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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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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腾面无表情,“知不知道自己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电光火石间,达恩似乎意识到什么,眸光突闪。
  厉腾继续:“太聪明。”
  达恩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厉腾语气很平静:“你替陈国志安排的那出被追杀的戏,很精彩。我们钉死第一个鬼是江浩,陈国志又被不是江浩的鬼追杀,按照正常逻辑,陈国志当然不可能是第二个鬼。但是达恩,那场戏太刻意,你这么谨慎,怎么会在那种节骨眼上,派杀手去杀人。”
  达恩:“……你早就知道陈国志是我的人?”
  “对。”厉腾回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国志打架打进局子,也是你安排的,目的是借此机会既跟我搭上线,又跟雷蕾搭上线。他在警局听说雷蕾当晚有聚餐活动,所以专门和江浩在雷蕾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演戏。因为你知道,没有什么话,比一个警察说的更可信。”
  达恩怒极反笑,“所以杨正峰——没有死?你设局阴我?”
  “如果不让你以为自己赢,”厉腾嗤了声,语调轻蔑,“接下来的游戏,我怎么和你玩儿。”
  “我输了?”达恩的目光有一瞬迷茫,很快又聚焦,厉声:“不可能,不可能……你避开了雷区和我设好的埋伏,你知道哪些是安全区……地图是谁给你的?谁给你的!”
  厉腾说:“一个傻子。”
  话音刚落,瓦莎的面色骤然一变。
  “一个傻子?”达恩冷笑,“傻子头脑简单,如果能懂这些路数,还是傻子么?”
  厉腾:“达恩,只有头脑简单的人,才最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整个屋子陷入了一阵死寂。
  瓦莎闭上眼——结束了。这么多年的家仇,国恨,终于都在此刻彻底结束了。很离奇的是,她感觉到的竟是解脱。
  然而就在这时,达恩忽然又笑起来。距他最近的瓦莎转眸,看见那笑,和他往常的样子很不同。他平素冷静,可此时,如癫似狂。
  瓦莎心中升起一丝不详预感。
  “说起来,我还没有仔细看过你。”说完,达恩忽然侧过头,生平第一次,认真地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女人。
  他眼底微亮,语气柔得几不可闻,“瓦莎,你很美。”看着她,笑着,捏碎了嵌入袖扣中的微型遥控器。
  “……”她想起他的话,不到最后一秒钟,永远不知道谁输谁赢——死不足以让他畏惧,他要的是赢。
  瓦莎猛然尖叫出声:“不要!”
  话未落,厉腾下意识扑向蒋睿,将年轻战士和他怀里的密码箱,牢牢护在自己身下。
  巨大的爆炸撕碎荒夜。
  那一刻,厉腾看见漫山遍野的稻花,和在风里浅笑的姑娘。
  ——阮念初,你笑起来的样子,可真漂亮。
  整片屋群坍塌,只剩滚滚火海。


第69章 
  一切只发生在零点几秒间。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又消寂; 年轻战士甚至还没有回过神。眼前是一片灰和土; 耳鸣阵阵,背后的血肉之躯犹如钢铁,将他护死在残垣断壁的一角。
  “……”蒋睿抬起满是灰和血的脸,张了张嘴; 像是要大声地说什么; 呼喊什么。但却一个字也没有喊出。
  空气里有浓烈的血腥味在弥漫。
  周围静极了。
  像被野火焚烧过的山谷,像雁去不留痕迹的天空。天很黑,很暗,蒋睿在那副身躯筑起的方寸之地里,看见了丛林上方的月。
  圆满缺一角,残而亮。
  终于; 年轻战士嘶吼出来:“厉哥!”
