断然没有了勇气面对。

鹿雨山庄的大仇,承诺和梁桐羽的婚约,这些她必须要完成。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是等到顾辰晔回来,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她又是否还走得了。

“丫头,就这么走了?”沙老连忙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不等那小子回来?”

“不等了,他日再行报恩之事。”她不提顾辰晔,却绕到了救命之恩上面。

刚一转身,又听见沙老说道,“丫头,你身上的余毒还未清除,若冒然离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毒发。”

虞瑨棠听罢,转回身,反一笑问道,“那会死吗?”

“那倒不会,但怕是会痛不欲生。具体我老头子也说不清楚。”

“不会死就好。”她脸上的笑略带苦涩,扔下这一句,又朝那无奈摇头的沙老拱手一拜,便离开了。

与此同时。

顾辰晔策马狂奔至药山山脚,手里牢牢握着那方海棠手绢。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让心底那股焦急更加浓厚。

那个让他止不住慌乱的人,醒了吗?

寄人篱下

顾辰晔策马狂奔至药山山脚,手里牢牢握着那方海棠手绢。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让心底那股焦急更加浓厚。

那个他让他止不住慌乱的人,醒了吗?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空空如已的房间。海棠手绢无声落地,竟一时没能握住。转身出了房间,抓住沙老的衣襟,愤然问道,“她不是还伤着吗!为何放她走?”

“该说的都说了,腿长在她身上,要走我也没有法子。”

问他也是于事无补,顾辰晔撒开手,忙又去牵自己的马,“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西南方向。”

听罢,一跃上马,策马扬鞭追了过去。

前方的路上,虞瑨棠晃晃悠悠地走着。

她身子还弱着,奈何非要躲顾辰晔,只得强忍了胸口的疼痛。好在老天爷这次总算开了眼,帮了她一回。

“二牛?”

一匹马正拖着缰绳悠闲地吃着草。虞瑨棠抬手在它背上拍了拍,笑了,“二牛可真是乖巧,挣脱缰绳也要来接我。”

那吃满意了的马打了个响鼻,把脸偏向她蹭了蹭。虞瑨棠被匹马给逗乐了,心里自在了一些,抚了抚二牛的鬃毛,脸上一笑,翻身上马扬鞭出发了。

杀掉梁九津,就没理由继续在外晃荡。接下来便该去天统阁,亲自参与查清真凶。“麒麟门”,这个敏感的词,她甚至不敢去想。

身上有伤,走走停停,大约一个月后,虞瑨棠才又出现在了天统阁的门口。此时伤口几已痊愈,只是风餐露宿,又廋了一圈。

半路上她才惊觉,自己的生辰已过。十七不再,已是十八岁的年纪。猛然一个跨度,光景不同,心境不同。

“虞姑娘总算回来了。”清净的小亭里,梁珩息一脸笑意,扭头看了看一旁的梁桐羽,眼底笑意十足。

“不知梁盟主有没有遵守诺言,查找真凶。”虞瑨棠往两人一旁的石凳一坐,开门见山问道,却没有正眼看看梁桐羽。

“怎会还没有查,如今眉目也有了。麒麟门的确还是有最大的嫌疑,至于罪证,老夫还没有找到。”

这么久都还没有找到罪证,是目标错了,还是麒麟门真的隐藏得那么好。虞瑨棠听罢,说道,“如有什么事盟主只管说,只要能查到真凶为家人报仇,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去做。”

“有需要你的地方,自然会告诉你。不过,既然回来了,就先休息休息。虞姑娘的房间早已经备好,稍后羽儿领你前去。至于我,手上还有些事务,就先走了。”

梁珩息说罢,起身便离去了。

这点心思,虞瑨棠还会看不出来?有人要勾搭,闲杂人等请速速离开。不出所料,老爹一走,梁桐羽就热乎上了。

谁知他开口就是一句感叹,“虞姑娘看也不看在下一眼,定然是不甘心这桩婚事。”

虞瑨棠接过他递上来的茶,仰了头喝下去,“难道不甘心,你就会解除了婚约?”

