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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不可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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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面,他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除了鹿雨山庄的事,他还能听说什么。
那语气中隐约透着的同情味道,令虞瑨棠又清醒了一些,更苦涩了一点。这样的顾辰晔,平心静气和她说话,反倒让她不知说什么好。
“我自有去处,你无须操心。”
棠少,不应该是这个冷漠的样子。
看着她未干的泪痕,又听她这样毫无情绪的话语,顾辰晔突然有些心慌,“我只是……不希望你如此消沉。有什么我能做的,定当相助。”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日复兴山庄,也与你无关。” 虞瑨棠终于有了表情,却是冲他哼笑一声,“晔少不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吗?你该远离我这个阴险小人,省得将你引上了邪路。”
“此一时,彼一时,何必说这样的话。”
“难道你觉得我这样没有担当,不顾他人感受的人值得同情吗?你的原则又可以打破吗?你是大好人,对不起,我交不起你这样的朋友……那姑娘受了伤,你找到她了吗?她哭过多少次,你又听见过吗?”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提起那件事,恨不得把心里所有的苦倒出来,把所有的委屈都告诉他。
可惜,最终她也只能用别人的身份,来述说自己的心伤。
一连串的质问,让顾辰晔如有鱼刺在喉,缓缓说道,“……我什么也没有找到,我也听不到她哭,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虞瑨棠叹了口气,望着天上那一轮永远散发着寒冷的月亮说道,“她还好好活着。如果要寻死觅活,当初就该一头撞死的石壁上。她虽然很无助,但也坚强,不需要你操心。”
这样的回答让顾辰晔一时惊讶,抓住虞瑨棠的手臂,忙问道,“你找到她了吗?”
“找到了。”
她看着他着急的模样,觉得世间异常可笑。不过“你、我、他”,却偏偏分不清。他要找的人此刻就在眼前,可这个瞎子却不知道。
“你真的要娶她吗?”
“是的。”
好个答案,干脆利落。
虞瑨棠夺过顾辰晔手中的水壶又灌了自己几口。烈酒下肚,她也爽快地回答他道,“如果想因负责而娶她,那倒不必。”
“为何?”
“因为她要嫁人了,从此与你无关。”
说了这句话,就好像作了最后的道别。嫁给梁桐羽,从此相忘于江湖,这是她在洞口作下的决定。
顾辰晔听罢却好似没能十分安心,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有了归宿,那我又怎能再去多事。但愿她会过得很好……但愿,她的夫君不会为难她。”
虞瑨棠强迫自己笑着,可嘴角用力地撕扯好似把心也撕开了一道口子,“她要嫁的夫君不是你那样迂腐的人,他不在意。”
梁桐羽说要娶她时,知她已非完璧。至于是不是真的爱她,是不是一个圈套,她没有资格去在意。
其实爱上一个人,是会用真心去希望他好的。就好比现在,她告诉顾辰晔无需再想,何尝不是一手将自己至于泥潭,一手将他放飞。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喉间苦涩了一些,只好仰头喝酒,将最后一口灌进肚中。
顾辰晔见她喝酒的模样,手臂一伸,从她手中抢过水壶。拿在手中摇了一摇,怎奈壶中空空如已。他抬头看了一眼虞瑨棠,在她的眼中好似看见了一团愁云,透出的浓厚悲情,令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有一股突然的心痛如潮水一般袭上心头,叫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怎样想的。片刻,只听“哐当”一声,水壶被他摔在了地上。
“你要消沉到何时!一个名满江湖的棠少,怎么可以到了这般田地。你站起来,有什么话说清楚,有什么事,我帮你做!”
原来她努力的笑,一点也不好看,一点也没有骗过他。
虞瑨棠看着他,并不答话,却扒开那一只抓住她衣襟的手,躬身捡起了章姨娘留下的水壶。擦干净壶身的灰,再小心翼翼将它放在自己怀中,她的眼已又湿了一些。
顾辰晔心里很烦乱。
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虞瑨棠会突然心痛,更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冲动,想要让她的脸上重新绽放那不羁的笑容。
这些分开的日子,他常常忆起有这样一个少年,和他纵马夕阳。也曾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
如今重逢,想不到竟是这样的光景。
他低缓了语气,说道,“如果你不重新振作,莫桐怎么办,难道要她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养。”
孩子?