  一时间,寂静被击碎,空地方向有脚步声急速逼近。有人在喊,有人在叫; 有人在逃跑,有人在开枪。人影交错不真; 声响遥远模糊。
  听见战士喊完那一声后,厉腾缓缓闭上了眼睛。
  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也听不清。一切都在静止中远去。他知道蒋睿还活着; 当年老高老夏和齐博士用命捍卫的东西; 找回来了。
  任务完成。
  但是他还有一点遗憾。还有一点遗憾。
  “撑住; 厉哥你撑住,求你,求你……”此时,人高马大的战士哭得像个孩子。之前,蒋睿奇怪他为什么把密码箱交到自己身上,现在才明白。直到现在才明白。
  匆忙赶来的何虎脸色大变,动了动唇,转瞬朝背后狂吼:“队医!队医快来!”
  幸存的战士们全都跑过来了。队医也在队列之中,他深吸一口气竭力镇定,抖着手,给厉腾做心肺复苏,手忙脚乱替他止血。多年的战地救援经验告诉队医,他全身多处炸伤,最后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并不大。
  胜利的喜悦在此时烟消云散。
  所有人的心,都摔入深渊谷底。
  “……”何虎哽咽着,跪在厉腾身边,颤声说:“厉哥,嫂子还在等你,她还在等你。你撑住。”
  何虎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夜越来越暗,也越来越冷。
  良久,何虎看见厉腾仍闭着眼,上下唇却有轻微地蠕动。他好像清醒了,又好像昏迷得更沉,他没有发出声音,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气音也没有。
  何虎皱眉,艰难观察他唇形的开合,然后,隐约明白。
  他在说:“阮念初,我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想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风霎时凛冽如冬。
  *
  段昆把瓦莎葬在了暹粒市,她的家乡。
  柬埔寨人的葬礼,是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盛事,一场传统葬礼办下来,需耗时四十九天,花费数千美金。段昆没有那么多钱,他只是简单找了个塔陵,买了一个中等价位的骨灰格,将她安置。
  他在塔陵附近租了个屋子,住下来。
  塔陵位于暹粒市郊,周围有两个小村落,没多久,附近的村民便都知道了,这里来了一个傻子,是个中国人。
  傻子总会在日暮时分,到塔陵来,对着一个灵位絮絮叨叨。
  塔陵的守门大爷很奇怪,问他,这个灵位是你老婆?
  傻子摇头,回答说不是。
  大爷更奇怪了,又问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傻子说,还没有关系。
  大爷没有注意到他说的那个“还”字,只是摇头,傻子就是傻子。非亲非故还跟个大孝子一样,的确是傻子才能干出的事。
  “快点儿啊。每次都是快下班的时候来,也不早点。”大爷嘴里抱怨着,转身走了。
  整个空间瞬间沉寂下去,只剩下一个傻子,和灵位照片上笑盈盈的女人。
  段昆看着那张照片,良久,忽然傻笑起来,“我给你选的照片好看么?我觉得很好看。你平时总板着脸,难得有张是在笑的。”
  女人还是那副笑脸,安静地看着他。
  段昆把带来的一枝稻花,放在照片旁边,歪了歪头,“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喜欢什么花。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花。总之我带来了。”
  说完,他转过头,透过窗看向遥远的西边。余晖下,万籁俱寂,佛香依稀。
  “以前听你跟达恩说,你喜欢夕阳。”段昆打量着那轮将落不落的明日,良久才道,“真的很美。”
  这一次,依然无人回应。
  段昆背靠安放骨灰的灵位墙,坐在地上,伸手去摸烟盒。目光扫过墙对面禁止烟火的标志,把烟点燃。
  透过青白色的烟圈,他看见远方葱郁繁茂的树林。
  “出卖达恩的事,你怪我么。”段昆轻声问。
  屋外,不知是谁撞响了梵钟。
  夕阳把天烧得更红。
  段昆深吸一口烟,无意识地说:“瓦莎,如果没有他,我们之间可能会不一样。”说到最后他低下头,拿手捂住了脸。其实,他想起这个女人最多的,既不是她多年来对达恩近乎愚笨的痴情和忠诚,也不是她生命尽头时悲凉的收梢,而是在边城那一天,她和他走在乡间小径上,有树,有泥土的芳香。
  她有些生气地瞪着他,说道:“你只是个傻子,你懂什么?”