“好不容易要挟来的,我怎会白白浪费了。虞姑娘要是不甘心,那梁某会有法子让你心甘情愿的。”

他倒是自信得很。

“那我就等着看好戏吧。”

梁桐羽突然笑了,深秋时分依旧扇着他那把扇子,“‘看好戏’?怎么听你说来,倒和自己没有关系。”

“何处不是戏,当做一场戏来看,有些事就不会太在意了。”

“想不到虞姑娘想法如此独特。”

懒得和他说话,她也真的是累了,索性扔下茶杯问道,“房间在哪来,我想歇一歇了。”

“随我来。”梁桐羽合起扇子,指引了路。

天统阁很大,她从不曾步入后方宅院,也不曾知道此处如此雅致。一路走来,亭台楼阁,花鸟虫鱼,很是清幽。

“前方花间阁就是虞姑娘的居所了,早前就让下人打扫好了。”

远远见到丫鬟奔来了,虞瑨扭头说道,“梁公子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去便好了。”

还是赶紧离开此人的好,身处别人地盘,能躲就躲。梁桐羽这种人要是跟进去了,不知又什么时候才肯离去。

“虞姑娘好生不待见,这是何道理,莫不是要赶主人家?”梁桐羽口中说道,脸上却不见一点生气。

“你一个厚脸皮的人,哪会在意我是否赶你。”

“知我者莫过于虞姑娘,梁某这脸皮被你一夸,金贵了许多。”

“少贫嘴,我去了。”撇开梁桐羽,虞瑨棠迎了上去。

来接人的小葵很疑惑。

老爷交代过住进花间阁的是位姑娘,现在怎么换成了个公子?她眨巴着眼睛,傻傻问道,“公子可是走错地方了?花间阁本是给女子住的。”

果然赶走梁桐羽没了主人介绍,麻烦多了。虞瑨棠手臂一抬,触到了小葵的下巴,“爷我可没走错地方,来的就是这里。”

小葵吓住了,退了几步,“公子请自重,小葵……不是随便的婢女。”

“哈哈哈,”虞瑨棠仗着自己个子高,伸手摸了摸小葵的头,“个子挺矮,你应该才刚十四五岁吧。”

小葵偏开头,回道,“今年十五了。”

“那你得叫我姐姐。”

这丫鬟愣住了,盯着虞瑨棠反复好看了几遍,才终于相信眼睛前这个完全就是个装男人的主。

“那……姐姐好。”

热水早就备好了,仿佛从她进了大门起就知道要沐浴一般。

坐在澡盆中,任小葵搓背,她不禁苦笑了。方才,应该是她最后一次以男子的身份戏耍女子,现在,也是第一次由丫鬟这般服侍。

屏风一旁放着水红色长裙,还有种类繁多的花饰,无一不是女子常用的装扮。

她终于换回女子的模样了,可一点也没有当初那种期待。

若穿着这些推开房门,就等于像外界宣布了她的身份。不管梁盟主有没有刻意公布,按照武林关于她消息的散布速度来讲,不消一个月,连大漠那里的都知道了。

主人怎么安排,就如何来做吧。这种寄人篱下、有求于人的感觉实在不好受。镜中那不施粉黛的自己,虽穿了长裙,戴了花饰,却还有些棠少的模样。

“姐姐面色泛白,得染些胭脂。”小葵巧手一阵描眉扑粉,胭脂香气萦绕。

虞瑨棠盯了许久,只觉那镜中之人不似自己了。就算恢复了女儿身,她也不喜这般彻头彻尾,活像是整日梳理妆容等待良人来宠的女子。

“小葵,端盆水来给我把妆洗了。”

“可是……”小葵盯着铜镜,觉得好生可惜,怎样也无法理解虞瑨棠不满意,“棠姐姐是觉得哪里没有点缀好?”

“都好,只是不喜欢。”

大概小葵要抱怨自己遇上了个难伺候的主。

洗了脸,仔细看了看,眉目倒是无需修饰,只是面色委实苍白。罢了,犯不着非要明艳如花,桃腮杏面。

“就这样吧,左右我也要先小憩一会儿。”

小葵替她放下床幔,说道,“那姐姐歇着,我先出去了。”

听小葵关上房门,虞瑨棠便躺了下来。因着实太在累,着了床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将醒未醒时分,耳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比耗子还要轻。

她睁开眼睛,透过帐子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形,竟有几分眼熟。

翻身坐了起来,虞瑨棠仔细看了看,不由笑了。撩开帐子,对着那背着她的女子朗声说道,“唐姑娘真是有胆,偷到天统阁来了!”