虞瑨棠被他这一句震惊,愣了片刻,却无所谓地说道,“孩子随她生下来,反正我不会养。”
“你!”
顾辰晔本想动之以情,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怎有不去管的道理。可万万没有想到虞瑨棠会是这个反应,他遂也只好上前又抓住了她的衣服,失望透顶地骂道,“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我当不起男人……我没本事,我甚至连为鹿雨山庄找出凶手的能力都没有。哈哈哈……我是个废人,一个空有名气的壳子而已。”
顾辰晔听罢,更是恼火,将她往地上一扔说道,“如果是鹿雨山庄的事让你成了这个样子,那么,你娶莫桐,麒麟门协助你复兴山庄。”
虞瑨棠被扔在地上,索性就坐在了那里,笑开了,“干脆!这个条件可真诱人。晔少出手,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我这个无能之人什么都不用做,却一手抱得美人归,一手复兴鹿雨……可是顾辰晔,你能代表顾掌门吗?两大门派何时不是在竞争,麒麟门巴不得鹿雨山庄毁得连根木头渣子都不剩。”
一脸笑容转为怒目厉声,顾辰晔被这样的虞瑨棠震慑了,怔怔看着她,一时竟无言以对。
“没话说了是不是?”
借着酒劲,她恨不得把心里所有的疑虑都倒出来。麒麟门到底是不是幕后凶手?顾辰晔又是不是仇人之子?
虽然尽力去将爱和仇恨分开,可这些问题无时无刻不在充斥着她的脑子。这颗心,就好像装满了水的白瓷杯,被放到了冰天雪地。突然而来的暴风雪,膨胀的冰水,仿佛要将她活活撑裂。
“这是两码事,你要莫桐怎么办!郎中已说了,怀孕三月,你让她大着肚子一个人面对?!”
呵,没想到莫桐怀孕是真,整件事滑稽可笑,让人有口难言。
“她是和哪个野汉子暗结珠胎了,别人不愿负责就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难道这样的野种你也要我认!”
顾辰晔怒了,“她不是这样的女子!虽然性子顽劣,可既然情归于你,就只会失身于你。”
“你凭什么这样来定义她,又凭什么这样要求我!”(文-人-书-屋-W-R-S-H-U)
顾辰晔简直和她八字不合,怎生的如此偏执。可她,又何尝不是固执得不愿他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
因为,能够帮她的是梁盟主,而不是顾辰晔。
“无论做了何事,该负责的,就该……”
“如果有一天,”深吸一口气,她打断了顾辰晔的话,用冷如月光淡如水的声音问他,“你我再也不会相见,你会不会想我。”
顾辰晔听罢,却皱眉说道,“不要岔开话题,我只知道,莫桐会想你。”
虞瑨棠看着他依旧认真的模样,闭目无奈一笑,却依旧问道,“如果有一天,你我再也不会相见,你会不会想我。”
她的固执,还有那平淡却不容忽视的问题,让他感觉有一阵暗流自心间流过,又像是有一根针轻轻扎了上去。
“会……”他点了点头。
这个字已经够了,至少他不会忘光了她。
虞瑨棠以为,听见这个回答之后,她会笑,却没想到眼泪夺眶而出。她的手,她的脚出卖了心,竟鬼使神差地扑到了他的怀中。
顾辰晔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说不清此刻心中的奇怪感觉。他缓缓抬手抚上她的背,竟真实地感觉到她哭泣的心痛。
“你,在发抖。”
“……那就抱我紧一点。”
但愿时光停在这一刻,让她可以更多地撷取他的温度。可话音刚落,他的另一只手,却猛然间将她推开。
她狼狈地坐到地上,只听空中风声划过,一支飞镖“哐当”没入大石。
生死关头
但愿时光停在这一刻,让她可以更多地撷取他的温度。可话音刚落,顾辰晔的另一只手,却猛然间将她推开。
她狼狈地坐到地上,只听空中风声划过,一支飞镖“哐当”没入大石。
“谁!”