  段昆头越埋越低。烟烧到尽头,将他的手指烫得通红。这轻微的刺痛是一滴墨,穿骨入缝,淹没四肢百骸,又在汇集到他心脏附近时变成一把刀,最后深深扎入。
  他捂着脸,呜咽声在一片寂静中清晰而真切。
  “我只是想救你。”他不断重复:“只是想救你……”
  这一次,还是无人回应。
  这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夕阳彻底落下山头时,段昆离开了塔陵。达恩对瓦莎,究竟有没有爱,段昆不知道,达恩引爆炸弹时,瓦莎的内心是喜是悲,段昆也不知道。段昆只知道,最后,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起风了,沙子吹进他的眼睛,干涩得有些疼痛。
  他漫无目的走在暹粒市郊一带。身边走过几个刚放学的柬埔寨小孩,他们拿着糖果和风筝,唱着不知名的童谣。
  段昆拿出手机,翻看短信箱。最新一条来信是七天前,备注名只有一个“杨”,短短两个字:多谢。
  他将这条消息删除,然后找出另一个号码,编辑内容:我以为,在不久的将来会发生点什么。但什么都没有。
  最后摁下发送键。
  尽管,明知无人回复。
  什么都没有。
  *
  资料追回来了,达恩境外武装集团被彻底捣毁,猎鹰背负了整整十二年的使命,终于宣告完成。
  任务结束后的第十五日,猎鹰返程。
  去机场接机的人很多。空军司令部的张副司令,政治部委员杨正峰,云城军区的各位首长,手捧鲜花的少先队员,还有当地的两个主流媒体。所有人都在等待英雄凯旋。
  最后,副队长程川代表猎鹰大队接受了表彰。
  这个消息在不久后,上了国内军事类新闻头条——空军某部顺利捣毁境外恐怖分子老巢,凯旋归来。部分官兵壮烈牺牲。
  十二月上旬的那一天,云城下了一场雪,不大不小,雪花如冰点。
  *
  数天前。
  厉腾被送入金边市医院的时候,情况已经很糟。柬埔寨当地的医生检查完他的伤势,在第一时间决定,对炸伤程度最为严重的左腿进行截肢处理。
  “没办法,真的没其他办法……”石头哽咽得几度中断,“小腿部分的肌肉组织全部坏死,如果不截肢,就真的连命都保不住了。现在情况还很危险……”
  “嗯,我知道了。”电话里,年轻姑娘冷静得出奇,打断,“是金边的哪家医院?”
  “嫂子,你……”
  “我要来找他。”阮念初说。
  “……”石头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将水龙头拧到最大,掩盖抽泣声,好片刻才平静下来,关了水,说:“不用了嫂子。这边医疗条件没国内好,应该会尽快转院回国。”
  阮念初静默几秒,捏电话的手不停发颤,声音却很稳:“长途跋涉,他身体受得了么?”
  石头用力抹了把脸,安抚道:“你要相信厉哥。为了你,他一定能撑过来。”
  “准备什么时候转院?”
  “截肢手术才动完,应该要观察一段时间。三到十天吧。”
  “给我地址。”阮念初沉声,“我要来找他。”她只知道,她要马上到他身边,一天,一小时,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石头说了这个医院的具体地址。好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她一件事。于是哑声道:“厉哥在深度昏迷之前,说了一句话。”
  有那么一瞬,阮念初总算知道书上写的,和电视里演的,并没有夸大其词——原来人的心,真能痛到吸一口气都碎开。
  但是她面上依旧很镇定。只是问:“他说了什么?”