唐子荷正愁自己摸错了地方,突然便被这熟悉的一声差点吓了个魂飞。转身一看,却是个女子,正笑眯眯地盯着她。

“抱歉,姑娘,我走错房间了。”正要抬脚离开,她才反应过来,除了声音,这女子的面容是何等熟悉。

“怎么,不记得我了?看你还如此跳脱,想是那毒药自己解了吧。”

掩盖不住一脸惊恐,唐子荷倒抽了一口气,“你……你是!棠……棠少?”

虞瑨棠下了床,凑到唐子荷身旁,手指摆了摆纠正道,“他们可不叫我棠少,而是虞、姑、娘。”

唐子荷惊得和不拢嘴,感情那调/戏了她几回的虞瑨棠是个女的?

她算是明白了什么人最能要她命。像虞瑨棠这种忽男忽女,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是爷们儿还是娘们儿的人,最能叫人冒冷汗。

“怎么,费得着如此惊讶吗?用不用给你摸摸看,我到底是不是女的。”

“你!”

这样的惊讶表情,让虞瑨棠很满意,“话说回来,唐姑娘怎么还没得到教训,又偷到天统阁来了。”

偷无止尽,容易上瘾,要偷就偷最难偷的。唐子荷自认倒霉,偷到了天统阁还能遇上这位阴魂不散的。

刚想开口,就听见开门声响起,小葵的声音轻轻飘进来,“棠姐姐可醒了?”

唐子荷一听有人来了,二话没说,跃上房梁消失了。可惜难得遇到点儿开心的事,还没弄明白她是来偷什么的,就不见了。

突然毒发

唐子荷一听有人来了,二话没说,跃上房梁消失了。可惜难得遇到点儿开心的事,还没弄明白她是来偷什么的,就不见了。

小葵脚步很轻地走了进来,却看见虞瑨棠早已醒来,站在桌旁自己倒了杯水正喝着。

“盟主说若是姐姐睡醒了,便请去前厅。今晚备了好酒好菜,只盟主和少爷在席,为棠姐姐接风。”

接风?

怕是一场鸿门宴吧。

两父子上阵,一个口口声声说查清真凶,一个又说定要她心甘情愿嫁给自己。人前光明磊落,人后威逼利诱。

这饭要是吃得下去,她就是饭桶。

让小葵收拾收拾了妆容,虞瑨棠便“吃饭”去了。走了一刻左右便到了,刚进了门,梁桐羽就迎了上来。

“虞姑娘这身打扮,可是将整个天统阁的姑娘都比下去了。”

“梁公子谬赞了。”客气了一番,在梁珩息的注视下,终于入了座。

刚坐好,婢女就端上了菜肴,全是些山珍海味。

“虞姑娘这一趟好生辛苦,又除了一害。知你身上有伤,今日老夫特地要伙房炖了些补汤,给你养养身子。”

“又除了一害”,这话他说着不觉奇怪么,死的可是他的亲兄弟。

“多谢盟主好意了。”虞瑨棠接过婢女递上来的汤碗,谢道,但心底却又是另一番想法。

除了她自己和顾辰晔,以及沙老,没人知道自己受了伤。或许还得加上一个替她搓背的小葵,除此之外便没人见过伤口。所以,没脑子的人都会猜到,那小丫头是安到她身边的耳目无疑。

至于梁盟主,是大意了,还是存心想要施压,告诉她,逃不脱梁桐羽的爪子?

本就是各怀心事的一餐,虞瑨棠懒得绕弯子,索性直截了当说道,“梁盟主今日曾说发现麒麟门有很大嫌疑,只是苦于没有找到证据,不能轻举妄动。既然如此,晚辈希望能够参与调查,毕竟事关鹿雨山庄,我怎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鹿雨山庄的事关乎武林安定,老夫定然会好好查清的。但目前没有明确的线索,你去了也是枉然。况且虞姑娘若不把身体养好,只会拖累。”

虞瑨棠笑了笑,“我这身体好着呢,梁盟主莫不是小看了我。”

“那倒不是,”梁珩息笑着转过头,“你看羽儿,若我就这样要你不得休息,这小子怕是会整日来闹我了。”