顾辰晔往后退了一步,站稳脚步于夜色中喝了一声。然而一阵鸟雀翅膀扑腾过后,回应的只有“沙沙”树叶声响。
道是无情,原来是有危险逼近。
从地上爬起来,未免腹背受敌,虞瑨棠三步并两,背对背和顾辰晔仔细听风。然而寂静的夜里,过了半晌,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暗箭伤人算何本事!有种就出来!”她喊了一句,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却得到了同样的静谧回应。
又凝神等了片刻,耳边传来顾辰晔的声音,“来者不善。你喝了酒,先上树去休息,此人就让我来应付。”
虞瑨棠听罢,“嗯”了一声,一跃上了身旁一棵不大不小的树。
坐在树干上盯着顾辰晔,她感觉到周遭的空气慢慢开始凝结。
一身玄衣的他,几乎没入了黑暗,让她根本看不分明。不过好在对于投飞镖的人来说,也是一样的效果。
“来者何人,出来正大光明一决高下!”
顾辰晔右手握住玄魂,竖耳细听。又一只飞镖射来,微微风声中,“呲啦”一声玄魂出鞘,挡落投来的暗器。
那飞镖刚一落地,从同一方向又射来暗器,呼啸之声咄咄逼人。
侧身躲过,顾辰晔心底得出了个结论——来人功底不差,却似乎不善射飞镖。因为就方才来看,投射力道很足,却有失准头。
过后又是一阵静谧。
来人似乎极其害怕正面交手,迟迟不肯现身。夜色浓郁的山林弥漫着危险的气息,随时可能有致命的暗器出现。
一阵风吹来,就连月光也被浓云遮盖。
许是今夜喝酒太过敏感,虞瑨棠心里泛起层层不安。冥想一阵,她所幸脱掉自己的外衣,撕成了几块,再用火折子一点,最后借住树的高度,于空中一撒。
瞬时照亮了一片。
一个暗藏的身影出现在了洞口附近,树叶遮盖一半的脸有些眼熟——正是那三祸之一的梁九津。
“干得好!”顾辰晔嘴角一笑,飞身上前玄魂直刺这败类。
可趁着距离还远,梁九津迅速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成功躲过了这一剑。然而,任他如何迅速,顾辰晔既然看见了,就不会轻易跟丢。
一阵穷追不舍,令梁九津瞬时落入了下风。
虞瑨棠看着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不禁心中浮现了疑问。
那个山洞她进去看过,根本不是有人在的样子。也就是说,梁九津根本没有继续利用山洞练毒。既然是这样,他们二人的出现,也就没有对此人造成任何威胁。
所以,最大的疑惑出来了——梁九津向来都是躲着外界,缘何这一次竟主动出手要她二人性命。
换个角度一向,虞瑨棠顿时心惊。主动出手,必定是有备而来!那梁九津的身上究竟藏了多少毒!
想到这里,她定睛一看,才见顾辰晔好似有些吃力。
顾辰晔追赶之际,突然感觉前方的梁九津撒了什么东西出来。
难不成飞镖投不准,又换成了撒毒粉的法子?他立时用宽大的衣袖遮挡住脸部。然而,这样一来,却没能护好拿剑的手。
刺痛不断传来,从手背蔓延到手臂。再这样下去,他会连剑都拿不了。心中一燥,顾辰晔不得不加快了动作。
看着他有些吃力,虞瑨棠纵身跳下树干,伸手从大石旁拿起她的剑。清脆一声响后青玉终于出鞘,朝着那败类便直直刺去。
梁九津正全力应付顾辰晔一个,没想到背后竟会又加上一个虞瑨棠。正面是玄魂,背面是青玉,他顿时手脚慌乱,往下一缩,又向左一滑,总算逃出生天。
两个人对一个,纵然梁九津有再多的毒,也难得手。今夜,就要这败类再也祸害不了人间!