  石头回答:“他说,‘阮念初,我回来了。’”
  闻言的那一秒,阮念初眼底便涌起浓雾,视野模糊。这句重逢时的开场白,在这一瞬,像某种眷恋到极致的告别。
  好一会儿,她才对着夜空点点头,回答:“我知道了。”说完,毫无征兆挂断了电话。
  前所未有的恐惧交织成网,牢牢捆住阮念初。她还是看着远方的夜空,怔怔的,迷茫的。
  今天的云城,天黑云浓,既没有星也没有月。她发着呆,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七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叼着草坐在竹木屋的屋顶,好整以暇盯着怒冲冲的她。
  那年她才十九岁,还不知道她会爱一个人逾过生命。
  时间过得真快。
  短短几个月,像走完了一生。
  阮念初捂住脸,无声大哭。厉腾,你走了整整七年才找到我,这次等我,这次换我来找你。
  等我。
  翌日,阮念初直接搭了凌晨的飞机赶往金边。刚到医院,便在走廊里看见了好些个身着迷彩服的空降兵战士。
  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是恶战之后留下的泥泞血污。个个脸色凝重。
  其中一个吊着石膏的战士看见她,一愣:“嫂子?”
  外面的天蒙蒙亮,太阳还没升起。
  战士哭得太多,眼睛肿得有些滑稽,阮念初看了好几眼,才认出这是何虎。她走过去,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厉腾在哪儿?”
  何虎冲她艰难扯了扯唇,说:“在重症监护室。”
  阮念初直接往ICU飞奔过去。
  有护士伸手阻拦,皱着眉,叽里呱啦说的高棉语。阮念初深吸一口气,用英语说:“里面是我丈夫。让我进去。”说完不顾阻拦,直接推门而入。
  护士还想过来拉她,却被何虎几人挡住了。
  门关,隔绝开外面的纷杂世界。
  阮念初在病床上看见了厉腾。他身上贴满了各类检测仪器,多处缠绕绷带,鼻腔也覆盖着供氧罩,双眸紧阖,整个人看上去很安静,也很平静。
  他穿着病号服,左大腿往下的位置凹陷下去,空空的。
  “……”她弯腰,缓缓贴近他,看见他的呼吸喷在氧气罩上,形成一层淡淡的雾。梦一样。
  她伸手轻抚那张俊朗却苍白的脸,嗓音极轻,手控制不住地发颤,“我来了。”
  厉腾睡得很沉。
  旁边,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时高时低,很不稳定。
  阮念初握住他的手。宽大修长,却不再有力。她的吻印在他眉心,一下,再一下,低声说道:“别怕。你回家了。”
  病房外,杨正峰和石头透过玻璃窗,静静注视着屋内两人。
  良久,石头沉声道:“那份厉哥拿命追回来的资料,给齐博士的儿子了?”
  杨正峰点头,“给了。”
  “其实……”石头想到什么,怔怔道,“杨哥,十二年前的东西,对现在的研究来说,意义不大吧?”
  杨正峰淡淡地笑了,目光仍看着病床上的军人。
  他说:“十二年前,老高老夏和齐博士用自己的命捍卫那份国家机密,十二年后,厉腾和你们也做了同样的事。这么多年,我们真正要追回的,并不是那份文件本身。”他转眸看向石头,“明白了么?”