她扭头一看,正好迎上梁桐羽的眼神。

“虞姑娘要是伤没好,我可是会整日担心的。”梁桐羽一边说话,一边往她碗里夹了点菜,“坐下这么久,倒没见你吃过几口。”

梁珩息适时插了句话,“话说到此,该好好吃饭了。待会儿还要继续去查,有消息自然会告诉虞姑娘的。”

时不时说上几句话,一顿饭就这样解决了。虞瑨棠总觉怪怪的,心中感到阵阵压抑,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回到自己房间之时,夜色已深。

这几日梁桐羽变着花样地来找她,送了各种各样的补药到花间阁。今日刚睡了午觉,小葵便端了碗东西进来。

“少爷在外面等着呢,怕这汤药凉了,就让我先送进来。”

“放那里把,等会儿喝。”

“少爷说要我看着姐姐喝下去。这要是放下就走,我不好交差呀。”

“那端来吧,我何时将它倒掉了。”

这几日送来的补药,虞瑨棠是来者不拒。想来又过了这些日子,理应有了新的线索,但若不把身体养好,这两父子怕是又有理由了。

仰头喝下汤药,清了清口,又让小葵把头发梳理了一番,才步入了前厅。

梁桐羽站在窗前,将扇子插在脖子后面,双手揣进袖子里,不知在想什么。那双盯着窗外秋色的眸子,好似缺了平日的不羁。

“难不成花间阁的景致有什么不同,要梁大公子专程跑来欣赏。”

梁桐羽闻声转过身子,盯着虞瑨棠的眸子顿时有了笑意,“当然特别,别处可没这样的美人儿。”

“药我喝了,梁公子大可不用担心,这就请回吧。”

梁桐羽听罢,抽出扇子,在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弹了弹,“虞姑娘何故如此不待见我,每次来都要下逐客令。”

“我要是不赶你走,你自己会走吗?”

“那倒不会,兴许就留宿下来,一亲芳泽了。”说罢,这厚脸皮又笑了几声,“唰”的一声打开了扇子。

“拿开点儿,我可怕着了风寒。”

梁桐羽听罢,果真往后挪了挪,“哈哈哈……这要是着了风寒,我送了这么多药,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虞瑨棠动了动筋骨,说道,“你那些药还真是不错,我现在是大好了,总不会再有理由不让我调查自家的事了吧。”

“这样谁还敢拦你。我和爹约好申时在凉亭博弈,现在时间也快到了,你且随我来,正好和爹商量商量。”

“求之不得!公子引路。”

随他步入凉亭,可干坐了许久,也不见梁珩息来。石桌上的棋盘早已摆好,梁桐羽索性要虞瑨棠陪他下上一局。

她从来都是棋艺不精,生生被梁大公子杀了个片甲不留。两局下来,抬头一看,天色已晚,梁珩息怕是不会来了。

虞瑨棠心里好生可惜,只得说道,“我乏了,今日就到此吧,明日我自己去找梁盟主。”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想自己走走。”

撇开了梁桐羽,漫不经心地走在路上。已经很多天过去了,众人看到她时却还是会指指点点。不知是因为了女子的装扮,还是鹿雨山庄的事。

可就在迎面走来的丫鬟中,偏偏有一个把头低了下去。虞瑨棠盯着那半个头顶,嘴角一笑,愣是挡在了她面前。

“虞姑娘好。”一帮丫头脆生生地招呼道。

“嗯,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她说说话。”

众丫鬟离开之后,虞瑨棠又深笑了几分,“唐姑娘,就算你换了身衣服,别人不认识,我还不认识你么?”

唐子荷闻言,只好抬起头,脸上依旧是踩到狗屎的表情,“棠……虞姑娘真是眼尖呀。”

“有唐姑娘在,不眼尖点儿多可惜啊。说吧,上次没得手,这次又来偷什么了?”

唐子荷怎么躲都躲不过阴魂不散的虞瑨棠,垂头丧气索性直接交代了,“天统阁不是号称有前盟主宋乔雨留下的铁剑一把吗。当年他就是以这把破剑,轻松击败所有对手,入主天统阁的。”

“这我知道。不过你这目标是不是定得高了点儿,那铁剑可是悬挂在梁盟主的卧室之内的。据闻,周围布下了机关,万万别想偷到。”

“不试试怎么知道。可惜我摸过去的时候,梁盟主关在里面,不知和人商讨什么,神神秘秘的。”

神神秘秘和人商讨?他不去凉亭,就是这个原因?