梁九津被这样揪着不放,心生焦躁,嚷嚷道,“两个打一个,这算什么大侠!”
顾辰晔还未搭话,便听虞瑨棠剑风划过,回他道,“对待别人是什么态度,取决于被对待的人是什么人。晔少的话,送给你!”
手忙脚乱又以毒药躲过一剑之后,梁九津脑中一动,哈哈大笑道,“花云散的效果不错!两位感情日益深厚,看来你们得谢谢我这个牵线的人了。”
这话顾辰晔听着肯定云里雾里,可虞瑨棠听罢却心底一震——难不成梁九津知道她是个女人!
果不其然,梁九津见虞瑨棠蹙眉的模样,又补了一句,“哈哈哈……我说的没错吧,虞姑……”
怎奈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青玉剑便闪电般穿胸而过,正中心口。电光火石之间,定下了胜负。
“虞……”
看着梁九津口吐鲜血倒地而亡,虞瑨棠的脸上扬起了凄凄的笑。她终于杀了梁九津,终于,和他没有了关系。
然而,就在梁九津彻底没有了气息之时,青玉剑砰然落地,“哐当”一声。而她,就像一片枯叶翩然落下,无力摔倒在地。
云散月出,清冷的月光下,只见一只毒镖赫然插在她的胸口,垂下的红丝随风而动。
要不是为了阻止那败类说完,她又怎会脑子发热地冲上去;要不是梁九津自以为扔了飞镖便无人敢上前,掉以轻心,她又怎会如此简单就得手了。
喝了几口酒,她就笨到命都玩儿上了。
“棠少!”
顾辰晔刚刚收好玄魂,便见虞瑨棠突然倒地,惊得连忙奔了过来。双手扶起她的身子,月光下她惨白的脸,比来时所见还要苍白。
拔掉她胸口的毒镖,他的语句有些着急,“你的银丝软甲呢!怎么会连只飞镖都挡不住!”
然而怀里的人却冲他虚弱一笑,“坏了……包袱里。”
“不要说话了,我给你吸毒出来。”说罢,便要扯开她的衣服。
虞瑨棠抓住他的手,气若游丝,“梁九津的毒……我没有活路了。盟主之位……是你的,我甘拜下风……”
生死关头,黄泉路近。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争夺盟主之事。原谅她不能亲自替老爹和娘亲报仇,也不能弄清楚此刻抱着她的顾辰晔是不是她该恨的人了。
果然她办不了大事,“虞姑娘”三个字就让她慌了神。
顾辰晔哪里想听她遗言一样的话,手上内力一发,便拍在她的背上。一口黑血自她口中喷出,虞瑨棠身子一轻便倒在他怀中,全然没了知觉。
再不将毒液吸出就晚了。
顾辰晔一手从背部给她渡入真气,一手拉开她胸前衣襟。可是刚一扒开衣服,他便震住了。
裹胸!女人!
愣神片刻,他终于俯下身去,用嘴仔细替她吸出毒液。可他的脑中却是百转千回,有如一锅沸腾的水,怎么也静不下来。
一路上的种种,如洪水一般在脑中涌现。
柔和的侧脸,扭扭捏捏的做派、突然的脸红,还有劈散了头发的美丽模样,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女子的所为。
虞瑨棠,她不是阴柔男子,却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女子。
顾辰晔恨不得捅自己一刀,他怎么会这么傻,这么笨,这么眼瞎。现在的他,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念头——虞瑨棠,你不能死。
不顾后果地将自己的真气渡给她,只希望着微弱的呼吸不要断掉。可即便他自己浑身像脱了力一般,她的身体还是在慢慢变冷,呼吸还是那么弱。
眉头紧锁,顾辰晔脱下身上的衣服,包裹住她毫无生气的身子。她一点点失去的血色令他觉得,仿佛有什东西么明明想要牢牢握住,却即将失去。
“虞瑨棠,我要拿你怎么办……”
无助蔓延开来。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什么,连忙抱起她朝自己的马跑去。
沙老!