  石头若有所悟,点头,“明白了。”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为这一句誓言,我们无所畏惧。
  生穿军装,死盖国旗。


第70章 
  阮念初的军籍, 是在第二次申请时批下来的。其实, 在上一年的评定时,她的各项指标都很不错, 无奈演出团分到的名额只有一个, 而另一个男演员近年来的表现,比她更出色。
  赵团长左思右想, 还是决定先把名额给那位突出的男演员。毕竟, 全演出团都知道阮念初的男人是空军大校厉腾, 大校夫人这个身份, 实在太特殊, 也太招风。
  赵团做这个决定, 既维持了演出团内部的公平公正,也为阮念初挡去了“她要利用自家男人走后门”的闲言碎语。
  实乃明智。
  得到消息的那天,是年底的某个星期日,阮念初蜷在床上当懒虫。厉腾本准备趁周末, 带她去云城周边的古镇玩,谁知, 她一口便拒绝。
  拒绝的理由,是她要在家睡觉。
  天晓得, 自从嫁给厉腾, 睡次好觉就成了阮念初的毕生追求之一。她虽没有其它经验, 无法比较, 但每天的身体劳累程度告诉她,他的体力, 精力,腰力,都是男性同胞里的变态级别。
  她原以为,腿伤之后,那人在某方面的功能就算不大幅下降,也该稍有减退。然而事实证明,是她想得有点多。
  难得周末不用上班,当然要用来补觉。
  阮念初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拿手机,看时间。这一看,就看见了赵团长发来的短信:小阮,内部消息说你军籍批下来了,恭喜。
  她怔愣几秒,才回复:谢谢赵团。
  时值冬季,外面的天却灿烂如春。晴空万里,云卷云舒。
  阮念初掀开被子下床,没穿鞋,直接光着脚走到窗前。阳光透过窗,她整个人沐浴在光下,暖暖的,心情大好。于是弯起唇,伸懒腰。
  厉腾走进卧室时,阮念初纤细的背影映入视野。她笼罩在一片浅金色里,光影描亮她轮廓的边。他一时晃神,忽然分不清是光照耀了她,还是她就是光源本身。
  他安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视线下移,瞧见那双光秃的脚丫,踩在深色地板上,雪白雪白。
  “大冬天光脚踩地上,不怕冷?”厉腾直接过去抱起她,放回床上。她身子本就娇,刚入冬就已经感冒了两回。他心疼。
  阮念初顺势抱住他脖子,大眼亮晶晶的,笑道:“厉首长,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动作叫‘公主抱’?”
  “嗯。”厉腾从床底下找出被她踢飞的拖鞋,给她穿,应得很敷衍。
  “是‘霸道总裁’的标准动作。”阮念初凑近他,亲亲他的脸颊,然后又拿脸蛋去蹭,小猫似的,“我喜欢你这样抱我。”
  厉腾侧头啄了下她的唇,捏她脸,“那以后天天抱,好不好?”
  阮念初笑弯了眼睛,“好呀。”
  他盯着她嘴角的浅笑,也勾起唇,眼底弥漫着浓烈的眷恋和宠溺。点她鼻头,“今天心情挺不错?”
  “我明明每天心情都很好。”她扬起眉眼,顿了下,才格外认真地说,“厉腾,刚才赵团给我发了条短信,说我军籍批下来了。”
  厉腾沉静的眸光,因她娇艳明媚的喜色而微微一亮。他淡笑,“恭喜,阮少尉。”
  “嗯嗯。请多指教,”阮念初清了清嗓子,抬手敬礼,“厉大校!”
  “呆妞。”他被她标准得近乎浮夸的动作给逗笑,食指勾她下巴,“起来吃饭,下午我得出去一趟。”
  “你要出去?”阮念初几乎是立刻抱住他胳膊,牢牢的,“能不能带我一起?”
  厉腾察觉到她下意识的动作,心蓦的一紧。而后,语气不自觉便更低柔几分,轻笑道:“我媳妇儿这么黏人,不带能行?”
  “那我马上换衣服。”她起身拉开衣柜,“是去什么地方?”
  厉腾语气很淡:“陵园。”
  “……”阮念初拿衣服的动作稍稍顿了下,很快恢复如常,点点头,“我知道了。”
  厉腾看向她手里的毛衣,似乎觉得薄了些,于是拧眉,“天冷。穿厚点。”
  阮念初应得乖巧:“好。”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低声:“上次妈教了我做糯米排骨,今天试了试。洗漱完就出来吃。”
  闻言,阮念初鼻子莫名一酸,脸上却还是笑着,眨眨眼,语气促狭,“如果很难吃怎么办?”