“那你就下次再来吧,记得借我看看那铁剑究竟有多破。”

话音刚落,唐子荷像得了特赦令一般,忙一溜烟跑了。这让虞瑨棠觉得,自己在唐子荷心里,难不成像个瘟神?

回到花间阁,小葵端了饭菜来,一边摆下碗筷,一边说道,“方才棠姐姐不在,盟主遣了人来,叫你去他书房议事,说是事情有了进展。”

这消息终于等到了,虞瑨棠听罢,忙站起来往外走。

“棠姐姐,先把饭吃了吧,都等了这么久了,不在意这一时半会儿的。”

“不吃了,端下去热着吧。”虞瑨棠脚步飞快就要冲了出去。怎奈还没有走到门口,便顿感到天旋地转,脚一软栽倒在地。

“棠姐姐,你怎么了?”小葵忙丢了东西奔过来。当她看到虞瑨棠的脸时,顿时惊呆了。铁青的脸色,发紫的嘴唇,活像将死之人的骇人模样。

糟糕,竟在这个时候毒发。

像是有无数根针在身上扎着,钻心得痛,以致在瞬间便汗湿了衣衫。她眨了眨眼,却几乎看不见一点光亮。小葵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焦急害怕颤抖着,却好似越来越远。

虞瑨棠挣扎着爬起来,怎奈连连跌了下去。泛白的手指掐紧了门框,指甲深深嵌了进去。剧痛之中,感觉胸腔之中陡然升起一股闷气,刚一张口,便是一口黑血喷出。

“啊……”小葵吓得尖叫起来,“棠姐姐,你不要吓……”

惊恐的声音戛然而止,换来的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朦朦胧胧一点儿也不真实,“虞姑娘……你忍忍。”

逐渐涣散的视线中,她看见了那个人,不变的样子,不变的声音。唯一不同的,只是那焦急的神情。

她记得他从来都是坦然的模样。

“我带你出去。”

话音刚毕,颈上便突然挨了重击,虞瑨棠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表明心意

话音刚毕,颈上便挨了重击,虞瑨棠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与其让她这样痛着,倒不如敲晕她。顾辰晔抱着虞瑨棠,极力让心底的焦急沉下去,起身往外走。

天统阁是武林至尊的象征,自然处处都是守卫。方才进来已难,此刻抱着一个人出去更不容易。

他在假山后面躲了许久,也没有瞅到机会逃出去。怀中的人,压根儿就知道情况危急,即便在昏迷中,也还痛苦地呻/吟着。

声声都扎进他心里。

顾辰晔低头将她抱得更紧,手贴上虞瑨棠的背,开始渡真气给她。与此同时,几个守卫站在原地聊天,愣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在这样磨蹭下去,等到小葵被人发现晕倒,虞瑨棠失踪,他们就很难再出去了。

好在,老天爷终于发了同情心。

正当顾辰晔考虑是不是要硬闯过去的时候,一个死气十足的声音骂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天统阁进了偷儿,赶紧去观景阁巡逻!”

想必是个领头的人物,一句话下来,一帮守卫忙不迭撤走大半。

顾辰晔不知偷儿是谁,可要说起来也算是熟人了。唐子荷这次无意中干了件大好事,怕是自己也不知道。

说来也奇怪,莫不是八字太合,这姑娘每每总能帮到什么。这边她被人追,那边顾辰晔瞅着机会,轻轻松松摸了出去。

出来之时,天已昏暗。尽管如此,他也不敢明目张胆走在大街上。纵马行到山间,寻了个山洞,勉强当做避难所。

怀中的人依旧痛苦着,比中毒那晚好不了多少。虞瑨棠瘦小的身子忽冷忽热,手一直抓着他的胳膊,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

顾辰晔在山洞中紧紧抱着她,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宁愿替她来受。这些日子,接近两月,没有一天不在担心着她。

就在虞瑨棠离去之时,他策马扬鞭追到半路,却横生枝节。一个惊天秘密,要他不得不调转了马头,以致直到今日,才能够去天统阁寻她。

本以为好好解释,好好弥补,她就会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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