分别那一天,虞瑨棠曾说那姑娘往东边去了,他便按她说的去寻,结果在山脚下偶遇了这个老头。曾见那老者的屋前晒满了草药,也曾听他脱俗的言语(W//RS//HU)。他是不是个隐居的医者,又能否救她的命?
顾辰晔管不了这么多,已抱着虞瑨棠坐于马上,朝那远方唯一的微弱火光飞奔而去。月光再一次被遮掩,黑夜无限延长身后,马蹄铮铮响彻山林。
“求你,坚持住!”
他已没有真气可以渡给她,只好于寒冷的风中在她耳边恳求。安静的她,却用泛紫的嘴唇,紧闭的双眼来回应。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样慌乱,从来都以为只是将这个“少年”看得特殊。却在突然之中,才知道,原来已经有一颗种子悄悄发芽。
它叫,情愫。
心如刀绞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样慌乱,从来都以为只是将这个“少年”看得特殊。却在突然之中,才知道,原来已经有一颗种子悄悄发芽。
它叫,情愫。
一路狂奔,终于到了小屋前面,顾辰晔手也没抬一下,一脚便踹开了那本就不牢固的木门。
“谁呀!”
坐在简陋木桌旁的白发长眉老头,被这一声响吓得震落了手中的药草。
“我!”顾辰晔抱着虞瑨棠走了进来,看见那老头后,勉强松了半口气。
“臭小子,大晚上的别吓老头子,小心吓死了。”沙老虽口中责备,却将目光投向了虞瑨棠,“她中毒了?”
“嗯……我来求你救她。”
老头看了看被他踹破的门,右手顺了顺胡子,长眉一挑,说道,“小子,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你我不过一面之缘,我为什么要救她。”
顾辰晔这才想起自己失礼了,急忙赔不是,“是晚辈鲁莽,方才腾不出手,只好用脚踹了。”
“什么人让你急成这样。“老头也没想追究,又看了看虞瑨棠,总算问道,“嘴唇发紫,面色铁青,中的什么毒?”
“梁九津的毒镖,但不知是什么毒。”
话音刚落,老头便眉头一皱,扬手一挥,“你走吧,我救不了她。”
“怎么会!?”
“我没那本事。”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是医者吗,怎么可以随口说治不了就放弃!”
沙老盯着他越发焦急的神色,摇头叹道,“我也不过是个乡野郎中,医术到底怎样心里清楚。梁九津的毒奇特无比,世间除了他本人,有谁能解?”
顾辰晔听罢,将虞瑨棠轻轻放在床上,突然之间掐住了沙老的脖子。他脸上的神情骤然变了,阴冷的声音说道,“她要是死了,我要你陪葬!”
从不曾听闻晔少也会用到这等手段,那老头生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遭,胡子抖了一抖。
未曾想到自己反应会如此大,顾辰晔眼见沙老被掐得脸色泛红,忙松开手。不得已,他又缓了语气,“我不在意当一次坏人,只要你救她,自不会为难你。”
“……”老头连连咳嗽了几声,一时不能回答。
“不要以为你自比世间一粒沙,我就会相信你真的无能。就凭这不俗言论,便能断定你并不简单。况且,你了解梁九津此人的厉害,若只是一般郎中,又怎会熟知江湖中的事。”
沙老听罢叹了口气,还是坚持那句话,“即便如此,老头我也真的不会治。”
静了片刻,谁也没有说话。这反倒让沙老认栽了,谁让顾辰晔一双眼冷得骇人,“既然如此相逼,我就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说罢他便凑到了虞瑨棠身边,伸手探了探鼻息。凝神片刻,方才那无可奈何的神色,竟变得凝重。愣了些时候,他才站起身来,缓缓说道,“救也晚了,没气了。”
没气了!