  厉腾板着脸:“那也必须给我吃完。”
  “噗。”阮念初喷笑,“看来只能假装很好吃了。”
  厉腾嘴角弯着一道很浅的弧,伸手在她头顶上揉了把,然后转过身,走出去了。
  她视线跟着他的背影。他个子相当高,身姿笔挺,肩很宽,腰部修窄。往下的部分裹在黑色长裤里,看上去笔直又修长。
  他的站姿,坐姿,走姿,都与过去没有丝毫分别。
  阮念初忽然想哭。但这种泪意里,不夹杂丝毫悲的成分,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欢喜与幸福。事实上,在厉腾死里逃生,生活回归平静的这两年里,她时常会泪湿眼眶。
  大约应了那句成语,喜极而泣。
  她每天的心情都很好。因为余生的每一天,于她而言,都是上天的恩赐。
  他回来了。
  *
  厉腾的左腿在爆炸中受伤严重,术后,膝关节以下装了义肢。国家授予了他一等功功勋与大校军衔,调离猎鹰,进入云城总军区司令部从事战略指挥工作。
  猎鹰的现任队长,是程川,副队长则由何虎担任。
  “这个担子,就是这么一代一代传下去的。”
  午后,天空蔚蓝,身着军装常服的杨正峰面色平静,将手里的金色花束放在几座墓碑前。碑上,年轻战士们的笑容灿烂如昔,照片旁边是刻字,分别为:一等功烈士林阳;一等功烈士徐天宇;一等功烈士韩泽成……厉腾军装笔挺,静片刻,从烟盒里掏出根烟,点燃,放在徐天宇的墓碑上,语气很淡,“这小子是烟鬼,不能忘了这茬儿。”
  “还是你心细。”杨正峰笑了下。
  厉腾也弯唇:“在部队那会儿,他老问我要烟。”
  碑上的战士们,依然面含微笑看着他们。四周很安静,只有风,和光。
  两个男人又陪老战友们说了会儿话,然后,转身离去。
  杨正峰步子微快,厉腾走后头,两手插裤兜里,不紧不慢地跟着,片刻说道:“你儿子明年高考?”
  “嗯。”杨正峰点头,“想考空工大,但是分数差点儿。着急得很。”
  厉腾笑,“急不来。”
  “……”杨正峰想起什么,调转视线瞧他,眯了眯,“老厉,我要没记错,你当年考进空工大是第一名?”
  “是。那又怎么?”
  杨正峰清了清嗓子,压低声:“给我儿子分享分享经验呗,我告诉你,你是他偶像。他可跟我说了好几回要认你当干爹。”
  厉腾嗤,“你再吹厉害点儿,能他妈把我吹上天。”
  “实事求是,吹什么了。”杨正峰摸出一根烟拿在手里,想抽,又没抽,片刻,目光扫过厉腾的左腿部位,眉心微拧,沉声:“就是你的腿……”
  厉腾很平静:“不影响什么。”个中滋味,轻描淡写,五个字便带过去。
  杨正峰抿了下唇,“但总归是个遗憾。”毕竟这世道,人人对英雄的想象和希冀,都是完美无缺。
  风有数秒钟的安静。
  “遗憾么。”厉腾忽然止步,像是回答杨正峰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他浅淡地笑着,目光笔直看向正前方某处。
  可他却觉得,一切都圆满了。
  杨正峰循着厉腾的目光望去。
  不远处有一棵大树,很有些年头了,枝干粗壮,绿叶繁茂。树下有一个年轻姑娘,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孩子。光影交错照在两人身上,灵动与天真,美得近于虚幻。
  厉腾注视着眼前这幕,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惊扰。
  “阮老师,”小星的眼睛清澈如水,看着阮念初,“你刚才哼的歌儿真好听,歌名是什么呀?”
  阮念初答:“是《绒花》。”
  “我想学这首歌,你能教我么?”
  “当然能。”阮念初轻抚孩子稚嫩的脸庞,“下节课我们就学这首歌,好么?”
  小星轻轻拽住她的衣角,“现在可以教我唱么?”