顾辰晔面色一紧,连忙扑了过去抱起她的身子。将手探去她的鼻尖,他顿时僵住了身形。果真,没有了半点气息。
“你怎么可以……”
喉间刺痛,突然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心上刹那间裂了一道口子。多年没有流泪的眼,此刻竟不觉淌出了泪,滴落在那张泛着死亡气息的脸上。
她还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怎么可以死。伸手擦去滴在她脸上的泪,恍惚间,觉得心如刀绞,有如凌迟。
这颗叫做情愫种子是从什么时候种下的,是否在未明时分就已注定了要悔恨。是否,真的只有到了生死时刻,才能明白某些感情。
一夜变故,一次突如其来的爆发,让他几乎以为这是一场噩梦。绝望像卷起的风,吹起漫天枯叶,满地沙尘,全然不见一点薄光。
这就后知后觉的是爱吗?他配得上说爱吗?
从不示弱半分的晔少第一次在人前落泪,沙老算是见识到了。他仔细看了看顾辰晔怀中的人,才知道是个女子。
柔和侧脸,英气眉目,一动不动地身子在他怀中那样小。男女之情,你生我死,徒留了没有道明的话,怕是世间最为痛苦的事。
沙老无奈摇了摇头,从身上抽出一根银针来,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小子,放开她,我且试试死人能不能救活。”
顾辰晔听了那玩笑一般的话,心中一阵火气上涌,扭头却看见沙老认真的模样。收起泛着寒光的眼神,他还是放下了虞瑨棠,“你最好不要耍我。”
无视他带了威胁的话,沙老二话没说,拿起手中的银针,直截了当地扎进了虞瑨棠头上一处穴道。
手法甚是骇人。
“她还没死透。如果黑白无常铁链没有铐牢,这姑娘还有可能逃回来。一切听天由命,要是活不过来,莫要说我老头子折腾死人。”
他自己也没底,那银针和穴道也不过是昨个儿晚上,灵光一现琢磨出来的法子。没想到今天就用到了虞瑨棠身上。
替她盖好被子,抽出银针,等待的时间无限漫长。短短一个时辰,像是过了半个人生。桌上的烛火,每每风过摇动,他的心就缩紧了一次。
“一个时辰还醒不过来,就不要再等了。”沙老是这样说的。
当希望越来越渺茫,几已幻灭的时候——她泛白的手指终于动了一动。就是那几乎看不出来的动作,令顾辰晔忽然看见了曙光。
“她活了!你看见没,她活了!”
扒开顾辰晔的手,沙老显得更为镇定,“别高兴得太早,我去弄点药,看能不能再压制一些。”
想方设法灌了一碗药下去,虞瑨棠的脸色似乎有所好转。可细看之下,也不过是从铁青转为了惨白。
她那冰冷的唇,依旧泛着微微紫色。静静模样,叫人依旧放不下心。
老头子凝神把脉片刻,依旧蹙眉说道,“早说过,我没那本事。穷尽毕生所学,也只能控制,不能去毒。”
“一定有办法的。”
“老头子真的没办法,不知道毒性,就连用药也是误打误撞。到底能保她命到几时,我也不知……若是她能清醒片刻,小子,有什么话赶紧说清楚吧。”
说罢,拍了拍顾辰晔的肩膀,出去了。
一番话,又让他沉下了心。抬起手,抚过她苍白的脸颊,无奈苦笑道,“你倒好,什么也不知道。你倒也不好,伤己也伤我。”
当然没有半句应答。
她从始至终紧闭双眼,如果不是胸膛不平起伏,他会以为她真的离开了。又过一个时辰,虞瑨棠紊乱的呼吸逐渐平稳,额头的汗水也不再泛出。
顾辰晔没有合眼地守着她,总害怕一眨眼,伊人便已离去。
直到现在,他才有心思去想一想过去发生的事。那个山洞里,记忆中若隐若现的女子是不是她,那方海棠手绢又是何人的。
如果自己伤害的是她,她又为何非要隐瞒下去。忽又想到,她说“那姑娘”要嫁人了,即将披上嫁衣的又是不是她。
矛盾在脑中撞击,希望是她,又害怕是她。
修长的手指留恋她的脸颊,“你一定要醒过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即使我太可恨太愚笨,不配知道,你也只要醒来就好。”
话音刚落,虞瑨棠的眉头突然皱紧,双手抓住被子一角,鬓角又被汗湿。“唔……”她痛苦的咬牙出声,似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你怎么了!”