  阮念初浅浅笑了,“好。”说完,无意识地转过身,正好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
  厉腾盯着她,眼底有浓烈入骨的爱意。
  于是,她嘴角的笑绽得更盛,轻声吟唱,“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绽芳华……”歌声随风,飘散在烈士陵园的每一角。
  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绽芳华;铮铮硬骨绽花开,漓漓鲜血染红它。
  世上有朵英雄的花,那是青春放光华;花载亲人上高山,顶天立地迎彩霞……
  风很轻也很柔。
  “……”唱完最后一句歌词,阮念初泪湿眼眶。她很确信,这片土地下、土地上的每个生命,都无比荣耀而完整。
  *
  第二年秋天,军区医院妇产科迎来了一对双胞胎宝贝。在小宝贝们奋力来到这个世界的过程中,沉稳俊朗的宝贝爸爸,全程陪产娇滴滴哭不停的宝贝妈妈。
  牢牢握紧她的手,柔声哄着。
  于是,双胞胎们出生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护士阿姨温柔说道:“你们的爸爸这么爱你们的妈妈,你们一定会很幸福呢。”
  小宝贝们没有听懂护士阿姨的话,只是咿咿呀呀,挥舞着小手哭得更大声。
  产床上,阮念初疲累至极,发丝被汗水湿透,黏在光洁的额头上,微张着嘴,沉沉呼吸。
  “还疼不疼?”耳边有人问。那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很哑。
  “……”阮念初摇了摇头,几秒后,试着把自己的手往回抽,软声撒娇:“你能不能不要抓那么紧。我现在肚子不疼,手疼。”
  闻言,厉腾指上的力道霎时一松。
  护士笑着走过来,说:“恭喜了首长,是一对大胖小子!”边说边把怀里的小家伙交给厉腾,“这是哥哥。”
  他面色很平静,接过哥哥。手指却在轻微颤抖。
  另一个护士则把弟弟抱给了阮念初。
  她垂眸打量怀里的小东西,皱皱的,红红的,一点也不漂亮,像只还没长开的猴儿。不由委屈嘀咕:“丑丑。”
  阮念初有点奇怪。她和厉腾的颜值组合,为什么会生出这么丑的小猴子?
  思索着,阮念初抬眸,将好看见厉腾低下头,轻吻他怀里那只小猴子的脸蛋儿。小猴子哭兮兮的,小脚乱蹬,一不小心踢到了他的鼻子。
  他闭着眼,唇久久没有离开。
  阮念初看着丈夫和孩子,片刻,勾了勾嘴角,轻声喊他的名字:“厉腾。”
  “……”厉腾别过头深吸一口气,像竭力压抑什么,克制什么,然后才贴近她,语气低柔得要命:“嗯。你说。”
  距离很近。她看见,他素来静沉如海的眼,竟微微泛红。
  她盯着他咫尺的面容,一字一句,声音轻轻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真的好爱你呀?”
  厉腾低头亲吻她的唇,笑了,“阮念初,谢谢你。”
  “谢什么?”
  “太多。”
  谢谢你,成全我的信仰,完整我的生命。
  谢谢你,做我森寒孤夜里的明灯。
  得你所爱,三生有幸。
  *
  彼时,稻花盛放,岁月静好,希望和新生已同时降临。
  ——才疏学浅,拙劣之作,谨以此文献给最可爱的人
第71章 番外
  番外
  生完宝宝以后,阮念初有轻微发胖。虽然,腰还是一尺七的小细腰,腿还是又白又细的大长腿,但小巧的瓜子脸却变成了圆嘟嘟的苹果脸,拿手一捏,软乎乎的。
  阮念初对此很有几分惶恐。她去附近的健身房办了一张年卡,做运动,练瑜伽,积极减肥。
  于是,她产假期间的生活形成了一种固定模式,白天给宝宝喂奶,晚上去健身房。
  回来以后,就被厉腾拎到床上酣战。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终于,在某个星期六的早上,被狠狠疼了整晚的阮念初,忍无可忍地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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