“爹……娘……姨娘……”自她口出断断续续落出这几个字,每唤一声,便有滚烫的泪水滑落。
为什么还会这样?
可沙老看着只是摇头,背过身去又叹了口气。医者束手无策,他也只能拥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能以什么身份来安慰?一个连朋友都不配的人。
虞瑨棠带着哭腔的声音逐渐沙哑,从低泣呼唤,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每一声,都弥漫了无助和绝望。
紧紧将她箍在怀里,他觉得,这样的她仿佛要耗尽最后的力气。就那样静静躺着也罢,总好过现在随时力竭。
心如刀绞的时候,他竟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顾……辰晔……”
他愣了片刻,哑了声音,“我,怎么了?”
可是迷糊的她又只说了一句,“二牛……”
她究竟是想要他笑还是哭。就算她醒来连连叫他二牛,他也会傻傻点头答应的。折腾了一个晚上,虞瑨棠筋疲力尽终于睡了过去,他却不得安宁依旧守着。
看她安静睡了两个时辰,面上不似起初苍白,他才终于松了口气。顾辰晔抬起头,被光晃了眼睛,才见窗外已经大亮。
回头看着她,不禁淡淡笑了,“天亮了,棠……虞姑娘。”
突然要改口,他有些不习惯。可是,除了“虞姑娘”这个充满了距离的叫法,其他的,他都没有资格叫。
沙老端了一碗粥来,“这姑娘暂时死不了,你先喝口粥,我再看看她的脉息。”
顾辰晔手上端着粥,却两眼盯着沙老的神色。
良久,沙老才放开了虞瑨棠的右手,“脉象来看,毒性稳住了。没想到胡乱医治,竟有此效果。但……”他顿了顿,看着顾辰晔焦急的神色,还是说了下去,“这姑娘不知道受过什么伤,子处寒气郁积,恐难育子。”
默然离开
“我老头子诊断,这姑娘不知道受过什么伤,子处寒气郁积,恐难育子。”
这样的隐疾,被沙老说了出来,顾辰晔听得不禁又皱了眉。寒气郁积,以致这般,她究竟受过多少苦?
“可能医治?”
“这个病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搁我手上准没问题。待过一两个时辰,她要是没再毒发,便理应没有大碍了。届时你去镇上买些药回来,我自会配药。”
“你这里没有药材?”
“前些天下雨,淋坏了。”沙老说罢就写了张方子出来,“缺的就只这味药,镇上应该能够卖到。”
随便喝了几口把粥,顾辰晔坐回到床沿,疲惫的双眼看着虞瑨棠。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总之不想挪开眼神。
两个时辰里,她一直很安静,一动不动熟睡着。见惯了她闹腾的模样,这样的样子反而令他不习惯。
“你该出发了。此药采集不多,这个季节存货也快没了,小心一点不剩。”沙老将桌上的单子递给他,催道。
顾辰晔接过单子揣在身上,又看了一眼虞瑨棠,似有些不放心。
“用不着担心,药的效果比想象中好,说不定你回来她就醒了。”
“嗯。”他点点头站起身,终于打算出发。
“快去快回,把门给我修修,一把老骨头受不了那凉气。”沙发瘪瘪嘴,扬了扬手要他快些走。
顾辰晔一路飞奔,不消半个时辰就到了镇上。将马拴好便开始挨个儿找药铺,怎奈果真像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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